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迷惑精神的亞克西之印真的是神技。

  這玩意配合一瓶酒，在對一個精神本就不穩定的人使用的時候，效果更是翻倍。

  在亞克西之印的作用下，瘋狂醫生詹森很快就平靜了下來，長期服用自己製作的藥水，讓他已經出現了人格分裂的徵兆，他的精神長期緊繃之下迫切的需要休息，而梅林的到來，給了他強制休息的機會。

  此時，他盤坐在這夜色中的貨船上，一臉平和的端著一碗剛剛煮好的泡麵，手邊的杯子裡也被梅林添上了烈酒，他黃色的眼眸中滿是回憶的神色。

  「說吧，說吧。」

  梅林坐在他對面，對他舉了舉酒瓶：

  「我在聽呢。」

  詹森醫生的反應有些遲鈍，他愣了一下，也端起酒杯，然後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梅林很快給他添滿了一杯。

  「咳咳」

  這個落魄的男人劇烈的咳嗽著，咳得眼眶通紅。

  他放下手裡的泡麵，一邊捶著心口，一邊對梅林說：

  「黛茜是我女兒，我不會傷害她，永遠不會。」

  「嗯，還有呢？」

  梅林悄悄將亞克西之印的力度再次提高，詹森眼中的茫然又多了一些。

  他的意識本能的在掙扎，但這點掙扎的力度，對梅林而言沒有什麼意義。在亞克西之印的引導下，幾秒鐘之後，詹森語氣低沉的說：

  「黛茜是嘉瑩家族的最後傳承者，她出生的時候，嘉瑩帶她去見過她家族的長老，那長老說我的黛茜會成為最完美的『皇家公主』，甚至有能力成為『女皇』，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嘉瑩很高興，她說這是一種無上的榮耀。」

  「嘉瑩的家族，在東方古國嗎？」

  梅林問到。

  「嗯。」

  詹森點了點頭，他時候：

  「在一座深山中，他們有漂亮的莊園，清晨起霧如仙境一般。嘉瑩的家族中的每個人都異常長壽，那是那個家族的特徵，那些老人脾氣都很好，待人和善，也並不排斥我這個外鄉人。」

  「山裡的莊園？」

  聽到詹森的回答，梅林立刻就聯想到了在1991年，卡特和史蒂夫在東方古國的探索行動。

  也許...他們說的是同一個地方？

  「那個家族，還有那個莊園，現在還在嗎？你在那裡生活過嗎？」

  梅林又問到。

  詹森搖了搖頭，他痛苦的說：

  「毀了，都毀了。那個魔鬼為了讓自己恢復青春，他毀掉了那裡，抓走了嘉瑩，他徹底毀掉了她。他也毀了我的家庭，他毀了我的一切...我要殺了他，我要親手報復這一切！」

  「冷靜！」

  梅林手指尖閃耀著亞克西之印的光芒，他輕聲：

  「報仇的事情隨時都可以完成，但你還有女兒，你的女兒就在這裡，在你告訴我一切之後，我會帶你去見她。告訴我，毀了你人生的魔鬼是誰？他又是怎麼毀了嘉瑩？」

  「懷特霍爾...他是個該死一萬次的***！」

  詹森端起杯子，將其中的酒喝光，他抹了抹嘴，雙眼赤紅的對梅林說：

  「他在二戰的時候，去到東方古國，結果發現了嘉瑩家族的秘密，他迫切的渴望得到那個秘密。」

  「在那個戰爭年代，他很輕鬆的就將嘉瑩帶到了奧地利的難民營，準備拿她和她家族的人做實驗。但那場實驗被德國的戰敗阻止了，嘉瑩和她的家人躲過一劫，在戰後回到了她們的家鄉。」

  「我是在1984年以醫學志願者的身份去到那個山村的，我在那裡開診所，行醫，我喜歡那裡的平靜祥和，喜歡那裡的人們的淳樸，我也是在那裡遇到了嘉瑩。」

  說到這裡，這瘋狂醫生眼中的溫柔和懷念幾乎不加掩飾。

  「她對我的醫術很好奇，自願成為護士。她是很善良的人，在那幾年裡，我們一起救了很多人，在我們結婚的時候，整個鎮子的人都來祝福我們...那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一天，我擁有了整個世界的祝福。」

  「在1991年，我女兒黛茜出生的時候，我發瘋似得衝上山，向她的家族報喜，那一日，我知道自己成為了一名父親，我知曉自己又有了新的責任。我並不後悔放棄布魯克林的家業，放棄家族的財產，只有我女兒和妻子在的地方，才是我真正的家。」

  「但這一切，都被懷特霍爾毀了。」

  詹森的身體因為恨意而不住的顫抖，在梅林的引導下，他說出了深藏心中最痛苦的一段往事。

  「那是我女兒出生之後的第三個月，我的診所里突然來了幾個外國人，他們帶來了一個傷者，他麼說他們是旅行者，在附近的山裡被蛇咬傷，那病人的傷勢很嚴重，我的診所里缺乏必要的藥物，我便開車帶著他們去最近的醫院。」

  「等我回家的時候...在我回家的時候，她就不見了。」

  「我的妻子，我的女兒，都不見了，那個我生活了好幾年的村子也慘遭屠戮。」

  「我發了瘋，我衝上山，結果那美麗的莊園已經被火焰焚燒，我知道，出事了。我在山間找到了我的鄰居，他是個小商人，他被子彈打傷了，他告訴我，我的妻子被一群黑衣人抓走，兩個和我一樣的外國人救了他們。」

  「是一男一女，他們幫助村民逃跑，還想要救回嘉瑩家族被點燃的莊園，但他們人數太少了。」

  「我妻子在被抓走前，和我的女兒待在家族的莊園裡，但面對那些窮凶極惡的暴徒，她無力保護黛茜，而我發瘋的沖入火海，卻只找到了一些屍體，和一堆灰燼。」

  「那一天，我失去了她們。」

  詹森低下了頭，他像是在抽泣。

  梅林已經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了，面對生命中突然出現的惡事，普通人們是很難抵禦的，他們只能被動的承受那種失去的痛苦。

  發生在詹森身上的事情是個悲劇，毫無疑問。

  「我花了幾個月的時間，追蹤我妻子的去向，最終在東南亞的某個城市之外的荒野里，我找到我的嘉瑩。」

  「她被那些混蛋切碎了皮膚，抽取了骨髓和血液，我知道，他們肯定是覬覦嘉瑩的長生，想要用這種方式奪走她的力量，但他們對異人的了解還是太少。」

  詹森帶著一種慶幸的口氣說：

  「嘉瑩對我說過她家族的秘密，我知道，即便是遭受了那樣的痛苦折磨，我的嘉瑩還有生還的希望。我親手縫合了她的傷口，然後把她放在...」

  說到這裡，詹森猛地停住了，他就像是在這一刻突然恢復了理智，他抬起頭，看著梅林，他疑惑的喊到：

  「我都不認識你，我為什麼要對你說這些？」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梅林隨口回答了一句，手指在空中微動，又一個加強的亞克西之印施加在了詹森的身上。

  剛才詹森要說的事情，肯定是他內心裡隱藏最深的秘密，在梅林問到那件事的時候，觸發了詹森精神里本能的警戒，讓他暫時擺脫了精神引誘的影響。

  看著重新被操縱心神的詹森，梅林不想再刺激他，便重新換了個話題，他問到：

  「說說那個懷特霍爾吧，你親眼見過他嗎？你對他知道多少？你之前說他是***？」

  「他是個魔鬼！」

  詹森咬牙切齒的說：

  「他奪走了我妻子的力量，險些害死了她。他用那力量恢復了青春，然後繼續幹著邪惡的勾當。這些年，這些年除了在尋找我的女兒之外，我還在尋找他...我有數次都發現了他的蹤跡，但他是個很怕死的混蛋，每一次出行，都帶著數目龐大的保鏢。」

  「我試了幾次，但都失敗了。」

  詹森握緊了拳頭：

  「我深知自己的力量太弱小，便去找了嘉瑩，我想要經歷那轉化，得到報仇的力量。但我並不是一個幸運者，我體內沒有異人基因，我只能退而求其次...」

  「我在她家族的藏書中，找到了一些古老的藥劑配方，我改進了它，我每一次飲下它，就像是飲下了復仇，它給我力量！」

  「那也毀了你。」

  梅林看著詹森的臉，按照他描述的這些事情的時間來看，他今年也才35歲左右，但他現在的外表看上去就像是50多歲的老人，面容枯槁，意識混亂。

  最糟糕的是，梅林能看到他體內的生命力，雖然看上去雄厚狂暴，但在那躁動的外表之下，他的器官已經出現了衰弱的徵兆。

  如果他再這麼嗑藥磕下去，他很可能活不過幾年了。

  而且梅林很懷疑，扎爾文.詹森找到的「古老藥劑」，極有可能是獵魔人們的某種魔藥配方...

  即便是再弱的魔藥，對於普通人而言都是致命的，詹森能改進那配方，讓自己能服用藥水來變強，這充分說明了他確實有藥劑師的天賦，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運氣很好。

  只要一味材料用錯，詹森在第一次服下藥水的時候，就會頃刻間暴斃身亡。

  「我這條命早就不看重了。」

  瘋狂醫生平靜的說：

  「我虧欠了我的妻子和女兒，在他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能陪在她們身邊，讓我的妻子遭受災難，讓我的女兒流離失所，我在10年前早就該死了，我真的不畏懼死亡。」

  「現在，女兒已經找到了，她會回到她媽媽身邊，真好。我的救贖已經完成了一半。」

  詹森那扭曲的臉上浮現出了一抹純粹的笑容，他說：

  「就只剩下最後一件事，需要我去做了。」

  「嗯？」

  梅林從詹森的話里聽到了一絲不詳的意味，他問到：

  「你知道懷特霍爾在哪？」

  「是的，我知道。」

  瘋狂醫生扭頭看向布魯克林的方向，他說：

  「就在那裡，我已經觀察了他很久了，我已經摸清楚了他的行動規律，只要一次精準的襲擊，我就能拗斷他的脖子，拖著他一起下地獄。」

  「把他的信息告訴我。」

  梅林看著又變得瘋瘋癲癲的詹森，他搖了搖頭，說：

  「算了...我自己找吧。」

  「Legilimens！（攝魂咒）」

  在咒語聲響起的瞬間，梅林的精神輕鬆的浸入了還在被亞克西法印控制心神的詹森腦海里。這並非出自惡意，眼前這個男人確實做了些錯事，但他本質上是為了保護女兒，他還沒有墮落到不可救藥的程度。

  因此梅林探索記憶的動作很「溫柔」。

  他只是要找到那個懷特霍爾的藏身地，結合詹森的話，和他在女男爵的記憶搜索到的信息，他基本上可以肯定，懷特霍爾應該就是九頭蛇的派系大佬「門徒」。

  他是紅骷髏的弟子，是個瘋狂的研究者，還追求方尖碑。

  他的情況很符合梅林打探到的特點。

  九頭蛇非死不可，幫助小黛茜和可憐人詹森報個仇，只是順手為之。

  但梅林在詹森的記憶里，卻意外看到了另一件事。

  那就是剛才詹森死都不願意透露的，關於嘉瑩「復活」的秘密。

  在那記憶中，梅林看到了在一個暴雨的夜裡，狼狽的詹森抱著嘉瑩的屍體，來到了一個村莊中，他將嘉瑩已經失去生命的屍體放在村子中央，然後勢若瘋狂的揮舞著手槍，將村子裡所有的人都驅趕到了那屍體旁邊。

  在那記憶中，詹森的臉上滿是自責和痛苦，他有些不忍心的，呵斥著村子裡的孩子，讓他們離開自己的家，而那些成年人，則被迫一個一個的接觸嘉瑩的屍體。

  梅林看到，那記憶中的每一個人在接觸嘉瑩屍體的時候，都會被快速的汲取生命力，那些年輕人，更是在頃刻間就從健康的狀態，變成了白髮蒼蒼的老人。

  那具屍體在本能的汲取生命力...

  直到村子裡的最後一個人倒下之後，已經死去的嘉瑩便踉踉蹌蹌的從地面上爬了起來。

  就像是一場邪惡的儀式之後，她復活了。

  梅林看的清清楚楚，嘉瑩的臉上還有被詹森縫合的傷口，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科學怪人一樣，在那暴雨中，嘉瑩和詹森發生了爭吵，最後她拋下詹森，一個人消失在了黑夜中。

  梅林收回了意識，他看著眼前捂著腦袋，滿臉痛苦的悲劇之人詹森，然後取出魔杖，輕聲說：

  「比起你，你那死而復生的妻子，才更像是怪物。但你們卻都沒錯...真是悲劇。」

  「詹森，好好去陪陪你的女兒吧。」

  「向九頭蛇復仇的事...」

  「我代勞了。」

  「Obliviate !（遺忘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