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澤用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最狠的話。
王廣聽著福澤的話,也明白,皇上那頭已經動了怒,他再去折騰,也是無濟於事,弄不好還會適得其反,還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連降三級,對於王家而言,已經是一個重創了,他們再經不起打擊了。
好在武將立功要容易些。
再加上,他上頭還有那位,或許能幫襯他。
他還有機會。
這麼想著,王廣哪怕心中焦躁,心有不甘,卻還是忍了下來,沒有再折騰。恭敬地衝著福澤行了個禮,接旨謝恩,之後王廣就拽著孔氏,打算離開。
但是他忘了,皇上還懲罰了孔氏,杖責三十,可不是說免就能免的。
孔氏在顧家門外鬧事,這罰,也得在顧家門口罰。
「來人,動手。」
福澤看著王廣的舉動,輕輕開口。
聞聲,福澤帶著的御林軍快步上前,到王廣跟前,他們將孔氏拉起來,又去跟顧家小廝借了長凳,之後他們按住了孔氏,板子噼里啪啦地就落了下來。
御林軍都是練家子,下手又不留情面,一時間,孔氏哀嚎,近乎崩潰。
百姓們都站在一旁瞧著。
雖然有人也被孔氏受罰的慘狀嚇得不輕,可更多的人,還是拍手稱快的。
畢竟,他們這熱鬧,可是從頭看到尾的,看的真真的,孔氏算計顧鎮平,又在顧家門口破口大罵,整個顧家的人,幾乎被她罵了個遍,眼下她遭殃,那是罪有應得,也算是為顧家出了一口氣了。
三十板子速度不慢,沒一會兒就打完了。
孔氏直接暈過去了。
王廣不敢耽擱,他抱著孔氏離開。
背後,是福澤的聲音,「王大人別忘了,要送王小姐去修心,不然,等老奴安排人送她過去,只怕場面會不好看。」
「知道了。」
王廣應聲,頭也沒回就走了。
看著王廣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福澤這才轉頭,看向程氏、苗氏、顧傾歌她們。
不同於面對王廣的時候,福澤看著她們,滿臉溫和,「二夫人、三夫人、顧小姐,皇上吩咐的差事,老奴辦完了,這就回宮復命去了。」
「多謝皇上,多謝福公公。」
程氏衝著福澤微微福身。
見狀,福澤急忙退開,「二夫人折煞老奴了,老奴只是做了分內的事,可當不得二夫人的謝。至於二夫人對皇上的謝意,老奴一定會轉達給皇上,讓皇上知曉。」
「多謝。」
一邊說著,程氏一邊給顧傾歌使了個眼色。
顧傾歌心領神會。
今日,顧傾歌出門,本就是奔著買馬去的,她讓如水帶了銀票,剛剛福澤宣旨,讓人懲罰孔氏的時候,顧傾歌就讓如水準備好了。
顧傾歌微微上前,到福澤身邊,她淺笑嫣然。
「有勞福公公帶人跑一趟了。」
顧傾歌說著,將準備好的兩個荷包,塞進了福澤的手裡。
「顧家瑣事,還勞煩福公公和諸位興師動眾,勞心勞力,顧家實在感激,要不是皇上有旨意,福公公這頭又出了面,今日的事還不知道要如何收場呢。我四叔還暈著,我們幾個女眷,也不好多留各位,加以招待,一點心意,全當是請各位喝盞茶了,公公可別嫌棄。」
荷包輕飄飄的,福澤一上手就知道,裡面裝的是銀票。
「顧小姐,這太客氣了。」
「福公公別嫌棄就好,尤其是,還得辛苦福公公幫忙安排,答謝各位,已經很勞煩公公了,福公公若是再客氣,我心中便更有愧了。」
「那老奴就卻之不恭了。」
福公公將兩個荷包收好,衝著顧傾歌幾人笑笑。
之後,他就帶人離開了。
顧傾歌也沒再耽擱,她讓小祿子去把馬車趕回府,至於她,則帶著程氏、苗氏回了府里。
花廳里,陸太醫剛給顧鎮平診治完。
顧鎮平挨了王廣的打,但情況並不算嚴重,那些傷,九成都是皮肉傷,沒有內傷,也不傷筋動骨,可見王廣心裡帶著盤算,下手也是分了輕重的,並沒有因為顧鎮平不還手,就對他下死手。
顧鎮平人之所以暈暈沉沉的,跟清花綻有些關係。
陸太醫又開了藥。
他也留了話,大約一個來時辰,顧鎮平就能徹底清醒,之後慢慢調養就好,問題不大。
有陸太醫這話,顧傾歌等人也就放心了。
程氏安排人,將顧鎮平送回了他的院子,之後她才坐下,看著苗氏和顧傾歌、顧傾芮、顧傾甜,她忍不住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你們說,老四這是走了哪門子的背字兒?好端端的,居然惹上了這種糟心事?」
這不是無妄之災嗎?
聽著程氏感慨,苗氏心裡也氣。
「王家就是奔著老四來的,之前請媒婆上門說親,還算是知禮數,哪知道是來了個先禮後兵,親事不成,就用了這種齷齪手段,現在想想,我都覺得噁心人。要不是傾歌回來的快,查事情查得快,老四還不知道要怎麼被他們埋汰呢。真要是迫不得已娶了王聽雪,跟這樣的人家結了親,日後還能有什麼消停日子?想想我都覺得後怕。」
苗氏說著,轉頭看向顧傾歌。
「對了傾歌,我和你二嬸,也安排人去查了,在東來棋社裡並沒有查到什麼線索你,你是怎麼查到證據的?」
顧傾歌也沒瞞著,「我能找到人證,全賴王爺幫忙。」
「王爺?」
苗氏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倒是顧傾芮、顧傾甜,見識過深夜,夜錦梟陪著顧傾歌去承恩伯府的場面,她們兩個一聽「王爺」,心裡就猜了個大概。
一時間,她們兩個看顧傾歌的眼神,都亮亮的,像是雙眼能冒光一般。
顧傾歌睨了她們一樣,輕聲解釋。
「我去馬場,在馬場外剛好碰到了睿王爺、相思和阮雲欽,以及段家的四公子。知道四叔這頭出了事,王爺就隨著我一起回了京,他手上本就有人手,在京中消息靈通,在四叔出事後,他們就已經開始調查了,我們回來,事情已經查了個七七八八,這才能及時趕回來。」
要不然,讓她自己現去安排人調查,斷然不可能這麼快。
程氏、苗氏,要承受的必定更多。
聽著顧傾歌的解釋,程氏、苗氏不禁對視了一眼,她們兩個,都從對方的眼底,看到了一絲欣慰期待。
可其中,也夾雜著擔憂。
夜錦梟越厲害,皇上那頭的忌憚,就會越濃烈,皇上的手段,也就可能越極端。
自然的,夜錦梟和顧傾歌之間的這條路,也就會越難走。
因為莫景鴻,顧傾歌承受的已然不少了,她們也擔心,顧傾歌會再陷入一段不安的感情里,輾轉沉淪,落入深淵。
可她們也不得不承認,夜錦梟不錯。
是真的不錯。
若是當年,先帝別驟然離世,若是當初上位的是夜錦梟……
那該多好?
程氏、苗氏心裡想著,可這些話,是斷然不能說出口的,她們兩個緘默不語,沒有多言。
很快,顧傾歌就回了自己的繡樓。
彼時,夜錦梟已經坐在她的房裡,開始喝茶了,他悠哉悠哉的,閒適安逸,怡然自得。見顧傾歌進門,他摩挲著茶盞,勾唇淺笑。
「這麼久才回來,是在跟二嬸、三嬸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