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②-4】大蝙蝠×讀書人

  兩人一踏進屋,季瀾才發覺這處連家具都少的可以。閱讀

  興許原主一年到頭皆潛心閉關,很少回屋院,繞了一圈,才發覺這兒居然連張桌子都沒有。

  床榻是單人尺寸,看起來十分狹窄。

  雪松鼠從季瀾外罩帽兜中溜出,跳至床上後,一臉嫌棄的踩了一圈,似乎也在嫌這太小。

  季瀾朝身側人說道:「晚上怎麼睡?這裡的床榻這麼窄。」

  夜宇珹將他攬進懷中,道:「一樣。」

  季瀾就睡他身上。

  季瀾面頰微紅,道:「你整夜這樣,不嫌重嗎?」

  有時他趴著在對方胸膛上,趴著趴著就睡著,明日一早起來驚覺自己居然還是待在夜宇珹身上,就這樣睡了整晚。

  夜宇珹懶笑道:「本座求之不得。」

  二人說話間,外頭忽地一陣窸窣聲。

  季瀾頓時好奇的往發出聲音的窗子看去。

  窗紙上,幾隻小小的身影聚在那,從室內看去,正好能看見他們探頭探腦的模樣。

  季瀾走到窗邊,直接拉開窗。五六隻雪貂幾乎是瞬間便跑了進來!

  雪松鼠正選了個看起來較為舒適的床角,準備窩著睡一會兒,看到這些與他同樣渾身白毛的傢伙,立即從榻上跳起來,嘴裡不斷發出吱喳聲。

  休想搶我的地盤!

  吱!滾!

  可幾隻雪貂登堂入室後便逛起這間房,似乎以前從未進入過,好奇的很。

  夜宇珹瞧著那些小動物,挑眉道:「難道是因你身上白袍,他們以為是同類?」

  季瀾:!

  你才和蝙蝠屬同種!

  哼哼。

  踏上雪松鼠也上下跳竄,對這話十分不滿!

  季瀾跟他才是同一品種的!

  對方穿著蓬鬆的毛料外罩,背影分明跟他比較像!

  季瀾見室內雪貂到處跑,床上的松鼠又一臉氣鼓鼓,隔壁那隻蝙蝠還出言搗亂,他便鎮定說道:「我們先把雪貂喚出去吧,雪松鼠都生氣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坐到床沿,摸了下蓬鬆的白毛,打算安撫一下怒氣沖沖的松鼠。

  夜宇珹則彎唇看著床上氣極的毛球,對方原本就鼓脹的臉頰此刻已如圓球。

  驀然間,某隻雪貂的視線,倏地定格於床上的雪色身影,接著拔腿就衝上榻,隨即第二隻、第三隻都做出相同動作。

  雪松鼠氣的不斷吱喳!

  剛進來就想跟我搶床搶人!?

  吱吱吱吱吱!!

  夜宇珹嘴邊弧度也在剎那間緩下,直接拎起那些細長的傢伙,將他們全趕到門外。

  季瀾看著室內一大一小鐵青的面色,試圖憋住笑意,道:「看來他們挺喜歡這裡的。」

  夜宇珹直接將人攬近,「他們喜歡的是你。」

  他不信之前這裡冷冰冰的模樣,那些雪貂會趕近來胡鬧,方才那群傢伙在窗邊張望了好一會兒,定也是在確認季瀾的反應。

  畢竟方才在廊上,懷中人與他對話之際便不時展笑。看來這些雪貂靈敏的很,知曉季瀾和以往不同了,便一窩蜂的想湧入。

  季瀾眼眸彎起,仍是忍著笑意。

  蝙蝠和雪貂吃醋做什麼?

  夜宇珹往他唇上親了一口。

  要想靠近大雪松鼠,得經過本座同意。

  一旁,床上的小雪松鼠仍是氣呼呼的,對著窗紙外的雪貂發出吱聲。

  --

  --

  當日傍晚。

  霜雪門的大廳堂中。

  整整五大桌,桌面擺滿各式菜色,雖口味皆偏淡,看得出灶房弟子已是用盡全力,拿出所有本試在燒這頓飯。

  然而白飯熱騰,菜色香氣冉冉,可廳內卻是寂靜一片。

  所有弟子皆是一臉惶恐。

  仿佛與他們共同入席的不是人,而是一頭頭兇惡靈獸。

  何涼涼拿了一個精緻的小碗,裝了些較清蔬菜,推到季瀾面前,雪松鼠立即從對方肩上滑下,稍微打量過碗裡食物,然後迅速吃起。

  眼見眾弟子皆不吭聲,季瀾便展笑,說道:「大家可以用餐了,不必如此拘謹。」

  沒想到此話一出,室內氣氛更加凝重。

  季瀾:不是。這開場詞難道錯了?

  於是他收起頰面溫和笑靨,一臉淡然的說道:「開動吧。」

  所有弟子皆明顯鬆一口氣,緩緩拿起筷匙。

  季瀾:「……」

  莫非大家都是抖m?

  就非得如此嚴肅?這樣好消化嗎?

  終於室內開始有了些夾菜舀湯的聲響,可仍是無人開口,眼神不斷往主桌的方向瞄。

  何涼涼坐在季瀾另一側,小聲朝他說道:「以往師父用餐不怎麼交談,故弟子們也同樣如此。」

  安爻也將音量壓小,道:「這哪是不怎麼交談,要是前面放一具遺體,這根本就是送葬默哀現場。」

  此刻的廳內,不只一片沉默,更有股難以預言的氛圍,十分沉重。

  安爻:「霜雪門一向都這麼嚴肅嗎?」

  何涼涼:「以往只要師父在場的話,差不多是這樣。」

  季瀾點頭表示了解,思考了一小會兒後,便將笑容又掛回面上,朗聲道:「吃晚膳前,我聽涼涼說大伙兒下午都圍著他,問了許多問題,眼下我就在這裡,大家可以暢所欲言。」

  於是又過了一炷香後。

  池緞忍不住也小聲說道:「看,仙尊剛剛講完話後,大家表情更像葬禮現場了。」

  這回,似乎連空氣都凝固了。

  於是季瀾心一橫。

  乾脆地說道:「上回我離開霜雪門後,意外撞到腦,一些事情記不太得,一些事情則壓根忘了,還希望弟子們不要拘謹,難得聚在一起吃頓飯,總要開開心心。」

  這番話帶給眾人的訊息量很多。不只解釋了他個性有異的原因,也間接喊話大家別緊張。

  這次好不容易奏效了!

  其中一名弟子慢慢的舉起手,雖仍有些怯意,可至少勇敢發言。

  戰戰兢兢地問道:「仙尊這趟回來,是否外、外頭的事都處理完了?」

  其實他不敢問外頭出了什麼事,只敢側面打聽。

  季瀾應首,如實說道:「幾個月前,我們與其他仙門的弟子誤入蟲煙潭境,在裡頭待了許久,才艱難脫險。不過所以險境都已解除,故大家不必擔心。」

  弟子們聽到蟲煙潭境,眼眸皆是大睜。

  傳聞中,全道上最險惡之地便是此處!

  可因霜雪門地勢過於偏北,消息傳達不易,故總是與外界有些距離。

  一名弟子驚懼道:「裡頭…真的全是可怕的東西嗎?」

  季瀾含笑:「裡頭什麼都有。」

  有可怖的蛇妖。

  有難纏的藥人。

  有嗜血的犼獸。

  可也有溫馨的莫仙島。

  有驚險時刻來報恩的花妖。

  以及,一份千百年都不曾改變的,至死不渝的愛情。

  他簡單敘述過幾段藥人島上的驚險,和對付犼獸的危險過程,廳上氣氛終於隨著季瀾講述的聲音,逐漸緩和下來,不再是緊繃與緊張,取而代之的,是對於潭境中的好奇。

  在季瀾說至一段落後,隔壁桌的一名弟子驀地舉起手,「仙、仙尊,所以我們和夜焰宮…究竟…究竟是什麼關係?」

  這回季瀾與夜焰宮首座一同回程,弟子們皆是驚詫,故下午大家圍著何涼涼,最主要問的便是這個,可對方卻忽地脹紅臉,跳過這一問。

  季瀾還來不及開口回答,一旁安爻已一面嚼著飯,直接說道:「你們家何師兄,已經與夜焰宮左護法成親了。」

  一干弟子聞言,全數嚇歪。

  池緞立即嘖嘖兩聲,轉頭朝何涼涼道:「涼涼,這等大事怎麼能讓弟弟講呢,作為兄長,你應該自己來宣布這重要的消息。」

  其中一名弟子聞言,又是震驚,脫口說道:「兄…兄長?沒想到何師兄這趟出去,居然還抽空結拜兄弟了?」

  尤其這兄弟還是夜焰宮另一個護法…

  氣氛一時間充滿詭異。

  突然間,何涼涼身邊,一道穩重的聲音響起。

  安賜:「知雪在三個月前便與我成親了,且知雪與安爻是親兄弟,並非結拜。」

  弟子們的表情瞬間更加錯愕。

  誰能料到,何涼涼此出遠門,不只結了親,還憑空多了個親弟弟。

  季瀾:「涼涼成親時我也在場,是主婚人之一,大家吃完飯後可以道他房裡慶祝一番。」

  弟子們只能順著這話點頭,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桌旁,池緞正忖量著,光是這些不大的事兒,眼前一批人就已經受驚如此,又要如何開口告知,他們霜雪門的首座,和夜焰宮也結親了。

  嘖嘖,他其實也不忍心讓大家吃個飯就嚇到心裡有陰影。

  不然就暫且如此吧。

  擇日再談。

  可下一瞬,季瀾卻放下手中筷匙,面色認真卻帶著淺笑,以溫煦的語氣朝大家說道:「我和夜焰宮宮主也結親了,以後霜雪門與夜焰宮便要好好相處,從前的往事與諸多誤會不必過於追究。」

  一席話不長,卻將立場表明的極為清楚,甚至第一句就破門見山。

  桌面上,好幾名弟子直接打翻了湯碗,其他則宛如定格般,一時間鴉雀無聲。

  夜宇珹則懶洋洋地在桌底下撫著季瀾指間,神色泰然,一點都沒意外。

  仿佛早就知道對方會說什麼。

  有力的長指捏了捏季瀾指尖,接著將那手心扣在掌中。

  這麼誠實。不怕嚇到你門中弟子?

  季瀾笑著回捏幾下。

  沒什麼好隱瞞。

  況且怎麼能把我的蝙蝠藏著掖著。

  對他來說,夜宇珹便是他心之所向,他本就毫無隱瞞之意。

  池緞在桌邊,拍掌嘆息道:「不愧是仙尊!我敬你!」

  他能理解霜雪門弟子的驚訝,畢竟夜宇珹的那股張狂勁兒,是仙門中眾所皆知。

  但也就只有季瀾,雖氣質與對方有著天壤之別,可和夜宇珹站在一塊兒時,卻一點也不違和。

  二人之間,總是一人懶散的鬧著,另一人笑著、哄著。

  眼神交纏著,相互心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