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何涼涼一臉疑惑,「什麼睡不睡?到底師父是現在睡了,還是昨晚沒睡?」

  夜宇珹挑眉:「都是。��

  池緞擺擺手:「懂了懂了,瓷罐那啥的,我改日多拿點給你。」

  夜宇珹卻道:「就今晚拿。」

  池緞驚詫的睜大眼,「今晚!?你…你確定仙、仙尊他身體沒問題?」

  夜宇珹:「本座自會照顧。」

  清晨季瀾睡下後,他仍未闔眼,手掌放在對方腰背後頭揉按了一個時辰。

  一旁池緞仍處在震驚的情緒中,「等等!你該不會…都用完了?」

  夜宇珹:「嗯。」

  池緞:「……」

  何涼涼目光在他倆身上移來移去,仍是不明白話里的主題是何東西。

  …

  此刻,莫仙島上。

  莫硯與莫景就站在灘邊,等著船上眾人下船。

  莫硯朝身邊年輕人道:「阿景,思考一夜後,你仍是決定未變?」

  莫景堅定地應首。

  莫硯欣慰看著他,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

  一刻鐘後,兩邊人馬終於再度會合。

  這回並未進到大院,而是直接在灘邊談話。

  莫硯迎上前,還未開口表明最終決定,池緞便道:「行囊都準備好了吧?」

  莫硯一個怔愣,道:「神醫怎麼知曉,我們決意出島?」

  池緞一副高深模樣,「我昨日看星空卜卦的。」

  其實是一炷香前,夜宇珹說了句:「兩個時辰後開船,讓他們別浪費時間。」

  這意思,指的是叫莫仙島的居民打包快一點,既要上船,就別拖拉。

  於是在場所有人立刻便明了了,莫硯肯定會上船。

  淺灘上。

  莫硯聞言,也明白眼前大家皆並非拖泥帶水之人,尤其是那道高大的黑袍身影。

  他迅速道:「行囊已打包好,可有部分的人仍是想留在島上,不會與我們上船。」

  池緞點頭:「那就快點吧,待會兒就開船了。」

  此刻季瀾仍在房間睡覺,夜宇珹肯定也不想在這沙灘上待多久。

  安爻道:「硯叔,上船前若有需要我們幫忙的,直說無妨。」

  莫硯搖頭:「我們從簡便可,希望此一出島,能尋到破解潭境的方法。」

  莫瀟牽著雙悅站在一旁,感動道:「一定可以的!」

  雙悅面上也跟著展笑,和他對視。

  一時間,氣氛充滿溫馨。

  莫景忽地道:「仙尊今日不下船?」

  池緞頷首:「還在房裡休息。」

  莫景瞧他身後忘了眼,又道:「所以他說完話就走?」

  他指的是夜宇珹。

  剛剛池緞說完第一句話行囊什麼的,對方轉身便回船上。

  池緞:「對。」

  看來大家都是明白人。

  莫硯應首:「還請神醫替我們感謝船上所有仙門,願意多等我們半天。」

  池緞大方展笑:「沒什麼,大家同在潭境中,本就是同一條船上的人。」

  不論風雨,都得齊心協力。

  安賜:「不如我和神醫一同去島上幫忙收拾吧,這樣能快些。」

  何涼涼:「那我和安爻便回船上,把空出的房間稍作點數,簡單分配。」

  安賜向他點頭,摸了下何涼涼頸側小痣。大家便原地解散,分頭張羅去。

  大船上。

  船艙第一間的房裡。

  季瀾一睜眼,便看見榻邊人影。

  有些驚訝道:「你沒去議事嗎?」

  原本溫煦清朗的嗓音,現下已是微微聲沙,蓋在棉被下的身軀,布滿痕跡。

  夜宇珹將他額際的髮絲勾至耳後,道:「方才下過船了。」

  總之廢話少說,不必再議。

  上不上船,不過一句話。

  想留島上等死,他也無所謂。

  季瀾眨了眨眼:「該不會你一句話都沒說,就又上來了?」

  夜宇珹:「嗯。」

  季瀾驀地失笑,可也清楚夜宇珹不願在外久留的原因。

  削瘦的胳膊從棉被中探出,想撐坐起身,夜宇珹瞬間即伸臂過去,直接要將人撈起,怎知季瀾卻忽地拽住他肩頭,力道輕微。

  而夜宇珹分明是強風來襲也撼動不了的結實身驅,卻順著季瀾那抹不大的力氣,往前傾身。

  季瀾就這樣半闔著眼,輕輕地啄了下他唇角,可不過一下子,身子便撐不住力,往後又要躺下。

  還未落到床面之際,整個人猛地被環抱起身。

  夜宇珹將人圈在懷間,低低說道:「有人不想休息了?」

  淺淡一吻,情意卻是重重纏繞兩人。

  季瀾眼角有些緋紅,只道:「你先轉頭看看雪松鼠,他又在瞪你了。」

  夜宇珹一瞥眼,果然望見一張氣鼓鼓的松鼠臉。

  原本就圓嘟嘟的頰面,此刻更仿佛塞滿了果子那般,肥嘟嘟的鼓起。

  誰不想休息!

  本松鼠!要休息!

  季瀾讀出那團白毛的心思,不禁朝夜宇珹笑道:「你待會兒就要被雪松鼠趕出去了。」

  或者蝙蝠和松鼠原地打一架,他觀戰。

  夜宇珹面不改色道:「待他睡了,本座再回來便成。」

  季瀾有些訝異:「我以為你會將他拎起來扔出去。」

  夜宇珹驀地彎唇:「行,這可是你說的。」

  季瀾隨即睜圓了眼。

  又套我話!

  摔。

  屋內頓時響起低笑,以及季瀾忿忿地推開某人,準備埋首回棉被,卻被攔腰抱回的聲響。

  榻上玩鬧了好一會兒後,夜宇珹重重親了那發紅的面頰,將人用棉被裹好,道:「再睡一下,下午莫仙島的人就會上船。」

  兩方要交流的訊息不少,尤其是莫硯,應該還記得更多潭境裡的事情,他知曉,季瀾肯定想親自到場。

  季瀾朝他點底頭,輕輕打了個呵欠,抱著被子,艱難的翻身入睡,此刻他身體仍是發.軟。

  然而才剛調整好姿勢,腰後立刻附上一雙手掌,力道恰好的揉按。

  季瀾安心地闔起眼,在那適中的力氣之下,不一會兒便又沉入夢鄉。

  背後大手卻沒有撤離,一直貼在他腰上,以穩定的頻率,輕柔的按摩。

  --

  --

  幾近夕陽西下的時辰,莫仙島的人終於整裝完畢上船。

  這回輪到其他仙門的弟子合力做晚膳,莫景也主動提出幫忙。

  其餘人便隨意地坐在甲板上,一面望著大船駛離小島。

  莫硯看著自己居住百年的島嶼,漸漸消失在眼前,有些發怔,可心底又隱隱期盼,此趟能夠離開蟲煙潭境。

  一旁安爻瞭然地拍了拍他肩。

  莫硯這才收住心神,朝他點頭示意。

  池緞見重要人物都到齊了,便道:「出島之後,我們先順著黑洋水流,看下一地點會是哪裡。」

  何涼涼麵色憂慮:「如今我們進入蟲煙已過了一段時間,已是愈發深入,就怕…就怕隨時會碰見鬼尊?」

  池緞沉默了會兒,道:「只能全力以赴了,倘若他仍在潭境中,自然會對上的。」

  眾人聞言,心緒皆有些凝重。

  季瀾便道:「硯叔之前曾說過,鬼尊不只有一人,最早以前,是兩個人,不知硯叔還記得多少,能再將這事說得清楚些嗎?」

  當時只有他和雙悅在場,昨天上船後又來不及將此事告知其他人。

  安爻驚詫道:「兩個人是什麼意思!?」

  難道修魔還帶組團?

  莫硯眼神望著天空,悠悠說道:「當年鬼尊名號未出,修魔一事卻是驚動各道,我還有印象,那兩個人是形影不離,可誰也不敢說,究竟是他們一起約定修魔,還是一人拖著另一人墜入魔道,只知曉其中一個面貌損毀,便是修魔者入魔的下場,且在他們隱世一段時間後,再次出現便只剩單人身影。也許兩人早已分崩離析,另一人命喪手下。」

  其實這一段早在莫仙島的大院裡便已提過,可船上大部分人仍是不知,他便說得詳細些。

  花青冥想起滅門之仇,表情可謂差勁,問道:「赤婪可是鬼尊二人中的一個?」

  大伙兒又紛紛望向莫硯,等著答覆。

  如今身在與外界隔絕的蟲煙潭境,那層層覆蓋的古老故事,也看似錯綜複雜。

  莫硯嘆了口氣,道:「並非如此。他和鬼尊二人最初並不相識,我記憶極深,當年在鬼尊名號響徹全仙門之時,大家是聽了這名號便急著閃躲,就怕和魔修扯上關係,可眾人之中,總是有一兩個心思特別拐彎的,急著湊上前示好,赤婪便是這種人。接著就是大家聽見風聲,說鬼尊收了個手下,替他在道上收集各項修魔古冊和靈器。」

  何涼涼聽到這裡,不禁發問:「可既然他們實力如此堅強,最後為何又選擇隱匿於蟲煙之中?」

  莫硯:「大家皆猜測,是鬼尊赤屠毀容之後,身軀跟著受損,故才需進入蟲煙修復,也因潭境裡的氣息非常適合。」

  池緞:「看來赤婪這幾年不斷從潭境中出來,興許也是這原因,為了替他主人恢復身體,而鬼尊負傷無法出潭,便只能依靠手下了。」

  莫硯皺眉道:「赤婪曾經去過哪些地方?」

  池緞:「目前已知的,除了青冥所在的花令門,還有…有…」

  他這話說到一半,驀地有些不確定的瞟往夜宇珹和季瀾的方向。

  那懶散的高大身影,替他接了下面的話,「還有霜雪門所在的城,赤婪在那裡殺了霜雪門一干弟子。」

  這話一落,除了夜焰宮以外,其餘人皆是面露驚愕。

  只因對方寥寥兩句話,便是驚動全仙門的雪地屠殺一事。

  阮絆棠:「可我們大家一直以為……」

  話剛出口一半,她也驀地愣住。

  「都以為霜雪門弟子是命喪宇珹之手。」池緞瞭然道,「可這也不奇怪,畢竟當時相信赤屠赤婪還活的的人,實為少數。」

  沉默已久的花青冥終於開口:「魔尊可是早就知道,雪地屠殺一事,屬赤婪所做?」

  夜宇珹一身懶散地頷首。

  於是甲板上整群人再度陷入沉默。

  一會兒後,阮絆棠疑惑的聲音才再度響起。

  「上回的譽仙大會,我聽說仙門茶會裡有人談及此事,說是魔尊與仙尊的衝突開端。可我見仙尊此刻臉色並無訝異,莫非是早已知曉實情?」

  她頓了頓,又道:「那為何夜焰宮還要將你擄回去,為何道上又盛傳兩尊不合?」

  季瀾頓時一噎。

  小姐姐邏輯可真好。

  簡略來說,也就是本讀書人為穿書奪舍者。

  剩下的妳自個兒去問原主吧。

  阮絆棠見季瀾一臉淡然,似乎沒有要回答的意思,便將疑問的眼神投往夜宇珹。

  對方顯然也懶得理她。

  一會兒後,池緞終於忍不住道:「阮門主一直望著我,是何用意?」

  他看出來了,對方視線輪流在他們幾人身上掃來掃去,極於求解。

  阮絆棠直接道:「神醫與夜焰宮貌似交情不錯,也許能解答。」

  於是池緞重咳兩聲,在其他人引頸期盼下,說道:「宇珹和仙尊一向喜歡打打鬧鬧,約莫在外人眼裡看來,便是仇家互咬。」

  阮絆棠不禁發出一問:「可我聽說,當時在叱骨谷,兩尊曾開打過一場,而後仙尊才被擄……被帶回夜焰宮。」

  池緞:「就是好友間的正常過招,沒事。」

  阮絆棠:「後來又聽說,在雪髯城的半蝶教上,魔尊打了仙尊一鞭子,傷勢嚴重,傷疤至今仍未完全復原。」

  池緞:「…過招期間總會造成一些無法預料的事,純屬意外。」

  這回連雙悅都加入疑問:「也曾聽聞,魔尊讓仙尊住在寢殿裡,是為羞辱霜雪門。」

  池緞:「……三五好友晚上想敘舊,同個房間方便些。」

  莫瀟仿佛不嫌事大,一併提問道:「據說仙尊在夜焰宮中曾試著多次出逃,卻從未成功。」

  池緞:「……」

  本神醫解釋不下去了!

  於是他用力偏頭,看向兩個當事者。

  發覺季瀾正望著遠方海面,神色飄渺淡定。只差手上沒拿一本仙書。

  夜宇珹則好整以暇,仿佛大家在談的不是他倆。

  池緞:唉,只能學爻兒了。

  老子不想說了!

  左閃右避,不過是因為季瀾摔床一事,與之後的各種轉變,他不想隨意告訴外人。

  這實屬夜焰宮與霜雪門的私事。

  其實也就是面前這兩人的私事。

  大家見池緞也止住,不再回應,又將目光慢慢轉向。

  何涼涼立即擺手:「別問我。」

  安賜則乾脆說道:「宮主與仙尊就在這,我們自然不能逾矩談論。」

  安爻用力點頭。

  眾人這才十分不甘願地放棄。

  季瀾眼眸轉了圈,見審問終於告一段落,便道:「方才大家提到的赤婪,如今替鬼尊跑進跑出辦事,他的修為程度如何?」

  莫硯:「雖不如他主人,可畢竟同為魔修,其他正道仙門自是無法抵擋,當時將莫家人擄進潭境的便是他,想來也是因為鬼尊無法親自出馬。」

  池緞:「擄你們進蟲煙,是為了聚靈鐵石吧。」

  莫硯應首:「當時赤婪將我們擄進蟲煙,當下便逼莫家人製作出聚靈鐵石,看的出是急需使用,我直接便拒絕。他盛怒之下,表示讓我們再多活一天,說若是不配合,便要將在場的莫家人一個個剁碎,扔進黑洋。」

  何涼涼聞言,隨即瞪大眼,說道:「這般殘忍!?

  莫硯嘆了一聲:「修魔者能有多少慈悲之心,只是我們抵死不從,就這般枯坐著。扔海就扔海,要莫家人做出這般營和魔修之事,是萬萬不可能。」

  夜宇珹驀地說道:「即使你們不做,也不會死。」

  莫硯一愣,「此話怎麼說?」

  夜宇珹:「赤婪帶你們入蟲煙,便是對聚靈之器誓在必得,既然只有莫家蕪石門懂得製作,便不可能將你們趕盡殺絕。」

  莫硯霎時間露出頓悟表情。

  他從未想過這麼多。只抱持著必死的決心。

  何涼涼不解道:「可既然被帶進了蟲煙,你們最後又是如何從赤婪眼皮子下逃出,進而找到莫仙島的呢?」

  莫硯:「當時赤婪用於困住我們的惡咒,不知為何給解了,興許是他疏漏,我們便趁機逃出,可那是處布滿濃霧的海島,當時哪兒也去不了,無計可施下,我意外在灘邊看見一大叢紅如鮮血的花群。」

  安爻頓時反應過來:「該不會就是結界花?」

  莫硯點頭:「那紅花就長在水和沙土中間的地帶,與一旁的任何景物皆是不搭,我們一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而後便被傳送至莫仙島。」

  季瀾也終於領悟:「所以莫景當時說的,因為契機而找到島嶼,便是結界花。」

  莫硯:「莫仙島上也有紅花生長,只是在地勢較高的隱密地方。故我們猜測,應是外頭某些小島都有長,可一直未能證實。直到第一個被沖至島上的青年,說他是見了紅花後被衝上岸的,我們這才確信。」

  池緞對他話中的青年有些疑問,正想開口,便聽見一聲聲沙啞的咳嗽。

  轉頭過去,船艙出口站著柳卿的身影。

  單薄的身軀正披著外袍,面色蒼白,看起來即是染了重度風寒,身子極為不舒服的模樣。

  雙悅:「小卿你怎麼出來了,倘若身體不適,就好好待在房裡休息,有議到的重要之事,待風寒好後我再轉述給你便成。」

  柳卿卻搖搖頭,一面步近大家。

  「我既然睡醒了,便過來一起參與,不知有沒有錯過什麼重要內容?」

  安爻:「錯過的等會兒便跟你說,眼下正談到多年前意外闖入莫仙島的青年。」

  柳卿神情未變,又咳了幾聲,這才就著甲板空位坐下,示意大家不必管他,繼續議事。

  雙悅見他面色白如蠟紙,看起來病懨懨的,便提醒他將外袍拉緊。

  而後突地想起什麼,又問道:「對了,我聽安爻說,你們在黑洋上層殺了一頭巨蟒,還將蟒頭帶上船了,可我怎麼沒有瞧見?是放去哪兒了?」

  何涼涼只道:「你現在坐的,便是巨水蟒妖原本擺放的位置。」

  雙悅一驚,差點彈跳起身。

  池緞哈哈大笑道:「放心,所有痕跡我們都已處理完畢,眼下甲板比碗盤都潔淨,且蟒頭早讓宇珹扔回海里了。」

  季瀾聽池緞形容的宛如丟紙一樣輕鬆,便朝身側人道:「怎麼扔的?」

  夜宇珹彎唇道:「待會回房間表演給你看。」

  季瀾:!

  不許你把我丟上榻!

  對側,阮絆棠望著他倆的互動,貌似又要忍不住發問。

  池緞立即手掌拍地,從甲板上躍起身,大喊道:「什麼味道這麼香!看來飯菜都燒好了。」

  阮絆棠隨即揚起柳眉,轉向安爻:「其實我是想問右護法,最近房間多睡了個人,被褥可夠?」

  池緞瞬間又坐回原地:「多謝阮門主關心,我與爻兒一切都好,倘若還有什麼想了解的,儘管開口。」

  他十分樂意解答自己跟安爻的關係。

  阮絆棠卻道:「沒了。」

  池緞:「……」

  那前面為何廢話那麼多。

  別以為你是姑娘家,本神醫就不敢出手。

  安爻見狀,立即展現身為護法的鎮定,迅速回道:「多謝阮門主,另外一人睡的是地板,不用棉被。」

  季瀾聽著這對談,又見池緞神色故作悲傷,不禁失笑。

  放鬆談話之餘,船艙也陸陸續續傳來飯菜飄香。莫景與其餘仙門已將晚膳備好。

  此時莫仙島的最後一抹影子,已消失在黑洋霧氣中,

  大船再度回到深不見底的黑洋上,順流而行。

  …

  半刻鐘後,船艙最大的廳室里。

  大伙兒已手拿筷匙,互相搶菜。

  安爻與何涼正互相爭奪著臘肉,分明兩人碗中各自有池緞與安賜遞來的菜,二人卻視而不見,顧著爭肉。

  何涼涼罵道:「你不如跳海去找那隻蛇蟒,包你有吃不完的蛇肉!」

  安爻回罵:「老子看起來是會吃蛇肉的人嗎!你如果沒有腦袋,不如吃吃蛇腦,以腦補腦。」

  何涼涼被他這麼一說,巨蟒鮮血淋漓的斷頭畫面,立刻又浮上腦海,差點嘔出來。

  莫瀟大笑道:「你倆就顧著搶,其他菜都要被吃完了。」

  安賜立即道:「莫兄放心,我有留知雪的份。」

  池緞也道:「有我在,爻兒定不會餓著。」

  雙悅一面嚼著米飯,道:「這船上的伙食確實不錯,若說蟲煙裡頭的唯一優點,大概就是食物放久不毀。」

  人也是歷久不衰,只是未必是好事。

  季瀾吃著身側人夾進碗內的東西,笑問道:「船上所有仙門都輪過灶房工作了嗎?」

  阮絆棠首先點頭:「進莫仙島之前的幾天,是阮堂門負責,這回是最後一個仙門,改日便換夜焰宮了。」

  桌面頓時一片安靜。

  安爻與何涼涼也於剎那間停止搶食。

  季瀾:小姐姐,妳說話可真大膽。

  竟然要魔頭進灶房!

  池緞不確定的問道:「阮門主說的…可是我們?」

  阮絆棠:「不然是誰?」

  安爻:「我負責舀米!」

  何涼涼也急著道:「我洗米!」

  安賜果斷地說:「我燒水吧。」

  池緞懷疑道:「你們確定要讓我切菜?」

  季瀾:!!

  他看出來了!大家都想把最難的煎魚跟熱炒扔出來。

  於是季瀾鎮定說道:「待進了灶房再分配工作吧。」

  莫瀟有些驚悚。

  無法想像這群人做出的吃食會是什麼樣子。

  莫硯則是含笑望著這群年輕人,在他上船以前,總以為面對蟲煙險境,這艘船內的氣氛定是凝重黑暗。豈料上船之後,卻發現與想像中是天差地遠,這裡的所有人,全是以平常心交談,仿佛未將蟲煙的險惡放在心底。

  在整大群人嘻嘻鬧鬧之下,晚膳時間也過得特別快。

  菜盤全數清空後,飽肚的眾人便各自回房休憩。

  安爻與何涼涼早已替莫仙島的人,安排了數量正好的房間,一一帶他們過去下榻。

  另一頭。

  季瀾剛踏進房,便聽見身後門扉關起的聲響。

  正要轉頭之際,整個人便被凌空抱起。夜宇珹胳膊拖住他臀下,輕鬆地將人放到中間的桌面上。

  季瀾彎起眼眸,全身放鬆的坐在上頭,望向眼前英挺的面容,笑笑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