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六章,下榻一夜

  臨江市,魁山老宅。

  大晚上,葛戰一人在院子裡,靜靜地看著地上熟睡的聶雨玄。已經六天六夜了,前幾天,聶雨玄身上的陽氣蒸騰如霧,自行運轉,將掛身露水蒸的一乾二淨。

  但隨著時間流逝,被陰風酒所激發的陽氣漸漸沒最初那麼狂暴,舒適的狀態即將被打破,聶雨玄也該醒了。

  「師叔。」

  身後,景三生走了過來,靜靜地站在葛戰身後。

  「雨玄什麼時候能醒?」景三生看了看地上睡的酣甜的聶雨玄,低聲問道,仿佛害怕聲音大了,會打擾到他。

  「大致……明早……吧……」

  景三生點點頭,這位大弟子,他幾乎視如己出,論關係,聶雨玄和他比起李崇和他,更像父子一些。

  「是不是……得派人去茅山請號了?」景三生小心問道。

  『號』乃別稱,通俗點就是『天師敕號』。作為捉鬼師,一旦達到一流,最看重的就是『敕號』,這是行走生死道最正統的名號。自古以來,華夏生死道的號,只能去茅山請,茅山作為生死道祖庭,給的號相當於靈官敕封。

  酆都觀『畫皮仙』、魚龍山『魚龍太歲』、判家『玄儒』、甚至『雲尊』楊慎,這些號都是茅山所賜。低一級的如『占天相士』楚道、『五術妖師』余月弦、『鐵衣虎』景三生,也都是去茅山請的號。

  葛戰搖搖頭:「咱們斗宗的龍,得請讖……」

  讖?請讖問卦嗎?

  那不應該去燭宗楚老仙那裡嗎?

  葛戰看到景三生疑惑,微微一笑:「一些事情……你沒修到那種境界……我不能跟你講。我的讖號是楊慎給的,你覺得,他給的讖號有錯嗎?」

  葛戰號稱『大威天龍』,是當年楊慎給的,楊慎的實力確實也到了茅山所要求的『天師封號』的境界。其實不光茅山能請號,一些超一流捉鬼師也能賜號。

  這四個字就是當年楊慎賜給他的,已經有了禪韻,可當時並不符合葛戰道門的身份,但是後來,葛戰在白龍寺鎮魔十年,完全是『大威天龍』的真實寫照。

  景三生有些明悟,既然師叔說請讖,那就沒茅山什麼事了。

  「那……咱們什麼時候去找秦昆?」

  「哼,不用了。魚龍山那個老不死的,已經賜號了。他乃天師,賜的號斷了聶雨玄未來的可能,以後如果不想和魚龍山翻臉,只能號『應世龍』了。」

  葛戰也很惆悵,雖然魚龍太歲的賜的號可以幫忙助長聶雨玄的名聲,但他並不希望別人插手賜號的事,這不是添亂麼?

  『應世龍王逆鱗開,行雲布雨下凡來』

  那個老不死的,還偏偏以禮相贈,是覺得斗宗兩龍都和陪天狗走的太近,下絆子啊。

  「除了茅山,其他天師只能賜號一人,老不死的把號給了雨玄,我們還得謝謝他。唉,就是不知道秦昆將來的讖號,會賜給誰呢……」

  ……

  遠在臨省的秦昆,此刻下榻到了招待所里。

  忙了幾天,大老遠趕來,還沒見到正主,心裡總是不踏實的。心裡不踏實的結果就是大晚上睡不著覺,而且滿屋子的鬼將,陰氣太重,人就更睡不好了。

  一間房子,也就20平米不到,鬼壓床之類的事,秦昆也不是第一次體會了。床左邊是牛猛,右邊是剝皮,腳下是水和尚,天花板還有吊死鬼,窗簾旁是無頭鬼,被窩裡還鑽著嫁衣鬼,常公公有些眼色,自發站到門口,為秦昆守門。

  茶仙鬼的法器茶仙坪被剝皮忽悠出來,用來打牌,茶仙鬼欲哭無淚,秦昆睡不著,瞪大眼睛,看到一群死狀慘不忍睹地傢伙趴在自己身上打撲克,失眠加深。

  「主子~想什麼呢?」

  嫁衣鬼鑽在秦昆懷裡,朝著秦昆嘴巴啄了一口。

  這種總是找藉口說自己冷然後鑽人被窩而且時不時以美色騙陽氣吸的傢伙,秦昆深惡痛絕,但也無可奈何,憑自己本事騙來的陽氣,還能不讓她吸了?

  見秦昆黑著臉,嫁衣鬼吐了吐舌頭,懶洋洋地去打盹了。

  凌晨5點,一幫鬼差玩的不亦樂乎,轉頭一看,秦昆眼圈發黑,周圍又湊了一群死相悽慘的鬼差,感覺死不瞑目似的,頗為可憐。

  「咳,昆哥……還沒睡呢?」

  「我特麼能睡得著?!」

  被窩裡有個嫁衣也就不說了,左邊牛猛右邊剝皮床尾是水和尚,將他全方位包圍不說,一抬頭天花板還吊著一隻吊死鬼,朝自己微笑。這特麼能靜心嗎?

  而且關鍵還是冷!

  這招待所,沒地暖沒空調啊!!!什麼破地方!

  一群鬼差也有些尷尬,不過突然間,房間的門開了……

  支——

  摩擦聲在寂靜的環境下格外明顯,一個臉頰青紫的老頭,露出焦黃的牙齒,飄一樣飛了進來。

  「大晚上的……吵什麼吵……」老頭的聲音很空靈,慢慢飄到秦昆床邊,獰笑著看著秦昆。

  「你是誰?來我房間幹什麼?」秦昆疑惑。

  「我?這家招待所,是我開的……你說我是誰……至於為什麼來你房間,當然是因為,你房間……陰氣足了!!!」

  老頭說著,突然眼球凸爆,嘴巴變成血盆大口,幾乎有半個身子大,一股腥風臭氣撲面而來,老頭的腦袋膨脹到扭曲的程度,似乎要一口把秦昆吃了。

  秦昆眼角抽動,這味道,太難聞了!

  沒理會對方嚇人的模樣,秦昆淡淡問道:「那你知道,我房間為什麼陰氣足嗎?」

  老頭本來在嚇唬完秦昆後,已經準備好看秦昆的糗態,但是發現對方根本無動於衷,這人的膽子……到底有多大?

  聽道對方一本正經的問話,老頭恢復正常模樣,同時一頭霧水:「為什麼?」

  「你覺得是為什麼?」

  「你覺得是為什麼?」

  「你覺得是為什麼?」

  「你覺得是為什麼?」

  「你覺得是為什麼?」

  「你覺得是為什麼?」

  「你覺得是為什麼?」

  「你覺得是為什麼?」

  八隻鬼將,先後顯形,幽幽質問。

  秦昆的陽氣被層層包圍,才顯得這裡陰氣瀰漫,秦昆又不讓他們顯形嚇到別人,所以在老頭眼裡,秦昆的屋子陰氣濃郁陽氣不足,但是現在,老頭每聽到一聲,心臟便猛跳一下,八個聲音先後響起,整個人已經暈眩。

  鬼鬼鬼鬼鬼……鬼窩啊……

  陰氣太過濃郁,老頭嘎地一聲抽了過去。

  常公公扶住了暈倒的老頭,嘿嘿一笑:「主子,怎麼處理?」

  秦昆看到那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老頭,真是懶得收拾他。

  「煽醒,讓他去給我拿幾個暖水袋去。」

  「得嘞。」

  ……

  翌日一早,秦昆退房時,發現老闆訕笑著來到秦昆面前。

  「這位兄弟,說來奇怪,昨晚夢到我去世三年的父親,他託夢給我,讓我免了你的房錢。既然是緣分,那我就不收您錢了。」

  倉一道長几人意外看著秦昆,這事倒是挺有意思的,難不成是秦昆耍的手段?這點錢,恐怕不至於吧。

  秦昆冷哼一聲,頂著黑眼圈,撇撇嘴走了。

  那老闆笑容一僵,眉頭一皺,這人怎麼這麼沒禮貌?不收你錢還擺臉色,我得罪你了?

  看到秦昆遠去,老闆直呼倒霉,要不是父親託夢,他非得將房錢要回來不可。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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