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劉美姿裹著一襲黑色披風,遮遮掩掩地敲響了繡莊大門。
有了前車之鑑,這次繡莊的暗樁早早就去通知了祝卿安。
所以劉美姿等了不到一刻鐘,祝卿安便來了。
「雪娘子,今日我家投三百萬兩。」
劉美姿小心翼翼地從衣兜里掏出她藏了一路的銀票,顫巍巍地遞給祝卿安。
那眼神又狂熱,又恐懼,興奮中帶著惶恐。
祝卿安眉頭都沒動一下,只笑道:「看來,祝夫人並非如傳言中那般貧窮啊。」
「說來不怕雪娘子笑話,這是我祝家最後的家底了。」
嗯。
祝卿安興致缺缺地回了一聲:「夫人回去等好消息吧。」
劉美姿一走,丫丫便圍上來,一臉肉疼地問祝卿安:「姑娘,真要給她六百萬兩麼?」
「你覺得姑娘像是大善人麼?」阿九把丫丫拉回來。
丫丫一臉真誠地逗手指:「我們姑娘養了那麼多孩子老人,怎麼不算大善人?阿九,難道在你眼中,姑娘是大惡人麼?」
阿九:「……這永安王府風水不好,出差。」
「別貧。」祝卿安忽然惡寒地想到了面首陸滄溟,實在是……有礙觀瞻。
她對阿九說:「去給祝家準備六百萬兩別無分號的銀票。」
「什麼樣的銀票別無分號?」丫丫不懂。
阿九翻著白眼走了。
「剛賺了三百萬兩銀子,給你們買新衣服穿,吃好吃的。」
一聽說有好吃的,丫丫再不好奇銀票的事,拉著祝卿安便走。
兩人去了暗道,回了王府,再經由大門帶著飛飛一同出街。
祝卿安出手極其闊綽,給丫丫阿九飛飛各自買了幾身行頭,又要帶她們去吃樊樓。
走出鋪子沒幾步,祝卿安便對二人說:「你們先去樊樓點餐,我還有些事去鋪子處理一下。很快就來與你們匯合。」
飛飛看了一眼樊樓與這鋪子的距離,沒堅持要陪著,便與丫丫一起走了。
祝卿安回到方才的鋪子。
老闆笑眯眯地迎上來:「貴人可還有事?」
「勞煩掌柜地將這頂冠包起來。」
老闆手腳麻利地替祝卿安包了冠:「貴人眼光獨到,這冠貴氣卻不張揚,送丈夫送情郎都不錯。」
祝卿安一言不發,給了錢,拿起發冠就走,像後面有人追趕似的。
直到入夜,陸滄溟才披著一身的夜露進屋。
他一來,祝卿安便站起身來:「我困了,先回去休息,王爺先讓大劉伺候您更衣,我讓丫丫去傳膳。」
陸滄溟知道祝卿安精力不濟,也沒要求她規規矩矩伺候用餐,去了隔間梳洗。
在他一堆的發冠中,陸滄溟一眼就看見了那頂沒見過的白玉發冠。
這很明顯不是皇家用物,但顏色通透溫潤,是用一整塊一塊好玉精雕而成。
雖不及皇家發冠隆重華麗,卻深得陸滄溟之心。
「給爺換這頂冠。」陸滄溟呲著大牙,指著發冠對大劉可謂是頤指氣使。
大劉:「……」
他家王爺一向笑不露齒矜貴無比,這冠就這麼討喜?
大劉拿在手中反覆觀看,也就成色好點,也不至於當稀世珍寶吧?
「沒手?」陸滄溟等得不耐煩了。
大劉白眼一翻,「這都晚上了,王爺戴冠作甚?」
「廢話太多。」陸滄溟不耐煩的道:「戴好發冠,再去找一套與之相配的衣衫來。」
大劉:「……」
要不是自幼跟著王爺,知他從不沾女色,我會以為王爺這是耐不住想要出去尋花問柳去了。
那邊,祝卿安昏昏欲睡終是支撐不住,沒等到陸滄溟進屋,便睡著了。
翌日巳時。
祝卿安睡得美美的睜開眼,正要伸個懶腰起床,一隻大手卻從旁橫過來,野蠻地將她拉進懷裡,腿一纏,將她纏得緊緊的。
「王爺沒去早朝?」祝卿安驚呆了。
嗯。
陸滄溟眼皮都沒掀開,悶悶的道:「今日沐休。」
「那個,我要起來了。」祝卿安用手推開陸滄溟,讓兩人不至於靠那麼近,才發現這人衣冠俱在。
那冠還特別眼熟。
「再躺會兒。」陸滄溟說罷,再將祝卿安抱緊。
與他共枕祝卿安都不覺得羞臊,可見他戴著那冠,她卻羞得腳趾都蜷縮成了一團。
他是不是知道這是她所贈?
不會吧?他那麼多頂發冠,他如何記得住?
就在祝卿安天馬行空的時候,猶如抱著一具屍體的陸滄溟終於掀開眼皮。
他也不說話,就用幽怨的眼神看祝卿安。
把祝卿安看得頭皮發麻。
他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我?
祝卿安直覺該跑,於是她趁機推開陸滄溟坐起身來,準備從床尾逃走。
陸滄溟忽然橫過來,用胸膛堵住祝卿安,不許她走。
祝卿安:「……」
「姑娘,祝家去繡莊了。」門外的阿九被飛飛擋著不讓進,她就扯著嗓子在門口喊。
這一喊是真救了祝卿安,她魚兒一樣地從陸滄溟腋下鑽出去,及著鞋便沖了出去。
任憑陸滄溟坐在床上咬牙切齒。
劉美姿拿到六百兩銀票後,轉手給了祝卿安數了一百萬兩的銀票遞給祝卿安。
「一百萬兩,足夠我們入場觀看拍賣全程了嗎?」她問。
祝卿安嗯了一聲:「自然。」
「那晚些時候,我們會場見。」
劉美姿腳步虛浮地揣著那五百萬兩銀票離開了繡莊。
待人一走,祝卿安將那銀票隨意丟在桌案上,慵懶的道:「收拾好東西,收工後全體轉移。」
繡莊的人各司其職,處理事情去了。
處理完繡莊的事,祝卿安便回了王府。
陸滄溟坐在祝卿安平素最喜歡的躺椅上,衣服沒換,但應當是重新熨燙過。
祝卿安有些不能直視陸滄溟的發冠,只看了一眼,便快速的別開眼。
這一眼就叫陸滄溟捕捉到了。
他指著自己的發冠問:「我的新發冠可好看?」
「好看。」祝卿安從善如流的回了一句。
陸滄溟心道,今日我心情好,就大發善心放過你了。
「我也覺得好看。」他指了指旁邊放著的另一把躺椅,示意祝卿安坐下:「今日可順利?」
「三百萬兩已盡數落入我手,祝家拿走的那六百萬兩銀票,永遠找不到地方兌換,今晚祝家必亂。」祝卿安無視他的邀請,並默默翻了個白眼。
只有祝家嗎?
陸滄溟的目光越過鱗次櫛比的樓宇,看向宰相府的方向。
頓了好一會兒,他道:「變天了。」
「可不是麼?」祝卿安看向方才還晴空萬里的天空,露出一個恬淡的微笑。
這盛京繁華下面早已破敗不堪,變天了也好,好好洗滌一番,才看看見新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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