十幾里地外,西山狩獵處,人影攢動。
男人們著短衫,手握弓箭相聚低聲細談。不遠處,幾十匹駿馬被拴在樹上,悠閒地吃草。
馬旁有兩名少女。倆人湊在一起,並不交談,只偶爾交換個眼神。
再往樹林深處,便是相對而立的兩名中年男子。
為首者身材微胖錦衣華服,笑容和善,上位者的氣勢顯露無疑。
恭敬而立之人年歲略長,戴方巾著青衫,蓄了鬍鬚,瞧著很是儒雅。此時他正望向地面,兀自沉思。
「屬下派人去看過了。」胡立思量著說道:「喬家那個義子學識當真不錯,參加春闈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應當能行。只是此子行事有些放浪,性子不羈,屆時會是個什麼情形還未可知。」
他是大皇子身邊西席,前段時間受命去了外地一趟,剛剛回京。聽聞宋奉慎帶了人來西山狩獵,這便急急趕來,把這段時間的收穫稟與他聽。
「這些沒甚關係。」宋奉慎道:「人有才華便可,其他不重要。」
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早先聽說喬學士收了個義子。據說是從故里歸京的路上偶遇。喬學士見對方才學相當了得,又是同姓,便認了親。
宋奉慎本沒當回事。後聽說那孩子居然接連中了解元和會元,這才上了心,讓人多多留意。
畢竟他現在最倚重的是武將沈家,文臣之首的幾位都是郜家和太子那邊的人,朝中文臣大都向著太子。這讓他在籌謀之時頗有些力不從心。
有些事情總得往長遠了看。
宋奉慎問:「你看他再過幾年可以春闈?」
「隨時可以。」胡立笑道:「即便現在參加,怕也是能有個不錯的成績。」
宋奉慎大感意外之餘又有些欣喜。
「今年初春闈剛過,如今九月底,下一次怕是要兩年半後。我這兩年看看,能不能說動父皇加一場恩科。」宋奉慎又道:「喬家既是有了這麼個孩子,往後少不得要多走動一番。你命人和沈家說聲,莫要怠慢了喬家。往後總能用得著。另,若是可以的話,莫要對外說出這孩子和喬家的關係。」往後待他入了京才方便行事。
胡立躬身應是。
他看周圍氣氛有種莫名的凝滯緊張,不由問道:「殿下這是意欲何為?」
宋奉慎的目光掠過遠處草地,定定望向莊子上,露出個溫和微笑。
「也沒什麼。」他道:「就是瞅准了獵物,來狩獵罷了。」
沈家人愚鈍,竟然想要攀上郜家。也不看看郜老七是怎樣的眼高於頂,居然妄想把沈靜玉那個老女人倒貼過去。
可即便是倒貼,郜老七也必定不會理睬。
那個小姑娘就不同了。
她身後有郜老七和郜家,另還有侯府、傅家,甚至於這兩年來往頻繁的馬家。
如果得了她,即便往後助力不一定增多,卻也足夠挫一挫郜老七和太子的銳氣。給他們添點堵,免得太過於目中無人。
再說了,那小姑娘著實漂亮得很。現下還沒完全長開就這樣了不得,往後還不知會是怎樣的風華絕代。
宋奉慎暗自思量著。
胡立剛才聽聞了傅四小姐就在旁邊傅家莊子上玩。
他知道大皇子旁的什麼都好,就是有些私德不妥,尤其在女子之事上沒有收斂。
這也是為什麼朝中許多文臣不願投靠大皇子的原因之一。
私德有虧在那些酸腐人的眼中是極其嚴重的事情。
相較之下,言行文雅的太子更得大臣們的屬意。
胡立想要勸一勸,話到嘴邊,抬眼看到宋奉慎那志在必得的樣子,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只能暗暗嘆了口氣不置可否。
·
傅家莊子上,葡萄架掛滿了沉甸甸的葡萄串。微風拂過,葡萄葉沙沙作響,輕打在葡萄上。
果香吸引了周圍的鳥雀。家丁們不時的上前驅趕著。
傅清言早就備好了大竹筐和小剪刀,他和玲瓏兩人一人一把剪葡萄枝的小剪刀,去到架子間摘取。
因為兩個人要負責剪摘,顧不上挪動放果子的竹筐,傅清言早就吩咐了四名家丁幫忙抬筐。
哪知道到了玲瓏這個筐子的時候,旁人還沒開始行動,郜世修主動說道:「我來幫她吧。」說著就伸出食指隨意地勾起了大筐,跟著玲瓏而動,放到了她的身邊。
指揮使大人之前不願動手摘,這個時候卻親自出馬來抬筐,誰敢說個不字?
周圍的傅家僕從們面面相覷後都賠笑著紛紛讚嘆。
郜世修本也沒做過這種事情,只看著葡萄架里兩個人說笑著越摘越往深處去,很快就沒了人影,他最終選擇跟著來做苦力。
原本郜世修是跟著旁邊給傅清言抬筐的僕從一樣,把竹筐放在路中。
後來他見小丫頭為此不得不每摘一串就要回身過來把葡萄放進去,生怕這樣累著了她,就自作主張把竹筐往前挪,直接放到了玲瓏的右手邊,離她的腳不過兩三寸的地方。
玲瓏便好心提醒他:「七叔叔,你這樣是不行的。筐子是漏斗形的,如果把筐子這樣放,下面埃地的地方沒關係,筐子上側卻會蹭爛旁邊的葡萄。」
她聲音壓得很低,因為怕旁人聽到後落了七叔叔的面子。
傅清言離得近,是除了郜世修外唯一一個可以聽到她這話的。他頓時心中一緊,生怕玲瓏遭到怪罪,下意識就想要為她辯解幾句。
哪知道旁邊的郜七爺聽聞後半點也不惱,只略「嗯」了聲,就拎著筐子往遠離葡萄架子的方向挪了一尺多。這樣一來,筐子的上沿便蹭不到葡萄藤了。而且較之剛開始的時候,小丫頭放葡萄的時候也容易了不少。
傅清言看看神色淡然的指揮使大人,再看看毫不在意繼續剪葡萄串的玲瓏,見雙方都沒把這事兒放心上,偏他一個人留意,只能無奈地笑嘆了下,繼續去摘。
約莫一盞茶時間後,生出異變。
有家丁急匆匆趕了過來,氣喘吁吁地說:「少爺,大事不好了。大皇子帶了人要硬闖莊子,說是他們射下的飛禽落在了莊子裡,要搜出來帶走。」
傅清言頓時惱了,臉色沉下來道:「攔住他們。若是有獵物落在莊內,我自會讓人尋了給他送去。」
「可是、可是他們人多啊。」家丁急得滿頭大汗,「約莫四五十個人,手裡都有弓箭。」
這就是有備而來,且抱著某種目的了。
傅清言回身與玲瓏道:「妹妹先別出來。我去看看。」
玲瓏喚住他,「我跟你一道過去。」
「這怎麼行!」聽了這話,即便是一向待她溫和的傅清言也不由得聲音嚴厲起來,「這些人既是想硬闖,就定然不會手軟。你去的話豈不是添亂!」
玲瓏知道哥哥是為了她好,解釋道:「哥哥,你可知他們為什麼要硬闖?若是因了我,難不成真讓他們氣勢洶洶地攻進來,非要把我揪出去才作罷?倒不如我和你一同去看看。先瞧瞧他們是什麼目的。再說了。」
她忽地側眸望向身邊的高大男人,嫣然一笑,「我們還有七叔叔呢。有七叔叔在,怕什麼。」
這話郜世修愛聽。
他忍不住彎了唇角,露出淺淡笑意。
傅清言這才知道大皇子此行而來恐怕就是為了玲瓏。
雖然心憂著,可是郜七爺帶著灰翎衛在此,確實沒甚可懼怕的。
傅清言略點了頭,終於答應和玲瓏一同去會會那些人。
一路往莊子大門處行去的時候,玲瓏還不忘叮囑郜世修。
「七叔叔,你們先在屋子裡好了。我先去瞅瞅他們是什麼目的,有麻煩了自然會叫你們。」
她知道有七叔叔出面的話,事情應該能夠很快解決。
可是七叔叔是太子這一方的人,和大皇子一向不對付,甚至可以說是水火不容。兩邊的人見到了,還指不定會鬧成什麼樣子。
倒不如看看大皇子究竟想怎麼樣再說。
如果對方實在過分,自然要請了七叔叔出面。
郜世修沒反對,凡事都順著她的意思來。
小丫頭想玩就玩。左右有他護著,斷然不會出事。
她開心就好。
玲瓏跟著傅清言去到了大門處。
遠遠的就可以看到籬笆外聚集了一大堆的人,大致看上去,約莫四五十人。前面那些男人正手持弓箭虎視眈眈地盯著莊子。
最前面一人約莫四十左右的年紀,端坐在竹椅上,拿著一盞茶,帶著溫和笑意堵在門口。
畢竟對方是大皇子,身份尊貴。即便莊子上的人再不樂意,也得好聲好氣地伺候著。因此給他送了把椅子,捧了杯茶,從籬笆上遞過去。
看到玲瓏後,宋奉慎眼睛一亮,順手把茶給了旁邊的人,起身撣撣衣袖,微笑道:「傅四小姐,許久不見了。」
玲瓏隔著籬笆朝他福了福身,「若是沒記錯的話,昨日剛在御花園見到殿下。」
「哦。那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吧。」宋奉慎道。
這話說得有些露骨了。
傅清言大怒,上前幾步道:「你什麼意思!」頓了頓,稍微收斂火氣,硬著聲音道:「還請大殿下自重。」
宋奉慎笑,「我做什麼了?我帶了人守在外面,沒有硬闖,沒有動武。你這樣針對我是幾個意思。」
傅清言氣得手指都在發顫。
偏偏抓不住實質性的證據來證明對方做錯過什麼。
宋奉慎朝著玲瓏略一拱手,微笑,「我不過是想去找找我掉落的獵物罷了,還請長樂郡主行個方便。」
「怕是不行。」玲瓏道。
「為何?」
「因為莊子裡的葡萄熟了。」玲瓏道:「人太多的話,怕是會撞壞了葡萄。你一個獵物換我整個莊子的葡萄,不划算。不如這樣,葡萄送你們一筐,請殿下帶了人離開,如何?」
宋奉慎臉色鐵青,慣常帶著的笑容慢慢消失不見。
「這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他身邊的一個武夫高聲喊著,抬腳踹開了籬笆,「兄弟們上!」
烏拉拉十幾個人湧進了莊子裡。
家丁們手持鋤頭棍棒和他們僵持對峙。
傅清言冷笑道:「你們莫要欺人太甚。這裡是傅家,不能由你們亂來!」
那武夫哈地笑了聲,「我們一直都沒有亂來。不過是來尋個獵物罷了,你們如何證明我們做過什麼?」
抬起一腳踹飛了旁邊一個裝著橘子的簍子。
玲瓏高聲喝道:「休得無禮!」
「哎呀這聲音好聽——」武夫話沒說完,啪的臉上挨了一巴掌。
宋奉慎收起剛才揮出的右手,朝著玲瓏拱了拱手,「下邊的人無禮。長樂你莫要介意。」
這話說得太過親昵。
玲瓏惱得臉通紅。
宋奉慎卻覺她這是害羞了,推開被踹壞的籬笆往裡走,「要不這樣。我和你一起在這兒等著,你給我泡一杯茶,讓手底下的人去找找獵物在哪兒,很快就好。怎麼樣?」
傅清言伸手攔住了他,「請自重。」
宋奉慎抬眼看他,「我哪裡不自重了?不過一杯茶而已。你們也這樣小氣?」
「我是比較小氣的。」玲瓏在旁點頭道:「合得來的人,給十杯茶我也不嫌多。合不來的,多說一個字兒我也覺得煩。」
不待宋奉慎開口,她緊接著粲然一笑,「至於大殿下,恐怕是後一種了。」
宋奉慎的臉色頓時黑沉如墨。
他朝後一招手。
嘩啦啦幾十個人紛紛往裡硬闖。
這些人手裡有弓箭,腰間還帶著傢伙什,只拿著農具的家丁根本不是對手。
傅清言護著玲瓏急急後退。
眼看著事情果然朝著不可估計的方向發展,玲瓏生怕會鬧到不可收拾的局面,情急之下高聲喊道:「七叔叔救我!」
正在往裡硬闖的所有人俱是一愣。
誰都知道長樂郡主的七叔叔是何方人物。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旁邊房門倏地從內打開。長湖飛身而出,挽劍襲來,腰畔灰翎翻飛。緊接著是長溪長河。
隨後是十名綠翎飛翎衛。
硬闖之人見後無不色變。
飛翎衛們閃身到他們身側,每人只出一招。一招一個,十幾人瞬間斃命。
其餘人鼠竄逃開,再不敢上前。
宋奉慎臉色陰沉地冷笑著,「真不錯。郜老七來了?」
「我不知道。」玲瓏笑眯眯地說,「你問他們。」說著一指飛翎衛們。
飛翎衛們手持兵刃把玲瓏護在身後。
對著這些只聽命於皇上和郜七爺的硬錚錚男兒,宋奉慎根本無計可施。胸口劇烈起伏著,他神色陰冷地揮了揮手,咬著牙說:「撤!」
眼看著硬闖的人就要魚貫而出,長河站了出來,笑嘻嘻地攔了下。
「您別急啊。」他朝著地上的十多具屍身揚了揚下巴,「好歹把東西帶走。」
宋奉慎看都不多看一眼,隨手指了身邊的胡立,讓他來負責清理。
自打鮮血四處流出,玲瓏就開始愣愣地看著那些血跡,半晌沒有反應。
傅清言初時沒有發現,後看她神色不對,忙問:「妹妹,你這是怎麼了?」又忍不住晃了晃玲瓏的手臂。
玲瓏怔怔的,眼神空茫。
傅清言大急,正要去握她的手,卻是被人橫空伸手攔住。
「無事。」郜世修走到玲瓏身側,握著小姑娘的手,輕柔拭去她臉頰上的一道血跡,「她只是看不得血多之處。你無需擔心。」
因了當年的事情,她日日夢魘,夜夜想起那血腥場景。
猝不及防下再次看到類似的情形,怕是一時間無法迴轉。
「人我帶走了。」郜世修半摟著玲瓏,讓小丫頭靠在他的胸前,輕撫著她的脊背,力求讓她放鬆些,又與傅清言道:「往後再讓她尋你玩。」
傅清言擔憂至極。卻也知道自己這個說話幫不了她,只能沉默地點點頭,目送他們離開。
·
回到菖蒲苑,郜世修扶了玲瓏在他屋裡歇息。又在床邊陪了她半晌,方才轉出屋子,關上屋門去了書房。
長海被他叫到了屋中。
「剛才是誰動的手?」郜世修語氣清淡地問道。
混亂之下,動手動嘴的好多個。
不過長海明白,能夠讓指揮使特意問起的,只可能是和小姐相關之事。而且,一定與小姐臉頰邊的血跡有關。
當年他也去了蜀中。小姐怎樣哭得肝腸寸斷,多年過去他還記憶猶新。
長海躬身回稟:「此人是大皇子身邊的一名武者。身手不凡,很得大皇子器重。當時就是他,拿了一人的斷頭往前丟棄,擦過了小姐的臉頰。」
留下一道血跡。
「身手不凡?」郜世修唇角浮起清淺笑意,「既然如此,便不可能是『無意之下』做出此事。左手還是右手?」
「右手。」
指揮使大人輕撫短劍,指尖划過那冰冷劍身,輕嘆道:「既然他這樣不懂得分寸,那右手,我看不要也罷。」
短劍錚然回鞘。
郜世修道:「斬下此人右手,趁著血未乾尚還熱著的時候,送到他主子宋奉慎跟前。」
略一停頓,再開口,已隱含煞氣,「好讓宋奉慎掂量明白,什麼人是他不能妄想,也動不得的。」
·
玲瓏在菖蒲苑裡足足住了五日,這些天她沒有出院子,也沒有去族學。直到九月二十七那天的晚上,她方才走了出來,搬回侯府去。
對此,郜世修不置可否,只沉默地看著她離開。
玲瓏照常上課去。
郜心蘭擔憂她,問道:「前些日你怎的不來。莫不是,病了吧?」又看她今日帶了個小包袱鼓鼓的,不由奇道:「這是什麼。難道,點心?」
兩人關係甚好,時常從家裡拿了吃食來互相分。
玲瓏笑著從旁拿出一個油紙包塞進郜心蘭的懷裡,「這才是點心。前幾天我身體不適,修養了幾天。害你擔心了。至於這個。」
她指了指懷裡的小包袱,「可是寶貝。我今兒晚上去菖蒲苑要用的,旁人看不得。」
一聽和菖蒲苑有關係,郜心蘭頓時收起了所有的好奇心。恰好這時候先生到了,兩人就止住了話題,開始認真聽課。
中午玲瓏打算去菖蒲苑找七叔叔,卻被告知郜七爺今日被皇上召進宮裡,還沒有回來。
到了下午下學,郜世修依然未歸。
玲瓏索性到了五房的蒼柏苑,用過晚膳後,和郜心蘭一起做先生留下的課業。
夜深後,終於,有消息傳來,郜七爺回來了。
郜心蘭都已經就寢了,打著哈欠送玲瓏出院子,揉著眼睛問:「你真的要過去嗎?」
「是啊。」玲瓏抱緊小包袱,嘆息著說:「再不去就遲了。」又催促郜心蘭,「你趕緊去睡。可別醒過了頭睡不著。」
兩人這便道了別。
玲瓏到的時候,郜世修正坐在院中獨酌。
今晚無月。
酒香飄零,散落滿院寂寥。
玲瓏在不遠處看了會兒,心裡不知怎的忽然冒出了點不是滋味的感覺,忙壓了下去,跳上前,笑呵呵道:「七叔叔,生辰快樂。這是我送你的生辰禮,驚喜不驚喜?意外不意外?」
熟悉的軟糯聲音入耳,郜世修猶不敢相信。
他手執酒盅,怔怔地愣了很久。似是不確定這是真實還是幻影,靜靜地看著她,仔細而又認真。
「你怎麼來了?」不知是夜色太涼還是酒意已濃,他的聲音里透著微微的黯啞,「我還以為你不記得了。」
「誰讓你不直說的?」玲瓏非常理所當然地提點著他,「若七叔叔直接和我說,生辰的事兒別忘了,生辰禮物別忘了,我一準也和你直說。可你總轉彎抹角的,我能怎麼辦。」
她走到石桌邊,把酒罈和酒盅推到旁邊,把小包袱往男人懷裡一塞,哼哼著說:「打開看看吧。」
郜世修抬眸望著她,許久後,淡淡笑了。
修長的指伸出,輕捏她的鼻尖。
「真是個淘氣的壞丫頭。」他說。
字句好似在責怪,語氣卻滿滿都是縱容和寵愛。
玲瓏開心地笑著,雙眸亮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