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老熟人
我和孫胖子幫著郝文明將郝正義抬回了他們家,出民調局老樓時,上善老和尚不知道什麼時候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這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也沒什麼出奇,也不怕他會在民調局的老樓里走丟了。
把人抬到家,郝正義依然像是睡著了一樣,任郝文明如何呼喊,他都沒有醒。本來我和孫胖子還想在附近給他們哥兒倆租套大一點兒的房子,但郝文明的性格太要強,任我和孫胖子說破了嘴,他仍死活不肯跟我們去看房子。
無奈之下,我和孫胖子只有經常去郝文明家裡轉轉。每次去的時候我都給他們帶一些日常生活用品,而孫胖子每次去之前都從黃然的酒櫃裡順幾瓶酒,他也不管白酒或洋酒,只要看上去感覺挺貴的抱著就走。
我實在忍不住,便問孫胖子:「為什麼每次都給郝文明帶酒?黃然家裡大把別的好東西,據說他前兩天買回來的松露挺不錯的,弄這個給郝文明嘗嘗鮮也不錯啊。」
孫胖子狡猾地看了我一眼,指著郝文明家旁邊一家菸酒商店「高價回收名煙名酒」的招牌說道:「不是我說,辣子,高價回收名酒我見過,高價回收松露我就沒聽說過了,再說松露的保鮮期就那麼幾天,就郝頭家這一帶,誰認得那高檔貨?」
聽了這話,我才明白孫胖子的用意:「你的意思是讓郝頭把那幾瓶酒賣了換錢?大聖,你看郝頭像是會那麼乾的人嗎?上次我給他那幾萬塊錢,第二天還寫好了借條給我,現在你放他家的十幾瓶酒,他會動嗎?」
孫胖子嘿嘿一笑,說道:「這就隨他自己了!如果郝頭真遇上難事,讓他賣掉這些酒總比叫他開口找我們借錢容易,別小看這幾瓶酒,打對摺也能值兩三萬。如果郝頭用不上那更好,我們再來把它們喝了就是了。」
我笑了一下,馬上想起這事情可能還有點兒首尾,於是提醒孫胖子說道:「大聖,你就不怕哪一天東窗事發了,老黃問你這些酒都哪兒去了,你怎麼說?」
「這不用你操心,我都想好了。」孫胖子笑眯眯地說道,「就連背黑鍋的人都找好了,養吳連環千日,用吳連環一時……」
再說郝正義,自打那天挨了上善老和尚一頓嘴巴子後,他就一直處於沉睡的狀態,這一睡就是一個多禮拜。要不是郝文明知道是怎麼回事,讓他看著自己兄弟不吃不喝睡那麼長的時間,急都能把他活活急死。
又過了一個禮拜,我和孫胖子又去郝文明家串門。到了中午飯口時,我們正商量著吃什麼菜,突然聽到床邊有人說道:「來個雜燴菜吧,寬湯,又是飯又是菜的……」
這句話嚇了我們三個一跳,回頭看時,就見昏睡了半個多月的郝正義終於睜開了眼睛,他沖我們幾個微微一笑。郝文明一聲驚呼,當場就撲了過去,抱住郝正義又是一陣痛哭。
這時的郝正義雖然還是一臉鬍子,臉上邋裡邋遢的,但他目光之中已經有了一道精光,說出話來條理分明,閒扯幾句後,他還安慰起郝文明來。邋遢的相貌下,當年的郝正義又回來了!
郝正義畢竟昏睡了半個多月,醒過來之後精神雖然不錯,但身體仍很虛弱,以他現在的腸胃,雜燴菜拌飯是不用想了。喝了半碗白粥之後,他被郝文明強行按在床上休息,見他們哥兒倆還有話要說,我和孫胖子也知趣地告辭離去。
從郝文明家裡出來後,我和孫胖子商量著等郝正義的身體康復之後,把他安排到蕭和尚那裡。雖說蕭和尚為人小氣點兒,但對自己當年的徒弟,又為了民調局吃了這麼多苦的郝正義,想來也不至於太差。
我上了孫胖子的車,正打算和他一起回公司時,還沒等孫胖子發動汽車,他身上的手機先響了起來。孫胖子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自言自語地說道:「有日子沒見這哥們兒了,怎麼今天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
孫胖子接通電話,嬉皮笑臉地說道:「喂,這不是雨果大神父嗎?不是我說,這麼長時間你都跑哪兒去了……」
還沒等孫胖子說完,就聽雨果在電話里急吼吼地說道:「別瞎客氣了!我這裡有點兒麻煩事兒,想找你和沈辣幫幫忙,看在以往民調局的情分上,無論如何也要拉兄弟一把。」
尼古拉斯·雨果有個習慣,每當遇到難度特別大、他自己解決不了的事情需要找人幫忙時,普通話就會說得倍兒溜;如果是他輕易能解決的事件,他的海外聖教大神父的臭德行就會冒了出來。現在聽他說話的語調就像是「老北京」,甚至還和我們稱兄道弟時,不用想,這事情准小不了……
孫胖子的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幾圈,突然對電話里說了一句:「你打錯電話了……」說完,他立刻就掛了電話,就在孫胖子掛電話的前一刻,我聽見雨果在電話里號叫:「我×——你不能這樣……」
見胖子掛了電話,我有些不明白地問道:「大聖,你先聽聽雨果是什麼意思,你這突然掛了電話,他要真有什麼大事,需要我們去幫忙怎麼辦?」
孫胖子呵呵一笑,說道:「就是知道有大事,我才掛的電話,大家都是熟人,一會兒談價錢的時候抹不開面子……」他的話還沒說完,電話就再次響了起來,孫胖子接通電話,說道:「呀,這不是雨果大神父嗎?好久不見了,你這是在哪兒發財呢?」
就聽見雨果在電話里說道:「少跟我扯犢子!這事兒虧不了你們。我在市郊九原里教堂,你們馬上來,越快越好。對了,你們把傢伙都帶上,我可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用上!記得,快點兒來啊!」
他那邊亂鬨鬨的,雨果說完這幾句就把電話掛了,都沒有給我們多問幾句的機會。孫胖子眨巴幾下眼睛,將電話收好了,然後扭過臉來,對我說道:「這哥們兒東北話都出來了,看來事情小不了。」
好在郝文明的家距離雨果說的教堂也不遠,不到半個小時,我們就到了雨果說的那所教堂。現在這所教堂被警察層層圍住,時不時就有裹著白布的屍體被擔架抬了出來,抬出來的屍體一字排開擺在地上,乍一看有七八具之多。
我們下車走到門口,在人群里打聽了一會兒,也不知道這消息是怎麼傳的,問了五個人,就聽到了五個版本。實在打聽不出來怎麼回事,我和孫胖子掏出來了以前的工作證,往看守警戒線的警察眼前晃了一下,沒等這名警察反應過來,我和孫胖子已經進了警戒線。正好這時從教堂里躥出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男人,他加快幾步小跑到我們身邊,說道:「你們怎麼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