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孫少安與陸誠都站了出來,田福堂開口問道:「那你們倆是什麼個意思?」
孫少安繼續說道:「我想說的是,如果強行豁壩,肯定是要發生衝突,要死人的。最好是想想辦法。」
「那你有什麼辦法?」
「這種事肯定是要去請公社的領導出面。我就不信,出了這麼大的事,公社領導能不管?退一步說,就算公社領導不管,也應該由村支書和副支書你們倆出面,去和上游的各個村子村支書談判。
他們總不能真的看著我們村子裡的人都渴死吧?要是真到了那個時候,再去豁壩也不遲。豁壩,絕對是最後沒辦法的辦法。」
田福堂聞言,上下看了一眼孫少安:「少安娃,我咋感覺你小子是在給我們支書和副支書派活兒呢?要不這村支書讓給你來當?」
孫少安連忙後退了幾步:「我可沒這個意思。」
田福堂哼了一聲:「既然是你出的主意,要不就你去談?」
孫少安連連擺手:「那可不行吧,要是我去了,把你村支書擺在那,我不真成了支書了嗎?福堂叔,這事兒還得你出面。」
田福堂聞言沉默了片刻,忽然面色一變:「哎…哎呀…我這個頭,好像炸開了一樣。」
站在一旁的陸誠頓時恍然,田福堂這是戰略性頭疼病犯了。
每次遇到解決不了、不想解決的麻煩事,田福堂都會假裝頭疼,逃避問題。
從這一點上來說,他這個村支書還真有些不稱職。
一旁的村支書的狗頭軍師孫玉亭連忙走了過去,幫著田福堂揉揉太陽穴。
陸誠當即站了出來:「福堂叔,要不要我幫你看看?」
田福堂連忙擺著手拒絕:「不用了,不用了,我這是老毛病了,回去吃兩片兒藥休息一下就行了。大家放心,我田福堂就算是活出這條老命,也要讓咱雙水村的鄉親們吃上水。就是現在頭疼的厲害,我先回去吃藥,你們再商量商量。」
說著,田福堂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等田福堂走了,屋內屋外的村民們也散去了一些。
屋子裡,田福高還有些納悶:「這福堂哥咋又頭疼了?」
田福高雖然年輕,卻和田福堂屬於同一輩的人。
孫少安呵呵一笑:「你還真以為他是頭疼了?裝出來的嘛。」
「那現在咋辦?到底要不要豁壩?」
孫少安毫不遲疑的開口:「我是堅決反對豁壩。」
陸誠也開口道:「我也是堅決反對。」
一旁的金俊武開口道:「少安,陸誠,你們倆膽子咋這么小呢?」
不等孫少安說話,陸誠就開口道:「這不是膽子大膽子小的問題,如果真出了人命,誰負得起這個責?要是哪家哪戶死了男人,你們幫人家照顧一家老小?要是兩個村子結了仇,死了人,場面控制不住,民兵隊再參與進去,步槍加上手榴彈,要死多少人?
明明可以先禮後兵,明明可以找領導解決,為啥要拼命?誰的命不是命?」
陸誠說完,金俊武也不說什麼了。
一旁的田海民接著開口道:「我也覺得少安和陸誠說的有道理。但現在福堂叔去躲著了,誰去找人談判?」
孫少安看了眼幾人:「還是我去吧。陸誠,要不你和海民跟著我一起去?你也算是十里八鄉有威望的人了。」
陸誠點點頭:「沒問題,我跟你去。」
金俊武再次開口道:「你要是你們要不來水,又該咋辦?」
「你等我一天嘛,等我回來再說嘛。明天晚上十二點之前,要是要不回來水,再豁壩也不晚。」
陸誠立刻打斷:「一天不行,上游三個村子要跑,還要去公社,來回幾十里路,再加上談判的時間,就算是有拖拉機,也來不及。這樣吧,明天一早出發,後天傍晚回來。如果回來還是要不來水,再豁壩也不遲。」
孫少安點點頭:「這樣更穩妥一些。」
田福高這時又開口道:「少安,陸誠,現在幾個村子把水看的寶貝的緊。還說誰要是去要水,就直接打出來。你們要是挨打了怎麼辦?」
孫玉亭也有些擔心:「就是,你們要注意安全啊。」
幾人商量好之後,一同走了出去。
陸誠離開大隊部,轉身就去了村支書田福堂家。
原劇中,孫少安好不容易跟上游的幾個村子談好了,可田福堂卻受了金俊山的鼓動,派出村民兵分幾路,把上游的水壩給豁開了。
結果水流太猛,直接把水壩衝垮了。
更倒霉的是,金家灣的金俊斌,剛好在河邊拉屎,不幸被水沖走,淹死了。
最後,還是孫少安跑前跑後,給金俊斌爭取了一個烈士的名號,讓金家人平息了下來。
當陸誠來到田福堂家的院子。正好看到田福堂的妻子劉嬸在院子裡晾衣服,便開口問道:「劉嬸,福堂叔在家吧?」
「在屋裡呢,你進屋吧。」
陸誠剛走進屋裡,就見田福堂又抱著腦袋,哎呦哎呦的裝著。
陸誠微微一笑:「福堂叔,這裡也沒別人,你這頭疼可以先聽一聽了。」
「你這娃娃說的什麼話?咋能說不疼就不疼了?」
陸誠也不再爭辯這個問題:「福堂叔,我來可是給你說大事的,有關你和福軍叔的。」
一聽到有關自家兄弟,田福堂也顧不上裝了,連忙開口問道:「我弟福軍他咋了?」
陸誠不緊不慢的開口道:「福堂叔,福軍叔如今在縣裡的情況,想必你也知道,那是不容樂觀啊。要是咱們村里再出點事,難免不會有一些小人拿這個攻擊福軍叔。」
「我們村里能出什麼事兒?」
「還能是什麼事兒?當然是豁壩的事兒了。」
「你和少安娃不是都準備去談判了嗎?咋還會豁壩,不會的。」
「真不會?福堂叔,如果我猜的不錯,一會副支書金俊山可能會過來找你,跟你說一些話。比如,要是讓我和少安辦成了這次的事,為咱們雙水村要來了水源,你田支書的威望就比不過孫少安,孫少安就成了不是支書的支書了。你聽了這些話,會咋想?」
「什麼咋想?我還能咋想嗎?」
陸誠微微一笑:「福堂叔,少安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他可從來沒想過要搶你的位置。我就更不要說了,我只想給人看看病,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指望著你犯錯的,可不是我和少安。」
田福堂聞言,頓時沉默了。
「要是真去豁壩,鬧出人命,上面最先要追究的,也是福堂叔你。就算是沒出人命,豁壩這種危險的舉動,也是會引來公社領導的不滿。
福堂叔你要是出了問題,就真有可能會牽連到福軍叔。雪中送炭的人未必有,這落井下石的人一定不少。再說了,這天旱了這麼久,說不定過兩天就下雨了。
福堂叔,我也就是隨便說說。家裡孩子還要照顧,我先走了。」
陸誠說完,也不去看田福堂,轉身回了家。
陸誠剛走,金俊山就來了,田福堂見到金俊山,就是一愣。
可聽到金俊山說的話,田福軍就更驚訝了,竟然和陸誠說的一樣,這金俊山果然鼓動著他去豁壩,防止孫少安搶了風頭。
聽完金俊山的話,田福堂咳了咳:「俊山,我剛剛回來,又仔細想了想,這豁壩肯定是不能豁壩的。既然少安他們要去談判,就讓他們去,先禮後兵嘛。」
「可是,這事要是給他們辦成了…」
「辦成就辦成嘛,也是好事。我田福堂還不至於沒有這點容人之量。豁壩是不可能豁壩了,我要為全村人的安危著想。要是他們談判不成功,我再去公社找領導。公社領導不管,我就去找縣裡的領導。我就不信了,上面的領導還能眼睜睜看著咱雙水村的人渴死?」
金俊山頓時說不出話來,轉身離開了田家。
田福堂看著金俊山離開,哼了一聲:「差點上了你的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