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6章 計劃規定
在醒神寺用完那頓價值不菲宛如藝術品的「生如夏花」後，源稚生作為嚮導，帶著幾人在源氏重工里各處轉了一轉，參觀了一下各層的基礎設施和功能就算是結束了，幾乎是隻字不提下潛工作的準備，甚至連岩流研究所安排的下潛器都沒有帶他們去檢查一遍。
樓下大久保良一已經準備好了車，在離開源氏重工之前，打著黑傘站在雨中台階上的林年回頭看了一眼這座佇立在傍晚烏雲下如黑水晶的高聳建築，那折射著陰冷天幕的落地窗後或許不少雙眼睛正居高臨下，報以警惕跟審視的神色俯視著他們。
理所當然的，林年要求會見上杉繪梨衣的要求被軟駁回了，即使源稚生在沉默片刻後所給予的答覆是：私下會見上杉家主茲事體大，即使作為三大姓之一的源家話事者，他也沒法當場做出這個決定。
林年是可以理解這種說辭的，如果是在平時，源稚生以兄長的名義安排林年這個上杉家主曾經的「朋友」會面，即使這件事透露出去也最多會受到言辭頗輕的指責。
可現在這個檔口不同，尤其是八姓家主的會議上才通過了上杉家主作為秘密兵器在下一次的總突襲戰中承大梁的決定。
現在上杉繪梨衣就像是半解鎖的戰略武器，這個敏感的時期安排任何私下的會面都需要通過層層嚴審，尤其還是在林年等人面見繪梨衣的目的不明朗的情況下。
源稚生承諾了林年，會儘可能地利用自己的影響力，說服蛇岐八家的諸位家主，尤其是大家長橘政宗，解除本部小組身邊的眼線，同時儘可能地開放一些自由活動的權限。
林年也半公開地告訴源稚生，他們對日本現在局勢的了解還不夠深入，希望用自己的眼睛親眼去看看這場醞釀之中，又或者說是早已爆發的衝突的戰場的輪廓，言外之意就是，他們可能會自己去調查情報。
對此，源稚生默允了本部的行動，因為雙方都很清楚，蛇岐八家決策層之後的計劃中肯定是會將本部的幾人淡出中心圈的。
之前家族的會議上，林年提出了要介入此事的態度，橘政宗作為大家長的回應是拒絕，而且是相當強硬的拒絕，直言會啟用上杉繪梨衣作為接下來行動的保險就已經算是相當明朗的表態了。
本家不需要本部介入這場戰爭，他們希望本部小組安心等待他們得到戰場上決定性的優勢後，再去執行日本海的龍類胚胎爆破計劃。
這是橘政宗對本部的表態，也是對另外七位家主做出的表態，從中發出了本家準備向猛鬼眾轉守為攻的信號。
離開源氏重工的林年在路上也想過，如果將皇帝的情報提前在會議上揭露的話，是否會讓這件事的發展有些轉機，可思來想去後得到的答案大概是情報只會引起橘政宗等人的重視，並會妥善地利用起這些情報，最終還是會選擇孤立他們。
蛇岐八家表現出的一意孤行無疑是一種傲慢，可卻是合理的傲慢，因為在他看來日本分部沒有和皇帝交手的經驗。就像是鹿兒島上身著盔甲的武士們騎著戰馬，揮舞長刀，向著滿是機槍大炮的軍事堡壘發起衝鋒，用後世人的目光看來失敗似乎是必然的。
不過不同於那些血肉之軀填線的武士，蛇岐八家肯定是藏了一些後手的，林年很清楚這件事，畢竟作為能震懾西方混血種世界的獨立混血種勢力，有一些底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因為並不清楚蛇岐八家準備的這些後手是否能對皇帝造成威脅，所以林年沒有同樣傲慢地在會議上開口去批判橘政宗做出這種決定的愚蠢。
畢竟換位思考站在橘政宗的視角來看，作為武士，相信手中的刀與甲冑遠比相信遊說之客的尖牙利嘴更多一些，這是合乎情理的。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地找上了源稚生。
橘政宗代表的是蛇岐八家的頑固派，林年無法從此打開缺口，那麼從源稚生這個更年輕，更懂得變通，最重要的是，直面過皇帝手下最強武力的人這裡打開局面才是最正確的事情。
事實也如同林年想的一樣，在情報的互換，又可以說是某種「真心換真心」的環節上，源稚生鬆口了，給予了他們一些承諾。這並不意味著兩者之間就算是通力合作，頂多算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要認為這種承諾無關緊要，甚至不痛不癢，即使在硬武力和機動性上來說，本家即使調集精銳的執法人部隊，也是無法限制住林年等人的自由的，但這種情況下得到的自由的代價就是大傢伙兒一拍兩散。
皇帝已經在日本鋪好了一場局，後來者入場的林年現在得到的情報最明朗的一塊就是林弦正大光明現身猛鬼眾，這就讓他有理由相信這是迎接他的第一個陽謀，即為用林弦和他自己的關係作為催化劑挑撥本部和本家的關係。
源氏重工，蛇岐八家，這裡面肯定是藏了許多貓膩的，這件事林年第一次來日本分部的時候就已然清楚了，在徹底挖出這些秘密之前，他是不會選擇輕易地和這個本地機構一拍兩散的。
源稚生現在在日本分部的身份依舊是執行局的局長，沒有因為傷病而被削職，這代表他的威嚴和權力在失敗之後並沒有被撼動，這是好事情。
因為本部小組之後行動可能受到的阻礙多半也會來自執行局的精銳，只要得到了源稚生這位局長的默認，那麼他們行動受到的阻力起碼會少上八九成，這也是源稚生這個合作者本身的特殊便利性。
可與源稚生這種合作同樣也讓林年略微有些憂心。
因為源稚生同意得太快了，甚至沒有空出時間去隔夜進行考慮。
林年認為，源稚生作為日本分部的少主，那麼理應是知道蛇岐八家的一些後手和底蘊的，可他卻依舊以一個相當快速的態度和林年達成了協議，這是否代表本家的底蘊並沒有林年想的那麼可靠？
當然，換一種角度去解釋，也可以說是源稚生和上杉繪梨衣的特殊關係，所導致這位兄長並不希望見到舍妹去戰場上承擔風險，以林年所了解的這個男人的性格來看，這種推理也是合理的。
林年的這一番思考是有些杞人憂天的想法在裡面的，他自己也清楚這一點，可卻不得不去思考，因為事實證明了，一味的暴力和蠻勇只會讓人在皇帝的局裡陷得越深，尼伯龍根大空洞的事件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總而言之，我們也算得上是得到了一些便利了吧？談判雖然算不上完全勝利，可也得到了一部分我們想要的東西，所以為什麼還要這麼愁眉苦臉的？」
趕回往歌舞伎町一番街的黑色高級轎車上，后座的愷撒看向林年說。
「吃過了虧，所以之後每一步都不得不多想。」林年回答。
「既然『許可權』得到了，基本的行動應該不會太過於受限，下一步該怎麼做？」楚子航開口問。
同時，他抬頭看了一眼主駕駛的方向，可見到的卻非是開車的良一，因為一張黑色的隔音板將前座和后座的空間分開了，他們寬敞的后座等同於成為了一個密閉的會議室。
可以理解為避嫌，在林年上車後沒有去坐到副駕駛，而是來后座跟路明非他們擠在一起的時候，主駕駛的良一不需要提醒，在啟動車輛後就將這塊擋板升起了。
會議上橘政宗表現出了強硬的態度，他這樣做能給雙方減去不少的麻煩。
「那位上杉家主的言靈能想到其他辦法得到嗎？」愷撒看向路明非問。
「必須要跟被構築者處在一定的距離內，我的言靈才能生效。」路明非撓了撓頭表示在見不到人的情況下自己也有些無能為力。
「具體距離是多遠？」愷撒低頭思考。
「起碼能目視看清楚的距離內才能進行構築，否則的話我也沒有其他辦法。」
「也就是領域生效範圍起碼要在你目視的極限之內嗎？」愷撒點頭，「隔著一棟大樓通過望遠鏡透過類似玻璃的介質觀察到目標人物能進行構築嗎？」
「這個.我沒嘗試過。」路明非有些遲疑。
「我在源氏重工大樓內留下了『坐標』。」林年忽然說。
楚子航和愷撒都抬頭看向了林年。
「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我可以帶著路明非潛入源氏重工找到上杉家主進行構築。」林年說道，「我想上杉家主應該願意給我一個面子，在我進她房間的時候不會直接用言靈把我轟出去。」
「上杉家主就是會議桌上和諾諾一樣紅髮的那個女孩吧？恕我直言，老年，她似乎在會議上沒給你什麼面子，甚至沒給你一個正眼.」路明非小聲逼逼。
「所以才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我才會這麼做，如果可以的話我也想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和機會去見她。」林年搖頭。
「被發現的話恐怕會被蛇岐八家直接打為猛鬼眾的間諜吧？到時候就不是那位『金城武』能幫我們開脫的了的情況了。」愷撒說道。
「你也覺得那位源家家主長得像金城武嗎？」路明非抖了抖眉毛看向愷撒，忽然覺得學生會主席也是蠻懂的嘛，不像是獅心會裡那些哥們兒說的那樣無趣，只知道喝酒花女人。
「陪諾諾在筆記本電腦上看過他參演的《重慶森林》.總而言之，我認為讓路明非竊取『言靈·審判』的事情可以稍微延後一下，畢竟路明非也說過，他的言靈所構築的他者的權柄只能維持二十四小時，現在還沒有到必須使用這份權柄的時候，在會議上確定了可以構築這個事實後，那麼實際構築的事情就可以暫且推後了，你們認為呢？」愷撒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林年思考片刻後點頭表示自己沒有意見，楚子航和路明非也是點頭同意。
「雖然醒神寺的會議上那位名叫橘政宗的大家長提到了許多點，但看得出，會議最大的兩個重點還是向我們這群不速之客表態，以及那種名叫『階梯』的進化藥工廠的重視。」
「首先明確我們的目的，我也覺得現在基本情報掌握得差不多了，可以統一一下內部的口徑了。」愷撒抬頭看向了后座的小組成員們說，「現在可以確定向諾瑪發送的來自輝夜姬的日本求援信號是猛鬼眾的誘餌，日本分部並不需要我們進行武力援助，那麼我們原有的目的就只剩下一個海下龍類胚胎的清除工作。」
「很明顯，猛鬼眾現在成為了這個工作的阻撓。」楚子航開口說道，「進化藥工廠的事情不解決，日本分部不會同意進行下潛工作，完全將這件事壓在了後面。」
「不能怪源稚生，現在本家的話事人依舊是橘政宗，大家長才表明了態度和立場，作為執行局局長的他是必須要首先遵守的，能在私底下給我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已經算得上是他能做的極限了，之後想要更大的便利還得看事態的發展。」林年算得上是幫源稚生說了兩句話，起碼他認為源稚生是真心誠意地向他承諾的，因為在上杉繪梨衣這個點上，他和林年的目的其實從某種角度來看是一致的。
兩人出於不同的角度，都不希望那個女孩在這場戰鬥中被牽連太深，並且會為此做出最大的努力，這可能也是源稚生對本部眾人做出妥協的最大原因。
「本家如果執意在解決猛鬼眾之前擱置龍類胚胎的問題，我們有辦法獨立解決嗎？」愷撒摸著出門前便剃鬚得光滑的下巴思考著說。
「按照裝備部的資料來看，那顆龍類胚胎藏在日本海床的一條大裂縫底下，那個裂縫被正式稱呼為『極淵』，海域深度超過八公里，那個地方的深海高壓不是鬧著玩的，唯一能利用的下潛設備『迪里雅斯特號』此刻應該就掛在那位宮本家主手下的岩流研究所里。」楚子航倚靠在座椅上側頭看著車窗外屹立在高樓大廈之間，在大雨中紅燈閃爍的東京塔說。
「真是麻煩，在別人的地盤做事總是會被卡脖子。」愷撒皺眉。
「如果必要的話，我也可以徒手下潛，你們應該知道我有血統精煉技術，在完成龍化之後，我的器官可以適應海底的高壓，也能進化出類似鰓的結構補充氧氣。」林年說。
「還真是。」路明非看向林年眨了眨眼睛，「要不你直接徒手潛下去，到地方後一發那什麼龍王狩，把海床打平得了！那不比什麼鍊金炸彈好使嗎？」
路明非可是見識過林年的那認真一拳，那絕對不是純粹力量能轟出來的，在島上林年一拳打爆峽谷和那一條古龍的時候，靠得很近的路明非很明顯感受到整個島嶼游離的四大本位元素，甚至包括第五位元素都進入了一個混亂暴躁的狀態，正面被那種力量打中，換什麼生物來都得一命嗚呼。
「我不懷疑林年是否能徒手下潛到八千米深度的海底，但林年，你老實告訴我，八千米深度下，你的戰鬥力也會受到不小的限制吧？」愷撒看向林年說，「在戰鬥力受限的同時，你能應付得了一隻可能提前孵化的不知幾代種的純血龍類麼？尤其是它的附近可能還守衛著數量不清的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