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聊了一路電影,沒頭沒腦的,到了特殊監獄門口,卻告訴白玉堂,他懷疑周安明就在這裡。
白玉堂皺眉,「所以當年他沒死?」
展昭點頭。
「他在這裡做什麼?坐牢還是工作?」白玉堂有些難以想像,莫不是改名換姓進來的?沒理由啊!蔣平的搜索系統特別全面,不止有名字身份信息,還有各種生物信息,面容識別,只要周安明有官方的存檔那是一定能查到的!
見白玉堂疑惑,展昭解釋說,「我就是有個初步的懷疑,還需要驗證一下。」
他倆到獄長室辦探視手續,馬漢和趙虎沒跟進去,留在外面等著。
點了根煙,馬漢靠著車前蓋,仰起頭打量這座監獄。
趙虎看到門口放著個自動販賣機,就去買了兩罐飲料。
這座監獄規模不大,屬於病獄,關押的都是危險的重度精神病患者,因此守衛森嚴。
自動販售機就在崗亭旁邊。
監獄入口有三道卡,前面兩道很嚴,人也多。這一道只有一個人,類似於前台,過了安檢到這裡,登個記,想去哪兒,警衛會給你指路。
趙虎自來熟,跟誰都能聊兩句,見這個警衛跟自己差不多年紀,就跟人家打招呼,「兄弟哪兒人啊?」
那警衛脾氣也不錯,跟趙虎聊了起來,言談之中,似乎是想試探他們來幹嘛。
趙虎跟他東拉西扯一通,笑嘻嘻就拿著飲料走了。
「小馬哥。」趙虎遞了一瓶咖啡給馬漢。
馬漢接了飲料,他剛才瞧見趙虎和門衛聊天了,這會兒,門衛正打電話,邊打還邊瞧他們的方向。見馬漢望過去,門衛轉過身。
「那小子估計是個眼線。」趙虎道。
馬漢皺眉,在這裡放個眼線幹嘛?
「這邊感覺還挺舊,規模比之前趙爵待的那個小好多。」虎子轉移了一下話題。
「這座更接近於精神病院。」馬漢好似對這座特殊監獄有些研究,「我之前到這裡執行過一次任務。」
「狙擊手那會兒?」
「嗯。」馬漢點頭,「當時有個犯人挾持了一個獄警,上了那邊的樓頂。」
馬漢邊說,邊指著對面一座四層樓的白色建築,現在樓頂裝了防護網。
「後來呢?」趙虎好奇問馬漢,「你把那個犯人擊斃了?」
「我把獄警擊斃了。」
「哈?」趙虎盯著馬漢看——你認真的麼?
馬漢是想起了往事,「那是我第一次跟展博士合作,本來我的確是瞄準那個犯人的,但對講機突然響了,展博士跟我說,被劫持的那個才是犯人,劫持人質的是獄警,獄警是被迫的。」
趙虎張著嘴聽著。
「我本來想對獄警的腿來一槍,但展博士讓我擊斃他,說如果他不死,這裡所有人都會死。」馬漢接著說,「我開槍後,那獄警倒下了……而那個挾持他的犯人還保持著挾持人的姿勢,跟撞邪了一樣。」
「那個犯人才是真獄警麼?」趙虎好奇,「為什麼會舉動那麼異常?」
「原來那個犯人被抓進來之前是個醫生,還是個很厲害的麻醉醫生。這次他計劃了很久,殺了一個獄醫,打暈了獄警。然後利用醫務室里的藥物製作了麻醉劑,給獄警打了一針,那獄警就撞邪一樣了。」
「哇!那還真危險誒。」趙虎說著,有些不解,「為什麼策劃這個行動?就算真的警方狙擊手殺錯了人,只要其他獄警跑近了一看就會發現,他逃走的可能性很小啊。「
「他並不是想跑。」馬漢微微地笑了笑,「展博士說他只想殺更多的人。」
趙虎皺眉,「怎麼殺?」
「等警方一擁而上,發現死掉那個假獄警的口袋裡,裝著兩瓶液體。」馬漢掐滅了煙,「據說是劇毒藥物,只要將兩種液體混合,就能引起爆炸,釋放的氣體能導致周圍的人全部中毒致死。他跑上那幢樓,是因為那樓里犯人最多,假裝被挾持,是為了引來更多警察。」
趙虎瞪大了眼睛,「這麼變態啊?」
馬漢一聳肩,「不變態也不會被關在這裡了吧。」
「這裡晚上肯定很適合拍恐怖片。」趙虎似乎還沉浸在剛才編恐怖片的氣氛里,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為什麼有些人,要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一部恐怖電影呢……」
……
展昭和白玉堂在一位獄警的引導下,來到了院長辦公室。
這間雖然被稱為特殊監獄,但其實也是一所特殊病院,獄長和院長是同一個人,姓史,叫史文。
「史院長。」展昭進門,跟一位戴著眼鏡,鬍子拉碴的中年大叔打招呼。
「呦,小展,稀客稀客。」史院長正好掛掉電話,起來招呼兩人。
展昭介紹了一下白玉堂,史文讓秘書去泡兩杯一級的紅茶,來了貴客。
坐著略寒暄了幾句,史文就問,「二位有什麼事情?」
展昭說他們正查的案案子,有一個相關人員在這座監獄,叫周晨。
史文聽到之後微微地頓了一下。
就他這個停頓,展昭和白玉堂還挺擔心,生怕這位開口說周晨已經死了之類的,那就麻煩了。
「哦……周晨啊……」史文神情似乎有些為難,看了看展昭,「就是……那個周晨?」
展昭笑了笑,反問,「哪個?」
「殺兄弒母那個?」史文試探著問。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了看史文。
史文年紀五十歲上下,周晨是三十年前被關進來的,換句話說,周晨來的比史文更早。
「他殺了許多人。」展昭問,「史院長,對他有什麼了解麼?」
「哦……不了解不了解。」史文連忙擺手,「就是,聽過些他的傳聞。」
展昭點點頭,坐在旁邊的白玉堂哪怕不是研究心理學的,都能看出這位史院長提到周晨的反應很不自然。
「史院長平時跟周晨有接觸麼?」展昭似乎不急著去找周晨,而是跟史文聊了起來。
「哦……呃……沒什麼接觸。」史文端起茶杯,「就,有時候,他們放風的時候,我看到過。」
「沒單獨聊過麼?」
「啊?」史文趕忙搖頭,「沒有!我都不怎麼單獨跟犯人接觸,周晨也屬於比較安分的。」
「很安分?」
「是啊,表現挺好的,讓他吃藥他就吃藥,挺聽話的。」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他剛才說不熟,現在卻連吃藥乖不乖都知道……那究竟是熟還是不熟?
展昭微微地笑了笑,拍了拍白玉堂的膝蓋,站了起來,跟周明說,「走吧,我們去看看他。」
「哦……好。」史文點點頭,親自帶著展昭他們出門。
出院長室,展昭注意到門口秘書的位子空著。
走出辦公樓,展昭就感覺手機震動了一下。拿出手機打開監,就見那個一直在移動的紅點,停了下來。
展昭微微皺眉,將手機收起來——趙爵究竟在幹嘛?
……
說來也巧,此時,遠在叢林中的趙爵,也正低頭看著手中的平板電腦。
電腦屏幕上,也有監控地圖,也有一個紅點正在緩慢地移動,靠近一個用黃色叉標註出來的地區。
趙爵皺眉,自言自語嘀咕了一句,「怎麼會去那裡?」
「去哪裡?」白燁問他。
趙爵將平板遞給他,伸手,跟領隊的艾迪要衛星電話。
艾迪將電話教給了他。
隨行的那幾個艾迪的手下,都困惑地看著自家老大——自從進了叢林之後他就一句話都沒說過,平時臭毛病一堆,今天怎麼跟個機器人似的,不聲不響,倒是很聽那個什麼專家的話。
趙爵伸手一指,艾迪帶著手下往前走了幾步,坐下休息,等待趙爵。
趙爵思考了一下,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
特殊監獄門口,馬漢和趙虎看著展昭和白玉堂跟著一個大叔往後邊走,心中有點好奇,想要跟去看看那個周晨究竟何方神聖。尤其是趙虎,那是他電影男主角,不知道什麼模樣。
正望著心焦,馬漢的電話突然響了,來電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趙虎向來八卦,還以為嘉怡查崗了,湊過來瞧。
「這是個衛星電話號吧?」趙虎好奇,「嘉怡出國了?」
馬漢搖搖頭,接通了電話,「餵?」
「狙擊手。」
馬漢微微一愣,貼著手機聽的趙虎也一愣,兩人對視了一眼——趙爵?
「你倆進那座監獄了沒?」
趙爵沒頭沒腦來了一句。
「我們在門口。」
馬漢邊說,邊四外看,就見剛才那個警衛又開始打電話,還邊朝他倆的方向望。
馬漢微微皺眉,就聽電話那頭趙爵繼續說,「偷聽的,站開一點。」
趙虎眨眨眼,意識到說得是自己,就自覺退開兩步,表示不聽!同時虎子又納悶——為什麼自己那麼聽話?被催眠了麼?
馬漢正疑惑,就聽到電話另一頭,趙爵的聲音傳來,聲音平緩,但馬漢的腦子卻一點點開始變的空白。
等掛斷電話,馬漢已經沒了表情,他快步朝著崗亭走了過去。
趙虎看著從自己身邊走過的馬漢——什麼情況?
崗亭的門沒鎖,那守衛正聽電話,見馬漢突然進來,愣了一下,還沒開口說話,馬漢突然一抬手對著他下巴下方一擊。
那守衛都沒哼一聲,就暈了過去。
趙虎一驚,本能地左右看了看……還好附近沒人。
馬漢接住電話,拿到耳邊聽。
就聽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急切的聲音,重複著,「一級警報,一級警報……」
馬漢掛掉電話,看著門口目瞪口呆的趙虎,機械地說,「這裡是三號基地。」
「哈?」趙虎睜大了眼睛看著馬漢,「什麼基地?」
「打給蔣平請求支援。」說完,馬漢拿起桌上的筆,撕了一張訪客登記紙,低頭就開始寫寫畫畫。
趙虎趕緊打電話給蔣平,說監獄出事了讓派增援,蔣平問他出什麼事趙虎只說出大事了,就掛了電話,嚇得電話那頭蔣平衝出辦公室去找包局。
馬漢還在彎腰畫線。
趙虎看著畫直線都不用尺子,幾乎不過腦就在哪兒畫個不停的馬漢,心說,這個好像不是他搭檔……
趙虎知道馬漢的反常肯定跟剛才趙爵那一通電話有關係,想打電話給展昭求助,但電話不通,拿到眼前一看……沒有信號!
虎子困惑——明明剛才跟蔣平打電話還有信號的,怎麼突然沒了?
馬漢跟神筆馬良附體一樣,用了五分鐘不到的時間,在紙上畫出了一張完整的立體地形圖。放下筆,他忽然一抱頭趴在了桌上。
「小馬哥!」趙虎趕緊扶他一把。
馬漢直拍頭,神志也漸漸恢復。
趙虎晃了他兩下,馬漢回過神來了,看了看趙虎,「怎麼了?」
趙虎看著眼前「回魂」了的馬漢,拿起那張圖紙晃了晃,「剛才你人工列印出來的。」
馬漢接過那張紙看了看,又抬頭去看前方的監獄大樓,皺眉,「這好像是監獄的地形圖!」
趙虎也仔細看了下,「真的誒……」
馬漢記不記得剛才發生的事情?記得!但感覺就好像做了一場夢同時夢魘了一樣,身體並不受自己控制。
「你怎麼會畫這監獄的地形圖的?」趙虎不解,馬漢別看裝槍一把好手,但平時手可笨了,在家給陽陽描只兔子都要半個鐘頭。
馬漢也不解,「好像……是記得。」
「那三號基地呢?」
馬漢知道自己說了這裡是三號基地,但具體是什麼他回想起來也只有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趙虎擔憂,「剛才趙爵在電話里說什麼了,就這麼把你分了?」
說到趙爵,馬漢微微皺眉,「你還記不記得,之前查鬼船那個案子的時候……」
「記得啊!爵爺跟你單獨待了很久麼!」趙虎早懷疑到這一點上了。
「他可能裝了什麼信息在我腦袋裡。「馬漢撓撓頭,邊看那張地圖。
趙虎跟他一起研究,兩人看了一會兒,都發現了一個問題——這監獄地下有好多房間,還有地道。
……
特殊監獄內,一扇又一扇高大的鐵門打開。
展昭和白玉堂跟著史文,走向最西面一座守衛森嚴的監獄。
「展博士。」
一個獄警看到了展昭,就過來打招呼。
展昭對他點點頭。
白玉堂看展昭——這監獄你很多熟人麼?
展昭微微一笑。
那獄警見白玉堂一臉疑惑,就解釋道,「我叫吳磊,以前展博士救過我。」
史文也笑,「唉,當年要不是展博士,這監獄有好多人已經死了。」
白玉堂點點頭——他也聽說過當年那件挾持案。
展昭問吳磊,「周晨是你負責的麼?」
「對啊。」吳磊點頭,「你們找周晨啊?他這個點應該在玫瑰園。」
「玫瑰園?」
「哦,這裡的犯人都有勞動時間,有些是做木工,有些做園丁。」史文介紹說,「周晨很能幹的,他種的都是改良的玫瑰,研發了很多新品種。」吳
「周晨是不是生物很好?」展昭問。
「是啊!總之很聰明,特別有學問。」
白玉堂皺眉,周晨關進來的時候才16,大學都沒來得及上,莫不是自學的?
「他住在這裡很久了吧,有人來探望過他麼?」展昭接著問。
「時不時有些。」吳磊回答,「都是些社工啊、還有一些他爸爸的朋友。」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
「都是些什麼朋友啊?」展昭邊跟吳磊聊,邊拿餘光瞥一旁的史文。
史文此時好像很焦慮,時不時地看看吳磊,似乎是嫌他話多,又抬頭看看上方。
白玉堂早盯上他了,他抬頭看的是喇叭的方向。
展昭自然也注意到了。
「有個胖大叔常來……」吳磊話沒說完,忽然……整座監獄警報聲大作。
「哎呀!」史文攔住展昭和白玉堂,「這是一級警報,可能有情況!」
吳磊也皺眉,「怎麼回事?有犯人逃出來了?」
「安全起見,先躲一躲吧?」史文提議。
白玉堂看了看他,說,「不用,來都來了。」
展昭也示意吳磊開門。
吳磊打開眼前一扇鐵門,門緩緩打開,眼前出現了一座花園,裡面種滿了各式各樣的玫瑰。
有一個穿著一身白色病號服的中年人,正在給一盆玫瑰澆水。
鐵門打開,他也沒抬頭,就是自顧自忙。
展昭和白玉堂都看過周晨的照片,三十年過去了,曾經的少年變成了中年人,但體態什麼的都沒怎麼變。
白玉堂皺著眉,回想剛才展昭的話——周安明就在這裡。
剛才開門的一瞬間,白玉堂真的以為站在那裡的是周安明,因為長大後的周晨和當年的周安明感覺很像。但轉念一想,如果周安明真的還活著,也該花甲之年了,不可能這麼年輕。
「周晨,有人來看你了。」吳磊喊了他一聲。
周晨抬頭看了看來人,目光移動之後,落到了展昭和白玉堂的身上。
「兩位警官有點事情想問你。」史文對他招手,示意他過來。
周晨卻放下了水壺,轉過身,往另一邊走。
「唉!」吳磊喊他,「周晨……」
但周晨頭也不回地走,似乎並不想見人。
就在史文和吳磊無奈的時候,展昭突然開口,叫了一聲,「周安明。」
周晨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