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春錦連著吃了一天的烤肉,再佐以新鮮的瓜果,還大著膽子嘗過了一些甜酒。Google搜索
這是她在定州,在齊家都吃不到的東西。
加上周圍又見不著大房的人,無拘無束,實在快活極了。
「錦兒,他們總瞧你是為什麼?」雲安郡主拽了拽她的袖子。
齊春錦抬頭望去,便從中瞧見了周旭。
齊春錦有點生氣。
這個周旭怎麼還這樣陰魂不散呢?
齊春錦懨懨道:「興許正想著怎麼捉弄我呢。」
一旁的嬤嬤聽了哭笑不得。
這齊三姑娘難道不知曉自個兒生得有多美嗎?
這些年輕公子都忍不住看她,那是因為她模樣討人喜歡啊,又怎麼會是想著捉弄她呢?
不多時,便聽得一陣腳步聲近了。
齊春錦扭頭看去,便見小皇帝拖著有氣無力的軀體,緩緩走近了。
等到了近前,小皇帝一屁股便坐了下來,一張俊俏的臉上,寫滿了絕望。
「你方才又進林子了?」齊春錦問。
小皇帝點了點頭。
他道:「我那叔叔……我那叔叔說我身體不夠健壯,便帶我進了林子,又練我的騎術,又練我的箭術。如今我這腿也軟了,胳膊也抬不起來了……實在生不如死。」
齊春錦不由露出了滿面同情。
「那你同他說,你難受,扛不住這樣訓練。」
小皇帝搖搖頭:「我這叔叔素來嚴厲,我是不敢同他說的。」
齊春錦想到宋珩的模樣,頓時頗為感同身受地點了下頭。
怕他的可不止我一個。
小皇帝哀嘆著道:「待會兒用飯時,怕是只有你們吃了,我是吃不成了。」
齊春錦見他可憐,連忙安慰道:「不怕,讓雲安郡主的嬤嬤餵你好了。」
小皇帝哪裡好意思,他搖了搖頭。但心下卻覺得,齊三姑娘對他實在關心,真真是個善良的好姑娘。
待到了太陽落山時分,天色漸晚。
很快又支起了篝火,烤肉。
肉香四溢。
其他人或許吃膩了,但如齊春錦、小皇帝這類平常壓根吃不到這類食物的,哪裡會覺得膩?
今日齊春錦吃的是一隻錦雞。
雞肉表皮焦黃,外脆里嫩……
齊春錦在小皇帝跟前,認認真真地吃了起來。
小皇帝口水直流三千尺,頓時覺得,這齊三姑娘,倒也……倒也不是那樣善良。吸溜。
這廂氣氛倒是好的。
那廂周旭卻面色難看。
小侯爺在後頭沒好氣地道:「周旭你什麼毛病?你這兔子還給我,我還得找草來餵它……」
周旭這才回過頭,斂住神色,低聲道:「不必為我留著了,多謝小侯爺。殺了罷。」
小侯爺翻了個大白眼。
周旭有病!
周旭心頭著實不大痛快。
齊春錦連多餘的一句話也不願同他說,卻與那個不知什麼來頭的少年聊得開心……他才不信,他當真同她沒有緣分。那五年前相識,難道不正是緣分嗎?
……
齊春錦在圍場待了三日,卻是有些待不住了。
到底平日裡吃得少,這會兒敞開了吃,肚子卻是受不住了。
黃太醫當夜到帳中給她和雲安郡主都瞧了瞧病,又開了方子,吃了一副藥。
齊春錦躺在床上,艱難地翻了個身,嘆氣道:「咱們能回去麼?」
雲安郡主道:「不成的,得同齊王叔一併回城。」
「那還要等幾天呢?」
「一共五日,再等等罷。」
齊春錦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今個兒卻是一夜無夢。
等她再醒來,便聽見外面響起了許多嘈雜的聲音。
嬤嬤掀起帷帳,走進來,道:「郡主,齊三姑娘,咱們得收拾東西,準備回城了。」
齊春錦呆愣愣地擁著被子坐在那裡:「啊?」
……
齊春錦抵達圍場的第三日,齊語柳姐妹才留心到,齊春錦不在府中了。
「她能去哪裡?王氏娘家早死絕了。哪裡還有親戚讓她去探親?」
「興許是去了雲安郡主府上。」林氏猜測道,話音里還透出了點隱隱的羨妒。
「雲安郡主待她也未必真心,先前來咱們家尋她,也未邀請她過府啊。」
齊語芙這幾日心氣不順,瞧誰都不順眼,當即道:「也許是同哪個野男人跑了……」
林氏變了臉色:「這話你怎麼說得?」
林氏倒並非是為維護齊春錦,而是閨閣說出這樣的話,若是傳出去,壞的是齊語芙的名聲。
再說,若是叫王氏聽了去,那也要惹來麻煩的。
林氏如今再不敢將王氏當做那個,瞧著不聲不響沒什麼脾氣的二弟媳看待了。
「難不成我還冤枉了她麼?她年十歲時,便會看春.宮.圖冊,還不知羞,講出來與我們聽。」齊語芙撇了撇嘴:「天生便是小.浪.蹄子,哪有她做不出來的事。」
齊語柳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你還嫌你這張嘴惹不惱王氏?」
齊語芙的親事已經被毀了半成,她嘴上雖然安慰了齊語芙,但心底卻也是怕的。怕的是自己的婚事也出了問題。她定親的馮家,可比林家要大多了。
齊語芙可別牽連了她!
齊語芙這才憋著火氣,住了嘴。
林氏瞧著兩姐妹的模樣,只覺得頭疼。
她抬手撫了撫額頭,道:「你二人也別在我跟前了,拿了銀子出門去買些東西,散散心罷。」
齊語芙卻道:「哪裡還有銀子?咱們月銀都減了。」
林氏咬了咬牙,在心中暗罵王氏歹毒。
「拿我的體己銀子去吧。」林氏忍著心痛道。
所幸這些年她管家,沒少悄悄從齊家挖銀子自己用。
齊語芙的臉色這才好看了許多,與姐姐拿了銀子,坐上馬車往外行去。
齊家下人知她二人先前去赴了王家姑娘的約,只當她們今日又要去赴誰的約,倒也並未阻攔。
等馬車行出了齊家的巷子,齊語芙扒著車窗,忍不住道:「如今再想想,言哥倒也算不得如何出色了……」
齊語柳失笑:「你先前不最是愛慕他了麼?」
齊語芙捂了捂她的嘴,瞪了她一眼,這才又道:「若要論世間男子,誰最最出色……自然是攝政王。先前不曾見過也就罷了,可周家宴上一見……你難道不覺得麼?他最是英俊,氣質出眾,又手握大權。」
齊語柳目光一閃。
可不正是嗎?
這世上又有幾人能與攝政王相比?
若能嫁給他……
齊語柳的呼吸窒了窒。
那自然是不敢想的。
此時突地聽見外頭喧鬧聲起。
「快走,快走!」
齊語柳連忙掀起帘子,問趕車的下人:「前頭出了什麼事?」
那下人道:「大姑娘,攝政王方才從圍場打獵歸來……禁軍正在清附近的路……咱們恐怕得改道才是。」
齊語芙猛地跳下了馬車,道:「改什麼道?就近挑個酒樓進去歇著就是了。」
下人阻攔不得,只能應了。
齊語柳目光閃了閃,倒是什麼也沒說。她拎起裙子,緩步下了馬車,跟在齊語芙身後,二人一併進了酒樓。
攝政王回城時,並不經過這條街。
但這家酒樓卻矗立在一個拐角上,當隊伍行過時,她們坐在酒樓中,一樣能瞧見。
等上了酒樓,二人才發覺,裡頭滿滿當當的,等著看攝政王的不止她們。
更有些酸秀才高聲喊著,要為攝政王作詩云雲。
「那好像……是袁若霞?」齊語芙驚詫道。
齊語柳倒是見怪不怪:「如今京中都知曉,太皇太后欲為攝政王選王妃……不止袁若霞,但凡是動了心思的,哪個不積極?」
齊語芙不由心生羨妒:「若我也有她這般家世便好了……」
她們這一等,卻是等了小半個時辰,方才聽見馬蹄聲漸漸逼近了。
她們連忙朝那個方向望去——
攝政王騎在高頭大馬上,身形挺拔。
身後擁簇著侍衛與士兵。
再往後便是各家年輕公子,以及一長串的馬車等等……
原先還風流倜儻的年輕公子們,在攝政王的身後,就這樣淪為了與日月爭輝的那不起眼的螢火。
「圍獵不是五日嗎?這回怎麼這樣快便回來了?」
「此次不知可有女眷跟隨?」
「有鳳陽郡主、雲安郡主……」
「鳳陽郡主?」那人驚詫道,忙將脖子伸得更長了。
京中諸位公主、郡主中,獨鳳陽郡主最為出眾。
鳳陽郡主容貌秀美,性情嫻靜端莊,自然引得青年才俊們爭相愛慕。
但齊語柳卻沒留意鳳陽郡主,而是留意到了雲安郡主……他們說雲安郡主也去了圍場?
莫非齊春錦是跟著雲安郡主一併去了圍場?
不,不大可能。
齊春錦算什麼?
袁若霞等人都未能跟去圍場……
齊語柳正想著的時候,便聽身邊齊語芙失聲道:「齊春錦!」「你瞧,那是不是齊春錦?」
一駕外形尤為低調的馬車,打那裡行過。
車簾被風吹拂而起,其實也只有那麼一瞬。但那一瞬已經足夠。
車內少女模樣嬌媚,與另一個少女坐在一處,二人不知說了什麼,正眯眼笑了起來。驚鴻一瞥,皆是動人。
齊語柳的臉色一下沉了下去。
齊語芙緊緊盯住了那行隊伍,眼珠子都瞪紅了。直到隊伍徹底不見了尾巴……
「我還瞧見了一個人……」齊語芙抿了下唇,道。
「誰?」
「那日在王府,那個給齊春錦送東西的人。」
齊語柳突然起身。
「你去作什麼?」齊語芙在後面喊。
齊語柳沒有應聲,徑直走到了袁若霞附近去。
丫鬟連忙擋住了她,高高在上地打量她一番:「你是誰?」
齊語柳身邊的丫鬟一見對方,氣勢便矮了一分,低聲道:「我們是齊家的。」
袁若霞的丫鬟道:「齊家?什麼齊家?」
袁若霞心下正煩悶,聽見丫鬟的聲音,她才轉頭瞧了一眼。
她本不記得齊語柳是誰,但卻對齊春錦實在印象深刻,於是一下也就勾起了對齊語柳的記憶。
「是你。」袁若霞道:「讓她過來。」
齊語柳壓下心中的嫉妒與不滿,上前行了禮。等與袁若霞搭了幾句話後,她才問:「袁姑娘可知,那日在王府,那個與我妹妹搭話的少年公子是哪家的?」
袁若霞眼珠子轉了轉,一眼看出來了她的心思。
倒也不妨告訴她。
袁若霞回憶了一下,道:「聽王姑娘說,是岳王世子。」
齊語柳頓時心跳如雷,懷揣著喜悅,強忍著不露出來,又與袁若霞說了幾句話,然後才離去。
離去前,她還猶豫著道:「方才我從窗戶往外瞧,我那個妹妹似乎坐在雲安郡主的馬車裡……」
袁若霞的臉色登時變了。
齊春錦先一步抵達了齊家。
等將她送到了,雲安郡主一行人才又獨自離去。
王氏早早等在門口了,她拜謝了雲安郡主。
雲安郡主身邊的老嬤嬤連連道:「太太不必如此客氣。」瞧著這齊三姑娘的母親也是個極聰明的人物,將來造化自然不會小……
她又怎麼好承人家的大禮?
王氏送走了他們,轉過身來,理了理齊春錦耳畔的髮絲,道:「錦兒此行前往,玩得可開心?」
齊春錦連連點頭,又叫蓮兒將食盒拎過來。
齊春錦道:「這是在圍場上烤的肉,極好吃的。我給爹娘帶了一些回來,爹娘也嘗嘗。」
王氏這個年紀並不重口腹之慾,但聽了齊春錦的話,自然心下歡喜。
當即叫身邊的丫鬟接過了食盒,又牽著齊春錦進了門。
不多時,齊誠也歸來了。
一家三口便窩在二房的院子裡,將那烤肉架在火上熱了熱,就這樣享用了起來。
齊春錦咬了兩口便不再吃了。
她訕訕道:「不如剛烤出來時的味道好了……」
「哪裡的話,爹爹看,這烤肉依舊好吃,好吃極了!也不知是誰有這樣厲害的手藝?」齊誠忙道。
齊春錦仔細回憶了一下,卻實在記不起,也分不清自己手裡的肉是誰烤的了。
「都是隨行去的侍衛、士兵烤的吧?」齊春錦道。
「攝政王麾下的侍衛兵士?」
「唔。」
齊誠口中手藝極好的攝政王,此時正在與內閣辯論。
內閣大臣認為宋珩不應當帶小皇帝出宮。
隨著宋珩年歲漸長還未娶親,至今仍沒有後代。而一邊小皇帝日漸長成。內閣大臣原本擰齊的那一條心,也漸漸散開了。
他們想要在扶持小皇帝中,出更多的力氣。
而這首要的,便是得讓小皇帝聽他們的。
不多時,太后也聞訊趕來。
小皇帝坐在龍椅上,想要出言勸架。
但這些個老臣,哪個不是文采斐然?滿腹詩書?口才自然比他更伶俐。當下恭恭敬敬的便將他的聲音駁回去了。
小皇帝在心底輕嘆了口氣。
坐在這裡,倒還不如去同雲安、齊三姑娘挖土畫畫來得愉快……
這廂齊語柳姐妹方才回到了齊家。
二人去了老夫人那裡請安,等進了門才發現她們的母親林氏也在。
林氏面色發白,正不住地同老夫人說著些什麼:「母親得為我們做主啊,正哥去了,外頭的人連拿正眼看咱們齊家都不肯了……」
「此事你為何不同王氏說?」
王氏又怎麼肯相助?
她怕是開心還來不及。
話到了林氏的嘴邊又咽了下去。她扮慣了柔弱大度,這些話自然不好掛在嘴邊了。
齊語柳心覺不好,連忙出聲問:「母親,出什麼事了?」
齊語芙反倒神色平靜了許多。
反正自打這王氏接管了齊家,他們大房就沒有過好事!
老夫人臉色也不大好,她看了一眼齊語柳,沉聲道:「馮家要退婚。」
齊語柳眼前一黑,差點摔倒下去。
她一手扶住旁邊的丫鬟,勉勉強強站住了,縱使這樣,她也還是忍不住失聲道:「怎麼會?好端端的,馮家怎麼會退婚?去年連日子都定好了……說是等父親喪期過了,再等上半年,就要迎我過門了!」
老夫人臉色更難看地道:「誰知道呢?」
齊語芙這時也神色惶惶了,她實在忍不住了:「是二嬸,一定是她動了手腳……」
老夫人雖然也不喜王氏,但此時尚且理智。
她道:「語芙胡說什麼?沒個規矩。你三妹妹還未定親,若是你二嬸為了對付你們,讓你們的親事泡了湯,傳出去,那齊春錦還能尋摸到一門好親事嗎?人家只會說齊家姑娘都一樣,娶不得。」
齊語芙氣憤道:「她自然不怕。她怕什麼?」
齊語柳冷聲道:「是啊,她怕什麼?齊春錦都與人私通好了,還怕沒人娶她嗎?」
「你說什麼?」老夫人騰地坐了起來,滿面怒容。
「齊春錦這兩日都不在府中,便是會情郎去了,王氏還為她遮掩……可惜叫我和語芙瞧見了。」
「那人是誰?」老夫人沉聲問。
「是岳王世子。」
這位岳王世子在京中存在感極低,因他在九歲時染上了天花,此後整個王府都封閉了,無人再知他如今是什麼模樣。
只是隱約曉得,他似乎還活著。
老夫人當下又是嫌惡,又是憤怒。
「你們仔細說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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