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眼花繚亂
安森有一雙令人過目難忘的眼睛，清澈卻深邃——
這是一組反義詞。
清澈，應該一眼能夠望到底；卻在注視的過程里，不經意間看到自己的倒影，清晰看到自己的表情和眼神，然後就再也無從研究眼睛裡的秘密，恍惚之間就迷失在那一片無邊無際的藍色里。
深邃而浩瀚，忍不住想要研究，卻總是看到自己的模樣，一不小心流露出些許羞澀，心臟的跳動也就失去了節奏。
明明是一組矛盾的詞彙，卻在一個人的身上完成碰撞與交融，於是——
陷入混亂。
此時，伊娃就是如此。
安森一直注視著她，目不轉睛地，她忍不住抬起眼睛去探究，卻在探究的最後看到自己的表情。
伊娃有些慌張。
但她不想認輸，不想泄漏自己的慌亂也不想承認自己的緊張。
於是，她保持笑容保持鎮定，落落大方地望過去，以注視回應注視，靜靜地迎向安森的那雙眼睛。
然而。
她卻不知不覺地在那雙眼睛裡一點點墜落一點點沉淪，甚至在意識到之前就已經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下一秒，心跳亂了，狂跳不止的共鳴在腦海里激盪。
下意識地挪開視線試圖掩飾自己，耳邊卻傳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宛若大提琴一般徐徐拉響。
「我可以吻你嗎？」
咚。
心臟，剎那間停止跳動。
視線一抬，伊娃就撞入那片清澈而明朗的湛藍里，卻被慌亂和緊張控制住大腦，匆匆忙忙地低垂眼瞼，馬上意識到自己的閃躲——
這不是她。
這一點都不像她，真窩囊。
於是。
伊娃重新抬起眼睛，再次看向安森，內心深處那種徜徉其中的衝動越來越鮮明，心臟往前一撲。
下一秒，伊娃就往前走了一步，張開雙臂攬住安森的脖子。
赫。
瑪西亞和尼古拉斯雙雙屏住呼吸。
他們從來沒有在試鏡里見過這一幕。
當然，這在好萊塢不是什麼稀奇事，沒有必要假裝自己的天真無辜；但往往發生在屏幕試鏡的時候，那要求假戲真做、真刀真槍，而不是第一輪試鏡。
前面的試鏡，擺出一個架勢就好，沒有必要動真格。
但眼前！
伊娃和安森之間的張力瀰漫，令人臉紅心跳起來。
即使是見多識廣的瑪西亞也瞠目結舌呆若木雞。
然而，依舊捨不得眨眼。
瑪西亞瞪大眼睛注視著眼前這一幕，不由吞咽一口唾沫。
而兩位主角呢？
安森注視著伊娃，如此大膽如此勇敢又如此直接，她的眼睛迷離而朦朧地細細描繪安森的臉頰五官，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容，用眼神完成接觸：
眼睛。鼻子。唇瓣。
那眼神帶著溫柔細膩的觸感，微微地在安森臉頰皮膚表面留下微燙的氣息。
儘管兩個人看起來完全貼在一起，但其實伊娃並沒有真正親吻貼上，眼神里隱藏著一抹曖昧而狡黠的光芒。
吐氣如蘭，撲在安森的臉頰上，氣息和氣息就這樣交纏在了一起。
明明沒有接觸，卻勝過直接接觸。
沉默，在兩個人之間蔓延，眼神糾纏地完成交流，似乎能夠感受到明里暗裡的角力拉扯，誰都拒絕低頭。
伊娃踮起腳尖，唇瓣吐出的氣息輕輕掠過安森的嘴唇，一掠而過，最後她靠近安森的耳邊低語呢喃。
「你不應該詢問的。」
這，是在挑釁安森嗎？
不應該詢問，而應該……直接做出動作？
安森嘴角輕輕上揚，他能夠感受到伊娃手腕傳來的滾燙，幾乎就要燙傷皮膚，他也錯開位置靠近伊娃的耳邊。
一頓。
可以明顯察覺到，伊娃的呼吸一滯，對峙的張力瞬間推向極致。
然後。
「噗通。噗通。噗通。」
安森開口了，卻沒有說話，而是在模擬伊娃的心跳聲——
慌亂。強烈。幾乎就要爆炸。
儘管表面上伊娃掌握主動，膽大包天地扭轉局勢，甚至勇敢挑釁安森；但其實她整個人慌亂得不行，掌心冒汗、心跳如鼓，她必須反客為主地占據主動，竭盡全力掩飾自己的真實情緒。
卻萬萬沒有想到，還是被安森識破了。
那模擬心跳的聲音低低地、緩緩地在伊娃耳膜之上激盪，似乎能夠聽出安森話語深處隱藏的淺淺笑意，一語戳破她的偽裝，製造出颶風般的效果，沒有留下反應時間就已經徹底顛覆整個世界。
糟糕！
伊娃一驚，猛地抬起眼睛、跌跌撞撞地撞入安森的眼睛裡，在那一片湛藍里看到一抹促狹和瀟灑。
赫。
伊娃心臟完全被抓住。
她如同燙傷手臂一般，拉開距離，往後退了小半步。
狂跳不止的心臟讓五臟六腑翻江倒海幾乎就要嘔吐，但伊娃抬頭看過去，幸運的是，安森沒有跟上來，而是站在原地，靜靜地保持距離。
這讓伊娃稍稍鎮定些許，連忙把垂墜下來的髮絲別到耳朵後面，此時才發現自己的耳朵燙得厲害，她不得不又把頭髮放了下來。
這一幕，落在瑪西亞的眼裡。
瑪西亞因為角度關係，沒有看到兩個人接觸的細節，她想當然地認為，兩個人剛剛已經完成唇瓣的激烈接觸，現在氣喘吁吁臉紅耳赤的模樣更是令人浮想聯翩，腦海里的種種想像讓人口乾舌燥。
不由自主地，目不轉睛地，屏住呼吸。
然而。
心臟卻正在狠狠撞擊胸膛，幾乎就要衝破束縛。
伊娃放下右手，指尖依舊能夠感受到殘留的滾燙，又懊惱又羞澀，又鬱悶又心悸，種種錯雜的情緒在涌動，但這樣的慌亂，反而讓伊娃掙脫了枷鎖——
反正丟人都已經丟了，現在再怎麼挽回也無濟於事，不如坦蕩一些，至少不會讓自己更加狼狽。
她重新抬起頭，再次看向安森，再次注視那雙眼睛。
然後，她注意到了。
「你總是如此直接嗎？」伊娃問，儘管心跳依舊紊亂，微微沙啞的嗓音也泄漏她剛剛短暫的混亂；但現在伊娃卻發現了一件事：
安森是故意的。
故意沒有遮掩、落落大方地直視，這樣直接的眼神往往容易讓對方害羞，任何一點點波瀾都可能暴露出來，以至於自己慌手慌腳地試圖掩蓋起來。
最後，自亂陣腳。
所以，伊娃才這樣問。
安森嘴角輕輕上揚，「我一直在努力。」
伊娃不明所以，她也看向安森。
安森解釋道，「我習慣了等待，也習慣了隱藏，然後有一天，我決定不繼續這樣下去。」
是前世也是今生，同樣也是埃文。
在這一刻，表演和現實的界線已經徹徹底底消失，假的也是真的，真的也是假的，卻沒有人能夠分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