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打過來電話的時間於傅時年來說,很險。
9點50分,蘇木的手機才響起來,聽到那一聲急切的『小北』之後,傅時年才稍稍鬆了一口氣,畢竟他已經被蘇木用懷疑的目光看了一個晚上了,連他最後也有了一種懷疑。
覺得江北很可能不會在今晚醒過來了,但容深是個說話算話的。
傅時年不知道那通電話江北和蘇木說了什麼,但可以確定的是,江北由始至終並沒有把自己的狀況告訴蘇木分毫,甚至都沒有說容深也在她身邊的這種話,不然蘇木也不會表現得如釋重負。
掛了電話,蘇木也終於露出今天的第一個真心笑臉,傅時年坐在沙發上一直在處理郵件,此時從電腦屏幕上抬起頭看她:
「放心了?」
蘇木點點頭:
「嗯,小北沒什麼事,就是太忙了。」
「那就好,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情。」
蘇木:「……」
為什麼突然有一種被騙的感覺?
與此同時的東京,掛了電話的江北怒瞪著坐在一側氣定神閒的容深,她想要忍耐,想要平靜,可終究還是破了功,將手心裡緊緊握著的手機狠狠地砸向了容深。
手機從容深的肩膀掉落在地,摔了個四分五裂,容深沒有動怒的模樣,只是將視線從江北的臉上緩緩移到了地面上的手機,勾唇輕笑:
「怎麼辦?這下蘇木給你打電話又打不進來了。」
江北怒視著他: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人你已經得到了,是不是可以滾了!」
「不夠。」容深看她:「我要的不僅僅是如此。」
「那你還要什麼?我的心嗎?你去拿把刀來,我立刻把這顆心挖出來給你。」
容深輕笑:
「我要一坨肉做什麼?用來吃嗎?」
他起身走過來,在江北的身旁站立,伸出手去觸碰她的下巴卻被江北扭頭躲過,容深的手僵在半空中幾秒,仍是尋找到了江北的下巴,用力鉗制住,讓她整張臉都面對自己,他看著她惡狠狠的眼神,突然就笑了:
「江北,收收你身上的這些刺,要知道,這些刺除了讓你受傷痛苦之外,對我來說,沒有任何感覺。」
江北忍無可忍地吐了一口口水在容深的臉上:
「早知道你是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我當初就不該救你,這是我這輩子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
如果說當初救容深是江北做過最後悔的一件事,那麼此時此刻也是容深這輩子以來最羞辱的一刻,竟然被一個女人吐了口水,他鬆開江北的下巴,用食指輕輕擦拭了一下臉上的口水,繼而當著江北的面,用舌尖舔了舔,他看著江北蹙起的眉頭,輕笑出聲:
「我又不是沒吃過你的口水。」
江北忍住噁心:「變態!」
「隨便你怎麼說。」容深抽出一張紙巾,將臉上的痕跡徹底抹去:「醫生說你已經沒什麼大事,明天就可以出院,當然,你要是想要繼續留在這裡,我也沒有任何意見,只是進修的醫院裡我也只幫你請了3天的假期,明天也該去報導了,你自己掂量。」
「你什麼時候滾?」
「回國?」容深淡淡一笑:「等你身體康復,可以再和我上床的時候吧,畢竟你的滋味兒……讓人慾仙欲死。」
一個禮拜前,容深搭乘同個航班和江北一起來到了東京,他起初像個紳士一樣地和江北保持著距離,租下了江北醫院幫其安排公寓的對面,她雖然膽戰心驚,卻似乎也無計可施,除了儘可能地不出門,除了儘可能地將公寓內的安保做到最高級別,她想不出其他的辦法。
總不能就此回到國內去。
江北有過後悔,早知道不管自己是不是先一步出國,容深都會出現在自己身邊的話,她就沒必要這般折騰了,還不如留在家裡陪陪父母,安慰安慰蘇木。
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早知道。
大年三十的這一天,江北同樣不敢出門,她打電話叫了很多外送,卻還是抵擋不住臨近傍晚時分容深的敲門,她是想要無視,想要裝作自己並不在家的,可他卻直接用鑰匙開門走了進來。
江北目瞪口呆,容深卻逕自將鑰匙扔在玄關處的柜子上,扯了扯領帶看向江北:
「難道沒有人告訴你,這公寓是我的房產嗎?」
那一刻,江北知道了什麼叫防不勝防。
容深登門入室,江北束手無策,她想過報警,可是想想也沒什麼用處,畢竟這是他的房產,若說只是來和租客商談,似乎警方也不會過多干預,她想過離開,可是他東京都能跟過來,似乎再去哪裡都會顯得有些可笑,她想過用武力將他趕出去,可兩個人的伸手,江北並沒有任何的勝算。
她能做的,似乎也只有等待。
容深一直沒有對她怎麼樣,反而是換了鞋子,脫了外套逕自拎起自己帶來的那兩袋食材走向廚房,那是江北第一次看到容深做菜,那樣雷厲風行,那樣殺伐冷血的一個人,竟然會穿戴著天藍色的小圍裙,在廚房裡忙碌。
她沒有去幫忙,一是因為她不想和容深近距離地接觸,二是因為關於廚房這方面的事情,她什麼也不會。
兩人吃年夜飯,容深卻還沒有離開的打算,江北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容深卻突然開口:
「想吃餃子嗎?」
江北看他:「你會?」
「嗯。」
他見江北沒有反對,便起身再次走向了廚房,江北這次卻鬼使神差地跟了過去,原本以為他只是在說著好玩的,卻不想他竟真的在廚房裡和面,準備包餃子的食材。
察覺到江北的出現,容深勾唇輕笑:
「廚房裡的這些事兒,你該不是什麼都不會吧?」
江北絲毫不臉紅:
「我為什麼要會?誰還不是被爸媽捧在手心裡的小公主了?」
容深嘴角的笑意加深,卻並沒有說什麼。
或許今天是大年三十,或許是因為江北第一次在異國他鄉過年,或許她表面上的堅強終究還是抵抗不了心底的那份對家人朋友的思念,以至於她對於眼前的這個容深也卸下了些許的防備。
只是因為他是同胞,只是因為他的一頓年夜飯,一頓想吃且暖胃的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