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面前的大船,外觀仍是完好,擱淺在海灘邊。
底下沙地被壓的眾眾凹陷,仿佛這船已有數年未曾移動。
雙悅總覺得怪異,謹慎問道:「倘若說是上一批進蟲煙的仙門所留,這艘船約莫也有百年以上了,可為何船身不毀?」
季瀾只道:「先上去看看再說吧,也許能發現什麼。」
雙悅仍是蹙眉:「仙尊確定嗎?」
季瀾點頭,「確定。」
雙悅:「如何確定?」
季瀾:憑金手指。
因《仙尊嗷嗷叫》中,原主進到蟲煙潭境的其中幾日,便是在船上渡過,裡頭有不少備用品,如今既然大家都被困在潭境中,船艦便是最好的遮風避雨之所。
於是他輕咳一聲,道:「外頭危險,怎麼說都不如上船安全,萬一再遇見幻象,不一定能確保所有人的安全,且上船也能找找可用之物,倘若真有小妖小怪,趕跑就是了。」
雙悅這才被說服,與莫瀟跟在後頭,一同步上船。
不一會兒,幾人便來到空曠的甲板上。
雙悅則帶著一同上船的弟子,到另一處甲板查看。
其他人待在前頭甲板,眼下站於高處凝望,放眼往去,才發覺整片海面可說是黑漆無光。
池緞忍不住嘆道:「感覺往哪走都是一個字,死。」
安爻眯起眼:「真是特別感謝你精彩的解說。」
池緞將攬住對方肩膀的手收緊:「爻兒彆氣,說笑罷了。緩和緩和氣氛。」
何涼涼站在他倆附近,感受甲板上吹來的涼風,道:「這海看起來無邊無際,乘船出發真能找到出口?」
頸後忽地被捏了下,安賜蹭了下他膚上小痣,道:「即便找不到出口,也能有更多線索,如你師父說的,只少比留在原地打轉更強。」
季瀾心中立即豎起拇指。
不愧是左護法,我徒兒便交給你了。
季瀾朝大家說道:「待會兒先去看看船艙內有無可用的東西,既然是仙門為進潭境所準備的船艦,應是一應俱全。」
因為《仙尊嗷嗷叫》里,便是這麼說的。
【白衣仙尊進到幽黑潭境,幾天未飲進食,可決然一身的風骨,仍是讓他挺直著背,尋找隱藏在蟲煙最深處的聚靈之器。終於在第五天曙光乍亮之際,仙尊在岸邊找到一艘極大的船艦,為數百年前其餘先人遺留的痕跡,裡頭物品足以支撐百人存活,他便在此稍作休憩,待補足元氣之後,便要再度踏上前方險境,尋找另一道狠絕的黑袍身影。】
季瀾回想至此,身側之人驀地勾住他肩頭吹拂的髮絲,「你體內的玉石之氣可有異動?」
季瀾搖頭:「一開始結界連動時有,後來就都沒動靜了。」
夜宇珹:「倘若有異狀,立即告訴我。」
季瀾展笑,「好。」
他帽兜中的雪松鼠忽地探出頭來,一同吹著微寒海風,一身白毛被吹得晃蕩,看起來更像團毛球了。
池緞觀望完四面八方,便指了指船的另一側,「看去探探裡頭吧,我已經餓得連牆角泥巴都肯吃了。」
一行人便抓緊時間,想將整艘船給繞完。
果不其然,船上應有盡有,不僅有繞不完的房間,還設有灶房,甚至一個專門燒熱水的小房!
何涼涼驚奇道:「這灶房裡的東西還能吃嗎?」
安爻聳肩:「不知道,但確實挺乾淨,也沒聞見什麼異味。」
雙悅看著台面好幾袋乾糧與曬乾的臘肉,最誇張的是牆角還有一大袋米。
於是不可置信道:「這些食物…如何保存這麼久而不腐?」
莫瀟也忍不住動手,翻了下麻袋裡的乾燥糧食,發現觸感正常,並無腐壞,鼻尖湊近後,也無一絲朽味。
季瀾走近,跟著捏了一小把,確實都還能煮食。
夜宇珹:「蟲煙裡頭的時間,對於外來物屬於靜止,便是停留在進潭境當下的狀態。」
季瀾應首:「所以這些食物才歷久不壞,所謂的獨隱者,才能存活於此,不老不死。包含鬼尊赤屠,藏匿於蟲煙已有千年,仍是未亡。」
池緞一個叫好:「既然仙尊和宇珹都這樣說了,我這就來洗米!」
安爻:「…你是多餓?」
池緞興匆匆地從乾糧推中拿出一把風乾的東西,滿眼欣喜的望著,「就用這個泡水煮粥吧,加點鹽巴應該不錯。」
安爻:「……」
莫瀟:「房間數量應是足夠,方才我和悅兒點數了下各教派,不超過百人,兩人一房的話,能全數安頓好,大伙兒再輪流做飯,甲板上也能隨時有人照應。」
安爻聽見要兩人一房,瞬間朝何涼涼道:「要不我跟你同一間。」
池緞頓時將手中舀起的白米扔回麻袋,十分委屈可憐。
安賜:「知雪跟我一間,你和神醫吧。」
於是池緞又將米給舀了回來,興高采烈。
莫瀟卻道:「要不就我和右護法睡吧。」
接著大家又聽見摔米聲。
雙悅不解地朝莫瀟道:「為何你要跟安爻睡?」
莫瀟面色通紅,道:「我倆還未正式成親,趟若眼下便住一房,我擔心你不樂意。」
雙悅覺得這話傻氣又逗人發笑,便道:「所以你要我和別人同睡?」
莫瀟聞言,立即慌張。
安爻閉了閉眼,道:「好了好了,你倆就一起吧,別讓我冠上拆鴛鴦的罪名。」
此刻池緞已是好整以暇,在旁邊篩米打算開煮。
剩餘的弟子也簡單分配過房間,主動回沙灘上帶其餘教派過來。
池緞見某兩個人遲遲未開口,也未對分配房間一事提出意見,便道:「宇珹,你與仙尊這回怎麼安排?」
夜宇珹彎唇不語。
季則神情鎮定:「總歸房間很多,神醫不必不擔心。」
池緞:「我當然擔心,擔心宇珹會被趕出房間。」
季瀾一愣:「我為什麼要將他趕出房間?」
池緞隨即露出燦笑:「早說嘛,所以宇珹和仙尊又睡一起。」
季瀾:「……」
居然套話!
摔。
於是季瀾面不改色,清了清嗓,特別雲淡風輕地說道:「柳卿說這回同行的,還有巫鳳教弟子,其中一個人性格挺好,便是我之前說的花令門倖存之人。倘若安爻找不到人一房,和他共間約莫能成。」
安爻立刻露出考慮的表情。
池緞連忙大喊,「仙尊!我待會兒多煮一匙白米,餵你家雪松鼠,你看看這樣可好?」
安爻忍不住氣笑:「這松鼠不是你谷里的嗎?」
池緞一臉慎重:「他已經投奔到仙尊那兒去了,與我再無瓜葛。」
灶房裡的一群人瞬間大笑出聲,雙悅更是笑抖不止,差點弄翻一排鍋子,幸好被莫瀟趕緊扶正。
這頭胡鬧間,所有人終於上船安頓完成。
…
船艙的第一間房間裡。
季瀾將被子從櫃中抱出,放至床上。
這床榻不如菘兒谷的寬敞,似乎另外一人躺上去便滿了八成。
季瀾盯床盯得出神,身旁突然伸來一抹黑色袖擺,將被子拎起攤開。
季瀾忍不住道:「這床…似乎有點窄。」
並且你這麼高。
還不知道長矮點!
夜宇珹挑眉:「想趕本座去甲板上睡?」
季瀾忍不住偏開視線,「我沒說,池緞說的,你去找他理論。」
夜宇珹望著他微紅的耳尖,道:「我不睡甲板。」
眼前那股薄緋頓時又更紅了些。
半晌後,季瀾才道:「可這床榻不大,睡不下怎麼辦?」
「不會睡不下。」夜宇珹揚唇。
他睡床,季瀾自然也有地方能睡。
季瀾眼睫顫了下,問道:「那雪松鼠呢?」
「窩你身上。」
小雪松鼠在大松鼠身上,大雪松鼠則在他身上。
總之大小都在榻上。
季瀾視線有些慌亂,半晌後才說:「你不是還得下船嗎?池緞那頭說不定安頓好了。」
大船擱淺在攤上,還得移回海中,可船體巨大,自然誰也推不動,得靠夜宇珹與池緞等人的掌風。
夜宇珹:「他和安爻約莫還要鬧一陣。」
季瀾想像著那畫面,驀地失笑:「往後安爻就要住在菘兒谷了嗎?」
管管藥草澆花,訓斥小動物什麼的。
夜宇珹懶聲道:「等池緞將聘禮送來夜焰宮再說。」
季瀾:「萬一安爻鬧著不過去,非要池緞過來?」
「那就池緞搬來。」
「這是入贅的意思?」
「有何不可?」夜宇珹挑眉。
「你同意當然就行。」季瀾綻笑,「我想池緞不在意的。」
也許等他們出了潭境,第一併能完成這件事,也算是個期盼。
夜宇珹忽地道:「所以你徒兒也要回霜雪門?安賜跟著過去?」
季瀾想了想,總覺得何涼涼與安爻的個性雖有五分相像,可剩餘五分也是截然不同的,便說:「我想,涼涼應該兩邊都好,住哪裡都同意。」
夜宇珹唇角一揚,「那他師父呢?」
季瀾驀地一愣。
夜宇珹望著他,接著伸出長指,往那淡雅的頰面一戳。
「他師父也是哪裡都行?」
季瀾表情淡定,道:「那得看看有沒有足夠的暖爐和炭盆。」
以及楓葉,和雞盅。
身側人隨即低笑出聲。
門外忽地傳來敲門聲,接著是池緞的聲音。
「你說我們直接闖進去怎麼樣?」
安爻:「你要真敢的話,我不阻止。」
何涼涼:「你們別這樣!留給師父一些空間。」
這回安爻語調帶上懷疑:「奇怪了你,當時整天喊著對夜焰宮打殺,啥時開始又變了個態度。」
池緞則道:「都先別說了,要不我直接撞開門吧!」
幾人鬧至一半,門扉突地吱地一聲,從裡頭被推開了。
季瀾從裡頭踏出,失笑道:「你們幹什麼呢,裡面聽得一清二楚。」
何涼涼立即告狀,指著隔壁少年,說道:「師父,安爻說讓池緞撞開你的房門。」
安爻頓時大叫:「關老子屁事!」
夜宇珹淺勾著唇,朝安賜道:「其他人都安排好了?」
安賜應首:「阮門主說這事便由她負責,灶房與甲板看守,和駛船艙,由各仙門輪留。」
安爻:「阮絆棠確實是個不錯的姑娘家,比其餘教派長老有擔當多了。柳卿也算手腳勤快,在旁協助不少,點數紀錄各項用品,目前已逐一分配下去。」
季瀾點頭,問道:「雙悅他們呢?」
安賜:「在後方甲板,他與莫瀟去那研究風向和天色,看看能不能歸納出總結。蟲煙這地方雖怪異,可一定也有規律能尋。」
池緞:「那我和宇珹先下去移船吧,船艦還在沙灘上,得先進海了再說。」
夜宇珹:「本座過去便行。」
何涼涼瞬間露出佩服表情。
池緞搖著頭,發出嘖嘖兩聲:「那我便去甲板上啃瓜子吧,方才阮門主說灶房有一小袋。」
大家便分成兩頭,夜宇珹直接便躍下船,回到沙地,季瀾等人則去道前甲板。
遠方一望無際的黑洋,不時有帶鹹味的冷風吹來,季瀾立於甲板前頭,心思被海面上的濃厚霧氣給吸引,那團霧便是他們等等要啟程前往的地帶。
後頭有什麼,連他這看過原文的人都不能保證,心底總是不安。
驀然間,船艦一陣巨烈搖晃,轟隆兩聲,接著甲板眾人便感覺一陣搖動,夜宇珹將靈注掌,出了幾道掌風。大船即用肉眼可見的速度離開沙灘,往海面移動。
不一會兒,整艘船即回到海上,甲板邊,忽地一陣強風襲來狂舞,將季瀾耳邊髮絲吹的飄揚,可不過才剛揚起,身側風源便被另一道躍回甲板的頎長身影給擋去,對方站於他身側,將寒風擋去。
夜宇珹低聲道:「出發了。」
季瀾微微點頭,「嗯。」
船身晃動之餘,陸陸續續有其餘教派走出艙房觀望,大伙兒皆是緊盯著海面。
而黑白兩道身影,就站在所有人最前,用其他人聽不見的音量,不時低語交談。
隨著大船離沙灘愈發遙遠,所有人正一步步的,朝著前方幽黑霧團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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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過後。
此刻海面仍是灰暗不明,可仔細瞧上一兩個時辰,確實能發覺細微變化。
池緞招大家在甲板上議事,隨意盤坐於地面。
柳卿首先發聲:「剛才我和雙悅他們在後方甲板上觀察,依照船身的入水程度,海面升高了約半尺,浪也增強不少。」
雙悅點頭:「小卿說的對,且我們仔細看了海水,只有一開始入海時有魚群偶爾躍出海面,可後頭整整一個時辰,便沒有一隻魚游過,至少我倆都沒看見。」
池緞不禁蹙眉:「沒有任何一隻游過?這有些不正常。」
安爻:「我跟何涼涼在前面甲板,也發覺這異象了。」
其實是他倆無聊,對著海面打賭,賭誰能隔空將魚給撈上岸,結果看了半天,水裡根本半隻魚也無。且水質偏黑,一望進海面,便是一整團的黑,得非常使勁地看。
季瀾:「這附近沒有魚是因為黑霧的關係嗎?我們一個時辰前正好駛進霧裡,也許這團霧氣令其他生物不敢靠近。」
夜宇珹頷首:「浪潮變大,卻無魚群翻湧上來,便是他們繞道而行,不願接近這地帶。」
季瀾蹙起眉心:「不知什麼時候能使出黑霧,連潭境的原生魚群都不喜這地方,可見裡頭埋藏危險。」
連魚這種記憶不過一瞬的物種都不想靠近,可見危機四伏。
且自從進了黑霧後,分明浪增水漲,可風卻宛如靜止般。
原本甲板上不時襲來的海風,這會兒寧靜的詭異,已是半絲感受不到吹拂。
阮絆棠坐在雙悅側邊,坐姿宛如俠女般氣派,氣勢不輸其餘長老,極有不拘小節的掌門風範。
她道:「若附近有島嶼就好,至少能下岸探查,一直駛於海面上,什麼也摸不清,令人焦慮。」
莫瀟:「待會我與悅兒再到側邊甲板,興許不同面相,能看出不同端倪。」
眾人商議之際,何涼涼忽地指著季瀾背後,睜眼喊道:「你們看!」
所有人瞬間偏頭,往他手指方向看去。
一處若隱若現的小島正顯在濃霧之中,雖視線仍是不清,卻明顯有山頭的樣貌。
夜宇珹道:「讓船靠岸。」
安賜點頭,起身往駛倉走去。
池緞望著越顯越清楚的島嶼,道:「這倒看起來面積不小,要所有人都下去查看,還是部份留守?」
季瀾:「讓各教派自己決定,可船也確實需要留守,涼涼與安爻留在這,我們也比較放心,好嗎?」
對方二人皆是點頭,如今大家共處難境,互相配合便是首中之重。
阮絆棠將身旁短刀握緊,道:「走,這島看著不大,大家下島後能分頭進行。」
而眼前島嶼看似不遠,實際到達卻也要半個時辰,ㄒ便趁著時間,安排好探查路線,由夜宇珹與池緞去島上至高點,其他人則分成東南西北四方。
待大家全數下了船,站在礫灘邊,莫瀟便蹲身拾起地面小石子。
「這裡與我們最初乘船之地不同,並非軟沙,全是礫石。」
「看來每座島嶼接獨占一方,特性不同,總歸大家小心。」季瀾面色專注,「趁著霧氣未包圍此島,趕緊探查吧。」
所有人便照著船上分組,準備散開查勘。
莫瀟則帶著少部分教派的年輕弟子,往西邊。
安賜和柳卿負責北邊,阮絆棠帶著另一群人朝南。兩組後頭也分別跟了零散的教派弟子。
柳卿見季瀾那邊只有兩人,便道:「仙尊,我這組人數夠多了,青冥過去你那兒吧,一起幫忙,速度能快點。」
阮絆棠也道:「是阿仙尊,我們這兒人都夠的。」
於是花青冥話不多說,快步奔往季瀾那側。
最前頭,夜宇珹與池緞交換了個眼神,直接躍身往上,往島上最高點飛去。
不過一眨眼,二人身影便消失在岸邊。
此刻所有人都想用最快的時間探查完畢,雖然這座小島看著幽靜,比昨日昏暗的沙灘更為可靠,可上頭仍是充滿未知,能不久留就不久留。
季瀾這組集合後,也快步朝東。
雙悅:「神醫說大家只有兩個時辰的時間,黑霧飄來之前便要上船。」
季瀾想了想後說道:「這裡不大,我們三人不如稍微分開幾尺,距離別過遠就行,這樣勘查範圍能更大些,倘若看見什麼不對勁的就喊聲,別一個人上前。」
其餘兩人朝他點頭,各自步開,離了幾尺。
季瀾轉注的望著四周,此時越往島嶼東邊,出現的景色也愈發充滿綠意,與方才灰沉的礫灘截然不同。
三人一路走著,入眼的風景漸漸轉為一片樹林,石子路邊不時有低矮草叢。
雙悅將額邊薄汗擦去,稍微往季瀾的方向靠近。
「這小島似乎四面景色不同,分明是同一座島,可有些地方貧瘠,有些則綠蔭滿布。」
季瀾:「這一座島雖不大,可說不定繞一圈便能看遍各種景色。」
而他也順帶回想了《仙尊嗷嗷叫》,可翻來覆去的回憶,季瀾都沒有印象自己曾在書里看過這座島的描寫。
離他倆較遠的花青冥,也於好幾尺外喊道:「我這兒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倒是草木生長挺好,方才經過一處樹叢,上頭還開滿了紅花,每朵大小約莫兩掌合併。」
季瀾朝他應首,表示聽見。
朝較近的雙悅說道:「這裡分明綠意盎然,卻連只小動物都沒有,我們走了近一個時辰,半隻都未瞧見。」
雙悅:「還是仙尊將雪松鼠放下來,說不定由他帶頭,很快便能找到其他動物。」
季瀾搖頭:「他不在我帽兜中,下船前他便跳到甲板上了,這會兒應該已經溜進房,在榻上窩著。」
雙悅忍不住綻笑,露出兩邊小虎牙,「這雪松鼠果真靈氣十足,興許不安全的地方,他也不願下來。」
兩人一面注視前方,雙悅驀地指著左邊一小片地,說道:「這裡也有紅花花叢,約莫就是青冥剛剛看見的同種。」
季瀾往那地方看去,同樣見到一簇簇交疊盛開的花團,那紅艷艷的色澤令人看得目不轉睛,他便專註定睛,瞧了好一陣。
雙悅的聲音從身旁傳來:「這花好神奇,開的如此盛大,我兩掌合併都不見得能超過他的花體。」
季瀾聞言,端詳的更是專心,指是望著望著,身周突然一陣寒意,他被冷的瞬間回神,下意識往寒風吹來的方向瞥去。
不知何時,十尺外的大樹下,已然多了兩道身影。
站著的那人身量極高,身穿黑袍,上頭繡著顯眼金線。
另一人則跌坐於地,身上穿著和他相仿的雪白衣袍。可腰間以下的衣擺卻全是紅斑血跡!連周圍地上都有!
隨著黑袍身影的靠近,臉色也愈發慘白。
在季瀾將兩人容貌看清的剎那,眼眶霎時劇睜。
樹底下,黑袍之人嘴唇開闔說了幾個字,一把金炳的黑劍隨即出現,他胳膊一抬,動作間俐落的不帶殘影,接著對準地面上的白衣身影,毫不猶豫地,狠狠砍下!
肢體分離那一瞬,鮮血大量噴出,濺滿樹底。
被砍斷的那截偏白小腿,就橫在艷紅血灘之中。
黑袍人的神情狠戾,緩慢地將碎霜再度抬高。
這回對準的,是另一側小腿。
紅花群這頭的季瀾,已是不斷顫眸。
腦中再度浮現他記憶最深的原著片段。
【白袍仙尊癱軟於地,雪白衣衫盡數被鮮血沾染,往下瞥去,膝蓋以下已被活生生弄斷!殘骸血肉飛濺,偌大的傷口處,明顯能看見斷骨與血肉血管錯亂沾黏,兩截削瘦的小腿就扔在不遠地面,鮮血混著泥沙塵土。】
便是《仙尊嗷嗷叫》中他與夜宇珹,最終交戰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