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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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閱讀

  榻上之人睜開眼眸時,時辰已至中午。

  外頭艷陽燦爛,日光透過微微敞開的窗子灑進。

  眼下雖是白晝,儘管頂空亮白,可散發出的光線卻不若盛夏那般強烈閃耀,而是柔軟溫潤,落葉沙沙,約莫是爽朗秋風吹過所帶出的聲響。

  季瀾趴在枕被之中,渾身發懶,分明已睡了整整一夜,卻仍是腦子暈脹。他將臉埋於枕頭中,用力的蹭了幾下,這才緩緩地將身軀呈現大字,癱於床面,然後……默默地豎起耳朵。

  屋內倒是靜悄悄的,他淺薄的呼吸聲仿佛就是屋內最大的聲音。

  哦?魔頭不在?

  季瀾半闔著眼,腦袋仍在半睡半醒之間,一抹食物的飄香卻忽地傳至他鼻尖,季瀾嗅了嗅那香味,心底瞬間一喜。

  是雞湯。

  不是說昨日扔掉了嗎?

  果然,又唬人。

  季瀾受到食物誘惑,微微動了下身,發覺後背傷口雖然仍是疼,卻已不如最初火辣。

  總歸更痛的都忍住了,為了雞湯,他可以!

  他極為緩速地撐起身,由肩頸到腹部瞬間一股涼意,可裡衣又不知被收去哪兒,想必衣袍也被扔了,畢竟黑鞭打落之際,那緞面的雪色布料也發出了布帛碎裂聲。

  季瀾正想扯過被子擋涼,卻忽地發現隔壁便有一件脫落的黑袍,正大剌剌的散於枕上,與主人同樣的酷跩。他便默默的伸長胳膊,往那方向一撈。

  總歸他衣服也是對方弄裂的,眼下就借個衣服披披,他雞湯喝完就還。

  扯平。

  當緞面布料覆上肌膚,頓時帶來柔軟的滑面觸感,季瀾隨意的將腰間衣帶繫上,一面嘆息,倘若夜焰宮往後退出修道界,也能朝成衣鋪子進攻,定是供不應求。如此舒服的面料,穿著穿著便能沉睡了。

  半晌後,待他一站起身,衣角便隨之沾至地面,畢竟夜宇珹的身量與他有些差距,故衣擺與肩寬都大了好些,套在他身上就是松垮垮的模樣,系上腰帶後,那寬鬆的尺寸更是明顯。

  分明他身量也不矮,可夜宇珹卻硬生生又比他高上一顆頭。

  季瀾忍不住心道,太高也是種公害,浪費布料。哼。

  淡淡的食物香氣再度飄至鼻尖,季瀾定眼一看,桌面除了一盆熱氣騰騰的盅湯外,牆邊小几還擺了個小水盆,便慢步走到那處,簡單梳洗了下,眼下背上的藥膏已乾涸,皮肉開始結痂,故不至於沾黏衣袍。

  清水潑過臉頰,季瀾瞬間多了五分清醒。

  他將面前的窗子微微推開,外頭便是夜焰宮花庭一角,這兒似乎沒種什麼花,大部分是青綠色的低矮草叢,幾顆較高大的樹木靠在一起,枝椏上的葉片已逐漸轉紅。

  那一簇簇的楓紅,似火似血,卻沒有鮮血給人的銳利之感,反而是花團錦簇的鮮活,絢麗而燦爛。

  從前季瀾並未親眼見過楓樹,可聽聞的不少,心底也有朦朧的樹影。

  據說楓葉轉紅時,只需一陣颯爽秋風吹過,葉梗離開枝頭的剎那,便是整片的紅彤紛飛輕揚,漫山遍紅,層林盡染。

  倘若再沾上霜氣,整片薄霧般的金黃景色無止盡延伸,便宛如仙境般爛漫。

  又或者在秋季的晨曦,暈紅葉面沾染露珠,在曙光照射下,鋸齒的葉緣散著亮晶晶的光,將楓紅點綴的晶瑩剔透,畫面靈動。

  當滿庭的紅葉爭先飄落,仿佛火紅羽蝶飛舞,最終輕輕落下,層層疊疊於地面,像鋪上了厚毯。且腳底沾染紅葉,行進時便會發出清脆沙聲,宛若踏在紅浪之上,如同眼前景致般。

  窗邊,季瀾凝望地出神,楓林紅暈倒映於眼底,沾於他額際的清澈水珠也緩緩滑落,掉落至墨黑衣袍領口,將其染上絲絲水氣,可他卻未察覺,只專注於眼前仙景。

  季瀾記得《仙尊嗷嗷叫》中曾仔細敘述過夜焰宮。卻沒提及這園子的楓林景致,若倘是這種隱藏設定,那他定是歡歡喜喜接受。

  畢竟早晨醒來便能欣賞這角落的秋景,心情著實雀躍美好。

  靜靜凝望一陣後,季瀾這才滿足地將窗角闔上後,移步至木桌。

  上頭擺放的雞盅仍是溫熱,不知是何時端於此處,裡頭雞肉嫩的化散,一看便知是連咀嚼都不用,入口即化的程度。

  季瀾眼眸一亮,一副喜上眉翹之樣,唇角仍帶著方才舒心賞景時的愉悅,淺淺揚起。

  他落坐於椅凳,興高彩烈舀了碗湯,慎重的吹涼後,卻是小心翼翼的拿匙探至嘴邊,小小的嘗了一口。

  果真不苦了!

  不愧是池神醫,解藥萬能。

  眼下入舌的滋味全是雞湯香濃,他不得不蓋章認證,夜焰宮除了成衣鋪子外,確實還有開飯館的技能。

  季瀾滿心歡喜的連續喝了三碗。

  一面盤算著,這雞盅還有一半多,午膳三碗,晚膳三碗,不知夜宵還有沒有。

  待他準備放下瓷碗之際,一抹低沉帶懶的聲嗓驀地從身側傳來。

  「好喝?」

  季瀾瞬間手指一抖,瓷碗差點兒摔裂。

  您又是什麼時候在那裡的!分明剛剛門扇未開。

  難道是新練的穿牆術?

  他偏頭望去,見夜宇珹一邊肩頭斜靠在牆上,雙手環胸,模樣雖懶散,可卻無時無刻都散發著狂霸氣場,狹長眼眸正望著他。

  季瀾冷靜道:「你從剛剛就在那?」

  夜宇珹彎唇道:「不在。」

  於是季瀾更加冷靜,臉色極力呈現鎮定,道:「既然在房裡,為何不出聲?」

  這寢殿空間極寬敞,對方又站於較暗的一處牆邊,故他方才清醒後並未注意到。

  「怕打擾仙尊賞景喝雞湯。」

  季瀾:「……」

  不許你偷窺!

  夜宇珹揚起眉宇:「你喜歡楓樹?」

  季瀾:「還行,從前沒看過罷了,並無特別喜愛。」

  畢竟仙尊得一身高冷。對任何世俗之物皆看淡。

  故楓葉與雞湯都只是過客。

  懂不懂。

  夜宇珹只道:「本座發覺,你最近挺愛笑。」

  看楓樹笑,喝湯也笑。

  「你看錯了。」季瀾非常冷靜。

  夜宇珹唇邊弧度仍在,道:「是嗎?那待會本座便讓人將楓樹挖起,與雞盅一塊打包扔出宮。」

  季瀾:!

  你這!

  浪費美食!

  與美景!

  的!魔頭!

  季瀾往心底強烈的譴責了整整三遍,說道:「這楓樹在夜焰宮很久了嗎?」

  「去年安爻讓新一批的宮人種植。」夜宇珹語氣隨意,他一向不在意宮裡種了什麼,每回安賜安爻稟報新的園藝栽種,他壓根沒認真聽上一次。

  季瀾聞言,不禁心詫。

  …新一批宮人?

  該不會舊一批的已經全被分屍?

  夜宇珹懶洋洋道:「對,本座將他們五雷轟頂,全拖去亂葬崗棄屍。」

  季瀾:喂!唬人次數不得超三。

  他拒絕再度上當。

  眼下夜宇珹上身未穿衣服,交叉環起的胳膊,肌肉線條極為明顯,裡頭蘊含的力氣讓人不敢多看兩眼,結實的胸膛再度顯於季瀾視線中,往下便是菱角分明的腹部,那一塊塊紮實的線條,搭配卡在腰腹下的里褲褲腰。

  季瀾忍不住將視線緩緩飄開,「你能不能披個衣袍?」

  夜宇珹:「沒衣袍。」

  「…請安爻送一件過來?。」

  「他送了。」

  「在哪裡?」

  「你身上。」

  「……」

  喔。

  季瀾些微卷了下過長的袖口,鎮定道:「我原本那件應該是壞了,待會兒能跟你宮裡借件嗎。」

  夜宇珹揚眉:「你現在不就穿著?」

  季瀾:「……」

  所以這件能贈他,並讓他穿著到處閒晃,是嗎?

  夜宇珹瞧他垂頭調整袖擺的動作,領口有絲絲水氣沾上,眼前人身軀削瘦,窄腰上綁著衣帶,更顯的黑袍松垮,因未穿裡衣,鬆散的領口可看見頸下鎖骨,如雪緞的髮絲散在純黑的衣料上,愈發奪目。

  方才季瀾未醒前,他便是在寢殿後方的楓樹群中注靈練劍,他慣拿的除了長鞭,還有佩劍,鋒利的劍刃揮斬過去,分明未碰至任何東西,可上頭洶湧的劍氣已將大面積的紅彤葉片從枝幹上掃下。

  便是季瀾洗漱時,聚焦許久的地方。

  待他收鞘後回至寢殿,榻上人依舊未醒,他便卸了衣衫,拿濕布擦拭,待他將毛巾扔回盆中,季瀾也正好醒來。對方先是賴床一陣,半晌後才聞到食物香味,接著便盯著他的衣袍思考,最後一把抓過穿上。

  全程看似表情沒有變化,可夜宇珹目視極佳,將那細微的情緒都看進眼底了。

  季瀾朝他道:「你拿回木扇了嗎,研究出什麼了?」

  他方才穿衣,望見床邊放了三把扇,可他唇舌發苦太久,一心受雞湯吸引,連扇子都不想管了。

  果然雞湯誤事。

  「尚未。」夜宇珹道。

  他回宮後便將扇與小冊置於桌邊,雖途中把玩過幾次,可還未找出線索。

  季瀾點頭,眼神又默默飄往桌面中央的湯。

  倘若他現下多喝一碗,晚上便只能喝兩碗。這分配食物的千古難題,讓他十分糾結。

  夜宇珹見他直直地望著鍋盅,說道:「你怎麼發現木扇的?」

  季瀾:嗯呢。還是先喝半碗吧,這樣晚上能有兩碗半。

  做好決定後,他眉眼一喜,撇頭卻見夜宇珹一副準備將雞盅拿去扔的神情,連忙說道:「當時小院祝融,我拿著那木扇扇風換氣,所有東西皆因火勢影響,溫度節節升高,可這把木扇摸起來卻特別涼。」

  與燒至旺盛的房間仿佛處於不同地方,約莫是房裡唯一溫度不變的東西。

  原本季瀾以為是木扇上的特殊塗料,可他來來回回將扇開闔過幾次,雖扇體未隨之發熱,卻驀地發覺扇上木紋在周圍高溫催化下,居然若隱若現地,顯出宛如藤狀的樹網,接著他人便昏過去了。

  季瀾接著說:「正巧你在客棧房中給我看了那本小冊,歌謠提及木扇,便聯想到了。」

  太好了,感覺這話圓的不錯,沒被發覺破綻。總之不管是《仙尊嗷嗷叫》中看見的歌謠,或者髒污小書的記載,整首歌歌詞都是相同的。

  夜宇珹挑眉:「為何會告知本座木扇去向?」

  季瀾面色鎮定:「蒼刎珠並非我所執著,可這東西既是蟲煙潭的開啟金鑰,仍是要找到的。」

  其實是若他當下未開口讓對方去尋扇子,依照半蝶教扔垃圾的速度,待他昏迷轉醒,那把扇子應是和其餘被火燒成廢墟的家具一同盛裝麻袋,全扔出去,不知被載往何方。

  到時候為了找木扇,說不定得花十倍心力。

  畢竟祭拜廳的花瓶就是這般下場。

  故不如由他親自開口,大家手拉著手,肩並著肩,充滿和平的一起進入!

  就讓他這讀書人存留一些念想吧。

  夜宇珹:「你也想進蟲煙潭?」

  季瀾心底一詫,這是不讓他去的意思嗎!

  於是他趕緊發聲:「其中一把扇子是我找到的,自是要一同前往。」

  「本座沒說你能去。」某人笑的邪魅慵懶。

  「這扇子能找齊,自當算我一份,為何不能去。」季瀾持續替自己爭口氣。

  「總之不准去。」

  「……我要去!」

  夜宇珹一個挑眉,季瀾卻努力的將眼神回望,不退縮的對上。

  他要去。得去。

  「去了就把雞湯扔掉。」夜宇珹懶散發聲。

  季瀾:!!

  這威脅確實震懾人心。

  十分嚴重。

  夜宇珹揚著唇,朝桌邊走進,拿起瓷碗中的湯匙直接往鍋中舀了口湯喝。

  季瀾:幹嘛。不許搶我湯匙。

  「確實挺香。」某人酷霸拽的道出感想。

  季瀾衡量了下,說道:「雞湯全給你,我要進蟲煙潭境。」

  眼下他便大氣的做出禮讓。

  夜宇珹:「為何想進入潭境?」

  「聽說裡頭很美,想開開眼界。」季瀾面不改色的瞎扯。

  夜宇珹多喝了幾口湯,將湯匙放回碗,道:「聽聞裡頭很冷,你不怕?」

  他記得對方畏寒,且身軀偏瘦,難起來抵抗不了太強烈的冷寒。

  季瀾卻鎮定頷首,表示自己很有志氣。

  不知身殘志堅這四個字,是否形容的就是他這種狀況。

  此刻外頭傳來安爻的稟報聲,有些急,可不難聽出雀躍。

  右護法得到應許後,便興匆匆的踏進宮主寢殿,神情卻在一瞬間轉為驚詫,立即將頭低下。

  …這……上回是仙尊未穿衣袍,這回怎麼換宮主了?

  且仙尊身上為何會披著墨黑服飾?

  該不會是……

  安爻不敢發問,雖不得其解,卻仍是盡責的稟報導:「宮主、仙尊,何涼涼醒了,方才安賜已立即餵下池大夫的藥丸。」

  季瀾聞此番話,眼眸瞬間帶上喜悅,「涼涼醒了!我這就過去!」

  夜宇珹朝他挑起眉:「這樣過去?」

  季瀾拉了下有些松垮的領口,鎮定回視對方:「不然呢?」

  誰讓你把我的衣服弄壞了。

  本讀書人也是走投無路。

  安爻則是越聽越心驚,不懂兩人間的對話是何意。並且貌似從季瀾摔腦後,宮主寢殿中就時常發生這般讓人不敢多瞧半分的畫面。

  半晌後,夜宇珹才終於又發聲,朝安爻道:「去拿套本座的衣衫過來。」

  右護法連忙頷首,快步退出。

  果真效率高超,不過一炷香時間便拿了另一套黑袍過來,離開前順道稟報了聲:「仙尊的衣袍已吩咐下去讓人製作了,趕工約莫五天。」

  季瀾說了聲謝謝,打算過去何涼涼那兒探望,可又拿捏不准自己在夜焰宮是否能這般隨意走動,只好向著室內另一人問道:「我能過去看涼涼嗎?」

  如果不行。

  他就翻桌。

  夜宇珹俐落的穿上衣袍,回道:「你走的過去?況且你徒兒清醒後吃了池緞的藥,現下應是又睡了。」

  季瀾點點頭,確實涼涼昏迷初醒,應要多加休息,且他這才想起自己身上有道猙獰的傷口,走路時便會跟著牽動,此刻距離上回擦藥過了幾個時辰,止疼的效過有限,身上酸軟的感覺仍在,看來這個月,他真的只能臥床了。

  不開心。

  思及此,季瀾忍不住耷耳,道:「你宮裡有書能看嗎?」

  夜宇珹:「本座以為你只愛雞湯。」

  「保持閱讀是種好習慣。」季瀾莊嚴答道。

  身為一身傲骨的讀書人,萬萬不可不讀書。不然怎麼會遇見《仙尊嗷嗷叫》這本書?

  摔。

  夜宇珹:「是誰看到《仙門中人之忠孝廉恥信義》就立刻放回去?」

  季瀾:哇靠。你居然還記得這冗長的書名。

  並且他沒有馬上放回去好嗎!

  他看了第一頁。

  前兩句。

  「所以你看過這本忠門什麼的書?」季瀾有些好奇,魔頭是否也看這種書名一聽便是彰顯優良氣質的書。

  夜宇珹:「看過。」

  以往閒暇時,從頭至尾翻了一遍。然後扔去牆邊。

  「好看嗎?有什麼感想?」趕緊說來聽聽。

  「廢話連篇。」不看也罷。

  季瀾:嗯。幸好你沒瞎。

  夜宇珹見他明顯不喜的表情,彎唇道:「還是你想再看一遍?夜焰宮有一本。」

  季瀾連忙擺手,表示自己已是一身風骨,不必再學習這等凡俗禮節,「你這兒的書有話本類的嗎?」

  那種關於狐妖迷惑書生,或者雪地狼群報恩,最後演變成搶親大戰的故事。

  他十分有興趣。

  夜宇珹饒有興趣道:「難道霜雪門很多話本?」

  季瀾鎮定道:「沒有。」

  照原主如此淡潔高冷性子,難道還指望著床板掀起來會出現一大箱有關狐妖的書冊?

  大概是忠門禮義啥的,連續一百冊。

  「想要話本?」夜宇珹揚唇,「行,明日本座讓人送過來,你負責念。」

  季瀾:本讀書人分明是傷患,你這手腳健全的魔頭,居然要我當讀書機。

  可惡。

  於是他悠悠的說:「我如今身軀帶傷,約莫支撐不了多久。」

  就念第一行,隨便敷衍一下。

  總之拒念。

  「念完便可喝雞湯。」低懶的嗓音。

  季瀾想也沒想,快速答道:「說吧,你要聽幾本?」

  為雞湯折腰。還行。

  唉。人果然不能亂立flag,倒的比龍捲風都快。

  既然雞湯和話本都有著落了,季瀾轉而問道:「眼下三把扇子都找到了,你不繼續找找珠子的線索嗎?」

  夜宇珹走至床邊,拿起小桌上的其中一扇,攤開打量,「本座不急,你急?」

  季瀾心道,我自是不急,可我怕之後的發展。

  《仙尊嗷嗷叫》中,蟲煙潭境這段,他與夜宇珹是分開進入的,裡頭幽暗森冷,著實兇險交加,直到潭境最後,他們相會於裡頭某一處,夜宇珹這回有帶上劍,而他記得那把靈劍名喚霜焰,配合對方在潭境中找到的聚靈之器,此劍在他身上將會留下無數個傷疤。

  季瀾想著想著,思緒已全數飄遠,臉色呈現難掩的黯淡。

  如今他也弄不清,是否書中的劇情及結局通通都是避不開的命運,畢竟半蝶教一途,他確實被黑鞭擊中,雖然過程跌宕起伏,與《仙尊嗷嗷叫》的走向差了不只十萬里。

  當他正出神厲害之際,桌邊那人邪魅帶懶的聲音又傳入耳:「喝完湯就把池緞的藥給吞了。」

  季瀾悶悶說道:「嗯。」

  夜宇珹聽他聲音語調不高,便道:「不想吃藥?」

  「沒有。」

  藥自是得吃的,他是在愁苦自個兒的將來。

  半晌後,夜宇珹將掌中木扇隨意扔回桌邊,走至窗戶邊,將剛剛被季瀾闔上的一角給拉開。

  外頭已過午時,午後秋風帶著一絲絲涼,將外頭的楓樹枝椏吹得微微蕩漾。

  季瀾的心情也宛如落葉,不安的飄蕩著,只好勉強又喝了兩口雞湯,試圖沉澱。

  一個回神,卻發覺夜宇珹又已回至桌邊,他便將湯匙放下,意興闌珊的說:「這湯給你吧,我不喝了。」

  他眼眸緩慢地移往對方所在的桌邊,卻意外發覺那兒放了片紅彤彤的楓葉。葉脈是精緻的傘狀紋路,由色澤看來,應是剛從樹上被吹落不久,最底部的葉梗還有些未轉紅的青綠,並未枯黃。

  季瀾瞬間來了精神,訝異地將葉片拾起,仔仔細細的端詳。

  這小小的東西,也讓他心底煩憂被吹散不少。

  他觀賞了好半晌,才朝另一人問道:「你剛剛去窗邊撿的嗎?」

  他知道自己想事情時,夜宇珹去開了窗。

  「他飄進來的。」夜宇珹懶洋洋說道。

  季瀾望向他:「這麼剛好就飄到桌面上?」

  「嗯。」低沉的聲線,語調仍是慵懶中帶著肆意。

  季瀾:好的呢。又是本座說了算,對嗎。

  掌中楓葉精巧,像是一隻精緻的火蝶,他指尖輕輕蹭過葉紋脈絡,鋸齒邊沿精緻可愛,季瀾唇角也下意識的淺揚起弧度。

  外頭秋風裊裊,不時有幾絲灌進房內,夜宇珹眼角瞟到,掩在袖袍下的手掌輕輕一扇,剛開啟不久的窗角便無聲無息地被推上。

  眼前人仍是專注地望著楓葉,臉色也已恢復,頰邊彎起的弧度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