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第181章 誰貪

  第181章 誰貪

  二月十八,驚蟄時節,天上的雲很重,將雨未雨。

  顏宅後院的二樓閨閣中,顏嫣坐在窗邊,支著耳朵,遠遠聽到阿娘的動靜了,連忙便往書房跑去。

  惹得她的婢女永兒在後面慌張跟著。

  「三娘,等等我呀。」

  顏嫣才不等,趕到書房,果然見顏真卿從外面回來了。

  她乖巧地行了個萬福,道:「見過阿爺,女兒請阿爺春安。」

  韋芸皺眉道:「女兒家嫻靜些,當心嫁不出去。」

  顏真卿道:「又是著急過來,又是行禮,這是要與為父提要求了。」

  「哪有?女兒是關心阿爺,既卸了縣尉之職,不知阿爺今日去了何處?」

  顏真卿不答,揮手讓妻女下去,自走進書房。

  但顏嫣卻不肯放棄,偏要追問,道:「阿爺可是見了阿兄,他又被捉起來了?」

  「沒被捉。不過是禮部需核查一些事由,他不肯配合,遂一直賴在禮部。」

  「這還不是被捉?」

  「誰要捉他?他若肯出來,第一日便可出來。」

  顏嫣不依不饒,道:「阿兄一定是為了保自己的狀頭,阿爺今日見到他了?」

  「嗯。」顏真卿想著方才的會面,目光沉鬱了些。

  「阿爺也不肯幫他說話嗎?我懂了,阿爺就是想帶他一起去隴右。」

  「非我不願出手,是他這狀元拿得不合規矩啊。」

  顏嫣不停追問道:「哪裡不合規矩?阿兄名動長安,才氣不說第一,名氣也是第一,主考官故意讓他犯諱,這才不合規矩。」

  此事背後的詳情,顏真卿不知如何告訴女兒,嘆道:「他年紀小,才華也配不上狀元,畢竟連高三十五都落榜了。」

  「咦,大唐科場,怎到了我阿兄這裡就需要才華了?」顏嫣好生不解,道:「科場規矩,才名俱佳,以行卷打動考官,考場上卷子工整。他不正是仔仔細細全依著規矩辦的嗎?怎的,我阿兄中了狀頭,卻連規矩都改了。」

  「哪裡學得牙尖嘴利?」顏真卿溫柔地叱罵了一句,但他其實知道女兒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些。

  「女兒只是不忿,阿爺好不容易才教出一個狀元。」

  「他欺君了。」顏真卿嘆息著,道:「他不該將真實身世瞞著聖人,成也聖眷、敗也聖眷……」

  話到這個地步,顏嫣竟依舊還是堅決支持薛白的,道:「雖是欺君,可阿兄能說實話嗎?那可是要丟小命的。他自然會找機會向聖人澄情,這與考官們何干?偏要多管閒事,給他使絆子。」

  「住口。」

  「女兒偏說,分明是他們暗中使了絆子,在考場上欺負人,卻大義凜然說阿兄欺君。說白了,還不是看阿兄家裡沒勢力……」

  這道理不一定對,顏真卿卻是神色一動,撫須思忖,末了,忽然推門而去。

  ~~

  「清臣今日難得過來,可是為科場一事?」

  「趨庭兄也聽說了?」

  「薛白也是我的學生。」鄭虔嘆息道:「聽聞了今科詩題,我便知他考場犯諱了,竟還得了狀元。近日頗為擔心,使人去薛宅問,卻無消息,不知結果如何了?」

  顏真卿想看看世人眼裡的情況是怎麼樣的,並不提前全盤托出,反而先問道:「趨庭兄如何看待?」

  「覺得奇怪。」鄭虔道:「幾乎是聖人欽點的狀元,崔公卻為何故意刁難?」

  「許是看不上薛白?」顏真卿道:「如李太白,雖才華驚世,終究是商人之子,不得科舉仕途,蹉跎半生。薛白出身亦差,故而鑽營於權貴門下,與面首、商人、優伶無異,諸公自是不願點他。趨庭兄認為這推測合理嗎?」

  鄭虔嘆息,起身,抱著一捆紙張,攤開鋪在桌上,指著問道:「想必與此亦有關?」

  「不錯。」

  「果然,此事是諸公對薛白的打壓了。」鄭虔道,「我願向聖人稟明。」

  「不可,此事還有隱情。」顏真卿正色道:「薛白之所以有如此遭遇,根由在欺君……」

  又是一番長談。

  鄭虔對薛白的身世並不訝異,他早都猜到薛白不是薛靈之子。若一個賭徒欠債躲起來,哪有聽說兒子聲名鵲起了還不回來的道理?

  無非因為這是聖人點的佳話,所有人都故作相信罷了。

  「崔公是因薛白欺君了,才出手懲治他?」

  「若是如此,那狀元頭銜必定是保不住了,連想法也不該有。不知分寸實為取死之道。」顏真卿道:「故而我說去隴右一年,避一避。」

  他話鋒一轉,卻是道:「但今日我去見這豎子,他卻說若是連聖人許諾的狀元都能丟了,豈非人人可欺他。」

  鄭虔道:「清臣有話不妨直說,但凡能幫他,我絕不推脫。」

  「我就是在想,崔公以這等手段針對他,真是因他欺君了?還是因為我這徒弟不成器,不僅是面首、商人、優伶,還是賤奴,偏得到的東西又太多。」

  這話有些隱晦,但鄭虔聽懂了。

  同樣的手段,目的不同,事情的本質就完全不同。

  他傾身過去,問道:「如何做?」

  顏真卿道:「得先看看他的卷子,若卷子不好,一切便不必談了。」

  打鐵還需自身硬,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

  「可。」鄭虔道:「我有一從弟在禮部任主簿,正是春闈閱卷官之一,我請他拿出薛白之卷子……當給諸公一覽。」

  「辛苦趨庭兄了。」

  「不辛苦。」鄭虔起身,笑道:「薛白曾不惜犯險救過我一命,能為他做些小事,幸哉。」

  ……

  這日,先往禮部趕了一趟。

  出來時,顏真卿神色便有些不同。

  「不愧是清臣教出的弟子啊。」鄭虔道:「文采不算上佳,工整到無可挑剔。」

  「他也是趨庭兄的弟子。」顏真卿道:「字跡還是稍差了些,筆力功底不足。」

  「嚴苛了,嚴苛了。」

  回到家中,顏真卿已不再猶豫,磨了墨水,攤開一卷長長的竹紙,提筆蘸墨,奮筆疾書。

  「感天寶七載春闈取士與禮部崔公書。」

  「二月十八,宣義郎、監察御史顏真卿,謹奉書尚書閣下。」

  「側聞士之顯揚當世者,必得先賢宿望為之薦也;士之垂範後世者,必晚學後進為之承也,此誠千百載乃一相遇哉。閣下望重四海,方正務實,不隨俗流,薛白微賤而抱不世之才,得獲禮於門下,乃閣下志存於杜稷,掄才而報君王,開古之先河也。仆深感於此,試論國家取士之道……」

  ~~

  「白幼時失怙,少時失憶,身若浮萍,蒙崔公不棄,擢為狀魁,感激涕零……」

  毛筆在紙上揮灑著,薛白聽得門外傳來腳步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轉頭看去,見進來的是達奚珣,眼神里遂泛起警惕之意來。

  「薛郎有禮了。」達奚珣卻是笑臉相向,「這是在寫什麼?」

  「崔公點我為狀元,我得感激他。」

  「不必,不必。」達奚珣抬手,道:「禮部這班房真是太簡陋了,薛郎這就請吧。」

  「去何處?」

  「唉,崔翹老而糊塗,出錯了題,又誤點了你為狀元,已經上表請求罷黜你的狀元了。」

  「是嗎?崔公與我說好再核查幾日,如何變卦了?」

  達奚珣上前,小聲道:「薛郎糊塗,還想成狀元不成?我都聽說了,你竟讓崔翹、張垍容伱慢慢考慮?當自己是誰?取死之道啊。再晚一步,聖人見你如此不識好歹,一道旨意下來,誰都保不了你。還是相府十七娘苦苦哀求右相,右相這才肯出面。這就走吧,事情都過去了。」

  這話說得好聽,卻極為強勢。

  崔翹、張垍還能商量,李林甫身為右相,卻自有一股霸道,不需要徵詢薛白的心意,直接讓禮部上書罷掉了他的狀元。

  都是權貴,行事只看利益,眼見薛白失了聖眷自然要開始人瓜分,旁人爭奪的是薛白的科舉名次、楊黨勢力、產業利益,分到最後,李林甫輕蔑一笑,笑這些人不知什麼才是最值錢的,抬手一指,划走了薛白這個人。

  就像分一塊肉,當然不需要理會這塊肉答不答應。

  如此一來,薛白再留在禮部也沒有意義了。

  達奚珣領著他一路往外走,安排好馬匹,道:「薛郎隨我去右相府一趟便是。」

  「不必了。」

  薛白翻身上馬之後,居高臨下掃視了達奚珣一眼,卻是徑直驅馬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達奚珣搖了搖頭,譏笑道:「不識天高地厚。」

  ~~

  「薛白離開禮部了?」

  張垍得到消息時有些詫異。

  他答應過薛白,等其考慮兩日,但沒想到,右相府行事乾脆利落,直接將事情處理了。

  當然,這也是最妥善的處置辦法,不給聖人添任何麻煩。

  「駙馬,鄭三絕來訪。」

  「不見了,便說我病了。」張垍擺手道。

  這個婢女才走,又有一個婢女匆匆趕來,道:「駙馬,右相府有請。」

  「推說我病了。」

  「喏。」

  張垍苦笑著,看向身旁面若寒霜的寧親公主,漫不經心道:「好了,事情了結了。你沒有因我的這些破事牽連,聖人也沒有因此怪罪我們,滿意了吧?」

  「薛白明明是薛鏽的兒子,你與那賤人卻推說是義子,避重就輕。不弄死唐昌,你還問我滿意與否?」

  一說起來,寧親公主馬上就控制不住情緒,吼道:「你那破別院裡養的每一個賤奴都要死!我要你全部殺了證明給我看,為何還有一個一直在眼前晃來晃去?我滿意?我能滿意嗎?!」

  「與我何干?」張垍淡淡道:「我未曾與他們聯絡過,他們是何說辭我如何得知?我只求聖人不猜忌我們……」

  「你真該死!」寧親公主大怒,拿起酒杯丟在張垍身上,罵道:「你到底揣著什麼心思沾那賤人這些破事,以為我不知嗎?多管閒事,犯賤!要不是你答應賀知章那老東西,能有這些事嗎?!」

  「我為何答應?」張垍反問道:「還不是你們兄弟姐妹留下的爛攤子?」

  「為了誰?我為了誰的前程才與胞兄親近?你去死吧!」

  又一個酒杯砸在身上。

  張垍皺了皺眉,起身往外走去,嘴裡還平靜地道:「總之事情過去了,公主好好平復一下吧。」

  「你敢出門?張垍,我會派人盯著你,你敢碰別的女人一下,我閹了你!」

  ……

  青門的康家酒樓的大堂,張垍獨自坐下,自斟了一杯酒飲著。

  於他而言,整樁麻煩都結束了。

  但偶爾,酒樓中的一些閒談也會落入他的耳中,他雖懶得理會,但其中有幾個書生的言論難免還是讓他在意到了。

  「那薛打牌分明是犯了諱,不該為狀元,去年的春闈五子成了今年把持科場的惡徒……」

  一直到了入夜,書生們都在罵薛白。

  到後來,張垍喝醉了,丟了一串錢幣給店家,趴在桌案上就睡。這麼做後果很嚴重,但他就是不願回公主府。

  是夜作夢,夢到了李白,他感到很羨慕李白。

  一覺睡到周圍又有了嘈雜之聲,張垍醒來,揉了揉眼,竟是又要來了酒食,繼續飲酒。

  「真是要罷了薛郎的狀元,改為楊譽?」

  「聽說是,昨日好幾個酒樓都在傳。」

  「楊譽是誰?我從未聽過。」

  「國子監抄錄張榜了薛白與楊譽的卷子,我去看了,天壤之別。你們可去看看,薛白能作那些傳世詩詞,名望才氣倒是不缺的。但你們可知為何大宗伯故意出題逼他犯諱?點了他的狀元,再罷了他的狀元。多此一舉嘛。」

  「為何?」

  「薛白本就不是那賭徒薛靈的兒子,乃一犯官收養的孤兒,落了賤籍。大宗伯如何能允這種人中進士?故意陷害罷了,另外也是為了不讓楊國舅賣平價竹紙、集注,斷了我們這些寒門舉子的出路。這些隱秘,官場上早已人盡皆知,唯獨瞞著聖人……」

  張垍轉頭看去,只見那在人群中侃侃而談的書生說完話徑直便走了,招呼旁人到國子監看卷子。

  可見,薛白在市井之中還是有些實力的,已開始安排人改變士人口碑風向,可惜,這些動作未必有用,反而可能招來禍事。

  酒一杯一杯地飲,張垍又醉了過去,直到耳畔傳來了那個他頗為不喜歡的稱呼。

  「駙馬,駙馬,快醒醒吧……」

  「莫再喚了。」

  張垍嘟囔著,睜開眼,只見面前竟是一個宦官,方才清醒了些。

  「聖人召見,駙馬還不拾掇停當,入宮覲見?!」

  一瞬間,張垍再次想到了「天子呼來不上船」的李白。

  可惜,他不是李白,他為了家族已經付出了太多,稍敢造次,近二十年的青春浪費得就毫無意義。

  他用冷水洗了臉,又將自己拾掇成那個風儀瀟灑的駙馬,入宮覲見。

  ~~

  梨樹下,有妙曼的舞姿,清歌傳來,原來是聖人排的《西廂記》。

  張垍腳步從容,先在心中想好了評語,趕到李隆基跟前時竟是連見禮都忘了,開口便是情不自禁道:「敢問聖人,這是何新曲?行腔妙韻,曠古未有。輕盈柔媚,細膩傳神,韻味醇厚,臣聽了,仿有芳香入鼻,沁入心肺。」

  「好了好了,知你會夸。」

  李隆基聽得開懷大笑,讓張垍隨他在湖邊漫步,問道:「朕前些日子叱責了你,可有怨言?」

  「臣做錯了,絕不敢有怨言。」

  「賀監致仕時,年逾八旬了啊。」李隆基顯然已消了氣,嘆道:「他拜託於你,你又豈能不答應。朕置氣,還能與他置氣不成?」

  張垍應道:「聖人寬仁大度,古來君王未有。」

  「朕還不致於容不下幾個被收養的孤兒,倒是那薛白,小覷了朕的心胸,妄圖瞞天過海,該殺。念在是貴妃義弟的份上,饒他一命。」

  「是,右相也是這般辦的。」張垍知道自己猜中了聖人的心意,舒了一口氣。

  此事本該到此為止,不想,李隆基卻繼續往下說起來。

  「高將軍,把鄭三絕遞上來的那兩份文章給他看看。」

  張垍不由驚訝。

  他知道鄭虔一直很得聖人喜歡,被御口稱為「三絕」,但自從鄭虔私撰國史之後,似乎已經久未伴駕了。

  不一會兒,兩封紙箋便遞到了張垍手上。

  「請駙馬過目,此為顏真卿、薛白師徒寫給崔翹的信,已在長安傳開。」

  張垍看過,目露沉思。

  高力士笑問道:「駙馬可看出這文章是何意啊?」

  「顏真卿寫這篇文章的目的先是在於保薛白狀元之銜,他公然稱薛白是犯官之子,出身微末,不談薛白欺君之事,只談論提攜貧寒子弟對社稷之影響,述世家子弟把持科場之影響,再列舉李白、高適為例,提出居於下位者就不能為國出力嗎這個問題,意在改變科場風氣。」

  「哈。」李隆基聽得好笑,問道:「朕看不懂,故召你來為朕解釋?」

  「臣不敢妄言,故據實而述。」

  「那你看,顏真卿是意在維護學生?還是意在改變科場風氣?」

  「該是……都有。」

  「薛白的信,你又如何看待?」李隆基有些不悅,道:「豎子不來求朕、不求貴妃,巴結崔翹以保他的功名,可笑至極。」

  張垍猶是置身事外的態度,應道:「想必他是知曉聖人還在生他的氣。」

  高力士追問道:「聖人問你,顏真卿、薛白為何都只寫信給崔翹?」

  「崔翹畢竟是今科春闈的主考官……」

  「那他的所做所為,是順著聖意?還是意在把持科場?若是前者,顏、薛師徒二人應該向聖人求情才對,難道在他們看來,春闈科場,崔翹的權力比聖人還大嗎?」

  張垍聽得心驚,推測該是鄭虔在聖人面前說了什麼,才能讓聖人有這等感受,也許說的類似於「聖人御口欽定的狀元馬上要被換成世家大族商定好的人了」。

  他好不容易脫身,不願再攪進這趟渾水裡,遂應道:「是薛白醉心功名,病急亂投醫了。」

  「還敢醉心功名?聖人讓駙馬敲打他,駙馬沒能讓他吃夠教訓是嗎?若此子不思悔改,何不殺了?!」

  「薛白確實認錯了!」張垍連忙應道,「否則我必不敢主張留他性命。」

  「既認錯,如何還在搗亂?」

  高力士連番追問,麻煩終於還是落回了張垍頭上。

  張垍猜測著聖人心意,忽然想到一事。

  他猶豫了一會,終於不再是置身事外的態度,道:「當時薛白問臣幾句話,他問,有人掌控了竹紙的工藝與定價,是否臣出的主意;又問崔翹想把狀元給誰。」

  李隆基聽了,問道:「有人掌控了竹紙的工藝與定價?」

  張垍應道:「是。」

  「有人還想要今科的狀元?」

  「是。」

  「何時開始的?」

  「臣……真不知……」

  「崔翹是何時知曉薛白欺君?」李隆基不問則已,一問必然是有備而來,道:「李曇是何時開始覬覦竹紙之利?楊譽是何時欲取這個狀元?」

  張垍當即惶恐,道:「陛下明鑑,此事臣實不知情。」

  「你不知情,那他們知情否?薛白欺君,向朕瞞著他的身世,那崔翹、李曇、楊譽這些人欺君了沒有?」

  「臣……」

  「聖人只想知道一件事。」高力士上前一步,扶住張垍,提醒道:「到底是薛白欺君落罪以後,他們拿走了聖人賜給薛白的東西?還是他們想拿這些東西才利用此事。」

  「由臣來查?」

  高力士笑道:「菜還沒上齊呢,如何就有人把盤子都端走了?聖人將國事盡付右相,能直達聖聽的事就這麼幾樁,總不能輕易讓人欺瞞了。」

  張垍深深行了一禮,領了聖諭。

  他一直說薛白貪婪,此時才忽然發現,薛白不算最貪的那個。多次向聖人獻寶,至今未有一官半職,只求一個狀元。

  因薛白太過卑賤,聖人只要給一個區區進士出身、授官資格,對於他都是天大的恩典。

  聖人與這麼一個小官奴有何好計較?難道因為一個官奴瞞著身世不說,還能讓聖人感到莫大的傷心?

  相比而言,世家大族、權貴高官們的胃口就太大了。

  連聖人親筆題過字的「千古風流」紙也要覬覦,連聖人親口許諾過的狀元也要奪。

  崔翹一開始沒有做錯,確實是順著聖意逗著薛白玩。可惜,緊接著就錯在太貪婪了,寧可棄掉聖人給的官職不做,也要為親朋故舊們攬好處。

  其實不要瓜分那些名次、利益、勢力就好了。

  誰貪?

  這章有6143字,第二章遙遙無期了,大家明早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