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定親消息傳出來後的第七天,周家的當家太太就將周家小一輩的幾個姑娘傳到了跟前,其中也包括了周萍。記住本站域名
「我聽秦媽媽說,早幾年府里擺宴,那位齊三姑娘來赴過宴。」周夫人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周家幾個姑娘面面相覷,不知提起這是何意。唯獨周萍一下就反應了過來,心下禁不住嘆了口氣。
是她小瞧齊春錦了。
這位齊三姑娘魅惑得住周旭,自然也能勾得住別人。只是沒想到,下一個會是齊王。
「是,是來過。前些日子都來過呢。」有人低聲回道。
「幾年前那日宴上,有誰捉弄那齊三姑娘了?」周夫人又問。
眾人一驚。
怎麼好端端的,問起這事了?
見無人應答,周夫人面露失望之色,掃過眾人,道:「昔日怎麼教你們的?私底下卻一個個這樣沒規矩!敢做不敢當?不僅如此,便是連半點眼色也沒有!那齊三姑娘先前是什麼人,如今又是什麼人物?」
周夫人在周府中,素來積威甚重,這一連串呵斥下來,眾人都嚇得跪了地。
膽小的這才低聲將事情敘來了。
「如今想想,那時都是那齊家大房兩個姑娘挑撥的。」
周夫人冷嗤道:「蠢到叫人挑撥了還不自知?」
她雖也不願那齊三姑娘真對周旭有什麼想法,可這些話哪裡能掛在嘴邊?更不能依此去欺負了人家姑娘。
「吩咐下去,再擺個宴。將齊家二房一家子都請到府中來做客……」周夫人垂眸看向地上跪著的人:「誰得罪的人,誰就親去道歉。今日若是不肯低了這個頭,就莫怪將來定親時,我不管事了。」
當家太太拿捏著親事,底下小輩哪裡還有不怕的道理,個個都白了臉,低聲應了。
這頭吩咐完不久,周家的帖子就送到了王家去。
宋珩自然也聽見了消息。
「她若能親自出這口惡氣,想必是會開心的。」宋珩淡淡道。
成湘點了頭:「正是呢。」
一個周家,宋珩倒並不如何放在眼中。只問過一句,便不再提,轉而道:「王家可有動靜?」
「有。還有些怪。」成湘皺眉道:「王老太爺親自去了肖家一趟,見了肖家的老太爺。可肖家的老太爺都已經中風多年了,如今歪著身子,話都說不利索,動也動不得。王老太爺去見他作什麼?」
「肖瑞昔日是他的同僚,關係甚篤。只是肖瑞沒幾年便因病告老了……」宋珩說到這裡,頓了下。
他沉聲道:「你且仔細再去查一查,齊家大房二房,連同旁支、遠房親戚,可有與王家結仇的?」
成湘應了聲。
心底也忍不住嘀咕,這得是結了什麼仇啊,王家才這麼不識趣,還想著和齊三姑娘作對呢?不知道齊三姑娘背後立著咱們齊王殿下呢嗎?
宋珩卻沒有立即叫他退下,而是轉動了下手上的玉扳指,嗓音微冷,道:「再查,王磬、肖瑞二人生平。」
成湘更迷惑了:「殿下,這……能查出什麼來?」
「那日王磬為何無故暈倒?還是在大婚宴上。」
「是啊,王家怎麼容得下這樣的失誤。」成湘接聲。
「王嫻如何使喚得動她的祖父,拖著年老之體,前往肖府探望老友?」
成湘點頭:「是,而且肖府早就大不如前了,肖家小輩都得貼著袁家玩兒。肖家哪裡還有這麼大的面子?」
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恐怕還是不小的問題!
成湘當下轉身出去按宋珩的吩咐,辦事去了。
卻說這周家送帖子,倒不止送到了王氏手中,他們還派人特地送了一封到大房去。
底下人自然不解。
周夫人道:「既與大房有干係,便要一併請來。二房不好落個不敬長房的名聲,周家卻不怕。如此……恐怕才能叫那位齊三姑娘,真正出足了這口惡氣。」
周萍在坐下聽見這話,一時還有些恍惚。
齊春錦回京才多久的功夫?如今卻要周家舍下身段,絞盡腦汁,更面面俱到地去哄她了。
齊家大房因著禁足的禁足,病了的也還在病著,初時聽聞了齊春錦與齊王府定親的消息,還是不肯信的。
那周家宴上,可是半點端倪也沒有!怎麼一轉眼,他們兩家分了家,那二房卻青雲直上了呢?
直到周家帖子送來,齊家姐妹問了一嘴,得了確切的答案。
齊語芙當下坐不住了。
這些日子裡,沒了人支撐門楣,家裡竟漸漸捉襟見肘。沒了燕窩魚翅養著,也沒有美麗衣裳裹身,連胭脂水粉都搽得少了。
她往齊老夫人的院子裡奔去,看上去形容狼狽,哪裡還有小姐的模樣?
「祖母!祖母……」齊語芙腦中亂糟糟的,等闖進門去,她就語無倫次道:「齊王……齊王斥死了父親!可如今,齊春錦,您那二房的好孫女,要嫁給齊王了!齊家要淪為笑話了!」
「祖母嗚嗚……」
齊語芙大驚大悲過後,一下脫力,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看著像是瘋了一般。
齊語柳匆匆從後面趕上來:「你莫要胡說,齊王殿下是什麼人?怎麼容得你我編排?何況能與皇家攀親,那是幾世也修不來的福分。你瞧,如今那周家不就給咱們遞帖子了嗎?咱們家又要復起了!退了咱們親事的,明個兒就要來跪著求咱們……」
齊語柳越說越覺得是這麼回事,漸漸雙眼都亮了。
齊老夫人病得都快爬不起來了,但這二人的話,她卻聽得清清楚楚。
屋子裡外那些個本來懶怠的老媽子和丫鬟,一聽這話,也是一個激靈,忙去打了水來要給齊老夫人擦臉。
「去,要去……」齊老夫人嘶聲道。
好哇!
沒想到啊,那齊三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齊老夫人心下狂喜,抓著床幔竟是自個兒爬了起來。
齊語芙哪裡想去巴結齊春錦呢?只呆呆不語。
齊語柳倒是趁機,請齊老夫人拿出些私房錢來,叫兩姐妹重新置辦捯飭一下,再往周家去。
「如今咱們是皇親國戚了。」齊語柳道。
齊老夫人深以為然,還真取了錢給她,心下又想著,日後再也不埋怨二兒子沒出息了云云……
齊家一時間又恢復了些活氣兒。
只有那林氏聽聞後,自個兒默默垂淚。
她的一雙女兒日後必不會向著她了,還不知王氏和那齊春錦要如何磋磨欺辱她呢……
齊春錦打了個噴嚏。
「姑娘沒事罷?」蓮兒忙問。
齊春錦搖搖頭,嘆了口氣:「周家送帖子來做什麼?」
蓮兒又哪裡說得出來個所以然呢,只好搖搖頭道:「姑娘問奴婢,不如去問齊王殿下。」
齊春錦心道也是,但又實在懶得去齊王府上。
顧先生剛派人傳了信兒到府上,要請她去看其他畫師的畫呢,說是剛在京中辦了個賞畫會。
於是她道:「拿紙筆來,我寫封信罷。」
那信自是飛快地就送到齊王府上去了。
而此時兵部侍郎及幾個官員,正恭恭敬敬站在宋珩跟前,委婉同他說起,近日小皇帝處理事務有些疏漏……
宋珩面色淡淡,坐在那裡,不見喜,也不見怒。
幾人悄然流下了汗水,心道,齊王殿下這是不願聽旁人提及皇帝的不足,還是願意聽啊?這……分不清啊……
此時一個小太監快步進來,遞上了信,低聲道:「齊三姑娘命人送來的。」
信?
齊春錦給他送信?
宋珩問:「送信的人神色急不急?」
「不急。」
宋珩心下微松,那就不是出了什麼事。
宋珩接過信,外頭都還嗅得見一股淡淡花香氣。
小太監忙在一旁道:「這用的似是京中極為流行的梨香箋吧?」
「嗯?」宋珩看向他。
「說是這做紙的時候,用梨花搗碎了浸過的,紙上就會帶香氣。在京中賣得極貴呢。多是男女,寫信給意中人時所用。」小太監小聲道。
宋珩周身氣勢一下,從那高山冰雪,化作了陽春微風。
他道:「賞你。」
小太監歡喜不已,心道這番話果然對上了殿下的心思!
他謝了恩後,便自個兒退到一旁去,免得打攪了殿下拆信。
宋珩心情的確大好。
齊春錦雖然還不大通情愛,又膽子小得很,可誰曉得她又從那些畫冊里學了什麼東西?學了幾句情詩,學人寫在信里以傳情也沒準兒……
宋珩取了拆信刀,嘴角弧度越發柔和。
等他拆完了,展開一看。
宋珩:……
卻只是問他,周家相邀,她能不能去。
宋珩心下失望,但轉念又覺得有幾分好笑。
不知她是否待他越發親近了,因而便連這樣小的事,都要寫了信來問他。正如早年間,她在夢中,事無巨細都要講給他聽一般。
這種滋味兒實在久違得很,宋珩的失望漸漸也就消失殆盡了,他攥著那信紙,甚至還忍不住低低笑了一聲。
齊王少露神色,不動怒,也不見喜。
這會兒見他的模樣,眾人都不由呆了呆。
宋珩問:「那送信的人走了沒有?」
「還未,還在門口等著。」
宋珩正要道,叫他傳話回去,便說可。話到了嘴邊,宋珩卻頓住了,轉而提起了筆:「研磨。」
他也寫了封回信。
上頭只有一個字:可。
「去罷。」宋珩道。
那梨香箋,卻是他被轉手收入了紫檀木匣子中。
小太監得了信出去了,這之後的一整天,宋珩面色都多少有些愉悅。
底下人暗暗對視了一眼。
原先這位齊王殿下可以說是滿朝中,最難討好的人了。因為你根本不知他的喜好是什麼。
可如今麼……原來只消這位齊三姑娘,便討好得了殿下了。
卻說這廂齊春錦得了回信,匆匆拆開來。
蓮兒也跟著瞧了一眼。
蓮兒渾身一緊,小心翼翼道:「怎麼只有一個字?殿下是……是不大高興麼?也是,姑娘這樣的小事,卻寫了信去問齊王殿下。齊王日理萬機,哪裡有功夫來管這些呢?」
這冷冰冰的一個字,哪怕紙面上沒有語氣,蓮兒都已經覺得渾身冒冷汗了。
齊春錦卻疑惑道:「不高興麼?哪裡不高興?」
「只回了一個字,這不是……不耐煩嗎?」蓮兒說話更小心了。
她背後編排齊王,不會被砍頭罷?
齊春錦聽她這樣說,忙搖搖頭,道:「不是呀,這分明是心情極好啊。」
蓮兒一愣:「啊?」
齊春錦篤定道:「你瞧,便是只回一個字,殿下都要特地寫在紙上,封在信封里,再叫人拿回來給我。這不正說明,殿下心情極好,極有耐心麼?」
蓮兒呆住。
是、是嗎?
好像……好像是這個道理。
若是不耐,只管叫人傳個話來不就省了事?何必再認認真真寫進信里去?便是一個字,也要巴巴送來。
「走罷走罷,咱們出去看畫兒。」齊春錦忙不迭地就要往外走。
蓮兒跟了上去,低聲道:「姑娘怎麼好像……」好像越發懂得齊王殿下了似的。
京中這麼多人,可都沒幾個懂的呀!
蓮兒:「姑娘真厲害。」
齊春錦:「?」
作者有話要說:心意在通了,在通了!
買了皮搋子來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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