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鐘後,會議室里的眾人確定完對明朝的外交政策,趁著這個機會,也分別開始通報最近半年的自己手頭上的工作進展。💔🐉 ➅❾ˢⓗⓤX.Ćσ𝐦 💔🍓
畢竟再有一個月就要年底了,也到了該收尾了階段,大家也都忙著自己的一攤事,難得聚在一起開會。
整個1623年,東江管委會並沒有發動什麼大型戰爭,地盤還是差不多那些,哪怕是四五月份的時候為了逼迫後金回師的北伐,也只是牽制性的。
今年管委會眾人的大部分精力和資源,其實主要傾斜在內部的生產建設和支援第二艦隊在南方的開拓上面了。
四月份,海軍委員潘學忠率領北冥號為首的支援艦隊,帶著海軍陸戰隊和一部分移民南下支援第二艦隊,這一下就帶走了六百精銳軍隊和大批物資武器。
直到現在,北冥號也還沒有返航,不過倒是傳來消息,第二艦隊對東番島的殖民工作進行的比較順利,和荷蘭人也暫時相安無事。
而在內部,自從去年年底將管委會搬到金州復興港以後,管委會規劃布局的幾個工業城市的發展就進入了快車道。
尤其是年初開始鼓勵開設私人企業後,不管是公民,還是新老歸化國民,都用極大的熱情參與到創造財富當中去了。
之前管委會管轄的各類企業更像是一家家衙門,干好干不好全憑上面的意見,沒有市場壓力,自然不會提供好的商品和服務,哪怕是供銷社這樣的商業服務企業,售貨員也是普遍看人下菜碟,服務態度比較差,而且貪.腐浪費情況嚴重,利潤也越來越低。
進一步放開企業限制後,金州濟州島的市面越來越繁榮,大量中小企業被創辦起來,他們圍繞著主要的核心企業,根據這些企業的要求進行相應的生產和服務,從而大大地提高了整個產業鏈的效率。
當然,目前能初步形成產業連結雛形的,只有金州的製鹽紡織和鋼鐵,鎮江的鋼鐵、濟州的造船軍工和漁業。
即便如此,依靠現代技術和管理所產生的生產力碾壓性優勢,還是讓管委會在本年度擺脫了依靠收保護費和軍隊繳獲來維持財政的窘境。
憑藉著海軍巡航艦隊的強勢推銷,以及本身的物美價廉,東華商品迅速地被一艘艘商船運往大明、日本和朝鮮。
單單是上半年,十五家主要工業企業的收入就超過了四百二十萬兩,全年收入預計達到一千萬兩,預計繳稅金額為兩百萬兩,也就是銀行券兩千萬元。
而這個繳稅數字已經是去年農業稅的三倍還多了,要知道管委會定下的農業稅可不低,是按照糧食賣出收入的百分之十八計算的,足可見工業收入的潛力。
拿鋼鐵行業舉例,管委會境內的貿易收入,其中百分之三十五的出口是鋼鐵製品帶來的!
得益於山東石墨製作成的坩堝,金州鋼鐵廠的製造的鐵質工具農具和各種小商品,以及濟州鋼鐵廠製造的鋼製長刀胸甲等兵器,成了暢銷整個東亞的商品,幾乎每個地區都需要這種耐用又便宜的好東西!
圍繞著金州復興港工業區聯合鋼鐵廠這種大型企業,還形成了一個快速發展的產業集群,十幾家小型的作坊工廠日夜不停地趕工,只為了拿到農具工具的粗產品後,再將其加工成完整的商品,最後送到碼頭等待裝船銷售到大明等市場。
這些小企業只需要進行一兩項加工工藝,幾家配合之下,往往可以用更低的成本和更快的速度,將成品高效率地生產出來。
……
就在東江管委會的大人物們在商量大事的時候,復興港工業區(後世甘井子區),金州聯合鋼鐵廠也到了五點半下早班的時候。
一名二十歲出頭,身穿秋冬棉工裝的青年來到了鋼鐵廠門口的警衛室在面,排著隊準備打卡簽字。
「……孔主任,下班了啊!」
「孔主任,今日不怎忙哈?」
前面排隊的幾個工廠幹部和工人認出了青年,紛紛笑著和他打招呼。
「……是啊,今天不算忙,家裡正等著我回去,所以就先走了。」
這青年也很客氣地笑著答應,還隨口聊了幾句。
這個準備回家吃飯的青年,正是金州聯合鋼鐵廠第二生產部採購主任孔有德!
他剛簽完字出了鋼鐵廠大門,就被一個身穿黑色大明員外服的五十多歲中年人給攔住了去路。
「……孔賢侄!孔主任!留步啊!」
孔有德一看這人,就起了皺眉,下意識回頭看了看門口幾個持槍站崗的安保隊員(長槍),剛想說什麼,那中年人就連忙哀求道:
「別喊!別喊!孔主任!算叔求你了!我的廠子要是再拿不到訂單!就垮了啊!」
見躲不過,孔有德只好吐出一口氣,對中年人無奈道:「尚大叔!你纏著我也沒有用啊!
你惹惱的是夏廠長,他可是東華公民,跟呂督莫督和高大帥都是說得上話的,你叫我一個小小的主任怎麼辦?
我總不能為了咱們兩家的情誼,丟了這個好不容易得來的位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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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話說的語氣比較重,尚學禮臉色難看,但也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
現在金州乃至整個遼南,東華人就是天!
東華人決定的事,就一定要辦到!
誰擋誰死!
這兩年多少人以為自己可以陽奉陰違欺瞞東華人,最後不是去挖礦修路,就是給吊死了!
不過尚學禮即使明白這點,但是他也有不得不堅持的理由,他現在一家老小的吃穿都系在這家小小的繡花針廠上了,要是廠子垮了,他上軍校的兒子怎麼辦,他還在襁褓中的小閨女怎麼辦?
難道還讓自己一把年紀繼續去當工人,或者重新加入義從軍不成?
現在義從軍也不收四十歲以上的人了啊!
所以他繼續拉著孔有德的手,苦求道:「……賢侄!叔真的知道錯了!叔不該剋扣工人工錢還不給斷手的劉老四賠錢……這誰能想到東華老爺們定的勞工法是玩真的啊!
賢侄!你現在已經入了東華國民籍,肯定能跟那夏廠長說上話,你幫我說說,我今後一定遵守東華律法,那斷手的劉老四我也按照規矩,賠了他六十兩銀子……」
「尚大叔!」孔有德跺了跺腳,打斷道:「你是從義從軍退下來的,可喜兄弟也馬上就要從軍校畢業了,怎麼還不知道大東華的規矩?
我大東華最恨欺上瞞下為富不仁之人!
你哪怕是工廠繡花針做的不好,或者沒有按時完成訂單,我都能豁出去給你講情!
可是你偏偏逼得那劉老四去走投無路,去法庭做苦主告你!
這下好了!
以後不光金州鋼鐵廠不給你訂單,整個金州,甚至整個大東華的地面上,都不會有哪家官面企業敢和你做生意!
嚴重一些,可喜兄弟在軍中的前途也要受影響!
是你自己把路走窄了,不給人家活路……我是真的幫不了你!」
「啊……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尚學禮徹底慌了,他這一陣子已經花錢請教東華學堂出來的狀師了,知道工廠東家觸犯勞工法,理論上會有這樣的嚴重後果,但他以為還可以花錢找關係就能擺平,現在聽到孔有德這個已經成為東華「自己人」的晚輩都這麼說,心裡終於慌了、亂了!
別的他不怕,但是兒子的前途受影響,他不能接受!
一想到兒子回家怨恨自己乾的蠢事,他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孔賢侄!真沒有辦法了嗎?我廠子不要了,也不想你可喜弟受影響啊!他馬上就要進軍隊正式當官了……這是剜我的心啊!」
尚學禮老淚縱橫,無比痛恨自己當初為了一點小錢乾的蠢事。
不就是一點銀子嗎?和兒子的前途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
現在全完了……
看著他痛苦的樣子,孔有德也嘆了口氣,有些於心不忍,但這件事他真的幫不上忙!
且不說他總覺得鋼鐵廠的廠長夏興好像對自己有偏見,就按照尚學禮這件事而言,基本上是沒有什麼可以迴旋的餘地了。
因為東華人不僅治軍極嚴,治理百姓同樣完全按照法律做事,犯法就是犯法,該怎麼處置怎麼處置,沒有什麼可商量的。
而且東華人並不依靠士紳治國,官吏不分家,官府直接能把官吏派到鄉鎮甚至村屯,縣太爺也不是收糧審案一把抓,而是搞什麼行政和司法分離,縣令只管著巡警稅局等幾個機構,審案判案有專門的大廳,縣令無權干涉。
另外,只要給大東華每年繳納10元稅款,就有資格去投票或者直接參選公局議員,成為議員不僅有司法豁免權,還有權到金州的總公局那裡向管委會請願,這更進一步讓官吏們不敢肆意妄為。
在孔有德看來,這套辦法雖然和大明完全不同,但卻能把整個國家的每個人都捏成一團,並且良好地運轉,無疑是勝過大明的。
唯一的不足,就是像尚學禮這類有錢人如果為富不仁且明白法律,恐怕法律也很難懲處他,甚至這種商人還有可能把持公局,對抗.官府……所以制定嚴格的勞工法限制這類工廠主,是非常正確的。
尚學禮,其實多半也是撞到了管委會莫副督整頓企業的槍口上。
唉!
孔有德扶著已經快崩潰的尚學禮,坐到路邊的一排木墩椅上,想起自己兩年前剛剛從軍時對方的照顧,剛想安慰他幾句,就見兩個披著灰色斗篷的年輕盤古道人從鋼鐵廠門口走過,手裡還提著做法事用的鈴鐺,不禁心裡一動。
這兩個盤古道人,想來應該是去給哪家出意外死了工人的工廠超度淨化的,現在工廠里入了這盤古道的工人,也越來多了啊……
等等!
孔有德看著低頭傷神的尚學禮,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道:
「……尚大叔!其實,你的事,也不是完全沒有解!」
尚學禮聞言,連忙用衣袖一抹眼眶,抬起頭驚喜道:「……賢侄!我就知道你有辦法!
你就說吧!
無論如何,哪怕不要廠子,我只求你可喜弟不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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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有德點點頭,一指遠處那兩個身披斗篷的身影,解釋道:「……尚叔,用不著你傾家蕩產,但是一些破費是免不了的,你知道那兩位是什麼人嗎?」
尚學禮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點頭道:「知道,知道,東華人信的盤古道嘛!聽說很靈的,都能把人送上天了!」
說完,他又遲疑地看向孔有德,「賢侄,你的意思是……讓我入了那盤古道?」
「沒錯!」孔主任笑著指了指尚學禮身上的玄色員外服,「……尚叔你不覺得身上的這身衣服有些格格不入嗎?
尚叔,我問你,自從你辦了繡花針廠,可曾受過金州企業家協會或者鋼鐵企業聯合會的邀請,參加酒會之類的交際活動?」
尚學禮頓了頓,頷首道:「這個,自是有的,不過你尚叔我不太習慣東華人的自助酒宴,因此都沒有待太久……我一般都與那幾位軍中弟兄喝酒。」
孔有德又問道:「……那你還記得你參加自助酒宴時,所見之人的穿著嗎?
有幾位工廠東主像你這樣,還在做大明打扮的?」
「這……似乎很少。」尚學禮皺眉地想了想,搖頭道。
「……我明白了!」
孔有德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抬頭看向對方,認真地道:
尚叔!你如今身處東華人的地盤,做著東華人的生意,甚至可喜兄弟還馬上要做東華的軍官,你居然還是一副大明臣民的做派!
你是想幹什麼?
在東華這裡賺夠了錢,再回大明買幾垧地娶幾房小妾嗎?
怪不得你出事以後沒人為你說話!怪不得夏廠長說你是反面典型!
我敢肯定,就算沒有劉老四出告,尚叔你早晚也要出事!
你這分明身在東營心在明啊!!」
「……啊?這!!這這!我冤枉啊!!!」
尚學禮被說得一下子跳了起來,強烈的後怕,讓冷汗瞬間濕透了他的後背,以往的經歷也飛快地在他腦海閃過……意識到問題所在之後,他終於兩腿一軟,直接癱坐回了木墩上,喃喃道:
「……難怪那些金州的官紳與我總有些隔膜,難怪銀行貸款我總比別人到的慢……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