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攤牌

  在坐的都是精通醫理又看遍內宅後宮的醫者,當然一聽就知道那蠱本該端給寧王爺的湯里,加了什麼不該加的料,這才導致偷吃的丫鬟吃了就出問題。

  再聯想到令狐雲斕入寧王府後一直不得寵,頓時明白她這麼做是為了幹什麼。

  可事情鬧成這個樣子,也實在是太難看了。

  他們心中對令狐雲斕其人,已經完全徹底地有了一個全新的印象。

  令狐芷回來後,又與他們就洛氏的病聊了聊,然後就推說還有別的事,要送客。

  太醫們知情識趣,知道她是要處理家事,當然不會繼續留。

  只是他們剛出暖閣的門,就又吃到了一瓜——

  令狐雲斕凶神惡煞地將一碗湯摔出門外,然後指著青柳的鼻子大罵:「少來貓哭耗子假慈悲,我令狐雲斕的人就是凍死餓死,也用不著令狐芷假好心!」

  令狐芷一臉目不忍睹地單手捂臉,十分尷尬地擋在了諸位大人的看向廂房的視線上:「失禮了失禮了,諸位大人快走吧。」

  大人們紛紛低頭,快步離去,有個性子活絡的,甚至還跟令狐芷說了句:「寧王妃辛苦。」

  令狐雲斕這時候才發現,她撒潑的樣子竟然還有這麼多的觀眾,一時間都驚呆了。

  她向來都是溫柔端莊的樣子示人,誰曾想……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破罐子破摔大喊:「令狐芷你害我,你在我的湯里下毒,又來假好心,你……」

  她還沒說完,就被暗衛捂住嘴拖走了。

  令狐芷面上一副十分掛不住的樣子:「叫大人們見笑了。」

  徐奉御安慰般拍了拍扶著他的令狐芷的手背:「比這個更亂的場面,小老兒也見過,王妃不必放在心上。」

  一個是溫柔沉穩,對他們的請教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儼然醫者風範的寧王妃;

  一個是先懲丫鬟,後撒潑的令狐側妃。

  究竟相信誰,還需要問嗎?

  再說,寧王妃與寧王如何恩愛,他們都看在眼裡,用得著往湯里下藥的爭寵手段麼?

  對令狐雲斕,太醫們是紛紛搖頭,暗嘆一句「可惜了」。

  太醫們一走,令狐芷轉身回屋的時候,臉上已經不再是那種掛不住的表情。

  她滿臉都是冰冷厭煩。

  她最討厭的,其實就是後宅里這些爭來斗去的手段。

  蠅營狗苟不說,還耽誤正事。

  本來,她還打算趁著下午探一探令狐甲的書房。可令狐雲斕這麼一鬧,她不得不搭進了近半天的時間去。

  她決定和方子澄談談。

  方子澄見她攜著一身冷意入屋,十分貼心地遞上了暖手的湯婆子。暖才 .

  令狐芷有點意外,但還是接了過來,再開口時,語氣就沒那麼冷硬了。

  「你喜歡令狐雲斕嗎?」

  方子澄一怔,堅定否認:「不喜歡。」

  「既然不喜歡她,你娶她做什麼?」令狐芷沒好氣道,「莫非你就喜歡看我像剛剛那樣與她相互算計,喜歡看女人在後院兒里就跟養蠱似地殺出個蠱王來?」

  「這倒也沒有。」

  「既然沒有,你娶她作甚?」

  「這可不是本王娶的。我糾正你一下,人是令狐甲自己送進寧王府的。」方子澄拿起了桌上的書,漫不經心地翻開。

  「你若是不逼令狐甲,他能把這金尊玉貴的掌上明珠送你做妾?」令狐芷有點煩躁地抓抓頭。

  方子澄淡淡道:「這你要問令狐甲。」

  「罷了,我不與你掰扯這個。反正這個女人的事情,日後我不會再管。若是礙了我的事,傷了我的人,被我不小心弄死了,有什麼麻煩你就自己收拾。」

  「沒去成書房,就氣成這樣?」方子澄覺得有點好笑,拉過水壺和水杯來,給她倒了杯冷熱適宜的溫水。

  令狐芷與太醫們說了近一個時辰,著實口渴的不行,接過後就咕嘟嘟都喝完了。

  「我嫁你確是為了報恩,照理說,這些事情也該我為你料理。但我身上不止背了這一樁事,還有阿爹阿娘的血案要查。」

  「怎麼說?」方子澄為她又續一杯,一副洗耳恭聽模樣。

  「我會好好活著,為你洗脫克妻之名;你若信得過,也可主持中饋。至於為你療傷解毒調養身體,那更是不在話下。唯獨與你愛妾爭風吃醋坑來害去之事,我不擅長,也不耐煩。希望今天是最後一次因爭風吃醋礙我事。」

  方子澄道:「可這些事,也非本王要她做,你與本王說,怕是效果不大。」

  「少來這套。」令狐芷翻了他一記狠狠的白眼,「事非你做,根卻在你身上。既然你招惹了她,就自己解決。我是來與你過日子的,您想過什麼樣的日子,我就給您什麼日子。」

  頓了頓,她神色嚴肅道:「若您安分守己,我自全心全意;若您愛看『養蠱』,我就再替您娶幾房,您今天寵這個,明天愛那個,不愁她們打不起來。誠然,若您日後遇見了心意相通之人,完成與我約定,便可同我和離,哦,休書也行。我不在乎這個的,反正我日後若再嫁,必也是嫁個不會在乎此事的。」

  方子澄的臉越來越黑,最後重重放下了給她添水的茶壺。

  「你倒是想好了退路。」

  令狐芷放下杯子,奇怪地看他一眼:「你若無心,難道我還能死乞白賴地賴著你,占著你寧王妃的位置,享著榮華富貴,給你和你心上人添堵嗎?那這不叫報恩,這叫結仇呀。」

  倒是話糙理不糙,可不知道為什麼方子澄就是高興不起來,只不咸不淡地諷了句:「你倒是通透。」

  「我師傅也常這麼誇我。」令狐芷落落大方地受了,「是了,外面查的如何了?可有消息?」

  想到剛剛收到的消息,方子澄斂了心神,道:「倒確有幾分進展。『大夢千年』之毒的出入記錄被抄錄下來了。」

  令狐芷眼神都亮了:「當真?」

  方子澄從袖中抽出了一張疊好的紙,遞給她。

  「你養父母死於大乾六年臘月,這是大乾五年初到大乾六年十月『大夢千年』的出入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