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瀝瀝, 雖然還在下,不過比方才的勢頭要小了很多。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暗沉的室內點上幾盞燈,將秋季涼爽的舒適氣氛烘托得恰到好處。
沈懌悠閒地拿巾子給她擦濕發, 鼻尖縈繞著淡淡的幽香, 他捏著幾縷青絲輕輕嗅了一下,就在此時, 書辭忽轉過頭。
「嗯?」他鬆開手,歪著頭看她。
書辭抿唇琢磨道:「那這麼說……我以後是不是可以不用對你那麼恭敬了?」
還以為要問什麼事, 聞言沈懌有些好笑, 靠在榻上點頭。
她眸子裡帶著新鮮:「見了你也不用行禮了?」
「隨你高興。」他繼續點頭。
「還不用想方設法討好你?」
沈懌啼笑皆非:「你之前有想方設法討好過我?」想了想, 又補充,「不過外人面前,必要的禮數還是得有, 這是為你好。」
她聽完才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仍覺得如在夢中。
「那我……這是被堂堂肅親王給罩著了?」
「何止是罩著。」沈懌拉過她的手來,一根一根指頭數給她聽,「你往後, 買東西,出門,上街, 不管走去哪兒,沒人敢為難你。」
書辭雙目一亮,揚起眉。
「怎麼?」瞧見這眼神,沈懌抬手在她額上輕彈, 「現在終於知道跟著我的諸多好處了?可是要比那個姓晏的靠譜得多?」
書辭捂著被他彈過的地方不滿道:「王爺,這事兒和晏大人有什麼關係?人家也是一片好意。」
沈懌沒理她這一句,「你現在先把稱呼給改了。」他拉著她到榻前的小桌邊,鋪開紙,提筆蘸墨,邊寫邊抬眼問她:「知道我的名字麼?」
大梁皇室是沈姓,他排行第四,單名一個懌。
白色的箋紙上鐵畫銀鉤的大字,勁瘦挺拔,因為常年習武,他下筆剛勁有力,那種氣勢似乎都能透過紙張襲面而來。
字如其人,果不其然。
沈懌挑著眉把紙遞給她。
書辭接過來,輕聲念道:「懌?」她側目去看他,「沈懌。」
「嗯。」
她在口中反覆咀嚼了幾遍,「沈懌……」
耳畔的聲音清脆乾淨,沈懌還是頭一次發覺自己的名字原來這麼好聽,不禁握著她的手合攏在掌心裡,繼而緩緩俯身……
綿軟的舌尖順從地由他吮弄,那些微濕的秀髮不經意掃在臉頰、唇邊,柔軟細膩,帶著秋天雨季獨有的濕意和清新,令人心猿意馬。
書房外,細雨潺潺,雨點沿著房檐匯聚成一串,叮咚叮咚打在廊下的萬年青上,將葉子洗得新綠透亮。
高遠百無聊賴地倚欄而靠,嘴裡還叼著一根青枝,注視著台階下涓涓而流的雨水。
迴廊的那一邊有人用手遮著頭上的水珠,小跑過來。
紫玉到他跟前,左右望了望,「我們家小姐呢?」
他努努嘴,示意不遠處緊閉的房門。
「在這兒就好。」她鬆了口氣,隨後又皺起眉,「大白天的,就這麼關在一間屋子裡,不太好吧?」
「王爺他老人家樂意,用得著你操心?」高遠鄙夷地拿眼睇她,「你家小姐也夠難伺候的,扭扭捏捏,就仗著王爺喜歡,這要是換成別人,早被削成一段一段的了。」
紫玉沖他齜牙:「我們家小姐怎麼就難伺候了?要我說,你們家王爺才是麻煩呢,把別人耍得團團轉……要不是他,會惹出這麼多事兒嗎?」
「你!」高遠伸出手指著她,又不敢拿她怎麼樣,「你敢這麼說王爺!」
紫玉不以為意:「怎麼樣?你去告我黑狀呀。」
「……」知道沈懌眼下美人在懷興致正高,那邊枕頭風要是一吹,沒準兒到時候自己還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能和女人一般見識,高遠在一陣自我安撫之後,哼了聲,把臉別過去。
頭髮已經幹了,書辭拿剪子挑了挑燈芯,見他臉色略蒼白,遂湊上前關切道:「你在大理寺過得好不好?他們有沒有對你用刑?」
沈懌搖頭淡笑:「我沒事,就是小住了幾日。只不過這次被禁足了兩個月,兵部那邊的職也被撤了。」沈冽頂替他的位置是在意料之中的,此人韜光養晦那麼久了,眼下開始動作並不奇怪。
政事她不想問太多,知道這些自己不該管,「是肖雲和害你的?方才的殺手也是他請來的人?」
「這個說不準,得把人審過之後才能知曉。」
聞言,書辭若有所思,隨後望著他嘆了口氣:「幸而只是革職,已經算萬幸了。你這些天正該在家裡好好反省一下才是,下獄連個幫你說話的人都沒有,不覺得自己很失敗麼?」
沈懌唇邊含笑,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說道:「革職還算萬幸呀?我可是被罰了半年的俸祿……」
聽到俸祿,書辭果然猶豫了片刻,忍不住道:「我能問一下你一個月的俸祿有多少麼?」
他放下茶杯,看著她專注緊張的眼神,慢悠悠豎起三根手指。
書辭猜測道:「三百兩?」
沈懌笑而不語,那副表情的意思分明就是讓她繼續猜。
「難不成,是三千兩?!」書辭眸中難掩震驚,繼而帶著說不出的羨慕與嫉妒盯著他。
沈懌勉強憋住笑意,面上極力沉痛地點頭。
書辭咬著嘴唇飛快拿筆算了一下,「三千兩的月俸,那半年的俸祿豈不是……一萬八千兩?」她當下憤憤不平地站了起來。
「太過分了!怎麼能罰那麼多!我爹一個月都還沒有一百兩!這個肖雲和真不是個好東西!」
「說得很是。」他從諫如流,把茶杯推過去,「來……坐下喝口茶,為這種人生氣不值當。」
書辭心裡仍舊意難平。
沈懌忍俊不禁:「現下你該知道我的難處了吧?」
她非常理解地頷首:「知道了。」
沈懌到如今算是明白了,書辭心疼銀子估計都比心疼他多一點,思及如此,便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地搖頭。
王爺被削職,市井上有關的流言傳得更加邪乎了,人們總感覺這場秋雨後的寂靜像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似有什麼大事即將發生。
這段時日,沈懌被罰閉門思過沒辦法外出,倒是書辭藉口去看他的次數多一些。
上午剛用過早飯,她做了些羹湯裝好正打算出門,陳氏從後面叫住她。
「娘。」書辭心情甚好,「什麼事?」
陳氏顰著眉,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幾遍,似有不愉,「你這一陣,整日整日的不見人影,都幹什麼去了?」
「我……」她只好拿沈懌來作擋箭牌,「在王爺的繡莊辦事,實在是太忙了。」
陳氏也不知信了多少,眉頭越皺越緊,苦口婆心:「你是個姑娘家,成日裡管什麼繡莊啊,咱們家現在又不是從前了,不賺那點銀子也不要緊。」說著她拍了拍書辭的手,「我想呢,你的婚事也該定下來,不如趁此機會去和王爺說說,把繡莊的事給推了吧?」
書辭啊了聲,「娘,不好吧?那可是王爺啊。」
「王爺又怎麼了,這做不做事的,難道還能逼著你?一個繡莊而已,少了你也不至於沒法周轉。」
她和沈懌的事太複雜,還沒想好要怎麼和陳氏解釋,而且他那邊尚在禁足,現在談婚論嫁似乎不合時宜……
半晌沒言語,陳氏在旁懷疑地盯著她瞧:「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書辭訕訕一笑。
「果真如此?」她鬆開眉頭又復擰起,「是哪家的公子?你們怎麼認識的?品行如何?相貌如何?家中情況怎樣?」想了想,又問,「聽書月說,你和那位錦衣衛千戶晏大人走得很近,是他麼?」
就知曉言書月的嘴不嚴實,書辭忙道:「不是他……娘,這個,我回頭和您細說成麼?」
「不成。」陳氏語氣堅持,「今天就得和我說清楚。」她思量著頷首,「其實,這晏大人倒也不錯,一表人才,謙和有禮,與你也算相配了。就是這做錦衣衛的……我總不大放心。」
「娘,您想哪兒去了,我沒看上他。」
「沒看上?你眼光還挺高啊。」陳氏無語,「那到底是誰?」
書辭把食盒提上,顧左右而言他,「此事八字還沒一撇,我往後再跟你講……繡莊那邊該開門了,我得先走一步。」言罷,邁開步子就往外跑。
「誒——」陳氏叫也叫不住,只得嘆氣,「這死丫頭。」
雨連著下了四五天,到今早才放晴。
王府里的小徑還是濕漉漉的,沈懌半靠在床邊,怔怔地瞧著窗外草木上的晨露。
日子過得太風平浪靜了,反而有點不習慣。
據說沈冽辦起事來比肖雲和果斷得多,先是大刀闊斧整改兵部,之後還和六部的其他幾位尚書聯名上摺子推行什麼新政策。
沈皓瞧著還挺欣賞他的,這就不禁讓沈懌愈發納悶起那日在大理寺中與黑衣人的談話。
他……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書辭推門進來時,沈懌像是才起床,外袍還未換上,正背對著低頭挽袖子,白色的裡衣松松垮垮,身軀修長而精實,肩寬腰窄,筆直而立。
這一幕瞧上去分外養眼,以前自己面對他的時候總想著怎麼脫身去了,還沒這樣仔細看過,現在才發現,他身材是真的好。
察覺到背後有人,沈懌側過身,一見是她,唇邊不由浮起笑意。
「你來了……正好,過來幫我把那件衣衫換上。」
書辭放下食盒,走到床前將擱在矮凳的衣袍抖開,左右看了一圈,忽然奇怪道:「你房裡沒有侍女嗎?」
沈懌懶懶的抬起手,由她給自己披上外袍,「以前是有過,這些女人膽子太小,我嫌麻煩,看著也礙眼,後來也就不讓伺候了。」
「你上次去狩獵,不一樣帶了侍女?」
「那是做給別人看的,我身邊要一個女人都沒有,像什麼樣子?」
書辭低頭在他胸前整理衣襟,沈懌便順勢伸手摟住她,纖細的腰肢不盈一握,他不禁將她往懷裡帶了帶,下巴抵在她頭頂上輕蹭,「我房裡沒侍女,你應該高興才是,苦著張臉幹什麼……讓你服侍我有這麼委屈?」
「我不是為了這個……」原本是在想儘早陳氏的話,正要解釋,越看他身上這件衣服越眼熟,「這袍子……」
沈懌哦了聲,「你做的那套。」
書辭驀地一怔,腦子裡忽然出現了某些不美好的回憶,當下把他的手掙開,後退一步。
「想起來了。」
他不解地笑道:「你想起什麼來了?」
書辭皺眉瞪他:「你當時就為了這麼個衣裳特地為難我來著,一個大男人,如此斤斤計較。」
沈懌覺得自己冤枉得不行,無奈地嘆氣:「我那也是為了幫你,是你自己說料子不好做,我才換的。」
「有你這麼幫的麼?……你還動不動就給我臉色看!」
「我哪有。」
「怎麼沒有。」書辭提醒道,「在王府給你試衣裳的時候,你一言不合就翻臉;還有去莊親王府赴宴的時候,也是說不了幾句就生氣。」
「那還不是見你一心想嫁到鎮國將軍府上去。」沈懌睇了她一眼,「也別光說我,要不要解釋一下皇族的貴氣是怎麼回事?」
書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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