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嬌從未想過會有日,她與爹娘塊用早飯的時候,身邊坐著個裴疆。
定親宴定在了四日之後。她父親說既然要演戲,那就要演得和真的般,莫要讓人抓住了把柄,所以這也是裴疆與他們同桌用早飯的原因。
玉嬌小口的咬著芙蓉糕,微微偏過頭來暗暗打量了眼身旁的裴疆。許是身份不樣了,管事有心討好裴疆,竟都把裴疆的衣物都煥然新了,且還不是裴疆貫穿的黑色。
見過穿著身暗灰和身黑色的裴疆,卻從未見過像今日穿著身白衣的裴疆。裴疆身上的這身是舒適的白色軟袍,袍子上繡著銀色的暗紋,暗紋在光下隱隱反光,而腰間別了白玉玉環扣帶。
這身舒適寬鬆的衣裳,適合在家穿,如此穿戴,倒真的也像是玉家的主子。
裴疆的長相併非很硬朗,只是他身上的氣質格外霸道了。再加上他整日都是副冷漠的表情,所以才讓人覺著他甚是陽剛,但今日這身白袍遮掩了幾分他的霸道,雖然高冷依舊,但還是也讓人覺著沒那麼的凜冽懾人。
玉嬌以往不怎麼在意裴疆長相,也認為他就只適合黑色,從未想過其實他也挺適合白色的,而且還挺好看的……
靜靜抿唇坐在那,眼眸冷清,臉色恬淡寡慾,滿是貴氣。氣度不凡,玉嬌似乎也已經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幾分日後成為淮南王的模樣。
也不知他身世如何,如此看的話,應當家世不俗。他父親要應對吳維,只怕分不開心來幫他調查身世,若是玉家在年後能平安度過夢的那災難,她便讓父親調查他的家人,若不然她也可帶他上金都,那裡沒準會有什麼線索。
如此想著,玉嬌的目光還是繼續落在裴疆那英雋臉上。
以前她覺著莫家哥哥就已經夠好看的了。但現下仔細的打量過裴疆番之後,她時覺著裴疆其實也長得很好看。
但若是是真要分出個高低的話,很難。
莫家哥哥是溫潤謙和的性子,而裴疆卻是不易近人的孤冷,全然不同的兩種氣質。
就在玉嬌思緒渙散緊緊盯著裴疆看之時,她父親著實看不下去了,特意悶咳了幾聲才讓她回過了神來。
玉嬌意識到自己方才直這樣盯著裴疆看,臉頰紅,轉回頭才發現她爹娘都靜靜的盯著她。
那眼神都似乎讓她收斂些……
唯有那裴疆目不斜視的吃著包子。
裴疆其實是知道主子在偷瞧著自個的,所以腰背挺得筆直。裴疆莫名不喜這白色,但今日早上福全送來之時,與他說了句姑爺要是穿上白色,沒準小姐會歡喜。
所以裴疆穿了。
早飯之後,玉盛讓裴疆到書房,道要與他說幾句話。
到了書房後,玉盛靜默無言看了許久裴疆。若是旁人,被盯著看了這麼久定然會渾身不自在,但因是裴疆,即便是被盯著整天,可能也能做到不動如山。
本想在裴疆身上看到絲慌亂的,結果還是這般沉穩,讓玉盛無奈笑。
「尋你來單獨說話,是想要你說清楚前天夜裡談論的假定親之事,我和嬌兒說的是假定親,但實則我是真的讓你們成婚的。」
裴疆聞言,眼眸微微睜。面無表情的臉上也有了絲變化。
玉盛嘆了口氣,「如你所聞,有人打嬌兒的主意,我希望你能保護好她,別讓她受到絲傷害。」
裴疆眼底那絲震驚褪去,看著玉盛,道「小姐安危,屬下會以命相護。」
裴疆的心意,玉盛知道。從而笑了笑,提醒道「稱呼該改改了,莫讓旁人看出端倪來。」
裴疆點頭,半晌後,才問「那人可是淮州總兵?」
裴疆先前只是不諳人情世故,不懂男女情事而已,但並不傻。他想知道的事情,他自會去搞明白。
玉家家大業大,這淮州的知府都與玉家有些交情,所以就算是淮州的土霸也不敢輕易得罪玉家。但若是連淮州知府都不能鎮得住的人,在這淮州唯有那土皇帝總兵了。
玉盛不曾想裴疆會這麼快就猜出來,畢竟吳維送來的拜帖,他也只告訴了女兒而已。
深深的看了他眼後,才言「此人危險,莫要衝動,也別教他發現我們在防備與他,你能做到嗎?」
玉嬌的父親是個聰明人,且到他這個年紀,也算得上老謀深算了,所以在識人辨人這塊也是有些心得的。
早之前在那吳維有意為之之下,玉盛是見過他幾次面的。再聽玉嬌所言,也琢磨出了幾分吳維的為人。這次吳維取消了登門拜訪,卻又說會來赴定親宴,這便說明了他先前的目的還真是來提親的!
而吳維提出要來赴定親宴,應當就是來試探的了。
對於玉盛的擔憂,裴疆點頭「嗯」了聲。
「至於嬌兒那邊的事情,只要你有那本事讓嬌兒願意接納你,你就是她的丈夫。」
玉盛說又道快到定親宴,他也暫時不用跟著去商鋪子了,在家好好陪著玉嬌,別讓人看出點的端倪。
裴疆出了玉盛的書房後,朝著玉嬌的赤玉小院而去。
路上所遇之人都畢恭畢敬的稱聲姑爺。雖是入贅,但這裴疆氣勢著實太過懾人,所以大傢伙都不敢套近乎,也不敢明著暗著說他的壞話。
入了小院,桑桑見他,福身後笑著告訴裴疆,「小姐正在書房。」
裴疆點了點頭,然後輕車熟路的走去了書房。到了門外,看到主子似乎站在書架前在找什麼書,許是找得認真,所以並未注意到他站在門口處。
看到再次穿回紅色衣裙的主子,裴疆的眼眸慢慢熱了起來。
他想到在書房之時玉盛與他說的那話「只要你能讓她接納你,你就是她的丈夫」,心底有了絲動搖。裴疆承認他不想看到主子嫁個旁人,且想到主子與旁的男人親密無間,他便會湧起股狂躁。
裴疆動搖的是答應遵循主子所言。若是只假定親,做假的夫妻,待他日沒了威脅之後和離的話,他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主子投入別人的懷抱。
若可以,他想做真的丈夫。
裴疆的手心漸漸收緊,眸色也更深,隨之抬起步子往書房走了進去。
這邊玉嬌正為定親的事煩著呢,所以打算尋幾本話本來解解心煩悶。找到半之時,忽然覺著背後有股熱息貼近,自己似乎被籠罩在了這熱息之。
正要回頭查看,就聽見道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小姐在尋什麼?」
聲音很近,近得讓玉嬌以為他就貼在自己的身後,嚇得她直接轉身貼在了書架上。
不是她以為的貼在她的身後,是真的快貼上來了!
見是裴疆,玉嬌鬆了口氣,但因距離過近,心還是砰砰跳的。
瞪了瞪他,為掩蓋自己的慌亂,佯裝惱怒的道「你走路怎點聲音也沒有,嚇到我了!」
裴疆認錯「奴下次會注意的。」
聽到這聲「奴」,玉嬌忙道「你怎麼還這麼稱呼自己,我爹方才沒與你說要把這稱呼改改嗎?」
裴疆點頭「說了,但無人之時,奴理應如既往的敬重小姐。」
因玉嬌聽到父親說吳維可能會派人盯著玉家,所以她時刻都得小心些,待裴疆也別那麼隨便,得做出個未婚妻該有的模樣來。
玉嬌連連搖頭,「不成,有人時沒有人時你都不能稱為奴,你得說我,可明白?」
玉嬌看著他,似乎要等他說出個「我」來。
裴疆默了半許,才開口「那我又該如何稱呼小姐?」
聽到那聲「我」,玉嬌倍感欣慰,正在心夸裴疆不是木訥之人時,但聽到他整句話後,卻是直接愣住了。
對呀,那裴疆又該如何喚她?
就在玉嬌懵懵的時候,裴疆忽然低聲問「我喚小姐嬌兒如何?」
低沉的嗓音竄入玉嬌的耳,那「嬌兒」更是被他喚出了夢「嬌嬌」的感覺來。玉嬌的臉徒然燙,心跳幾乎要蹦出來般。
她名字是單字,除了嬌兒外,還能叫什麼?而小名是嬌嬌,這個她更不會讓他喊的!
玉嬌很是不自在的道「那、那就暫且這麼喊吧,或許你開始不怎麼習慣,但因現在情勢所迫,你須得慢慢習慣。」
裴疆清冷的眼眸似乎有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傾斜而出,隨後道「那我以後便喚小姐為嬌兒。」
玉嬌望著裴疆,似乎看出了他有絲的愉悅。瞬間覺得她方才的話是用來在說服自己的!
她瞧著他連丁點兒的不習慣都沒有,甚至還有些開心!
她可點都不開心。
玉嬌見此,生怕他陷得深,便再次強調「我們是假定親,假的,所以你別當真,還有……」話語停頓,低眸看了自己與他不過只有兩步的距離,再看回裴疆,惱道「你擋我路了。」
裴疆還未讓道,這時桑桑到了書房外,說是莫家小姐和少爺過來了。
聽到「莫家少爺」之時,裴疆眼眸瞬間沉了下來。
因被裴疆挑得心亂鬨鬨的,玉嬌聽聞莫家來人了,暗道正好解了她的困境。
想要逃離這困境,便忙把手上找的話本塞給了他,順帶把他推開了些,說「我去見客,你在書房好好習字。」
說著撩起裙角便匆匆小跑了出去,似乎很是心急的去見客般。
裴疆低頭看了眼自己手的話本,緊緊蹙眉。
不久前在食樓遇上莫子言的時候,裴疆沒忘主子誇讚過他的話。
略微思索了半晌,裴疆把兩本話本放回了書架上,隨後也走出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