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品的採集是否合理?」梁耀追問道。→
鄧文啟嘆了一口氣:「都是按照三哥兒交代的法子做的,每桶礦土都是分散採集。」
梁耀聞言有種前所未有的失落,難道是他的思路出錯了?
建堤壩讓美洲河改道不僅花費了他大量的人力物力,也耗費了他大量的時間。
如此巨大的投入,最終只換來提升六分之一的產金量與他的預期相去甚遠,他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梁耀堅信自己的思路是對的,一定是哪個環節出了什麼問題,一定是這樣的。
他脫了鞋,準備倒河床里一探究竟,尋找原因。
波士頓公司也帶來了他們的樣品,羅賓遜拿著波士頓公司的樣品來找梁耀。
「我有一個好消息和壞消息要告訴你,好消息是你的思路沒錯,河床的含金量確實要比河流兩岸高出很多很多,大量的黃金沉積在河床下面的基岩處。
壞消息是河床下有堅硬的岩石層,想要以人力挖掘出這些黃金並不容易。比起挖穿這些基岩,修築大壩讓美洲河改道,都是相對比較容易的一件事情。」
「總的來說還是個壞消息,我們的淘金效率並未有多少提升。」
挖穿一處岩石層提取樣品容易,但想要淘金就要將這些岩石層全部挖穿,這對人力來說是極大地浪費。
「是的,最淺的岩石層也有1米厚,厚的岩層可能有2米,3米甚至更厚,想要獲取這些並不容易,因為我們沒有機器,這些機器只有在波士頓,紐約,費城這些東部大城市有。」
羅賓遜醫生攤了攤手,表示非常無奈。
知道黃金藏在那裡卻無法獲得它,比不知道黃金在哪裡更加難受。
現在無論是波士頓公司還是參與合作的老礦工組織都為此急了眼。
梁耀赤著腳丫子來回踱步,思考更加高效的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很快他有了解決方法。
「既然沒有機器,用人力也無法有效地大規模開採這些黃金,那就用火藥!」
梁耀有一個黑火藥作坊,他有現成的火藥。
當然,用炸藥的話效率會更高,也更安全,但這種高效的爆炸物要20後才被發明出來,他現在只有黑火藥可用。→
「好主意,我回去問問有沒有人會熟練使用這種爆炸物。」
羅賓遜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可以一試。
加利福尼亞的黑火藥很貴,堪稱黑色黃金,不過為了獲得更多的黃金,值得使用這些火藥。
況且他也知道梁耀有一個火藥作坊,那是整個加利福尼亞境內最大的火藥作坊,他們不缺火藥。
「不必了,我會用火藥,讓我先看看你的火藥,我需要知道你的這些火藥到底適不適合用來開礦。」
弗里蒙特來了興趣,他躍躍欲試,想要嘗試一下這些爆炸物。在火藥的使用方面他是資深專家。
梁耀帶弗里蒙特等人到了火藥儲藏處,令弗里蒙特感到意外的是,梁耀儲藏的這些火藥,除了少量是比較適合用作槍枝和火炮的發射藥之外,其餘的火藥幾乎都是為開礦專門配比的。
弗里蒙特對此感到非常好奇,似乎這個年輕人早就想到要用火藥開礦一般。
「你的這些火藥配比非常合理,都是優質的火藥,你有精通火藥的人才?」弗里蒙特按捺不住他的好奇心。
梁耀當然不會告訴弗里蒙特,這些火藥是為將來到內達華山麓開礦採金準備的。
薩克拉門托黃金儲量雖豐,但總有開採殆盡的那一天,早做準備准沒錯。
「聖弗朗西斯科和薩克拉門托正在大興土木,需要大量的石材做建築原料,這些火藥是用來炸山取石的。」
「看來你是有心將薩克拉門托和聖弗朗西斯科建設城一座規模很大的城市。」望著龐大的火藥儲量,弗里蒙特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個解釋很合理,他找不到什麼破綻,但直覺告訴弗里蒙特,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弗里蒙特輕車熟路地調製好火藥,計算好所要使用的當量,以保證在能夠炸開岩石層的同時,爆炸規模保持在可控的安全範圍之內,不會傷及無辜的人員。
一切工作完成後,弗里蒙特點燃了引線,引線成功被點燃。→
所有人都躲在安全的地方等待爆炸的發生,向上帝和老天爺祈禱火藥能夠成功炸開基岩層。
但是,意外發生了。
火藥久久沒有發生爆炸,心急的鄧文康帶著一盒火柴跑上前想要查看到底發生是什麼原因導致引線熄火,要是熄滅了他就將熄滅的引線重新點燃。
「鄧文康!你幹什麼!快回來!危險!」
梁耀急忙吼道。
「後面小半段是快捻!就算你點燃了引線你也要被炸死!不要命的小傢伙!」
弗里蒙特沒想到還有這麼頭鐵的人,他來不及多想,衝上前,熟練地將鄧文康撲倒在河床上。
就在兩人趴倒在河床上沒多久,不遠處的爆破點發出一聲沉悶的爆響,大地為之顫動,濺起的沙土幾乎要將二人掩埋。
「你這不怕死的小傢伙,你要是我的士兵,我現在就會將你開除!」
弗里蒙特拎起鄧文康,說了一句鄧文康聽的不是很明白的話。
雖然話聽不懂,但他也清楚剛才是這個鬼佬救了他,用半生不熟的英語向弗里蒙特說了一句:「謝謝您,先生。」
弗里蒙特拍了拍身上濕漉漉的污泥,回到了干岸上。
「黃金,好大的黃金!」
被弗里蒙特扔出去的鄧文康注意到剛剛被炸開的基岩裂縫中有一絲若隱若現的金色光線,他忍不住驚呼道。
他撬開那條裂縫,一塊巨大的黃金赫然呈現在他眼前!
它靜靜地躺在那裡,在陽光下散發出誘人的耀眼光芒。
雖說加利福尼亞是盛產黃金之地,但這麼大的黃金他還是頭一回見到。
「我找到了!黃金!好大一塊黃金!」
鄧文康使勁全身力氣想要把這塊巨大的黃金給搬上來,無奈塊巨大的實心金塊太過沉重,它搬著黃金沒走出幾步路就走不動了。
「我的天!」
「我的上帝!」
「臥槽!」
所有人都被這塊巨大的金塊給鎮住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黃金。
就連梁耀也不禁嘖嘖稱奇,這個金塊論體積,要比真正的狗頭還要大上不少。
梁耀讓人將金塊上的泥土洗去過秤。
「145磅!這塊黃金足足有145磅之重!」
145磅折合成公制重量單位就是77千克,約合金衡盎司1800多盎司。
這要比梁耀的體重還要重上一些,也難怪鄧文康剛才會搬不動。
淘金熱時期發現的最大天然黃金金塊重達151磅,比眼前的這塊還要大上一點。
不過一塊145磅重的天然金塊擺放在眼前已經足夠震撼,加利福尼亞,真是一個好地方啊。
「梁先生,看來您深諳淘金之道。」弗里蒙特感嘆道。
他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黃金,僅是這一塊黃金的價值就高達60000美元,這對於東部的巨富之家來說也是一筆不菲的財富,也難怪無數人為之癲狂,願意冒著重重危險湧入加利福尼亞這片無序的不毛之地。
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美國陸軍工程勘察部隊擔任少尉,他很清楚的記得,而一個少尉一個月的工資也不過可憐的15美元,當然,十幾年前的美元會更值錢一些,或許相當於今天的二十五美元,最多也不會超過30美元。
「我想和您成為合伙人,成立一家礦業公司一起發財。」
加利福尼亞儲量豐富的黃金讓弗里蒙特感到心動。
「榮幸之至,不過據我所知,弗里蒙特先生的家族富甲一方,還看得上這點黃金?」
面對弗里蒙特的邀請,梁耀並沒有拒絕。
弗里蒙特說的是合夥成立一家礦業公司,而不是入股他旗下的淘金產業,沒有觸碰到他的核心利益。
不得不說,弗里蒙特的情商很高,也無怪乎這位資歷不深的政治素人能夠在6年後,也就是1856成為美利堅新興政黨共和黨的第一位候選人。
就連民主黨也曾試圖拉攏弗里蒙特,希望弗里蒙特能成為民主黨的總統候選人。
彼時民主黨和輝格黨是美利堅的兩大執政黨,輝格黨的黃金時期已過,內部走向分裂,已經處於垂死掙扎的狀態。
弗里蒙特要是加入民主黨,有更大的概率成功競選,畢竟民主黨的影響力遠比共和黨大。
只是當時民主黨支持奴隸制,與弗里蒙特的政治理想相悖,弗里蒙特最終還是選擇加入尚是小黨的共和黨
可惜6年後的那次總統大選,弗里蒙特未能如願,以相差9個州選票的巨大劣勢輸給了民主黨對手布坎南。
而共和黨的首次執政要等到1860年,該黨的第一任總統則是赫赫有名的亞伯拉罕·林肯。
「家族是家族,我是我,我不希望永遠活在家族的庇佑之下,不然我也不會來找你。」弗里蒙特語氣堅決地說道,「我要讓他們知道,沒有家族的支持,我也能成就一番事業。屆時不是我以身為弗里蒙特家族或是本頓家族的成員為榮,而是我的家族以我為榮!」
「您如此有理想抱負,我相信這一天終將到來,您將成為卓有影響力的大人物。」梁耀對此不知可否,弗里蒙特後來也確實做到了一點。
「算我一份!」葛文見風使舵,表示他也願意合夥加入,「大人物,誰不想成為氣震山河的大人物呢?」
「榮幸之至,葛文先生,不,應該是葛文參議員。」梁耀對葛文的加入表示歡迎。
他正在尋求政治上能夠給他庇佑的人,沒有政治上的庇佑就等於在國會沒有人為你說話。
在國會沒有話語權和影響力,縱然你富可敵國,在那些有權勢的財團眼裡,不過是只肥美的羔羊,你還能存在只能說明你還不過肥美,沒到開宰的時候。
一旦你成為一隻足夠肥美的羔羊,他們將以所謂的合法方式,毫不猶豫地亮出他們包藏已久的屠刀,將你無情宰殺,饕殄食之。
無疑這兩個人都是十分合適的合作人選,和他們進行利益綁定,正是梁耀求之不得的事情。
「今天可以說是雙喜臨門,梁先生找到了美國歷史上或許也是世界歷史上最大的天然金塊,而我們三人恰巧又在今天這個奇妙的日子裡聚在薩克拉門托,我想這是上帝的旨意。」葛文露出了愉悅的微笑。
「我提議,在這大好的日子裡,我們應該慶祝一下。」
弗里蒙特的心情非常愉悅,他沒在大山里找到黃金,但在這裡他不僅找到了黃金,還找到了比黃金更可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