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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至客棧後,大伙兒便互相道了晚安,分散進房。閱讀
季瀾一到房內,便饒富興致的繞了室內一圈。
譽仙大會不愧是仙門重大盛事,房間一應俱全,書櫃裡的擺放了不少有趣書籍,桌上也有充飢的糕點。
甚至還有一個小型更衣室。
其實也就是個敞開的屏風,能擋去其餘人的視線,裡頭空間足以站上兩三人。
季瀾便從行囊中找出一套嶄新的衣袍,走到屏風後,打算先換下穿了整天的衣衫。方才在飯館看安爻過招時,因為太過專注,衣袍邊角不小心沾到撒出的湯汁。
季瀾走到屏風隔起來的小空間中,卸下外袍後,卻發覺裡衣也同樣沾染到了。
唉。江湖人鬧事太過精彩,讓他這旁觀的讀書人專注如此。
不容易,不容易。
他將髒掉的所有衣服掛至屏風一側,正要伸手撈過新衣。
背上卻驀地一抹溫熱。
那高於自己的體溫,瞬間讓季瀾狠狠一顫。
夜宇珹正低著眼,盯著眼前削瘦後背,一抹即為猙獰的傷口貫穿整個背部,雖鞭傷已癒合,可卻抹不去那道醒目的疤痕,印在白皙的肌膚上更顯得刺眼。
季瀾眼瞼半垂,小半晌後,才道:「我要換衣。」
前陣子養傷,天天都是夜宇珹幫他上的藥,直至傷口痊癒。而他自己雖沒實際看過那道傷的樣子,不過被鞭打當下,那股貫徹身軀的火辣疼痛,足以想像傷口之巨大。
屏風後。
夜宇珹手指仍舊沒有離開,緩緩滑過那道鞭傷,低聲道:「下回讓池緞配些新的藥丸。」
「又是毒藥嗎?」季瀾下意識一問。
低低懶懶的笑聲,隨即從背後傳來。
背脊上的熱度也仍在,一路到了褲腰。
季瀾輕顫了下,再度小聲道:「我、我要穿衣了,會冷。」
緩慢蔓延開的心慌,和魔頭替他抹藥時的感覺,一模一樣。
那燙人的指腹,終於慢慢撤離。
季瀾將潔淨的裡衣穿上,銀髮就垂在肩頭兩側,整個人看上去又暖又亮,接著轉面朝夜宇珹道:「方才拍賣會的畫卷已經送到了,我能看看嗎?」
對方應首,頎長的身子就斜靠在屏風旁的牆壁。
季瀾從小空間中走出,將畫卷拿過,遞至夜宇珹前面:「你開吧。」
夜宇珹:「你不想開?」
季瀾:「你以萬金買下的,怎麼好意思由我開。」
他可是有禮貌的讀書人!
夜宇珹卻唇角一彎,道:「想看就開,要不就扔掉。」
季瀾:「……」
好的。我開我開。
他將手中長卷拿至身前,小心翼翼地將畫卷拉開展直。
一幅充滿粉色的圖案,霎時間展現在兩人眼前。
季瀾吸了口氣,鎮定道:「…這花朵畫得不錯,就是有點兒大。」
萬兩就買這鳥東西。
這是詐欺!他要申訴!
夜宇珹面不改色,原本就對這東西無半分興趣,眼下即便裡頭是一整片的空白,他也不為所動。
懶散的眼神掃視過畫卷一遍,道:「是花妖,畫師畫了對眼賭。」
季瀾定睛一看,見夜宇珹說的那地方確實有雙眼睛。就在其中一朵粉色花瓣的上方。
他忍不住道:「這東西想表達什麼?為何巫傲這麼喜歡?」
圖上的巨大花妖,占滿了整張紙,底下畫了些人類,有男有女,似乎都在跪拜花妖,臉上還帶著嚮往之情。
夜宇珹:「大概嫌巫鳳教里不夠花俏,要拿回去當擺飾。」
季瀾表情一言難盡。
這離奇的教派到底是如何存活於道上?
他道:「巫鳳教前代教主也是如此品味?」
「上代教主是巫傲他爹,個性正常點。」
季瀾點頭,「看來巫傲這審美觀,果然是因為後天有什麼創傷。」
他不相信,一個正常人的腦袋會糊至如此!
夜宇珹望著季瀾手裡的長紙,道:「這花妖你要掛哪?」
季瀾嘆了口氣:「既然都以萬金買下了,就先選張牆掛吧,要不也是浪費。」
倘若早知道裡頭是朵花,連一兩銀子他都不會花。
不對,他也沒有一兩銀子。
唉。
他走到屏風外側的一處牆面,見上頭有個小小的鐵勾子,立即隨手掛上。
一張白牆,一張畫紙,一大株粉紅花妖就立於畫中央。
特別的大,與整個房間配色壓根不搭。
他懂了。約莫巫傲就是喜歡這般衝突的美感。
季瀾站在牆前,強迫自己,努力地欣賞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
心道,好醜。
他對這東西的價值已下降成五枚銅板。
而後才轉身至木桌邊,打開一小袋用紙包包起的東西,喜孜孜地品嘗起來。
畫賞完了!膳後甜食時間到。
待季瀾心滿意足地吃進一顆糖葫蘆後,手腕卻驀地被另一人拽住,對方拉著他手,直接轉向,最後一顆糖葫蘆便直接進了另一人口中。
季瀾:!
你這搶食的蝙蝠!
身為魔頭,怎麼能吃糖葫蘆呢!摔。
夜宇珹揚起唇,道:「很好吃。」
季瀾方才也吃了一顆,自然知曉這入口的甜。
眼下兩人口中,是同一股餘韻,甜而不膩。
他鎮定道:「你欠我一粒,明日得還我一支。」
「還你一車。」夜宇珹酷狂發言。
季瀾:動不動就一車,是想嚇死讀書人?
待他正欲答話之際,外頭卻驀地傳來喊聲。
季瀾頓時眨了眨眼,有些訝異,「……是巫傲?這麼晚了要做什麼?」
莫非花孔雀還幫忙譽仙大會查勤?
夜宇珹只道:「把衣袍穿上。」
眼下季瀾只穿著裡衣褲,削瘦的身型極為明顯,柔軟的髮絲正靜靜地垂在身側,整個人便是一副淡雅模樣。
平時季瀾在夜焰宮寢殿入寢時,皆是如此穿著。
季瀾聞言也點了點頭,畢竟要見客,衣服得穿好。
一炷香後,門外的巫傲,終於進到兩人房間。
季瀾主動開口:「巫教主深夜來訪,有何急事?」
巫傲先是挑眉,然後打量了室內一圈。
「沒想到魔尊與仙尊果真共住一房,今日巫某居然能親眼見得。」
季瀾:「…巫教主就是為此事而來?」
特地跑來驚嘆?
小心背後魔頭一個不爽,把你碎屍萬段。
巫傲抬高下巴:「仙尊誤會了,我是有事要議。」
季瀾頷首:「說吧。」
巫傲卻不發聲,只刻意的咳了一聲,接著朝桌面瞥眼。明顯是要季瀾倒茶迎客。
季瀾便慢條斯理的伸出手,倒了一整杯熱茶。
然後,湊到自己嘴邊,全數喝下。
嗯呢嗯呢,這菊花茶混著剛剛的糖味,挺不錯。
不知您這孔雀戲演完了嗎?
巫傲:「……」
他眼角一瞟,見夜宇珹就靠坐在不遠處的榻上,似乎正等著他滾蛋!只好趕緊擺正臉色,朝季瀾道:「下午我曾說過,霜雪門與巫鳳教有不解之仇,今日來找仙尊便是為了解開此事。」
「什麼仇?」季瀾頗有興趣。
難不成是搶了你的鈴鐺?
巫傲:「兩年前,仙尊曾到過巫羽城,當時在城外與一名男子意外起了衝突。」
季瀾:「然後?」
巫傲:「對方是我的情人,名喚柳卿。當時仙尊與他發生爭端,今日我便要討個說法回來。」
季瀾:嘖。那就去找原主吧。
什麼卿不卿的,他沒遇過。
季瀾又喝了口熱茶,問道:「不知巫教主可有了解過衝突過程?清不清楚緣由。」
依照原主這般清風明月的性格,並且還高冷至難以親近,肯定不會半路主動抓人來吵架,故肯定有原因。
巫傲:「當時卿卿知曉你抵達巫羽城,就興致勃勃的開口,表示要替仙尊洗塵,還特別到郊外等你。豈料仙尊不願意,當場與卿卿發生了口角。」
季瀾簡直一頭霧水,便又淡定問道:「就這樣?」
沒想到這三個字宛如開啟了什麼東西,讓巫傲持續打開話匣子往下講。
「卿卿認為仙尊若能到巫鳳教作客,即是教中的莫大榮幸,故不斷勸邀。可百般柔勸下仍是未果,不論如何您都不肯點頭,他無計可施下只好多派些人手,想將仙尊請來教上喝杯茶,最後仍是談不攏,你們二人便於城外引發衝突,卿卿負傷回教,向我說了來龍去脈。」
然而在今天以前,他本身也未曾見過眼前白衣仙者,只聽過柳卿敘述。
季瀾聞此番話,簡直無言。
總之是花孔雀的小情人想顯擺,結果失敗,乾脆派了堆人想將原主硬拖到巫鳳教上,最終又不知怎地被弄傷,再度失敗,還惡人先告狀。
↑↑簡單說來,就是這樣。
嘖嘖。
這個卿卿,感覺和花孔雀挺搭。
一說一唱。
「你情人傷的很重?」季瀾問。
巫傲:「據說那群手下欲將仙尊請回時,不慎撞到卿卿,導致他跌跤,膝蓋破了皮。」
季瀾:那甘我屁事?
他不禁又道:「此事已過兩年,為何巫教主還放於心上?」
既是仙門中人,小打小鬧不是平常事嗎?
該不會巫傲還有什麼記仇小本本吧?
估計已寫滿。
巫傲:「原本我已淡忘,可今日拍賣會上見到仙尊,這才又記起,且那幅花妖畫卷,便是卿卿一直想要的東西,夜焰宮卻與我搶價,導致我無法回去與卿卿交代。」
季瀾聽懂了這話中意思。總之搶畫的人是夜宇珹,花孔雀不敢微詞,所以找上他。
可一大朵粉色花妖,到底吸引人的地方在哪?
季瀾想先弄懂這點,便道:「為何柳卿想要這幅畫?」
巫傲:「卿卿身旁的朋友,全是文人雅士,平時便喜歡吟詩作曲,偶爾也一同畫水墨。此畫卷在他的圈子中流傳已久,聽說原畫師巧奪天工,將花妖畫得栩栩如生,故卿卿想要收藏此卷,以便於他和朋友們聚會時共同觀賞。」
季瀾點點頭。
總之顯擺就對了。
於是他將瓷杯放下,道:「可這畫卷並非我所買下,巫教主若要找買家,他在後面。」
他指了指後頭床榻的高大身影。
巫傲立即吞了口口水。
向夜宇珹要畫,誰有膽子!?
可柳卿又在巫羽城中,殷殷期盼著自己攜畫歸回。他清楚對方確實很想要這幅畫卷。
此時。夜宇珹也終於回視巫傲,眼眸中早已透漏不耐。
季瀾趕緊輕咳了聲,道:「天色晚了,巫教主還是請回吧。」
花孔雀卻猛地站起來,朝著他喊道:「要不這樣吧!明日就是比武大會,在這裡我就向仙尊先下戰帖,倘若我贏了,那畫卷便當作敗禮讓給我!」
季瀾:「……」
您這不放棄的精神,簡直可佳。
可這畫卷就不是他的東西,他根本無法承諾。在者,他身上封靈未解,什麼比武過招的,與他無瓜!
季瀾正要開口拒絕,後頭那人卻懶洋洋地吐出一聲:「行。」
他剎那便詫異的偏頭望去,只見夜宇珹頰邊弧度仍是勾起,表情略微狂狷。
巫傲則是一個機靈,明白交易達成!
於是迅速地朝季瀾說道:「那麼就明日比武大會上見了!」
接著便如一陣風卷出門外,臨走前不忘將門扉闔的嚴實,仿佛房間裡頭有什麼凶獸,他只盼凶獸不要追出來。
房內頓時又回歸平靜。
半晌後,季瀾才站起身,動作慢慢地將外袍卸下,掛於屏風邊。最後悶悶的越過某人,爬上床。
轉身背對。
夜宇珹望著那雪白背影,勾唇道:「怎麼了?」
季瀾不想說話。
魔頭把他推出去比武。滿身是傷,預定。
夜宇珹指頭挑起散在枕上的雪絲,道:「生氣了?」
「沒有。」眼前身影仍是背對著他。
「真沒生氣?」
「……一點點。」這聲音仍悶在被裡。
「擔心明天比武?」
「…嗯。」語氣很悶很悶。
「本座讓你上場,自是有辦法勝出。」夜宇珹指節繞著他發,道:「巫傲傷不到你。」
季瀾這才抬起眼看向他,「可是萬一我明日仍是輸了,畫卷不就要送給巫傲了嗎?」
夜宇珹神情懶懶散散:「不會輸。」
季瀾:「你要讓安爻易容成我上台?」
「你比他倆都高,如何易容?」夜宇珹不禁揚唇。
季瀾身量雖比他矮半顆頭,但卻比安爻高出半掌,即便易容也能輕易看出不對勁。
季瀾狐疑道:「你確定我能贏?」
「嗯。」
「輸了話就買兩車糖葫蘆。」
反正魔頭動不動以車計數。他也會!
夜宇珹將指尖的髮絲繞緊,懶笑道:「行。」
季瀾這才完全放心,轉而問道:「你以前曾見過巫傲的情人?」
從方才言談里,感覺柳卿是個驕縱任性的青年。
「見過一次,巫傲曾帶他出席上屆譽仙大會。」
「長相如何?」
「忘了。」
「年紀多大?」
「沒注意。」
「穿著打扮與巫傲相同嗎?」
「本座沒印象。」
季瀾:不是。那你確定有看到他?
夜宇珹:「只瞄過一眼,其餘本座沒關注。」
季瀾:「上屆譽仙大會是四五年前了吧,看來巫傲也挺長情,與對方相處這麼久,為何不直接迎娶?」
話才剛落,他腦袋忽地一閃,「該不會這花妖畫卷便是他想向對方求親的禮物?」
「大概是。」
季瀾有些訝異,「沒想到花孔雀還挺浪漫,居然贈畫求親。」
話落後,他不禁瞟了瞟夜宇珹。
魔頭若有這天,訴情的方式大概是送刀或匕首。
驚!
半晌後,季瀾才淺淺打了個呵欠,揉著眼皮道:「明日比武大會是辰時開始嗎?倘若參與比武的人睡過頭呢?」
「遲到便當成輸家,得付敗禮。」
季瀾慎重頷首。
好的呢,看來無法賴床。
要不那幅價值萬兩的花妖,就要輕易拱手讓出了。
然而被巫傲這一鬧,外頭天幕已是漆黑,此刻整座蔭蘭峰上的人都已入寢,還得為明日的比武養足精神。
夜宇珹見身側人不斷揉眼,一個揮掌,房內油燈瞬間熄至剩下兩盞。
季瀾抱著被子,翻身趴睡。
幾縷髮絲仍在對方指上。
悄然聲靜的夜晚,蔭蘭峰天空仿佛畫布,點點繁星閃爍,靜謐安然。
掛於牆上的畫卷,上頭花妖的模樣似乎更為盛開。
粉色的花瓣怒張,仿佛,即將把人一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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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
公雞還未啼鳴。
外頭就一陣喧囂鑼鼓聲。
許多客棧的一樓早已人聲鼎沸,大伙兒皆跟著清晨的日頭一同甦醒,醒的比公雞都早,就等著今日比武。
只不過是誰都想在譽仙大會上名留青史。昨日蔭蘭峰上的約戰戰帖不下百封,待會便要繞火朝天的開打!
何涼涼在客棧一樓咬著肉餡包子,滿臉神清氣爽。
譽仙大會果真能開眼見,今日他洗漱完,便看見許多仙門人士在廊上活動筋骨,手中各式各樣的武器,全是蓄勢待發。
若說昨日拍賣會新奇有趣,這比武大會便是緊張刺激。
安賜見他吃完一顆小包,隨即又遞去另一顆:「芝麻餡的,要吃嗎?」
何涼涼接過,咬了一口後發覺過於燙口,便抿了抿唇,道:「待會兒再吃好了,昨日睡前糖吃的多,肚子還有點脹。」
「這包子放下去就涼了,吃了會噎口。」安賜將包子拿回,三口當一口,直接將小包吃盡,仿佛口味什麼的都不在意,反正何涼涼吃不下的他就吃。
然後道:「倘若你餓的話,我再上街去買,你得吃熱的,要不然胃會疼。」
何涼這才點了點頭。
一炷香後,安爻從樓梯走下。穿著與安賜相仿的青色衣袍,是夜焰宮護法專屬。
他從桌上拿了碗熱豆漿,邊喝邊道:「昨晚我又接到戰帖了。」
何涼涼簡直驚訝,「怎麼一天到晚都有人想和你打架?」
安爻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我剛回房間,便看見窗邊有封戰書。」
何涼涼極有興趣,連忙問道:「寫了什麼?比武大會不見不散?」
安爻:「啥都沒寫,畫了個類似魚塘還水池的東西,裡頭畫了只魚,寫我的名字。」
何涼涼一頭霧水。
安賜:「確定是戰帖?」
安爻應首:「是用譽仙大會規定的戰帖紙張寫的,只是對方不知在搞什麼,興許是想裝神秘吧。」
三人邊說邊聊,同時瞥見另一側樓梯,一黑一白兩道人影。
何涼涼綻笑道:「師父早,昨晚睡得好嗎?」
季瀾同樣笑回:「嗯,你們呢?」
眼前三人全都點頭。
安賜:「宮主,安爻昨晚接到戰帖。」
夜宇珹:「有署名?」
安爻搖頭。
季瀾忍不住朝安爻道:「你會緊張嗎?」
萬一對方提著重斤鐵錘之類的。
安爻:「會約戰比武的人不過就那樣,沒什麼緊張的。」
季瀾:果真是英雄出少年!佩服。
待吃進一顆包子後,季瀾便道:「昨晚我也接到戰書了。」
何涼涼頓時吃驚:「誰約的?」
「巫傲。」
安爻:「…這人還真不死心,非要往我們身上撞就對了。」
季瀾:「他想要昨日夜焰宮買下的畫卷,說是當成敗禮。」
安爻舉一反三:「倘若他輸了,能否讓他永遠不穿鈴鐺衣袍。」
何涼涼點頭。
這提議十分合理!
「仙尊,那畫卷上畫的是什麼?。」安賜問道。
季瀾表情淡定,道:「一朵花。」
「一朵花?」這回是何涼涼與安爻一同出聲,嗓音里全是疑惑。
季瀾:是的呢。一朵花。
今日早起看了眼那畫卷。
價值剩三銅板。
何涼涼:「所以巫傲想要這朵花,大概嫌家裡不夠花俏。」
安爻:「乾脆掛身上吧,反正他什麼奇葩東西都往腰帶上掛。」
何涼涼大笑出聲。
一刻鐘後,熱熱鬧鬧的早膳,才在眾人笑聊間度過。
一行人準時抵達比武大會現場。
今天的場地在外頭,比昨日拍賣會更加寬敞。四周環山群繞,一邊打架還能欣賞美景,中間架了個極高的台子,待會便是眾人輪番上台。
安爻從衣襟拿出昨日收到的戰帖,右上角寫了個不大不小的「一」。
何涼涼指著那數字問:「這什麼意思?」
安爻鎮定道:「代表我是第一戰。」
他昨日看到紙上的魚池後便沒去注意編號。那抹池子畫的頗真,可池裡就單單一隻魚,故他還研究了一小會兒。
季瀾見他表情沉下,問道:「這編號有什麼來由嗎?」
安賜:「代表這人計劃已久,一開始便向譽仙大會領了戰帖去寫,比武的戰帖從三個月前開始發放,要拿到編號一的紙張並不容易,以往總有人為了搶這數字連夜排隊,甚至在外頭打地鋪。」
季瀾感覺自己開了眼界。
如此說來,確實是早早畫好的。
安爻蹙眉道:「可我平時都待在夜焰宮中,說不定對方連我長怎麼樣都沒看過,為何上趕著打架?」
何涼涼:「約莫是你外出辦事被人惦記上了,那人心心念念,就等著這次譽仙大會與你打上兩場。」
於是安爻懷著匪夷所思的心情,在比武大會的主持開場後,緩步走上高台。
季瀾則朝身側人問道:「昨日巫傲像我約戰時並無戰帖,這樣也做數嗎?」
「需要補寫。」夜宇珹神情狂妄跩,「或插隊。」
季瀾:懂了呢。
若要按順序,約莫無人敢擋魔頭的道。可花孔雀就不一定了。
不知他與巫傲這場到底編號為多少。
眼下夜焰宮的被安排在第一排,能就近觀賞高手過招。
季瀾往後撇頭,發覺高台周邊圍了好幾圈觀眾席,一圈圈的擴散出去,最遠的已離台子近百尺,卻是全席滿坐,連昨日飯館的掌柜與小二都來了。
此時除了比武會場外,整個蔭蘭峰皆空空蕩蕩的,所有人煙一股腦兒的往這堆疊,連光禿禿的樹枝都站滿了離巢的鳥兒,仿佛一同參與盛事。
安爻站於眾人眼前,一陣陣的涼風掠過高台,然而台上卻只有他自己的身影,對方遲遲未現。
青色身影孤伶伶地佇立,眉心越蹙越緊。
難道這人是把他耍著玩?
不過譽仙大會本就有規定,對方在規定時間內未出現便當作輸,一樣得付敗禮,只是如此贏得的東西,贏方也不盡興罷了。
此刻主持比武的並非昨日的老道長,而是另一位老掌門。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後,周圍也從方才開場的一片喧囂,轉為等待的寧靜。
正當老掌門準備開口宣布第一場的輸贏結果,天上忽地降下一片湛藍色的身影,穩穩地落於高台上,面容英挺且身量不矮。
偏低的清朗男音說道:「不好意思來晚了,方才去街上買東西,要付銀子卻等不到掌柜的。」
台下,安賜展出些微訝色,夜宇珹則是神態自若,沒其餘反應。
台上。
安爻瞬間瞪大眼。
瞧見對方唇邊微笑的剎那,霎時間怒氣橫生!
「姓池的!老子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