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法承摸出一張符紙,貼在佛海胸口。
佛海不明所以,雙手合十,氣力流轉。
「金剛坐禪吐雷音!」
「獅子吼!」
佛家獅子吼,是吼心中妄念、魔念,心中有魔的人,被一吼如當頭棒喝,魂魄呆滯,徐法承心中無魔念,也呆滯片刻,因為吼聲巨大。
已經不知道是雷音還是獅吼,佛海爆喝一出口,雙耳便失去聽覺,麻痹之意順著耳蝸鑽入顱內,一吼完畢,徐法承回過神來時,發現佛海兩拳已經朝著自己太陽穴打來。
纏著銅環的兩拳,威力和兩個鐵錘無異,佛海這麼二,定然不會手下留情,這要是被砸到,腦殼估計要塌下去。
徐法承驚愕倒退,咣,火星四濺,又是震耳欲聾的交擊聲。
其實有時候,聽覺很容易影響大腦運轉,繼而影響視覺,所以徐法承愣了一下,佛海雙臂撐地,兩腳剪刀一樣絞在他腰間將他夾起時,徐法承竟然沒反應過來。
鎖腿!
一拽,一砸,徐法承狼狽倒地。
此刻,徐法承心中驚駭,怎麼可能……佛海這樣的同道,在他看來不具備任何強大的戰鬥力,為什麼他每一招都接的如此精準?
「睡夢羅漢!」
佛海剛站起,又困意襲來,伸著懶腰,倒向徐法承。
手肘如尖刀一樣,朝著徐法承砸去。
一隻腳死死蹬住倒下的佛海,徐法承驚魂未定,剛剛自己一符鎖了佛海的靈穴,他那一套功法又是怎麼打出來的?
靈穴被鎖,氣脈不通,這是常識,難不成佛海用的是蠻力?
「不對,你練的是魔功?!」
徐法承蹬開佛海,突然站起來,難以置信,「五方魔陀,你拜的是誰?」
雙手合十,慈悲一笑。
佛海眼珠正常,整個人氣質正常,不再痴顛,笑容泛冷:「西方金德五魔。剛剛是銅獅魔!」
該死……
這廝不是修佛的!
看台上,誰都能看到,佛海用的就是魔功,梵音禪唱,雷音獅吼,金光傍身,為何徐法承偏偏說對方是魔?
秦昆也納悶。
身邊是妙善和尚。
妙善微微一笑:「花開生兩面,佛魔天地間。魔陀是佛,佛陀也是魔,五方魔相傳是諸天大佛跳出三界五行時留下的雜念,亂禪寺是修心魔的,煉魔成佛的本事,唯我佛門獨有。」
「那……不是邪道嗎?」王乾愕然。
魔啊!怎麼還有修魔的?拍電影呢?
妙善看向王乾,無奈笑道:「魔是雜念,不是邪道,說直白些,就是自我。佛魔與善惡無關,佛家守空,空就是無我。魔道與佛道相似而遠,這麼說王師弟懂了嗎?」
還是不太懂,不過大致意思能明白點。
一個是自我,一個是無我。
要想變成無我,就得把自我剔除掉,大致是這個意思吧?
秦昆咂舌,他從沒見過,正常的佛海這麼猛。
銅獅魔現身,接下來就是其餘四魔,徐法承由從容變得狼狽,更加驚懼的,是那些前輩耆宿。
酆都觀畫皮仙盯著聖僧和鐵禪和尚,不經意地握起拳頭,看向魚龍太歲。老太歲表情肅然,看著大威天龍葛戰,葛戰發現茅山三玄劍神情緊繃,死死盯著道台。
幾個老傢伙人老成精,無須開口討論,互相給了眼色確認後,想法統一。
這局面,非常像是佛門來立威的!
茅山攢了這麼大一個局,即將臨近最後對決,佛海突然殺出,讓這群道士意識到,生死道中,還有佛徒。
他們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說,徐法承輸了,那最後和秦昆對決的人是誰?
佛海嗎?
或許是……妙善和尚吧?!
如果說,徐法承在這一輪對佛海落敗,或者說徐法承在下一輪對上妙善和尚落敗,那這次茅山立威完全成了笑柄,而且不光是笑柄,不光是道家彰顯實力的丹會,很有可能成為佛家立威的轉折!
畫皮仙、老太歲、葛戰,三人收回眼神,再看笑盈盈的聖僧和鐵禪和尚,渾身有些不寒而慄。
天吶……
佛道相爭……?
「皇天賜神雷,厚土養道胎!」
徐法承手舉雙劍,雙劍交擊,一道紫電劈下,電紋纏身,徐法承渾身青紫,剛剛引雷下落,那雷只能劈鬼,傷不了人,自己卻藉助紫電之威,擊通脈絡。
疼痛……酥麻……灼熱……
徐法承心中有多大怨,就有多大怒。
佛海……這是扮豬吃老虎,他要替他的師兄,妙善和尚掃掉自己?!
徐法承不傻,這個想法一出來,發現並非不可能!
「好一招魔功,吃我一拳!」
電光流火,攥在手心,徐法承一拳打去,臉龐被映出藍色。
「鐵衣魔!」
佛海爆喝,皮膚顏色突然一變,如果說青紫的顏色再深一些,可能就是他現在的膚色了。
青紫的如同黑色瘀血一樣,佛海赤著上身,從頭到腳,黑色密布,青筋突爆,身上的血管流淌的顏色和皮膚的顏色大有不同,又戴著銅環,肌肉猙獰,表情因痛苦也猙獰,整個人,真和降世的魔陀一般。
惡相頓生!
那身鐵衣一樣的皮囊,擋下徐法承的重拳。
電流在佛海胸口烙下痕跡,佛海一笑,口中鮮血汩汩流出,徐法承骨骼咯吱作響,手臂似乎要斷掉。佛海一樣,胸口肋骨顯然斷了幾根。
但佛海沒倒,痛苦似乎才是激發怒氣的最好催化劑,口中微張,一股青煙從口中冒出,佛海獰笑:「邪魔殺無赦,不留往生魂!」
「喪鐘魔!」
徐法承的銅皮鐵骨,只是用銅錢構築練功的護臂,佛海的銅皮鐵骨,那真是活生生的皮肉!
喪鐘魔一出現,青紫色的膚色再變,黑到銅亮,甚至皮膚在汗水的沁濕下露出奇怪的金屬反光。
咣地一拳,硬碰硬打在徐法承胸口:「這一拳,還給你!」
徐法承忍痛,左右不斷掐著指訣。
「天師三千功!」
「神宵擊蒼穹!」
秦昆如果沒有眼花的話,他看見了一個蒸汽機一般的人。
徐法承鼻孔,耳孔,口中,幾股霧氣噴薄而出,眼睛睚眥欲裂,流著鮮血,顯然是剛剛那一拳打的他受了重傷。
但他狀若癲狂,桃神對劍刺破雙臂,以血引雷,虛空生紫電,抓在手中,滋滋作響,渾身血液沸騰,使出所有力氣,兩掌印在佛海胸口。
「誅魔!」
佛海炮彈一樣被徐法承從道台上擊飛,跌落在看台不省人事。
周遭鴉雀無聲。
半晌,赤銅真人才幹澀開口:「獲勝者,徐法承。下一場,妙善,徐法承。」
早已準備好的妙善和尚雙手合十,微微一笑:「徐師兄歇息片刻好了。」
一片狼藉的道台,徐法承擦去嘴角的獻血,冷傲道:「這點小傷,不足掛齒。妙善師兄,請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