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要不要先下手為強，我擔心再這樣下去，安保布置要被他們探查清楚了。」

  基諾抬手做抹脖子動作，金絲眼鏡在燈光下閃爍著凌冽寒光。

  「好啊，你說怎麼辦。」

  「很簡單，某某司機因為急需資金支付女兒醫藥費，不顧勸阻24時小時通宵加班，然後疲勞過度不小心失手發生車禍。」

  「很不錯的計劃，那就交給你了。」

  基里安敷衍點點頭答應。

  基諾得到答覆沒有多想，將阿斯加德大使館的事情進度匯報完畢後起身離開。

  原地基里安看著表弟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搖搖頭拿起電話給手下打過去。

  基諾辦事哪裡都好，就是遇見事情容易慌。

  就像剛才電梯裡的情況，到底他們倆是不是要殺你，看看監控不就知道了。

  如果情況真的是要殺你，那再動手也不遲。

  「喂，把剛才基諾進電梯後的錄像發過來。」

  「收到，馬上。」

  之前說過，基里安包下了總統套房這一層樓，在金錢攻勢下，主要是基里安認識酒店背後董事成員。

  酒店經理很痛快答應讓兩名安保進入監控室。

  電話掛斷兩分鐘不到，平板收到消息，點開是一段視頻。

  基里安將平板豎在桌面，盤子往面前拉，擺出吃瓜姿勢，喝口紅酒之後點擊播放。

  畫面開頭基諾一絲不苟站在電梯內，就在門即將關上的時候，一直大手突然伸進來阻止電梯門關閉。

  此情此景像極了電影中主角渾身浴血殺出重圍，進入電梯準備逃離升天時，突然反轉衝進來一堆殺手——電影，完！

  基諾天天在懸崖邊跳舞，對這種劇情警惕度爆表，身體一抖往左跨出一步，做戒備姿態。

  然後……

  然後玩嗨了的班納和貝蒂，有氣無力和他打了個招呼，進入電梯一下子靠在背後扶手上。

  軟手軟腳的樣子在基里安看來，與其說是殺手，倒不如說剛跑完一千米體測。

  虛得一匹。

  當然，他之所以這樣認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不是發生在他身上，另外一層因素是他隔著屏幕。

  當人通過手、平板、觀察外面的世界時，天然帶有一層虛幻感、不真實。

  會大大削弱代入感。

  隨著電梯門關閉，基里安心裡大致有了猜測。

  視頻繼續播放，電梯緩緩上升，很快來到第10層。

  也許是太累了，班納和貝蒂都沒有說話，一人抬頭看天花板大口喘氣，一人小手扇風。

  基諾全神戒備，目光盯著銀白色金屬牆，透過朦朧倒影關注後面。

  呼吸聲夾雜著熱氣直撲後勃頸，詭異氣氛令人汗毛豎起。

  詭異的是自從班納兩人進來後，電梯一路上行，再沒有第四者進來。

  這在下午五點，酒店入住高峰期是不可能的事情。

  幾條因素疊加起來，讓基諾認定背後兩人就是來殺他的。

  不會錯的，絕對。

  然而在基里安眼中，貝蒂不過是想脫下高跟鞋，手伸到腰間就被班納制止了而已。

  完全沒有基諾腦補的掏槍、暗殺、阻止等情節。

  也不怪他，最近確實太忙，神經繃直；過段時間事情順利開始就好了。

  基里安抽出紙巾擦過嘴角拿起電話打給手下：

  「明天的車禍嚇唬一下就行，不要真的發生。」

  「……好的，老闆。」

  按照正常情況，他應該取消計劃才對，而不是梗更改結果。

  之所以這樣辦主要有兩個原因。

  他不想綠巨人住在自己樓下、同一間酒店。

  吃不好睡不好、提心弔膽。

  不僅打不過，還不能通過酒店方面把人趕走。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不喜歡這座城市——差點發生車禍就是個不錯的選擇。

  生活中有很多人會因為某件事情離開某座城市，再也不回來。

  車禍、情商一直位居榜首前三。

  就算班納不在乎，他的小女朋友肯定介意，說不定中午就能收到他們倆退房的消息，美滋滋。

  時間轉眼間來到第二天早上，基里安頂著惺忪睡眼坐在沙發上看著屏幕。

  旁邊是嚴陣以待的基諾。

  畫面內容來自酒店攝像頭，斜對角正是班納和貝蒂的套房。

  等了好一會房門沒有打開的跡象，基里安瞄眼右上角時間，問：

  「七點五十，你確定他們會八點準時起床、出門」

  「百分之百，昨晚送餐的服務員匯報的，還說他們兩個今天要去購物中心逛商場，路線就定在中途的十字路口。」

  基諾說出情報來源，完事後掏出對講機：

  「快遞員，我要的貨準備好沒有，客戶還有十分鐘取貨。」

  沉浸3秒鐘後，對面給出答覆：「放心，貨物已備好，隨時可以送達。」

  「ok。」

  基諾搖搖對講機，表示萬事俱備，只待受害人登場。

  基里安微微頷首，再次將目光放在屏幕上。

  七點五十一，

  ……

  七點五十七，

  七點五十九，

  八點整。

  咔噠！

  大門準時推開，可惜不是監控，而是基里安套房的門。

  手下頂著兩位老大吃人的目光，放下餐盤後風一樣退出房間、關門。

  「砰！」

  基諾：「……可能，昨天睡得比較晚，再等兩分鐘。」

  「嗯。」

  「卡擦卡擦……咕嚕咕嚕。」

  「嗦嗦嗦……咕嚕咕嚕。」

  吃飽喝足，時間過去二十分鐘。

  期間周圍套房不斷有人進出，而101套房死活沒有動靜。

  食物下肚，血液進入胃部幫助消化，導致困意進一步上涌，基里安忍不住打個哈欠：

  「哈欠……阿諾，打個電話讓客房部的人去敲敲門，看看房間有沒有人，再不起來，我要睡著了。」

  「好。」

  基諾揮揮手，門口的安保對著對講機嘰里咕嚕一番，隨即點點頭。

  兩分鐘後，一名女服務員推著小餐車進入畫面，走到101套房，輕輕敲門。

  酒店攝像頭質量不錯，附帶有錄音設備，因此可以聽見服務員說的什麼。

  「您好，客房服務，請問需要打掃房間嗎」

  等了一會兒沒有動靜，服務員再次敲門，這次裡面終於傳來聲音，不過因為隔音效果，基里安兩人沒聽清具體說的什麼。

  不過無所謂，只要證明裡面有人就行。

  而且被吵醒之後肯定不再躺回去睡了……吧

  俗話說當你越不想某件事情發生的時候，它就一定會發生。

  果不其然，服務員走後過了半個小時，套房大門依舊毫無動靜。

  基里安徹底失去耐心，身體後仰靠在沙發上，眼睛一閉開始睡覺。

  「他們出來了告訴我。」

  一大早行動失敗，基諾也不好反駁，扯了條毯子甩過去繼續盯著屏幕。

  他就不相信兩個恨不得將一個小時，掰成兩個小時用的科學家會賴床，睡到中午12點才起來。

  如果真這樣的話，他……也沒有辦法。

  手腕上綠水鬼指針滴答滴答轉動，太陽從地平線升起來照亮這座城市。

  總統府迎來換班，工作了一個晚上的工人甩掉帽子、開上汽車回家。

  喇叭聲、機器轟鳴聲湊在一起，形成一曲人憎狗厭音樂。

  刺眼陽光從窗外照進來，基里安皺皺眉醒過來。

  他用手擋在眼前，抬頭一看牆壁，中午12點，屏幕上101套房的門是敞開的。

  「門開了，阿……諾，法克，你這臭小子怎麼睡著了。」

  在他對面，原本應該盯著屏幕的基諾正斜靠在沙發上睡得很香。

  「砰！」

  基里安坐起身瞄準大腿一拳下去，誰成想基諾睡夢中抬起一腳踹出去，毫無防備之下原地起飛，翻轉360摔在地上。

  「砰！」

  「有人偷襲，小心。」

  基諾「蹭」一下睜開眼，身體下意識往後縮在沙發上，右手眨眼間掏出手槍、上膛、瞄準。

  等看清環境後緊繃的情緒剎那放鬆下來，食指離開扳機。

  「咦，老闆去哪裡了」

  「嗯哼……我在這裡…笨蛋。」

  話音落下，沙發後傳來幾聲悶哼，聽著就疼。

  基諾尋著聲音站起來，就看見自家老闆呈大字型趴在地上，口中哼哼唧唧。

  他見狀趕緊走上去扶起基里安，並熱情問道：「表哥你沒事吧，是誰偷襲你，說出來我替你報仇。」

  「是……是我不小心摔的，扶我起來吧。」

  基里安是了半天，最終選擇大人有大量、放過基諾。

  畢竟是自家表弟，可以理解。

  絕對不是因為基諾手槍保險還沒關，槍口一直在他眼前晃悠。

  嗯，絕對。

  「哦，那我扶你起來。」

  基諾順手把槍放在桌上，將基里安扶起來，完事後注意到他胸口衣服有點髒，伸手去拿桌上的濕巾。

  基里安找到機會，抬起42碼的大腳瞄準基諾屁股：「哼，臭小子，居然敢踹我，現在輪到……」

  「咦，我居然沒關保險。」基諾眼前一亮，順手握住手槍轉過身。

  「誒，表哥，你抬腳幹什麼，是不是剛才摔到了。」

  「……有，有點，你扶我過去坐下。」

  「哦。」

  好險，差點就被他發現了。

  基里安看著基諾熟練合上保險，把槍插回褲兜的動作，暗自決定真放他一馬。

  以後會有人替他教訓基諾的。

  「別擦了，剛才101套房門開了，趕緊查查他們去哪了。」

  基里安拍掉某隻鹹豬手，催促抓緊時間干正事。

  基諾不明所以只好扔掉紙巾拿起對講機呼叫快遞員。

  不用想，既然兩個人起來，那肯定是出去玩了。

  「喂，快遞員，取件人剛剛出門了，注意不要錯過。」

  然而那頭的恢復卻讓他沒想到：

  「老闆，我沒有看見取件人出來，要不你再問問。」

  「沒出來會不會是你漏掉了。」

  「不可能，我一直守在小店，沒有離開過。」

  基里安見他遲遲不放下手機，問：「出現意外情況了」

  「額……不算。」

  基諾沒有正面回答，切換頻道聯繫監控室：「監視小組，目標出套房之後去哪裡了。」

  「報告老闆，目標在酒店娛樂中心泡桑拿。」

  「……知道了。」

  基諾單手扶額陷入沉思，你們這對小情侶怎麼回事，說好的出去逛街，為什麼突然反悔。

  就不怕女朋友傷心嗎

  就不怕女朋友嫌棄你窮嗎

  就不怕女朋友……

  艹，他一個大怪物都有女朋友，而自己……嗚嗚嗚。

  單身狗什麼時候才能站起來，氣抖冷！

  我要離開這個世界，去找尋屬於自己的溫暖。

  情緒轉變太快讓人觸不及防。

  基里安嗅著空氣中突然多出來的悲傷氣息，一腦門問號。

  「別低頭裝思考者，監控那邊怎麼說。」

  「酒店、泡桑拿。」

  基諾用三分疑惑、三分傷感、四分嫉妒的聲音回答。

  「好……好一對狗男女。」

  ……

  充滿日式風情的小庭院內，兩個人影半趴在池子邊緣，水霧升騰遮住下半身。

  「貝蒂，感覺不錯吧，逛完街渾身疲憊的時候，最適合找個池子，放滿熱水，在裡面好好泡上幾個小時，特別舒服。」

  「所以這就是你反悔，不去逛街的理由嗎」

  「額……你就說舒不舒服吧，大不了我們晚上再去，回來吃個宵夜正好可以睡覺。」

  「這還差不多。」

  貝蒂嘟囔兩聲算是放過班納臨場退縮之責。

  其實早上七點半班納先醒來、穿好衣服叫她起床、去購物。

  畢竟身體裡藏著一個浩克，恢復力等方面比普通人強很多。

  相比之下貝蒂就是個渣渣。

  叫了兩聲反手捂住被窩繼續睡。

  班納沒辦法只好等她起來再說。

  結果貝蒂起來後完全不記得這件事，反過來將黑鍋甩在班納頭上。

  班納無話可說，畢竟不講道理是女人的天性。

  半晌，貝蒂蓋著毛巾、瓮聲瓮氣問：「對了，你有沒有覺得剛才那個服務員眼神怪怪的，看見我們倆的時候一臉驚訝。」

  「有嗎可能是她沒見過睡到中午12點的懶豬吧。」

  「有可能……等等，你說誰是懶豬」

  「嘩啦！」

  水聲四起，一條大長腿帶起滔天海浪直奔岸邊「人頭雕像」。

  大拇指上紅色指甲油在迷霧中尤為醒目。

  咕咚！

  「我我我，我是懶豬，睡到12點的懶豬。」

  吱！

  大腿停在空中，腳趾頭距離絡腮鬍僅10厘米，水花飛出扑打在臉上。

  「這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