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首倡徙戎 劉禪求教

  對於諸葛亮,曹叡從未輕視過。

  但面對著王基的疑慮,曹叡卻不能給出一個準確的答覆。

  在思索良久後,曹叡只得緩緩吐出一句話:

  「盡人事,聽天命。

  天若公允,卿當無此憂也。」

  天若公允,當不會讓大漢出現兩位妖孽同朝的景象。

  聽到曹叡的回答後,王基眼波流轉,不知在想著什麼。

  而王基對曹叡的回應,亦只有一拜一請而已:

  「臣自請隨大司馬出鎮豫州!」

  面對王基的這個請求,曹叡沒有過多思考就答應了。

  他十分器重王基,正因為如此,他才不會拒絕王基一切能提升自己的機會。

  可曹叡的神情卻有些肅穆,因為他知道王基之所以會自請去豫州而不是洛陽,乃是王基認為糜暘最後會去的地方正是荊州。

  這個推斷與曹休截然相反,顯得頗為大膽。

  但這個推斷,卻並非沒有著依據。

  可以預見的是,來日的荊州將會面對曹魏與東吳的雙重壓力,荊州的壓力遠在長安之上。

  似此情形,糜暘這位當世第一名將,難道不應該接下這番挑戰嗎?

  同樣的,王基也願意接受這番挑戰。

  「朕會下詔拜卿為平南將軍。」

  曹叡的話,代表著他答應了王基的請求。

  得到了曹叡的允許後,王基躬身一拜漸漸退去。

  望著王基離開的身影,當下的曹叡心情卻再難輕快起來。

  天若公允?

  曹叡不由得想起來曹操在世時對他說的一句話:

  「當今亂世,勢強者即為天!」

  曹操的霸氣宣言曹叡音猶在耳,可那時聽,與這時聽,對曹叡來說卻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心境。

  大父,天變了呀!

  隨著時間的推移,劉備崩逝的消息,也漸漸傳遍了天下。

  當這個消息傳播的時候,有人喜,有人悲,更有人在暗處冷眼旁觀著局勢的發展。

  正如曹叡與孫權預料的那般,劉備的崩逝對大漢的民心造成了一次不小的衝擊。

  劉備在大漢臣民心中的地位,是任何人都無法代替的。

  但幸運的是,今天下大勢,已然時移世易也。

  特別是劉備留下的三位輔政大臣中,有一位威名煊赫當世的糜暘。

  在糜暘威名的震懾下,縱算是之前對大漢隱有不滿的部分西疆異族,也不敢在這個時候冒頭。

  相反的是,在得知劉備的死訊時,有許多異族首領哭的比一些漢室大臣還難過呢。

  這也不難理解,只要劉備在朝一日,仁義顯著的他手段終不會讓糜暘太過酷烈。

  可糜暘就不一樣了,哪怕時間已然進入三月,但關中的天氣依然顯得頗為陰冷——對於這種反常的氣象,許多關中時人都在暗中說,這是十數萬魏軍的亡魂被鹿蹄鎮壓久久不能散去的緣故。

  太,太殘暴了。

  西境異族的順從乃至於驚慌,有些出乎了糜暘的預料之外。

  之前劉備在世時,尚有些腦袋短根筋的異族在天水郡作亂,這讓糜暘還命姜維率數千漢軍前去鎮壓。

  沒想到還未等姜維鎮壓的行動開始,劉備的死訊一傳開,西境的些許騷動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據姜維傳回的奏報可知,西境的異族甚至還學起漢人,自發地為劉備披麻戴孝起來。

  剛剛得知這個消息時,糜暘頗有些不解。

  摸著鬍鬚的他,就此事詢問起

  身旁蔣濟的看法。

  最後在蔣濟憋住笑的解釋下,糜暘方才明白了內中緣由。

  可這並未讓糜暘開心起來。

  糜暘不由得用詫異的目光看向蔣濟,似是在問:這等敗壞他清譽的謠言,怎麼可以任由它亂傳呢?

  當世都傳成這樣子,後世人還不知道會寫出什麼演義來進一步破壞他的名聲呢!

  面對糜暘的無聲詢問,蔣濟強忍心中笑意,選擇以沉默回應了糜暘。

  你當初殺的少點,也不至於今日會有這等謠言呀。

  蔣濟沒告訴糜暘的是,在一些友人得知他投效糜暘後,還私下裡給他寫信,問他糜暘是不是真有三頭六臂呢。

  士人都如此,更何況平民百姓。

  好在糜暘沒多追究這一點,糜暘自己也知道,這樣的謠言最好的方式就是不予理睬。

  不然後面保準會有更離奇的言論出現。

  在放下這件事後,糜暘看著手中姜維送來的奏報,他對著身前的蔣濟再次說道:

  「雖說羌氐兩族當下表示順從,但非我族類,依然不可掉以輕心。」

  從後世來的糜暘,對漢末的異族是抱有很大戒心的。

  「驃騎將軍病重,似有命在不測之象。」

  糜暘又緊接著說出了這句話。

  聽到糜暘的話後,蔣濟的神色也瞬間肅穆起來。

  蔣濟絕對是個好臣子,好就好在他不僅頗有智略,代入感來的還特別快。

  儘管他投效糜暘沒多久,但他現在一心都放在糜暘的大業上。

  「大司馬所言甚是。」

  「驃騎將軍在羌氐異族中聲望顯著,與大司馬在伯仲之間。

  將來若無驃騎將軍坐鎮長安,朝秦暮楚之羌氐異族,難免不會心生二意。」

  在進一步肯定了糜暘的顧慮後,蔣濟緊接著又提出了他的想法:

  「為萬全計,臣以為不若徙戎。」

  蔣濟口中的徙戎二字,成功引起了糜暘的注意。

  就在糜暘要進一步聽蔣濟陳述的時候,門外的丁封卻進來匯報導:

  「大司馬,門外一小黃門前來,說是陛下有召。」

  丁封的匯報,將糜暘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

  自劉禪登基以來,不執掌朝政的他,每日都在宮內讀書,很少會主動召見他。

  而要是劉禪主動召見了,這就說明是有大事難以決斷。

  意識到這一點後,糜暘連忙起身朝外走去。

  在走出幾步後,糜暘又轉身對著蔣濟說道:「卿可將卿之徙戎策寫於紙上,待孤回來後再仔細閱覽。」

  吩咐完這一件事後,糜暘便在蔣濟的目送中離開了大堂。

  大司馬府距離皇宮並不遠,沒用多久的時間,糜暘就在侍衛的護送下來到了朝陽殿外。

  有著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特權的糜暘,要想進入朝陽殿自是容易的很。

  不一會兒,糜暘就進入大殿內,看到了坐在御座上的劉禪。

  而不出乎糜暘預料的是,諸葛亮亦赫然在殿。

  諸葛亮在糜暘並不意外,可張飛的出現就不是如此了。

  自劉備崩逝後,張飛悲痛難以自抑,日日在靈殿內號哭。

  後來雖說在眾臣的勸諫下,張飛的悲痛緩解了不少,但依然無法視事。

  仔細算算,除去私下裡的拜會,糜暘已有許久未在公開場合見到張飛了。

  今日是什麼事,讓張三爺重新出山呢?

  在對著諸葛亮與張飛一拜後,糜暘坐在

  了屬於他的位子上。

  而隨著糜暘的入座,劉禪便示意一旁的黃皓將手中的奏表送到糜暘的手中。

  接過奏表的糜暘,第一時間就瀏覽起奏表內的內容。

  這封奏表是鎮東將軍陳到送來的。

  陳到在奏表中所言的事,正是孫權遣使一事。

  當然若僅僅是此事,諸葛亮一人便可決斷,但重要的是,陳到在奏表內清楚的說明,此番東吳使臣還帶來了孫尚香的屍體。

  一般兩國通使為的是交好,但孫權讓東吳使者帶著孫尚香屍體來長安,為的可不是交好,而是噁心大漢朝廷了。

  孫十萬,你還真是一點沒變呀。

  就在糜暘心中的感慨升起的時候,察覺到糜暘看完奏表內容的張飛,登時氣呼呼地說道:

  「先帝屍骨未寒,孫權小兒就用此卑劣之舉,妄圖玷污先帝英名。

  是可忍,孰不可忍!

  依我之見,管他什麼使臣不使臣的,我先用長矛在那張溫身上捅上幾個窟窿,方才能告慰先帝在天之靈。」

  這下糜暘知道張飛為何會在今日出現了。

  而當張飛話音落下後,諸葛亮便用眼神示意糜暘,讓他勸一勸張飛。

  儘管東吳是敵國,可人家好端端的派出使者前來,大漢總不能做出強盜般半路劫殺的舉動吧。

  況且張溫乃是江東一流的名士,若貿然殺了張溫,只會引起江東士民對大漢的反感,這不利於大漢來日的統一戰爭。

  最不濟真要殺,也不能明目張胆的殺,得緩緩圖之。

  得到諸葛亮的眼神示意後,會意的糜暘登時看向張飛言道:

  「若貿然殺害張溫,恐正合孫權之意,到那時對先帝的英名傷害更大,大將軍三思。」

  勸人是一門功夫,特別是勸張飛這樣的人。

  張飛並不愚笨。

  縱使他不能看出孫權的險惡用心,諸葛亮也定然會為他解釋一番。

  而在知道孫權險惡用心的情況下,張飛還囔囔著要捅張溫,這純粹是他心中對劉備的情感在作祟。

  所以要想勸動張飛,就不能跟他講道理,要跟他講劉備。

  果然在聽到糜暘的話後,張飛臉上的怒色消散了不少,也不囔著要去捅張溫了。

  在穩定住張飛的情緒後,劉禪的聲音又響起:

  「敵國懷險惡用心遣使前來,大司馬以為當如何應對?」

  表兄,接下來我該怎麼做,快點教我。

  在線等,加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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