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應下赴宴後。玉嬌才後知後覺,裴疆如今在禹州辦公,禹州刺史肯定也邀請了他。

  裴疆若去了,她也跟著去了,那在她身邊隨行伺候的下人肯定能把裴疆給認出來的呀!

  玉嬌把這疑慮與自家小姑子說了,小姑子沉默了一下,問她若是去赴宴的話,要帶哪幾個婢女去。

  要帶的話,自然是帶在她身邊待得最近的青菊和桑桑。

  「她們二人忠不忠心?」

  玉嬌點頭:「且不說她們的賣身契還在玉家,就她們打小跟在我身邊而言,很是忠心……,但就算她們忠心,但這讓她們知道夫君就是寧遠將軍,還是有些危險呀。」

  百里寒看向她,語氣確定:「我兄長昨夜來尋小嫂子了。」

  答非所問,話題也沾不上邊。

  玉嬌眼眸微睜,隨即臉頰一紅,聲音中多了幾分不自在:「你怎麼知道的?」

  百里寒看了眼臉色甚是紅潤的小嫂子,淡淡的道:「今日小嫂子笑容比昨日笑得燦爛,我猜是昨夜兄長來了。」

  況且前日兄長讓她來保護小嫂子的時候,臉色不知怎的忽然就沉了下來,似乎瞬間想起了一些什麼不愉快的記憶。

  百里寒擅長觀察。想是不愉快的記憶應當是與小嫂子有關的,所以猜測兄長定會在這兩日來尋小嫂子詢問清楚。

  果不其然,今日一早看到小嫂子滿面春風,一看便什麼都明白了。

  玉嬌眨巴了一下眼,然後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嘀咕道:「真的有這麼明顯嗎?」

  隨即覺著自己的動作才最為明顯,便連忙把手放下,輕咳了兩聲緩了緩尷尬後才問:「這與讓我婢女知道夫君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百里寒清冷寡淡的道:「長期下來夜間相聚,兄長皮糙肉厚自然是受得了,可小嫂子都已經七個月的身孕了,怎受得了?」

  「然後呢?」玉嬌也覺得是這個理。短時日還好,但若時間長了,她確實吃不消。

  「有兩個婢女打掩護,也容易來得早一些,白日想要見面自然也容易。」

  玉嬌想了想小姑子的話,覺得可行。

  裴疆主要是為了保護她,才不想讓旁人知道他們的關係,但就日後他來得頻繁了,近身伺候的婢女定然會瞧出端倪的。與其讓婢女揣測她偷人,還不如直接告訴她們,她偷的就是她們的姑爺。

  想通後,玉嬌把桑桑和青菊喚了進來。心中也想了一番說辭,準備與她們好好的說道說道。

  可這說辭壓根就沒有機會說出來。

  她們一進來,小姑子直接與她們說:「我是你們姑爺的胞妹。」

  玉嬌:……

  青菊、桑桑:……

  百里寒雙手抱胸。表情甚是冷清,就像是在營中巡視將士一般掃視了桑桑和青菊一眼。

  桑桑和青菊被掃了一眼,背脊不自覺的挺直了起來。

  「我的兄長乃振國將軍府嫡子,如今怔是身在禹州的寧遠將軍,因公務有些兇險,我與兄長的身份不便透露,還有你們小姐與我兄長的關係更不能透露,若有透露半分……」百里寒臉色冷凝,抬起手在脖子上做了一個比劃的動作。

  玉嬌:……

  青菊和桑桑還未反應過來這些驚人的信息,就被百里寒強悍的氣勢震攝住了,所以在看到她抹脖子的動作,臉色都頓時一白。

  就是玉嬌心裡邊都被她的凜冽嚇得些忐忑,忙扯了扯小姑子的衣袖,小聲道:「你別嚇唬她們,她們有分寸的。」

  這兩個婢女是拎得清的,只要說明事態嚴重性,便明白該如何去做。

  百里寒看了眼小嫂子小心翼翼的模樣,暗自琢磨了一下。想是自己殺戮氣息太重了,嚇著了小嫂子,所以也就收斂了些許的凌厲。

  「自然。你們不說,我便也不會對你們如何,可明白?」

  桑桑和青菊也不知有沒有反應過來百里寒說了什麼,忙如搗蒜一般點著頭。

  「明日到刺史府見著了你們失蹤許久的姑爺,也不能露出半點的端倪,好了,你們可以出去了。」

  婢女兩個連忙出了屋子。

  玉嬌臉上露出了些許的擔憂,暗道她們二人應該不會被嚇壞了吧?

  那邊青菊與桑桑出了屋子後,臉色蒼白,更是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青菊:「方才可嚇死我了,剛剛那寒姑娘說了什麼來著?」

  桑桑喘了幾口氣後,仔細回想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麼,驀地一驚,瞳孔也跟著一縮。

  而後青菊也似乎反應了過來。兩人面面相覷,都露出了震驚的臉色。

  「你說那寒姑娘說的可都是真的?」桑桑有些不確定的問。

  青菊:「我看像,你看看那寒姑娘的性子,冷冷冰冰,且不說話就瞅你一眼都能叫人不寒而慄,這和咱們姑爺多像呀。」

  桑桑點頭:「我瞅著也像,而且這幾日小姐也愛笑了,心情也好了,很有可能是見著了姑爺。既然如此我們還是按照寒姑娘的話照做的吧,若是真的能見著姑爺,就當做不認識的吧。」

  ……

  人出去後,百里寒看向玉嬌,問:「小嫂子可還有什麼難題嗎?」

  玉嬌捧著肚子,略慫的連搖了兩次頭:「沒有了。」

  雖說兄妹二人性子相似。但在裴疆那裡,玉嬌覺著自己果然是仗著他的寵溺才有恃無恐,所以半點也不覺得他可怕……

  而小姑子的氣場還不是一般的大,且經歷了剛剛小姑子威脅人的場面,玉嬌瞬間覺得小姑子有那麼一點兒的可怕!

  ——

  下大雨那晚。裴疆淋了一場大雨倒沒著涼,但玉夫人卻是著了涼,生怕把病氣過到女兒的身上,便不讓她來看。

  所以玉嬌也就把刺史府老太君壽宴的事情給瞞了下來。

  雖帶了隨行護衛,但也不能進刺史府,只能在外邊候著。所以玉嬌便帶了三個婢女進去。

  分別是桑桑和青菊,還有百里寒。

  百里寒的身份有些尷尬,也只能以婢女的身份帶進去了。

  未開席前,聽說女眷都到後院問候老太君,玉嬌便讓人領路去了。

  玉嬌知道老人家吃齋念佛,便送了一幅觀音掛繡。

  到了後院,已是熱鬧非常。許是有人認識玉嬌,待玉嬌出現的時候,便有人看著玉嬌指指點點,然後竊竊私語。

  玉嬌在淮州的名聲不大好,但後來玉家做了好事,那些難聽的話才漸漸的沒了。後來又有了新的風言風語,主要還是因為玉家的姑爺不見了,她又恰巧在這個時候懷上了孕。

  所謂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但玉嬌也不是那等聽別人說幾句難聽的話就尋死覓活的人,無視她們的話,徑直入了廳中。

  入了廳中,玉嬌見到了那日在荷樓的四個女子。

  一個是刺史千金,一個是刺史兒媳婦,玉嬌也早料到了會遇上他們,只是那日也沒有起什麼爭執,玉嬌覺著她們應當也不會當回事。

  誰知玉嬌卻是料錯了,那刺史千金齊繡婉比她先前的性子還要驕縱不講理得很。

  玉嬌生得好認,齊繡婉見到她的時候,露出了驚訝之色,再聽旁人說了她的身份後,眼中頓時浮現了濃濃的輕蔑之色。

  問候了老太君,老太君客套的與她說了幾句話後,玉嬌也就出了院子,打算待會開席後坐一會便離開。

  出了廳子,玉嬌尋了塊人少的地站著,然後問身邊的小姑子:「夫君會不會來呀?」

  百里寒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發現那些人皆帶著探究的目光落在小嫂子的身上,沒有回答她的話,只皺眉的道:「她們似乎說了玉家姑爺因受不了玉家小姐的驕縱脾氣,卷財逃走了?」

  玉嬌聞言,小聲的與她說:「別在意她們說的話,先前夫君失蹤時,比這些更難聽的話都傳過。」

  雖然不是人人的聽覺都能像裴疆那樣好,但練武之人聽覺向來靈敏,且她們的聲音也略微的大,百里寒聽得甚是清楚,而眉頭更是皺得厲害。

  「他們還說玉家小姐肚子裡邊的孩子,還不一定是……」

  玉嬌忙解釋:「自然是的。」

  百里寒點頭:「我沒有懷疑,只是這些閒言碎語都是因為兄長失蹤而引起的,是兄長連累小嫂子了。」

  這時,齊繡婉和沈如月從廳中出來。

  見了玉嬌,齊繡婉便陰陽怪氣的道:「有些人身份不高便就算了,更尋了個身份低賤的夫婿,誰曾想身份低賤的夫婿竟然還被她的壞脾氣給嚇得逃了跑,旁人要是攤上這種醜事,不找一顆歪脖子樹吊死也算了,就算不吊死也待在家中閉門不出,但有些人竟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臉皮還真真是厚。」

  聲音有些大,生怕玉嬌聽不見一樣。

  誰都知道齊繡婉這話里暗諷的人到底是誰,一時都帶著看好戲的心態看向玉嬌,想看看她臉上掛不掛得住。

  玉嬌面色淡然,似乎沒把齊繡婉的話放在眼裡。

  再說齊繡婉說的這些話,便可知道她不僅是個心眼小,且還是個無甚腦子的嘴碎。

  高官千金,修養也不過如此,她若是要計較,豈不和齊繡婉一樣了?

  百里寒微微眯眸,心裡盤卻是算著如何秋後算帳。百里家的人可不是這麼容易欺負的。

  廊下的齊繡婉昂著下顎帶著挑釁的目光看著院子中玉嬌,臉上儘是輕蔑不屑。

  禹州與淮州相差不遠,玉嬌的貌美不僅淮州人盡皆知,更是傳到了禹州。

  而齊繡婉自小也是個美人胚子,與玉嬌相差不足一歲,不可避免的被拿來相提並論,心高氣傲的刺史千金怎忍得了旁人拿一個商賈之女來與自己做比較?

  所以很久以前就已經記恨上了玉嬌。今日不過是借題發揮而已。

  玉嬌雖然並未在意她的諷刺,但心裡邊多少有一些些不爽快。隨而低聲與小姑子說著閒話:「我以前一直覺著自己已經夠驕縱蠻橫不講理了,但現在看來,比起這齊小姐,我甘拜下風。」

  齊繡婉見玉嬌似乎不受什麼影響,心裡頭有些惱。正要再說其他的時候就被身邊的沈如月攔了下來。

  沈如月低聲勸道:「今日是老太君的大壽,莫要與這些人計較,而出亂子。」

  聽到自家嫂嫂的勸說,齊繡婉才冷哼了一聲:「我才不與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計較。」

  這聲音自然也不小,也傳入了玉嬌和百里寒的耳中。

  百里寒冷臉道:「小嫂子且放心,今日你受的委屈,他日我再替你討回來。」

  玉嬌想起今日小姑子威脅桑桑和青菊那股狠勁,怕她真的去把人的胳膊腿都卸了,嚇得忙拉住她的袖子,訕笑勸道:「阿寒不用了,這些話聽聽就過了,也不會掉一肉。」

  百里寒點了點頭。看似是應了,但她是個說一不二的性子,心裡也早有了決斷。

  這時從院子外進來了一個俊朗的年輕男子,走向了沈如月。

  玉嬌起初沒怎麼在意的瞥了一眼。這一瞥,看清楚了男子的樣貌,再者與沈如月站在一塊的時候,腦中一閃明,頓時明白她為什麼會覺得沈如月眼熟了。

  因為在裴疆失蹤那日,她做的那個夢中就有沈如月,還有站在他身旁的那個男子!

  因夢中有些畫面閃現得極快,再者都過去了大半年了,所以玉嬌才會記得不清晰。

  她隱約記得夢中有這麼一幕——沈如月衣衫不整的倒在血泊中捂住肚子苦痛的哭喊著,而男子則憤怒的拿劍指著裴疆,說了句我與你百里家勢不兩立後,畫面便閃了過去。

  這畫面閃得快,而且夢中還摻雜了許多比這畫面還要血腥的場面,再加上那時裴疆又失蹤了,玉嬌哪裡有心思一一去揣測夢中的每一個細節。

  玉嬌打了打自己的額頭,暗惱自己竟然不記得這事了!

  正要細細回想那一幕的時候,有個婢女入了院子傳話,說是寧遠將軍到了。

  那邊的齊繡婉聽到寧遠將軍,眼神一亮,頓時把什麼計較都拋在了腦後,撩起裙子就往外院小跑而去。

  百里寒堅持,挑眉露出一絲疑惑:「那齊小姐心悅我兄長?」

  玉嬌聽聞裴疆來了,再聽到小姑子的疑惑,只能暫時岔回神。

  看向齊繡婉跑得甚是焦急的背影,撇了撇嘴,低聲回道:「可不正是,我先前在荷樓的時候正好聽到她們說的話,說她的父親有意把她許給寧遠將軍,更說寧遠將軍似乎對她還有意。」

  裴疆是怎樣的,玉嬌心裡清楚得很,只怕是這齊小姐太過自以為是了。她忽然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裴疆是如何給齊小姐冷臉的,而不知情的情況下給自己出氣的場面了。

  「走,我們也去前邊看看。許說不定還能給夫君一個驚喜。」

  百里寒看了眼小嫂子臉上想要去看戲的表情,默了默。

  暗道驚喜不至於,驚嚇可能更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