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他是這麼的喜歡

  李岱用力推開門,看到杜清檀躺在軟榻之上,臉頰通紅,嘴裡發出含混不清的囈語。【記住本站域名】

  他的雙腿不受控制地往前挪動,停在了榻前。

  杜清檀滿頭青絲早已散亂,鋪滿枕頭,臉上的緋紅越發顯得肌膚如玉,有如梨花般清冷的質感。

  她平時有多強悍,此時就有多纖弱,是那種讓人忍不住想要捧在掌中小心呵護的脆弱感。

  李岱握緊拳頭,緊閉雙眼,咬緊了牙關。

  他這一生,也是在人心最險惡處打過滾,掙扎出來的。

  他從來不敢太喜歡某件東西,因為到最歡喜處,總是會遇到猝不及防的打擊,讓那件東西支離破碎。

  而他,用盡全力,卻總是抓不住哪怕一塊碎片。

  可他,是這麼的喜歡杜清檀。

  第一次見面,她藏在道旁的陰影里,炫目的美貌比天邊的寒星冷月還要耀眼。

  第二次見面,她一身泥濘,狼狽不堪,卻堅硬挺拔如同郡王府門前樹著的戟,鋒利、冰冷,卻足夠清醒自持。

  第三次見面,她在義診施藥,笑容親和溫婉,坦承自己不過是為了謀生,毫無自憐自艾之意。

  接過他的菩提枝,卻也完全沒有受寵若驚之感,反倒有些不耐煩。

  第四次見面,她從駱駝背上翻滾而下,硬生生將逃命的狼狽演繹出了俠女的英勇利落。

  再接下來,利用他解決麻煩的時候,那叫一個行雲流水,理所當然。

  之後入太醫署,進宮,伴駕去嵩山,她打架鬥毆,報復仇人,卻也治病救人,以真本事立身。

  件件樁樁,全都鐫刻在他心底深處,沒有一處不得他的意,沒有一件不讓他炫目。

  李岱睜開眼睛,暗沉沉地注視著杜清檀,心裡盤算了幾十種將她蒸煮煎烤、拆骨入腹的法子。

  若是不能得到,毀掉倒也不錯。

  要叫他總是看獨孤不求在面前各種炫耀,也真是日日夜夜的煎熬。

  他這樣想著,顫抖著朝杜清檀伸出手去。

  汗濕冰冷的手指落到微燙的柔嫩臉頰上,她卻似覺著舒服一般,不自覺地靠近過去,很小聲地道:「熱~」

  一滴眼淚沿著她微紅的眼角流出來,浸入到豐茂黑亮的髮鬢之中,破碎如拂曉的冷霜。

  「嗡」的一聲輕響,炸裂了李岱僅存的理智。

  他俯身下去,緊緊抓住杜清檀的肩頭,閉上眼睛,朝她一寸一寸地靠近,不然一起沉淪吧!

  他忍得夠久了,每個深夜都要嫌棄自己的懦弱無能,痛恨女皇奪走了李氏江山,讓李氏子孫活得如此不堪。

  他在夢裡無數次地殺死女皇,再無數次地將杜清檀壓在*身下,聽她一聲又一聲地叫喚他,哽咽著求饒。

  天剛拂曉,杜清檀睜開了眼睛。

  頭痛欲裂,嗓子幹得似要冒出煙來。

  她低吟一聲,呼喚:「果仁?」

  無人應答,里里外外死一般沉寂。

  她油然生出一種不祥之感,掙扎著起了身,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冷光,擰著眉頭打量室內。

  然後,一盆冷水當頭淋下。

  這不是她在宮中的居所,這是她在太醫署學習時曾經住過的房間。

  因為宿醉,徹夜不歸,將會是什麼樣的罪名,她完全不敢去想。

  杜清檀慌慌張張地下了床,卻是雙腿一軟,撲倒在地。

  膝蓋磕在冰冷的磚地上,鑽心地疼,她咬著牙想要起身,卻發現全身都軟綿綿的,提不起勁。

  這明顯不對勁。

  她坐在地上,背靠著床榻,努力回想昨天的事。

  是張醫令斟的那兩杯酒有問題。

  是她大意了,沒有想到過了這麼久,在她已經做到六品司藥的情況下,張醫令公然還敢當著這麼多人面,給她和李岱、孟萍萍一起下藥。

  不是!李岱、孟萍萍,有什麼在腦子裡飛快地一閃而過,杜清檀打了一個冷戰,下意識地垂眸去看自己的衣裳。

  果然不是昨天那一套正六品女官袍服了,而是一身粉嫩的薄絹裡衣,做工十分精緻。

  這自然不是她的衣裳。

  杜清檀面無表情地解開衣裳,很仔細地檢查自己的身體。

  門口傳來很輕的腳步聲,她立刻掩上衣衫,慢吞吞坐回榻上,平靜地看過去。

  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一隻黑乎乎的頭探進來,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對上了杜清檀的眼睛。

  「噯!」來人輕呼一聲,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杜司藥,您醒啦?」

  是孟萍萍的婢女彩鳶。

  杜清檀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腦子飛速運轉,推測彩鳶會在這裡出現的原因。

  孟萍萍和她一樣,也喝了張醫令給的酒。

  但,張醫令明顯是要對付她,孟萍萍和他並沒有什麼仇怨……

  彩鳶已然歡快地道:「醒了就好,我們萍娘也才醒呢。您要喝水嗎?」

  杜清檀點點頭:「萍娘在哪裡?」

  她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沙啞粗糲,如同被磨過似的。

  彩鳶手裡拎著一隻壺,倒出來是溫熱的蜂蜜水。

  「萍娘就在您隔壁,哎呀,你們這醉得真是不輕啊,這一整夜,可把婢子折騰壞了,稍後您可得重賞婢子才是。」

  蜂蜜水潤喉進胃,整個人都舒服了許多,杜清檀示意彩鳶再給她倒一杯,問道:「果仁呢?」

  彩鳶倒了水,又利索地給她擰帕子擦臉:「您這不是不能無故不歸麼?琅琊王安排果仁回宮報信去了。」

  對,李岱,他也喝了這酒,並且喝是她們的將近十倍那麼多。

  杜清檀聽見自己心裡一直在嘆氣,整個人卻是更加冷靜沉穩:「琅琊王呢?」

  彩鳶像是很訝異她居然會問這個問題:「自然是回府去了呀。也是他吩咐萍娘留下來陪您的。

  說是,您一個人留宿不大妥當,萍娘這麼人事不省的回去也要引起許多不必要的流言,不如二人一起留下更妥當。」

  杜清檀面無表情。

  這個安排確實妥當,就算發生了什麼事,她和孟萍萍也可以互相證明。

  至於李岱,肯定是要躲開的,不然他就該死了。

  但是……杜清檀看向彩鳶,儘量讓自己顯得平靜如常:「我的官服呢?我得趕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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