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驚呼聲,不少人都看了過去。
只見皇上身邊的福澤,帶著一隊御林軍,手中拿著聖旨走了過來。
顧傾歌也瞧見了,她稍稍後退,和王廣拉開了距離,算是收了手。至於王廣,則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不打了好。
再打下去,他真不知道要如何收場了。
程氏、苗氏帶著顧傾芮、顧傾甜,到了顧傾歌身邊。
程氏拽著顧傾歌的胳膊,將她護在身後,苗氏也上前一步,護著顧傾歌。
她們兩個都知道,之前出事的時候,是有朝臣進宮,彈劾顧鎮平的,雖說眼下已經有了切實的證據,能夠證明,顧鎮平是無辜的,是被孔氏算計了,但宮裡是否知道這些,皇上那又是什麼態度,全都尚未可知。
她們擔心福澤帶人來,是來抓顧鎮平的。
她們也怕顧傾歌對王廣動手,會引得皇上不滿,讓她也受了牽累。
被兩個嬸子護著,顧傾歌心裡暖暖的。
「二嬸、三嬸,沒事的。」
顧傾歌拽了拽兩個人,輕聲開口,她也不著痕跡地往馬車的方向看了看,她知道,夜錦梟還在馬車上。
雖然自她下馬車開始,他們之間沒有過任何交流,甚至於她根本沒再見夜錦梟的面,連眼神交流也沒有一個,可顧傾歌就是知道,夜錦梟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他們顧家收拾王廣,至多也不過是打他一身傷,這是小打小鬧。
可夜錦梟要出手,順水推舟,借刀殺人……
就容易多了。
讓王廣幾年白干,也是可能的。
宮裡來人,相比於程氏、苗氏擔心的,是奔著顧家來的,可能對顧家不利,顧傾歌更覺得,這是奔著王廣來的。
當然,就算是她想錯了,這些人是奔著顧家和顧鎮平來的,又能如何?
證據在前,就是鬧到皇上跟前去,她也不慌。
怕什麼?
顧傾歌的眼神,其餘人沒注意到,可程氏注意到了,她也順著顧傾歌目光流轉的方向,往馬車那邊望了望。明明什麼都沒有瞧見,可程氏心裡,就是莫名的有種猜測,連帶著顧傾歌那句「沒事」背後的深意,她也悟出了兩分。
程氏稍稍安心。
這工夫,福澤已經帶著人,越過人群,到了鎮國公府門外。
「福公公,好久不見。」
顧傾歌稍稍上前,輕聲的問候了一聲。
福澤瞧著顧傾歌,眉眼含笑,「老奴見過顧小姐,見過二位侯夫人,不知道顧侯爺可還好?皇上那頭得到了消息,心中十分記掛,特意讓老奴過來瞧瞧,老奴還帶了兩位太醫,若是有需要,隨時可以為顧侯爺診治的。」
福澤的態度,還有他的話,對於程氏、苗氏來說,是顆定心丸。
知道沒事,她們也就安心了。
程氏上前,面露感激。
「多謝皇上,多謝公公關心,我家老四平白遭難,眼下人還暈著,昏昏沉沉的,府醫看過,也開了藥,但效果一般,他狀態還不大好。若是能有太醫幫忙醫治,有皇上福澤庇佑,想來他定能平安度過此劫。」
「顧侯爺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二夫人放心。」
說著,福澤看向身後跟著的陸太醫。
陸太醫會意。
也不用吩咐,他衝著程氏、苗氏點了點頭,就奔著顧鎮平的方向去了。
很快,陸太醫就張羅著,將顧鎮平抬回了鎮國公府,他的任務是照顧好顧鎮平,至於其他的事,自然有福澤幫忙張羅,不用他操心。
看著陸太醫帶顧鎮平離開,福澤這才轉頭看向王廣。
「王大人。」
「福公公……」
忍著身上的疼,王廣開口,他想為自己保存兩分體面,可是,之前顧傾歌的拳頭,有九成都落在了他臉上,他一開口,就牽扯著臉上的肉,他疼得倒吸涼氣,以至於他的表情,也跟著變得扭曲猙獰了。
福澤將王廣的模樣看在眼裡,他也不兜圈子。
四目相對,福澤淺笑。
「王大人,今日的事,皇上那頭都知道了。」
「這……」
王廣聞言,有那麼一瞬間的遲疑,他有些想問,皇上是知道顧鎮平在東來棋社,輕薄了王聽雪,還是也知道,顧鎮平是被陷害的,知道了孔氏所做的一切?
若是前者,倒也還好,大不了他出面解釋,賠禮認錯,也好得個寬大處理。
可若是後者……
也不知道,皇上那頭要怎麼處置?
話就在王廣嘴邊,可因為心慌的緣故,詢問的話,王廣愣是說不出口。
不過,福澤懂王廣的心思。
「王大人,皇上有口諭在,王大人接旨吧。」
怔愣一瞬,王廣惶恐地跪了下來。
「臣王廣接旨。」
隨著王廣開口,周圍的人,連帶著看熱鬧的百姓,也陸陸續續全都跪了下來。一個個的,全都豎著耳朵聽著。
福澤開口。
「聖上口諭,昭武校尉王廣,行事魯莽,不辨事實,重傷忠良,行為失當,縱容夫人謀害良將,算計女兒名節受損,惡意鬧事,煽動百姓,有失體統。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昭武校尉王廣自身不修,治家不嚴,何以治國,如何平天下?王廣有負聖恩,有負百姓,朕著實失望。今朕特下旨,免除王廣昭武校尉之職,收回其權,連降三級,以示告誡。若日後在職,依舊品行不昭,德行有失,朕必重罰。
昭武校尉夫人孔氏,有失婦德,杖責三十。
昭武校尉之女王聽雪,心懷叵測,屢屢失態,送青雲觀修身半年。
欽此。」
王廣腦袋嗡嗡的,他怔愣在原地,回不過神來。
皇上怎麼處置孔氏的,怎麼處置王聽雪的,他都沒聽進去,他腦子裡迴響的,全都是那句——
連降三級!
這怎麼可能?怎麼會這麼嚴重?
他不算太有天賦的人,努力了大半輩子,也不過才走到昭武校尉這個位置,聽了那位的話,算計了顧鎮平,隨意鬧一鬧,他這大半輩子就白幹了……
怎麼會這樣?
不敢置信地搖頭,半晌,王廣才看向福澤。
「福公公,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君無戲言,皇上又怎麼可能說笑,逗王大人呢?俗話說,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這是聖上的意思,王大人該接旨了。」
「可……」
「王大人若是覺得陛下的責罰有失公允,自可以進宮,到皇上面前分辨。」
聽著福澤的話,王廣的眼底,閃過一抹恍然。
他踉蹌著起身。
「對,進宮,我要進宮,是皇上誤會我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愛女心切,才會一時失態的。我沒有算計顧鎮平,我沒有,這跟我無關。」
「王大人可以進宮,只是,王大人要想清楚……」
福澤聲音微微頓了頓。
他再看向王廣的眼神,也多了一絲危險的光芒。
稍稍靠近王廣,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福澤輕聲繼續。
「王大人,陛下說了,王大人行事魯莽,不辨事實,重傷忠良,行為失當,說王大人自身不修,這俱是事實,王大人再去,是在為自己爭取機會,還是在把自己推向更深的深淵,這一點,王大人可得想清楚了。畢竟,開弓就沒有回頭箭了,若是聖上發了火……只怕那個後果,王大人更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