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墜落

  裴蒼衣淡淡瞥他一眼,「你說呢?」

  「徒兒不知。閱讀但是師父剛剛似乎很是享受的模樣,讓那妖狐靠你如此之近也不反抗……」

  不是不想反抗,是靈力盡失反抗不了,但是這一點絕對不能告訴主角。

  因此裴蒼衣懶得再解釋什麼,努力運轉功力之下終於沖開了被封的穴道。

  此時他深陷在桃花泥沼之中,十分的不舒服,因此一衝破封印之後下意識地想要出去,掙了一兩下居然還沒掙動。

  百里簇景站在岸邊不動,也不幫忙,只是涼涼地看著泥沼中心的白衣人。

  他腦海中還迴蕩著剛剛破開結界時看到的那勁爆火辣的畫面,當看到裴蒼衣與別人糾纏到一起的時候,百里簇景險些沒控制住自己的魔氣,心中驟然升起的莫名怒意讓他自己都有些心驚——

  裴蒼衣與誰雙修與他百里簇景何干?自己這是生得哪門子氣?

  最後他給自己找了個理由,他還沒來得及嘗過滋味的人,怎麼能讓別人捷足先登?

  裴蒼衣不知道百里簇景在想什麼,只能看出他微微低垂著眸子,高深莫測地看著自己,也不知道在算計些什麼……

  這個小崽子不會看出自己因為體弱才被困在這裡了吧?

  裴蒼衣心中沉了一沉,更加地想要趕緊離開這片桃花沼,卻沒想到掙了幾下之後不但沒有掙脫出去,身子反而又下沉了一些。

  這桃花泥沼似乎有些古怪,吸附力不是一般的大。

  單憑處於虛弱狀態的自己的力量脫不了身,而且更糟糕的是身子似乎下沉得越來越快,剛剛是及腰,現在卻已經沒到胸口了。

  這樣下去不出片刻自己就會完全被淹沒,404常年關鍵時刻掉鏈子,肯定是指望不上了,現在能把他拉出來的,居然只有這個心心念念弄死自己的徒弟……

  裴蒼衣冷靜地分析出結果之後,抿了抿唇,忽然向百里簇景伸出手,「為師有些乏了,拉為師上去。」

  百里簇景挑了挑眉,嘆了口氣輕笑一聲,「師父,別再消遣徒兒了,您快出來吧。這樣一個小泥潭怎麼能困得住您?」

  他這個師父又在耍什麼花招?一個泥潭能困住他?鬼才信。

  莫非裴蒼衣在泥潭裡設下了什麼陷阱想要引他下去不成?想到這裡,百里簇景眸光涼了幾分。

  裴蒼衣看了他一眼,並不怎麼意外。

  他這個徒弟沒再按一把助力他沉得更快已經算是好的了,他還真能指望主角救他不成?

  要麼沒入沼中被憋死,要麼被知道真相的主角壓倒反覆利用爐鼎體質練功,怎麼選都是一個死字,還不如死得有節操一些。

  想到這裡,裴蒼衣收回了目光,此刻他的肩膀已經沒入泥沼之中……

  百里簇景眸中划過一抹疑惑,裴蒼衣為引他過去居然下這麼大本?還是說他是被困在裡面了真的出不來?

  而情況已經不容他再多加思考,泥沼已經沒到了裴蒼衣的光滑的脖頸處,百里簇景呼吸緊了緊,終於忍不住飛身而起,向著裴蒼衣飛了過來,「把手給我。」

  能不死自然還是活著好,因此裴蒼衣想也沒想就把露在外面的那隻手伸了過去,隨後他感到有人緊緊回握住了他,把他往上猛地一拽,身子便被拉出來了幾公分。

  百里簇景沒想到這桃花沼的吸力如此之大,他沒把人完全拉出來險些自己扎進去,當即不再懷疑,開始用力地把裴蒼衣往外扯……

  肩膀……胸口……眼看要將他半個人拉出來之時,情況卻忽然發生了變化。

  以裴蒼衣為中心一個巨大的漩渦驟然在桃花泥沼里生成,強大的無法抵抗的巨大吸力自下方而來,半空中的百里簇景根本來不及抵抗就一同被吸了進去!

  百里簇景眼前一黑,忍不住咬牙,該死的果然有詐!他這個師父又算計他!

  眼前的一切都在瘋狂旋轉,天昏地暗中百里簇景抓緊了裴蒼衣的手腕,死也不放,他就算是死也要拉這個人來墊背!哼!

  裴蒼衣也在旋轉,壓根止不住勢頭,他的手腕被百里簇景抓得生疼,他下意識想把對方甩開,但這小混蛋的手像鐵箍似的,以他現在的功力根本甩不開。

  這還不算,百里簇景大概覺察到他的掙扎,居然下死力氣將他猛然一拉,將他狠狠抱住,箍得他的腰生疼。

  裴蒼衣一頭撞到他懷裡,撞得眼冒金星,想要開口說什麼卻被凜冽的天風給堵了回去,這小崽子不自行掙扎逃命,非死死地抱著他做什麼?

  兩個人像連體魚似的在漩渦中瘋狂旋轉下落,跌進無盡的深淵。

  ……

  「砰……」兩個人也不知道向下跌了多久,終於砸到了實地上。

  兩個人雖然都有一身功夫,但從這麼高的地方跌下來,還是摔得整個人都發懵,眼前星星小鳥亂冒。

  裴蒼衣懵了片刻,手下意識向下一支,想要起身,忽覺掌下物事軟中帶硬,還帶著溫熱……

  什麼東西?

  他一頓,一時沒反應過來掌下按到了什麼,下意識揉了一把,倒是下方有聲音像是咬牙切齒:「師父這是調戲弟子麼?」

  裴蒼衣終於明白自己按到什麼了,是百里簇景的胸膛——

  他們兩人像疊羅漢似的落在地上,巧得很,百里簇景還大義凜然地做了他的肉墊,估計摔得不輕,聲音都是啞的。

  裴蒼衣下意識看了看四周,想看看這世界有沒有要坍塌的跡象,很欣慰地發現沒有,這證明百里簇景死不了。

  據裴蒼衣估算,他們向下跌了最少有千米,幾百層樓那麼高,如普通人早摔成包子餡了,但他倆卻還能都囫圇活著,這有仙氣護體就是好。

  他又下意識感應了一下身上,只是關節酸痛些,他的胳膊腿的都還都挺靈活,顯然沒受什麼傷。

  下面的百里簇景動了一下,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師父,您能不能起來了?您還要趴在徒兒身上到幾時?」

  他承認對這個師父有點說不出口的想法,但他現在四肢百骸幾乎都要摔裂開了,後腦勺更是疼得厲害,讓他眼前一陣陣發黑,就算曾經有綺念此刻也全跑光了!

  裴蒼衣差點笑出來,他悠悠起身,「為師剛剛還在納悶,你為何死抱著為師不撒手……原來是要當為師的肉墊啊,真孝順。」

  聽到裴蒼衣這番話百里簇景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天知道他們抱在一起翻滾了那麼多遭,為何偏偏是自己這一面落的地!

  他明明記得在翻滾中他是下意識在上面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卻在將要落地的那一刻,忽然腦子一熱就硬掰過對方來,自己在下了,果不其然做了肉墊。

  呵呵,說不定又是他這個師父用術法搗鬼控制了他,一切皆有可能。

  百里簇景慢騰騰地站起身,只感覺全身沒有一處不疼得厲害,聲音微微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應該的……」他忍不住揉了揉後腦勺,清晰地摸到一個大包……

  裴蒼衣環視了一圈四周,越發感覺此地極為古怪。

  他們此時在一個山洞中,洞壁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微微發著淡紅色的光芒,在二人的正前方有一條長長的甬道,不知通往何處。

  抬頭向上看,卻發現暗無天日,沒有一絲亮光。

  似乎留給他們的,就只有眼前這一條路而已,裴蒼衣轉頭剛想說什麼,在看到百里簇景的臉的那一刻瞬間頓住——

  百里簇景美得天怒人怨的臉蛋上,不知何時印了一個牙印。不過周圍的光十分昏暗,所以他一開始沒有察覺到而已。

  裴蒼衣:「……」

  這似乎,是剛剛兩人摔在一起的時候,自己不小心親上去的……但當時兩個人都摔懵了,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百里簇景活動完手腳,終於感覺血脈運行地通暢了一些,一抬頭,卻發現裴蒼衣有些微妙地看著自己的臉,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百里簇景心中一沉,自己該不會是摔破相了吧?

  正想要找個鏡子照一照之時,裴蒼衣卻已經轉開了視線,不動聲色地轉移他的注意力,「你的傳音符還能用麼?為師的已經失靈了。」

  傳音符失靈?百里簇景拿出自己的來,試著與外界聯繫卻聯繫不上,果然如裴蒼衣所言的失靈了。

  這下有些麻煩了,也不知道外面情況怎麼樣了。

  他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拿出一枚淡金色的傳音符進行聯絡,此時裴蒼衣腰間的傳音符一閃一閃亮起,從裡面傳來百里簇景的聲音。

  看來他們兩個應該是掉到一個什麼結界裡面去了,無法和外界聯絡但是結界內的人卻是可以相互聯絡的。

  只有先闖出這裡再說。

  裴蒼衣試著聯繫404,結果一點反應也沒有,很明顯這貨又被摔死機了,指望不上。

  百里簇景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很有些蒼白,問了一句:「師父,您受傷了?」

  應該不是吧?明明做了肉墊的是他。

  裴蒼衣自然不肯說自己功力忽然減低的事,怕這小子趁機弒師,所以含糊說了一句:「沒,只是很久沒有摔打過了,不如你皮實耐操。」

  百里簇景:「……」

  裴蒼衣怕他看出自己破綻,不想多說廢話,抬腳就向前走,「走吧,尋找出路。」

  「好!」百里簇景反而走到了前面。

  兩側洞壁晶瑩,散發著幽幽紅光,這裡是絕對的寂靜,當無人說話的時候,便只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與呼吸聲。

  大概是到了什麼該死的月圓期的原因,裴蒼衣只感覺身體一陣陣虛軟無力,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頭腦也越來越困,恨不得找一個地方睡一大覺。

  但是他行走起來並沒有什麼異樣,裴蒼衣又刻意放緩了呼吸,聽起來和往常無異,因此百里簇景一時並沒有察覺到什麼,只是略微感覺他的師父今日似乎有些安靜,步伐也稍微的有些重。

  難道是受傷了?

  百里簇景的感覺一向較常人敏銳,因此他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過去,「師父,你受傷了麼?」好聽的聲音在山洞中迴蕩,莫名帶了幾分悠遠的意味。

  裴蒼衣聽得心中一緊,沒想到這個小子這麼敏銳,他不動聲色地回道:「無事,只是一點小傷罷了。」

  此處雖然有光,但是很是微弱,因此並不太能看清彼此的神情,只能看個大概。

  他能感覺百里簇景正在看他,「師父若是累了的話,我們便歇一歇也無妨。左右一時也出不去,不如先療傷,然後慢慢尋找出口。」

  裴蒼衣聽不出這話中的情緒,因此不敢輕易斷言這個徒弟現在到底是真的為他考慮,還是說在試探些什麼……

  他眸光動了動,忽然笑了笑,「為師無事,繼續前行便可。」

  這種地方多帶一秒危險係數就翻倍增加,停下來風險係數更大,若是真被主角發現了什麼,他現在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因此他要盡力地偽裝,偽裝自己只不過是受了些小傷,但依舊十分強大才行。

  這樣才能駭得住這個小崽子不讓他造次。

  想到這裡,裴蒼衣忍著酸軟的不適感,強行提了一口真氣,讓腳步變得如同往日一般輕盈,飄飄走在甬道里,仿若閒庭信步一般。

  百里簇景不置可否,正想要繼續開路之時,卻見裴蒼衣飄飄向自己走過來。

  嗯?師父想要做什麼?暗中繃緊了神經。

  卻沒想到裴蒼衣只是路過而已,還順手拍了拍他的頭,笑得有幾分戲謔:「徒兒莫不是怕了?無妨,為師替你開路。」

  寬大的白色的衣袖拂過他的面容,卻又轉瞬離去,如同蜻蜓點水般留下點點漣漪。剛剛離得近的時候,他能嗅到裴蒼衣身上清冷的梅香,帶著冰雪的氣息與幾抹幽香。

  百里簇景看著前方那個白衣飄飄的背影,眸光有幾分複雜難辨。

  剛剛在接觸的那一剎那,他能感應到對方身上的靈氣,依舊很充足澎湃,只是不知為何似乎有一些凝滯,但是也並不影響太多……

  他主動開路,那就算受了傷,恐怕也並不是什麼重傷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不知多久,裴蒼衣看起來是衣袂飄飄的淡然模樣,實則心急如焚。

  他頭暈眼花的感覺越來越重,體內的靈氣勉強用來支撐他這副閒庭信步的表象,再這樣下去,他恐怕撐不了太久就會昏過去了……

  他攥緊了手指,幾乎要將掌心掐出血來。

  從掉下來的那一刻他就明白,這裡十有八九就是主角的機緣之地了,應該就是在這裡,百里簇景找到了那本該死的雙修秘籍。

  自己一定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提前發現那本書,趁主角不注意的時候毀掉才可以。

  就在他感覺自己要撐不住的時候,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分叉口,左右各一條甬道,散發著淡淡紅光,不知通往何處。

  裴蒼衣深吸了一口氣,儘量放平穩了呼吸後,轉身看向百里簇景,「兩條甬道,你選擇哪一條?」

  百里簇景眸光動了動,這是要分開走?皺了皺眉道,「此地兇險,前路不可預知,師父,我們還是不要分開走了吧?」

  這一點他說得是實話,在全然未知的陌生環境中分開行動確實不是一個明智之選。

  裴蒼衣當然知道這一點,若無必要他也不想分開,但是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會直接暈在主角面前……

  「剛剛為師已經檢測過了,周圍並沒有什麼危險之物,無需害怕。我們分開尋找出口還快一些,有事可用傳音符聯繫。」裴蒼衣淡淡道。

  見他堅持要分開行走,百里簇景倒也不再說什麼,看了兩條路之後,隱隱感覺右邊那條似乎更為順眼一些,因此便道:「師父說得極是,那徒兒就選擇右邊這條路吧。」

  裴蒼衣眸光動了動,主角親自選擇的路,那命定的機緣應該就是在右邊吧,想到這裡,他腦海中飛速旋轉,慢慢開口:「右邊麼?倒是和為師想到一處去了……」

  唔,莫非裴蒼衣也一開始相中了右邊那條?

  那讓給他倒也無妨,反正他走哪條都無所謂,想到這裡,百里簇景笑了一笑,「既然師父喜歡右邊,那徒兒便走左邊。」

  裴蒼衣微笑,「好。」

  兩人分開走向各自的道路,裴蒼衣在右邊的道路走出大概幾百米之後,便再也撐不住,從儲物空間中扯出一個墊子來,隨後手扶著洞壁緩緩坐了下來。

  他現在腦海中嗡嗡作響,頭暈得厲害,看什麼都是花的,而且更為奇異的是,他肚子餓了。

  偏偏他儲物空間裡法器無數,就是沒有一點食物。

  按說修煉到他這個級別,辟穀是完全沒有問題了,飢餓的感覺早就不復存在,但是裴蒼衣現在確實的的確確的餓了……

  是這個洞有古怪,還是說月圓期不但靈力受制,身體也恢復到了普通人的水平?

  裴蒼衣又餓又困又冷,卻也沒有什麼辦法,只能坐在原地打坐恢復。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之後,他才感覺稍稍好受了一些,睜開眼睛正要起身的時候,手底下不知道按到了什麼東西——

  不遠處「咔嚓」一聲響,似是什麼機關啟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