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許是因今晚連著受了兩回驚嚇,玉嬌沒有了心思去想裴疆與自己表跡過心意的事情。

  在她父親欲要讓裴疆缺胳膊少腿的這等情況之下,她現在只想把他護下來。所以在父親讓自己與裴疆配合的時候,想都沒有想究竟要配合寫什麼,就忙不迭的點頭,「女兒能配合的。」

  說著也逕自的幫裴疆回答「裴護衛向來聽女兒的,他決然會配合得很好的。」

  玉嬌在護著裴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

  裴疆目光看向護在自己身前的主子,唇角不自覺的溢出了絲淡似若無的細微笑意。

  雖是自己想要的結果,也在自己的意料之內,但看到自己養了十幾年的女兒這般緊張的去維護個男人,玉盛就覺著有點不對味了。

  看向裴疆,玉盛冷著臉道「我要親自聽到他承諾。」

  裴疆目光從主子身上移開,望向玉盛,不曾有絲猶豫,「小姐說如何做,奴便會如何做。」

  聲調緩而穩,表情也如既往的沉穩。

  沒有如何動人的話,只是淡淡的句話,卻也讓人感覺不到半丁點兒的水分,似乎與他來說,這點要求就只是平時需要吃飯般。

  玉嬌哪怕知道裴疆心悅自個,但聽到這話的時候,心裡邊還是忍不住小小的顫動了下下。

  聽到裴疆如此說,玉盛臉色這才好了些,道了聲「好」,隨即瞥向跪在門口處的桑桑,擺了擺手。

  桑桑會意,忙從地上爬起來,快速的退了出去,順帶把門也給關上。

  玉盛收回了目光,看向玉嬌,嘆了口氣,「白日說的,想必嬌兒也明白了,若真等到那人來提親,已然來不及了,如今還有這短短的兩日時間,爹也實在想不到別的辦法了。」

  許是因裴疆在,玉盛並沒有言明太多。

  而裴疆聽道那句等那人來提親之時,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提起那人,玉嬌想到了剛剛做的噩夢,臉色也跟著變得更加的蒼白。

  雖然覺著怕,但還是不解的問道「雖是如此,可這與我與裴護衛配合有什麼關係嗎?」

  玉盛的目光在她和裴疆二人的身上相繼停留了息,才問「自然是有關係的,爹把你們二人把婚事定下可好?」

  玉嬌點頭「好……」隨之懵了下,臉上也隨之露出了驚愕之色「爹爹,你在說什麼?!」

  便是連裴疆,聽到玉盛的話,瞳孔也是縮。

  玉盛解釋「若等那人來提親之時,晚了。爹與他說你又有了婚配,他不會信。可若這個人是裴疆,他讓人調查發現你與他先前就有牽扯後,不會全信,但也會信了五分。」

  聽到她父親讓她與裴疆定親,玉嬌只覺得荒唐。可還是問「為何這個人是裴疆他就會信?」

  玉盛看著裴疆,繼續說,「先前你那兩匹馬因他疏忽而死,你也只是懲治了下他,但並未繼續追究,更耐人尋味的把他提為了護衛,因此下人私底下早有議論。而此時你與沈家小子關係緊張,且沈家小子有意把退婚的責任推給你,自然也暗動了些手腳,不論是府還是府外都有許多對你不好的言語。」

  府里府外都對她都有議論,這點玉嬌是知道的。玉嬌向來不怎麼在意旁人的看法,且私心上她希望自己的名聲差點的,往後也就無人敢娶她了,但誰知這件事像大石頭落入了水,可卻只有點點的漣漪,半點浪花都沒有濺起來。

  想到此,玉嬌懷疑的看向父親「難不成外邊風平浪靜,是爹爹你壓下去的?」

  「不然讓你胡鬧?」玉盛哼了聲,又繼續說「先前雖有不好的言語,但到如今卻也歪打正著。再有今晚我讓人圍了赤玉小院,雖說的是有小賊潛入,可陣仗大,外人看著不像是抓賊,反倒像是抓……」

  看著女兒那單純的眼神,玉盛咳了聲,略過這抓姦詞,繼而說「總之他會認為你與護衛早有私情,也沒了為難我的由頭。如今剩下的問題,便只是嬌兒你了,因你才退婚不就就再次定親,定親的人還是你的護衛,所以外邊難免會有些風言風語,可等日後時間久了,旁人自然會淡卻掉這件事,總比被迫嫁給個你厭惡至極的人,與他過輩子的好。」。

  玉嬌聽得愣愣的,本來覺得甚是荒唐的事情,怎聽父親這麼說好像還真的有點道理的樣子。

  再想到吳維,滿腦子都是他害死爹娘,害死自己,且他自個變成了顆頭顱的畫面,只覺得渾身發冷。

  玉盛知道她怕,所以耐心勸說「讓你們定親,只是權宜之計,爹的主要意思是讓你們假定親,假成婚,待麻煩解決後,你也可和離,屆時你想嫁人也成,不嫁人也成。」

  玉嬌回過神來又是愣「假的?」

  玉盛點頭「爹是個經商之人,凡事就圖個利,我會答應你饒了裴疆,是因為他能讓你躲開這次的難題。嬌兒你若是不答應,那他留著還有什麼用?但凡任何個當爹的,當發現自己女兒與個野男人深夜處在個屋之時,都會把這野男人給打死的!」

  野男人裴疆聞言微微皺眉。似乎對野男人這個詞有些不喜,但也並未過於在意。

  靜靜的聽了許久玉盛的話後,他才出聲。聲音格外的沉,「那人是誰?」

  那人指的是要逼娶玉嬌的人。

  裴疆的眼底之透露出絲絲寒光。

  聽到這滲透著絲絲陰沉的聲音,玉嬌想都沒想就回頭瞪向他「不許殺人,也不許打別的主意,況且你現在是決然不能殺那人的。」

  殺了朝廷命官,他還能有活路?還能當上淮南王?!

  想到這,玉嬌才猛然愣。他就問了這麼句話,她怎就知道他想要去把人給殺了?

  玉嬌晃了晃腦袋,把這種與現在不相關的想法都給抖落出了腦袋外邊。

  裴疆看向玉盛,沉聲道「小姐不願,屬下也不會答應,但我會去解決那人,不會連累玉家的。」

  裴疆的話讓玉盛再次對他刮目相看。他直以來,除了自個外,不會再有第二個會不為錢不為利,而用命來護住自己女兒的人了。多看了幾眼眼前的裴疆,忽然生出絲的欣慰。

  玉嬌副哀求的小模樣,「爹爹……」

  玉盛嘆息了口氣,道「你讓爹怎麼辦?與那個人怎麼爭?你也只要假裝與裴疆定親,成婚,這樣才能萬無失。爹即便是這淮州的首富,但也難以護住你,爹為了你不要這家財萬貫都成,可沒有這錢財,以後還能繼續護著你嗎?」

  沒權還沒了錢,更不清楚以後遇上其他劫難的時候,又該如何度過?現在只能置之死地而後生,殺敵三百自損千了,不過是名聲差了,但重要的是保下了女兒。

  玉盛了解自己的女兒。若是說為了應對那總兵的提親而讓她先與裴疆定親,她就是真應了也不會好好配合,所以才會有今晚的圍院子事,態度先強硬了,後又緩緩懷柔勸說。

  玉嬌沉默了下來。她雖愛胡鬧,但也不是不懂事的,那總兵在這淮州就是個土皇帝。吳維在淮州的名聲雖然好,但她看到了將來他對玉家,對自己做的事,很清楚這人就是個偽君子,面上做套,暗地裡做套。

  且做的夢都是斷斷續續的,她也不知道夢的父親最後是如何拒絕了那吳維的提親的。

  因吳維是個偽君子,若有正當的理由拒婚,他為了名聲,許不會做什麼。但若是沒有半點把握就騙吳維,讓他給知曉了,也就相當於給了他正當的理由來為難玉家。

  玉嬌緊緊蹙眉,陷入了沉思。玉盛也沒有去打擾她,讓她自己把這事想通。

  許久之後,玉嬌才似做了什麼決定般,深呼吸了口氣後,與父親說道「爹爹,就按照你說的做,但不許再斷裴護衛腿,手也不行,而且也不能把婚事當真!」

  玉嬌鬆口,萬事便好商量了。

  「自然,能護得住你,爹不計較他為什麼出現在你屋,也不會斷他手腳,更不會把婚事當真。」

  玉盛心想,反正早晚都是家人,他還計較什麼?況且……

  看向女兒護人的那股勁兒,也並不是不能當真的,而且她自小就愛口是心非。

  玉嬌生怕裴疆也當了真,便忙回頭,嚴肅的與裴疆說「你也不能當真,知道麼?」

  但裴疆的眼眸向來內斂,人也是沉穩,所以他心想些什麼,旁人連絲都猜不透。雖然有時候玉嬌覺著能聽出裴疆話的意思,可現在點兒都不知道他怎麼想的。

  裴疆望著主子靜默了半晌,才應「全聽小姐的。」

  他的話,玉嬌信。

  隨之看向自己的父親「爹爹,我也已經答應配合了,那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玉盛點頭,隨後看向裴疆,挑了挑眉「怎麼,你還真想留在這過夜?」

  玉盛猜測女兒做了噩夢會把裴疆喊來,是因先前在雲錫山之時,裴疆救了她,讓她生出了信賴,且還心生了些自己也不明白的心思。所以現在在害怕之餘,要尋的自然是自己信賴的人來依靠,估摸除了他這個爹是第個能信賴的人之外,裴疆便是第二個了。

  玉盛也不擔心裴疆是否會被人發現,看著裴疆離開自己的女兒房,隨之才囑咐女兒「下次決然不能再讓裴疆入你閨房,若是再被爹我發現次,我便押著你們拜堂成親。」

  玉嬌滿口應著不會了不會了,把父親送走後,才虛軟無力的直直躺回了床上。

  雖說清楚是假的,但想到要與裴疆定親,可能還要成親住個屋裡,她的心跳就快得似乎要跳出來般。

  玉嬌捧住自己的心口,臉頰微燙。

  且說玉嬌父親那邊的速度也是極快。玉嬌母親性子軟好說話,他當晚回房之後就說服了妻子,敲定了玉嬌與那裴疆的定親之事。

  第二日就欲請人來合生辰字,但知曉裴疆不記得生辰了,索性也不合了,就直接讓人挑個好日子,把定親宴辦辦。

  順帶也讓人把裴疆的住處給換了,這玉家的未來姑爺怎能還住在那等小破院!

  玉府的人這下全都知道了自家小姐要與那裴護衛定親了,因先前不僅是小姐待那護衛特別,後來老爺更是親自把那護衛帶到身邊教導,這還不是當成女婿帶,誰信呢?

  因此,全府上下都不怎麼驚訝。倒是都可惜沒有在那護衛是馬奴之時好好的巴結,好好的噓寒問暖,不然的話,也能向那福全樣抱上金大腿!

  被旁人羨慕的福全,可點都不覺得自己是抱上了金大腿!

  自己明明跟在小姐身邊有吃有喝有玩的,日子過得別提有多滋潤了,但不知道從哪天開始的,他竟然成為了裴護衛的小廝,直到這裴護衛快成為未來姑爺,他竟直接被管事安排到了裴護衛的院子?

  看著空蕩蕩的世安院,福全是懵的。

  聽管事說,他問過未來的裴姑爺,裴姑爺說不喜人多,不需要婢女伺候,若是打掃院子的話,等他不在的時候再讓人來打掃。

  管事勸他,說他這身邊總要有個傳話的,這以後也方便些。裴疆思索了下之後,也就說了福全的名字。

  就裴疆那兩耳不聞旁人事,心只管主子事的冷漠性子,福全敢肯定,全然是因為全府上下的小廝,裴姑爺就只記得他個人的名字!

  這院子只有他人,也就說明這麼大的個院子以後都要讓他來整理!

  福全時覺得生無可戀。

  正垂頭喪氣時,管事領來了裁縫,說是來給裴疆量身做定親宴的衣裳。

  裴疆不喜繁瑣,但關於到主子的,卻很是配合。

  展開健壯的長臂,面色冷淡的讓裁縫丈量尺寸。許是身材挺拔,高出裁縫幾乎個頭,再加上那清清冷冷的表情,著實讓人生畏。

  裁縫哆哆嗦嗦了許久才丈量好尺寸。

  直到裁縫走了之後,福全才端了杯水給裴疆「裴姑爺喝水。」

  裴疆聽到這聲姑爺,微微愣。

  隨即看了眼茶水,略微思索了下,復而抬眸看向福全,看得福全下意識的說道「裴姑爺,你真的不能再給我銀子了!」

  裴疆沒有說給不給銀子,只是接過了他手上的茶水。飲了口之後,似有所思,把杯子放下,看向福全,很是認真的問「我可否問你個問題?」

  福全點頭。

  裴疆看著桌子上邊的茶杯,繼而摩挲了下杯子的邊緣。遲疑了下,才問「你知道這普通夫妻,身為丈夫的話,都要做些什麼?」

  福全……

  為什麼他感到可絲詭異?詭異的覺得這向來很男人的未來姑爺,竟然有絲的……不好意思???

  等不到福全的回話,裴疆看向他,「不清楚?」

  福全忙搖頭,回答「還是知道些的,普通百姓的夫妻般都是男主外女主內,丈夫給妻子繳納家用,妻子在家操持家務,帶娃娃。」

  裴疆聞言微微皺眉,似乎想像不出來比小娃兒還嬌氣的主子做家務,更別遑論是帶娃娃了。

  想了想,繼而問「那可有繳納家用,也操持家務的丈夫?」

  裴疆從未注意過其他夫妻是如何相處的,自然不知相處之道。覺著即便是假定親,假成婚,也不想委屈了主子。

  福全聽了這話,就知道這未來姑爺是怎麼想的了。忽然覺得……小姐這未來夫婿雖然地位不高,但還未成親,就這般寵妻,簡直羨煞旁人!

  福全心底感慨後,回「也是有的,就是比較少。」

  裴疆點了點頭,隨即鬆開了握住杯子的手,站了起來。與福全說道「方才我並未想給你銀子,往後也不會再給你銀子,只是想與你說,我不用伺候,你打理院子即可。」

  說了之後,便走出了小廳,留下臉愣愣的福全。

  他這怎麼覺得未來姑爺是想把錢留著來繳納家用的?

  開玩笑的吧?

  這玉家家財萬貫,全然不需繳納家用,而且姑爺,你是入贅的!

  因玉盛速度快,所以在吳維登門提親的前日,便從手下那聽到了玉盛那女兒要和個小小的侍衛定親!

  「怎麼回事?!」吳維陰沉著張臉,這事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侍衛道「先前就有人說這玉家大小姐會與沈家表兄解除婚約,其實是因為玉家大小姐與這護衛牽扯得不清不楚,沈家人不忍這口氣才提出解除婚約的。」

  吳維怒,「這事怎不早告訴我!?」

  侍衛低下頭,氣弱了三分,回「大人說過,不在乎那玉家大小姐的名聲,在意的只是她身後的玉家……」

  吳維掌拍在了桌面下,侍衛的頭低得更下。

  吳維暗暗呼了口氣,隨之微微眯眸,道「這事有問題,我拜帖才下,第二日就傳出這要訂親之事,這未免過於巧合?」

  侍衛繼而道「屬下收買了玉家的下人,聽說昨夜玉家大小姐的院子鬧了賊,玉老爺讓人把院子團團圍住了,可屬下覺著那陣仗不像是抓賊,倒像是抓……奸。」

  吳維愣,但隨即還是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我還是覺得事有蹊蹺,難道是知曉了我要提親,事先就把親事給定了?可他們又是如何得知我要去提親的?」

  說到這,抬眸看向侍衛,吩咐道「你且讓人先取消拜帖,隨後與玉家的人說定親宴我也要去喝杯,再者派人把那個護衛的底細給我摸清楚了。」

  話落了之後,又想了想,補充道「順帶讓人潛入玉府,仔細的觀察那玉家的小姐和侍衛究竟是真的定親,還是說早猜到了我要去提親,從而假定親,假成婚來掩我耳目。」

  吳維屈指點著桌面,臉上露出了幾分思索。若是說那玉盛知曉他此番拜訪的目的是去提親,那他是不是也知道了他意在圖謀玉家的家產?

  那他欲造反的事,是否也猜到了?

  想到此,吳維眼眸沉。最好玉家什麼都不知道,不然他會讓淮州玉家提早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