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高加索：車臣

  「蜿蜒的高加索山脈，給了世界最奇特的風景，也鍛鍊了最有野性的民族！！」

  軍事記者魏文軍在隨著波斯大軍升入高加索之後，發表於陸軍報。

  「這裡的路實在太難走了，這幫車臣人也不知道修條路。」

  「真是晦氣，跑來幹這個差事！！」

  戴著灰色短帽，騎著驢子的特派員秦風，看著眼前一環扣一環的山路，鼻子不斷的抽抽，看起來對「新鮮的空氣」很不滿意。

  此刻他是寧願要城市裡的煙霧，也不要大山裡的寧靜。

  「高加索就這樣，我上次來的時候，其實走的是公路，但後來俄國人封路了，也只能走山道。」

  跟在身邊，同樣騎驢的陸軍上校宇文洪泰雖然看似是勸告，但何嘗不是一種無奈。

  整個高加索大部分地區，實際是不適合修路的，在這樣的一個情況下，唯一的那幾條石土公路，自然就成了當地的命脈，可以說誰掌握了公路，誰就掌握了所有人。

  畢竟哪怕是那些高加索人，車臣人再適應環境，也不可能真的一輩子生活在山區里，也得和外界交流貿易，尤其是貿易，這個對於物資短缺，生活用品，工業用品缺少的高加索地區，簡直就是衡量一個人，一個家庭，甚至是一個部落的標準。

  雖然漢國人有時候罵高加索人是「野人」，但其實從本質來說，他們確實是野人，但這兩個字必須分開，就像「野」有不同的含義一樣。

  當地的人很多性格，其實和地理生存條件脫了了干係，比如車臣人喜歡養馬，家家戶戶都有一到兩桿老式火槍，以及一些村子裡土作坊搞的鉛彈，如果再加上他們喜歡留大鬍子，喜歡穿皮質衣服，毛茸茸的，給人一種「山匪」的感覺。

  但其實這就是他們的生活習慣，或者說被高加索地區惡劣的自然環境逼出來的。

  畢竟如果可以選擇居住在城市，居住在一個可以提供工業化生活的地方，他們又不傻，怎麼可能還待在山區放牧，就算有一部分人想要繼續過這種鼓譟到讓人絕望的「牧羊人」生活，但是大多數人還是嚮往文明社會的。

  尤其是那些從東羅馬帝國手中，拿到少許特權的部落上層，這幫人嘴裡說著「東羅馬可惡」「都是他們的錯」，但那只是騙普通部民的手段，但真實的情況是，他們只是因為東羅馬根本不願意他們開放更多的權利和財富而生氣

  就比如前段時間被俄軍奪回來，上一個禮拜才重新修復好油田，正常生產的巴庫。

  當地的亞塞拜然人，尤其是那些上層，其實根本沒有獲得多少好處，而這也是在巴庫淪陷後，他們沒有任何抵抗的緣故，因為這裡根本就不是他們的財產。

  相反在波斯人占領當地後，他們之所以反抗，還是因為波斯人的「抽丁戰略」。

  按照波斯這種每戶出一丁幫波斯打仗的搞法，總共才不到一百萬的亞塞拜然人，將拿出至少十萬人替波斯人打仗，俄國人當年都沒有這麼狠！！

  也正是這個原因，所以在俄國人打回來的時候，他們又果斷把波斯也賣了，重新投靠了仁慈的「東羅馬爸爸」，當起了所謂「三等公民」。

  ………

  「這就是你說的車臣部落？？」

  「他們的軍隊在哪裡？？」

  秦風看著對面那些留著大鬍子，手上拿著「納干步槍」的車臣兵，再看看那幾輛所謂的軍車他突然有一種「上面投資打水漂」的感覺。

  尤其是在車臣人要起事的當口，這種「野人」一樣的軍隊，怎麼可能打的起仗，不被仗打就不錯了。

  宇文洪泰無所謂的搖了搖頭，而在他們對面的那個大鬍子首領則用流利的俄語對他們說：

  「我們還缺一些小炮，這種小炮對付那些進山的俄國佬最好不過了，不過如果我們想要拿下格羅茲尼，最好需要重型火炮。」

  （格羅茲尼是當地的首府，最早是按照軍事要塞造的，起建於1818年，距今也才不到六十年。）

  「是迫擊炮！！」

  秦風同樣用俄語糾正了對面那個叫杜卡耶夫的錯誤。

  「對，就是迫擊炮，我總是記不住這個奇怪的俄語！！」

  杜達耶夫嘴裡的「迫擊炮」，聽起來就像漢語俄化的音譯版本。

  （迫擊炮誕生於克里米亞戰爭，俄國人就是第一個受害者，所以在戰後，俄國人特意用俄語音譯了迫擊炮這個詞，並沒有為此單獨弄了一個俄語。）

  「對了，你們可以再給我們一些那個叫巧克力的東西嗎，那玩意很好吃，孩子們吃完了，總是和我要……」

  走在進村的路上，杜卡耶夫突然對秦風兩人提了一個尷尬的要求，最後還是秦風反應快，用一句「我們努力」來將這個話題結束。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杜卡耶夫也不在意，畢竟就像詩人所說的那樣「世間所有的美好都是有代價」的一樣，美味本身就是稀缺的。

  而且他們從小到大都是這麼過來的，有的吃，就分享，沒的吃，就進山打獵，這就是車臣人的生存方式。

  秦風進村後，仔細看了看這個叫巴穆特的村子，整個村子看起來和大多數高加索山區的房子沒有什麼區別，石塊壘起來的房子，房頂上嘻嘻鬧鬧的小孩，戴著廉價紗巾的婦人。

  （霍依特部落的一部分）

  看著一個還在拾馬糞的少年，秦風轉過頭對杜卡耶夫開口：

  「你們養了很多馬嗎？？」

  「也沒有多少，但最起碼每家有一匹。」

  杜卡耶夫回答的很利索。

  「你們靠什麼養活這些馬？？」

  秦風瞧了瞧周圍貧瘠的房子，怎麼看都不像養的起這麼多馬的地方。

  「我們是放牧的民族，整個高加索都是我們的牧場！！」

  杜卡耶夫十分自豪的看著對面的這個問題很奇怪的外國人。

  秦風略微點頭，但眼神卻在不斷掃視著周圍的情況。

  ………

  「我剛剛去看了他們的火藥作坊，他們最起碼一天可以生產八百個手榴彈，簡直比我想像的要多的多。」

  宇文洪泰一進門，就興高采烈的看著躺在床上看書的秦風。

  而他口中的工廠，其實就是當地的「兵工廠」，靠著通過波斯人走私的二手機器，以及當地山區自產的煤炭和資源，整個霍依特部落，其實已經擺脫了原來那種手工作坊的情況，正式進入到了「半工業」時代。

  「除了這些以外，他們的子彈目前可以日產四千四百發，最起碼打一個微型戰役，完全是可以的了。」

  「哦，對了，他們目前最缺的其實是糧食，根據我的觀察，車臣人的糧食，一旦開戰後，最多只能保證一個半月的消耗，如果沒有外界的補給，他們很快就會因為缺糧而失敗！！」

  宇文洪泰看了秦風一眼，隨後又補充了一句：

  「剛剛他說的缺少大口徑火炮是真的，經過我的考察，我發現人他們不止缺少大炮，還缺乏足夠的炮兵，如果不解決這個，沒準炮給了，人沒有了！！」

  秦風放在手中的「地理命運」，隨後看著宇文洪泰說：

  「你剛剛說的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口，整個車臣部落到現在也才三十萬人出頭，這麼點人，招一次，就不可能招第二次，就算招到了，也永遠不可能招第三次，因為已經沒有人了！！」

  「我們哪怕給他們足夠的武器，他們人不夠，其實也白搭。」

  秦風的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

  「但有總比沒有強，車臣人總比那些亞塞拜然人靠譜。」

  宇文洪泰的話，讓秦風微微點頭，緊接著又說：

  「目前俄國人的軍隊，把持了所有通道，想要大規模的將武器運過來，恐怕不容易吧？？」

  秦風最擔心的就是這點，畢竟起事了，但是武器沒有到位，就算這幫車臣人都是「鐵金剛，活羅漢」，其實也頂不住多久的。

  「不，可以運進來，而且是俄國人自己幫忙運進來！！」

  宇文洪泰聽到秦風提起運輸武器，臉上就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

  「你的意思是，賄賂？？」

  秦風有些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俄軍內部會有這種混蛋，在這樣敏感的時間，幫自己的敵人運輸武器，然後反過來打自己。

  「秦大人，你不要忘了，這裡是高加索，並不止有俄國佬，而且最主要的是，就算只有俄國佬，武器也能運輸進來。」

  宇文洪泰自信滿滿的看著對面不敢相信的秦風。

  「為什麼？？」

  「因為腐敗，本身就是俄國的一部分！！」

  秦風沉默了一陣，隨後說：

  「你真的覺得這幫車臣人能起事，能把事情幹起來？？」

  「秦大人，這不是我們認不認為的問題，而是帝國認不認為的問題，就像您被趕到這個地方做特派員，本質上也是這個原因。」

  「帝國做事從來都是如此。」

  宇文洪泰看起來比秦風更像一名特派員。

  秦風略微點頭，最後什麼也沒有說。

  …………

  格羅茲尼，一座最初以軍事堡壘而出名的城市。

  當時還是沙俄的俄羅斯帝國，在進入高加索之後，習慣性的將西伯利亞風格的軍堡建築，帶到了這塊名為車臣的地區，並給這座城市起了一個「格羅茲尼」的名字。

  自從戰爭爆發後，格羅茲尼這座城市，事實上的承擔了轉運士兵，傷員，物資的責任。

  而在整個格羅茲尼裡面，其中百分之七十的人口都為俄族人口，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只有百分之十四是當地的車臣人，其餘的，都是被俄國人強制遷移到當地的亞塞拜然人，亞美尼亞人。

  本質上，就是為了制衡在當地一家獨大的車臣人。

  而在戰爭爆發後，根據君士坦丁堡方面下達的軍事命令，格羅茲尼，乃至整個車臣地區，按照十比一的方式徵召士兵，也就說，當地四十餘萬的各族人口中，最起碼要拿出四萬人幫東羅馬打仗。

  雖然這個數字略顯誇張，畢竟大多數人只是「輔兵」，從事的都是運輸物資，維持後方戰線的工作，真正打仗的人，實際不到一萬人。

  但恰恰就是這一萬人，全是車臣人。

  雖然當地的俄族人口，在經過這麼多年移民和繁衍後，超過十萬，這次徵兵，他們也是僅次於車臣人，但是這只是表面上，真實情況是，後方維持戰線的活，被俄族人撈走，真正需要上前線「伱死我活」，血腥殘暴，要人命的事，都扔給了車臣人。

  要知道車臣幾大部落加起來，也才三十萬人出頭，一下子拉這麼人去打仗，不亞於在他們身上割肉。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最近一段時間內，整個車臣地區的氣氛地盤很凝重，預計發生了多次小規模的村級衝突。

  只不過這些都被俄軍重新奪回巴庫，壓了下來，甚至當地官員還以此為契機，倒逼當地一些老實的車臣部落貢獻更多的稅收和兵員。

  在這樣的一個情況下，就算那幫車臣人不想反，也得反了。

  更何況背後還有一個大國，從進入高加索之後，就一直誘惑他們，甚至許諾他們「建國」。

  雖然大多數人都認為這只是「畫餅」，但如果這個餅畫的真了，畢竟這幫漢國人，是真給東西啊！！

  ………

  「上面的要求是讓我們手中的車臣士兵去巴庫前線，波斯人正在準備重新反攻，巴庫的人手有些吃緊……」

  「目前我們手中大概還有七千六百名車臣士兵，按照上面最少一萬五千人的要求，我們最起碼還需要這麼多士兵。」

  「所以繼續對車臣人的徵兵，勢在必行，不能有任何放鬆！！」

  車臣行省總督艾利謝，其實不是正宗的俄族人，聽他的名字就知道了，他是一名歸化的土耳其人。

  說歸化都是好聽，真實情況是，這個傢伙當年其實就是奧斯曼帝國的上校，在戰鬥中，主動率部向俄軍投降，戰後又充當帶路黨，幫助俄軍鎮壓小亞細亞當地的起義。

  到了後來，又被君士坦丁堡方面授予男爵爵位，並加授「勇氣勳章」，算是正式登上了東羅馬貴族的大舞台。

  前年三月，他本人又被任命為車臣總督，算是從一個小亞細亞當地的農場貴族，重新站上了帝國權利的舞台，哪怕舞台在高加索，但對於他來說，也已經是「彌足珍貴」，以至於在多次對車臣人的暴力和壓榨，都是由他親自指揮。

  「可是如果這樣，車臣人會受不了的，畢竟他們總共就這麼多人口，排除掉老人小孩，婦女，一萬五千多名青壯，他們生活會受很大影響的！！」

  一名俄族官員站出來為車臣人發聲，他倒不是同情車臣人，只是單純認為把車臣人逼到牆角，並不是什麼好事，要知道這幫傢伙，可是一群騎馬打獵的傢伙，而不是那些老實巴交的亞美尼亞農民。

  「他們生不生活，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帝國需要的是士兵，源源不斷的士兵……」

  「在羅馬的土地上，任何人都應該做好隨時為帝國犧牲的準備，車臣人這些年為什麼過的那麼太平，還不是因為帝國保護了他們，如果沒有帝國，他們可以這麼安穩的生活嗎？？」

  「至於那些反抗者，他們都是一群懦夫，膽小鬼和叛國者，對待叛國者，我們只需要用大炮和機槍和他們說話，不需要有第三種聲音！！」

  艾利謝的表情充滿了冷酷，甚至在大多數俄族人看來，這個土耳其人，比他們這幫正宗的東羅馬人，還要瘋狂。

  甚至他們都產生了一種懷疑，到底誰才是羅馬人？？

  ………

  「炮彈都統計好了嗎？？」

  「統計好了，大人。」

  杜卡耶夫接過用俄語書寫的清單，隨後轉身就遞給了對面一直站著的秦風。

  秦風仔細看了看，緊跟著就說：

  「你們打算用八成的炮彈來打格羅茲尼？？」

  「是的，我們只有三萬發炮彈，而格羅茲尼最早是軍事堡壘，防禦堅固，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這三萬發炮彈中的兩萬多發，集中起來，用在格羅茲尼一座城市上，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拿下這座城市。」

  杜卡耶夫看了秦風一眼，繼續說：「我們的炮彈不多，不知道你們……」

  「你們需要的，四天之內，一定送到，如果你們連四天都堅持不下去，那麼還是不要打了，反正也贏不了！！」

  秦風一改前幾日的「人畜無害」，在面對大戰即將到來的時候，表現的極為冷漠，說話給人一種刺痛的感覺。

  「秦，你放心好了，只要我們有足夠的武器彈藥，車臣人是永遠都不會被打倒的！！」

  「我們生來就是整個高加索的主人！！」

  杜卡耶夫昂著頭，露出下巴上的大鬍子，頭上的狼皮軍帽，看起來格外扎眼。

  「最好不過！！」

  秦風淡淡的點了點頭，隨後掏出一份地圖遞給了對方：

  「這是格羅茲尼內部的防禦圖，以及一些重要的地點，我想你們現在很需要它。」

  杜卡耶夫接過地圖瞪大了眼睛，再看秦風的時候，心裡緊存的「幻想」全部破滅。

  他知道，這不僅僅是地圖，更是漢國人對他們車臣人無聲的警告。

  事實上他們之前確實有藉助漢國人力量擺脫俄國人後，再甩掉漢國的想法。

  畢竟被俄國人控制已經讓他們吃盡了苦頭，現在又被漢國人影響，哪怕漢國人要比俄國人好打交道，也不過多干涉他們。

  但是人總是嚮往自由的！！

  但現在，漢國人的一份地圖明確的告訴了他們：

  「我們可以掌握俄國的情報，同樣可以掌握你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