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死者脖子上的劍傷,以及宋大夫的畫押口供,派去打官司的狀師只要死咬著這兩點不放,官府方面肯定只能以證據不足放人,足以證明郝少爺的清白。
頂多就是在開堂審案之前,郝少爺會在牢里多呆幾天受點罪。
用那隻波斯貓的原話說,這小兔崽子整天就知道調皮搗蛋,好好反省一下也好。
至於下套的仇人是誰?
暖玉坊的東家嫌疑最大,這事兒一般人不知道,但在這個層面的大人物手裡還真不是什麼秘密,想查就是一句話的事兒。
聽那隻波斯貓說,有個姓朱的競爭對手可能與此有關,對方是激進派,總惦記著跟別的城邦打仗獲取利潤,郝老爺這邊則是溫和派,以現在的民意調查當然是溫和派上風。
不過溫和派不代表就是任人掐扁捏圓的受氣包,估計這事兒的後續反擊也絕對不會讓朱家好受。
不過這就不關林天賜什麼事兒了,剩下的就是從管家搜集來的藍寶石中找到碎片,然後一發飛遁離俗符回去這麼簡單。
可這種簡單的事情,也出了點變故。
時間稍稍回退,林天賜忙著去逼問宋大夫的時候,鐵寧則一個人在城內的大街小巷中穿梭。
他想抓人,只能靠身上那件追魂鈴,而且這東西的有效探測距離不算太大,在這樣一座大城市當中,就只能到處亂竄,試圖把對方納入追魂鈴的作用範圍。
比起林天賜那種跟著線索查案的風格,鐵寧這次就真的像是追著毛線團跑的貓。
而且這個兇手格外的警覺,他從不在同一個地方多加停留,鐵寧有幾次都感覺到追魂鈴有了反應,但追過去的時候反應便消失了。
一來二去,鐵寧幾乎把整個城都轉悠了一遍。
不過此時,追魂鈴的反應有點異常。
它的提示時有時無,每當鐵寧追丟了的時候,追魂鈴就又發出鈴聲,示意你要找的人就在附近。
鐵寧並不傻,這一看就是自己被對方發現了,而對方似乎也有意識的引導他。
跟隨追魂鈴的反應,鐵寧一點點的離開城市,從城門出去以後,更是朝著視野中那撐起上下眼皮的巨大山峰前進。
這擺明了就是想把他引到四下無人的地方,肯定早有埋伏等著。
而鐵寧,顯然也沒有先找林天賜匯合的打算,就這麼將計就計,跟著追魂鈴的提示一路出了城。
以步行的速度,行進大概二十分鐘左右,此時已經距離繁華的城市比較遠了,也早就離開了時不時就有人經過的大路。
左側有一片白樺樹林,右側則是一條冰川融雪形成的小河,正前方自然是高聳的山壁。
四下無人,又有適合隱藏的地方,這肯定是埋伏。
然而心裡明知道這是個埋伏,也一副反顧的衝進去。
鐵寧此人面冷心熱,看著好像是不好相處,但只要跟他混熟了的都知道,這個人急公好義,又嫉惡如仇。
行至山壁下方,追魂鈴的反應越來越強烈,在清脆的鈴鐺聲中,鐵寧轉過身:
「都出來吧,設下埋伏等著某,難道就這麼看著不成!」
只見樹林之中穿出一道道黑影,幾乎成半包圍的趨勢把鐵寧給圍了起來,當然,這些包圍鐵寧的傢伙從表面上看全都是形態不同的動物,有牛羊馬狗,也有獅虎豹這種猛獸。
共同點都是來者不善,以及……
都是修士。
之前提到過,修士之間能互相看破,但這需要面對面,比較近的距離才行。
這幫傢伙一出來,鐵寧就看出了確實是修士。
但這不對勁兒啊。
鐵寧要找的仇人,是殺了他朋友的兇手,而修士的活動風格,看看林天賜就知道了,除非真的有必要,否則絕不會王罔造殺孽。
鐵寧的朋友,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商人,沒做過大奸大惡的事情,不應該被修士所殺。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鐵寧鐵少主嗎?看著也沒多厲害啊?」
「喂!你到底是不是鐵寧?我哥跟你說話呢!」
兩隻山貓一邊說著一邊從白樺林中走出來,看著像是這幫修士的首領,其他動物紛紛給他們讓路。
鐵寧眯了眯眼睛,此事有些蹊蹺。
「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鐵寧,諸位道友是……」
雖然對方表現的有些敵意,但鐵寧依舊保持著最大程度的克制。
腰上的追魂鈴一直叮叮作響,提醒鐵寧要找的人就是那兩隻山貓中的一個,不過鐵寧看到出來的是修士以後,覺得這裡面可能有什麼誤會。
那兩隻山貓對視一眼,旋即哈哈大笑:
「年輕一輩的領軍人物?就這?」
「今天咱們哥倆兒撿了個大便宜,哥哥你說是吧。」
「是啊哥哥,咱們撿了大便宜。」
這倆山貓可能腦子有病,互相都叫對方哥哥。
鐵寧一聽,頓時疑雲叢生,這都哪兒跟哪兒?
左側的山貓笑了一陣,偏了偏腦袋對身後的一直黃鼠狼說:
「把結界撐起來,讓鐵少主開開眼。」
「可是師兄,這鐵寧是劍修,現在的動物形態……」
山貓聽到這話,一瞪眼:
「放屁!我們哥倆也是劍修,怕他作甚,你也想做我們哥倆的試劍石?」
後者打了個寒顫,也不敢多說什麼了。
很快隨著一陣幾乎不可查的波動,就像是一層巨大的氣泡突然展開,讓遠處的景物都變得有些模模糊糊的看不清。
但凡處於這個氣泡中的所有動物,都重新快速變回了人形,鐵寧也是如此,那兩隻山貓當然也不例外。
動物形態下,對修士的影響還是挺大的,像林天賜那種靠拳腳的修士和依靠法術作戰的法修到不是特別明顯,放在鐵寧這種全靠手中一柄劍打天下的修士身上,限制就很大。
那層氣泡,便是山貓所說的結界,能暫時免疫毛茸茸之域的影響,重新恢復人形。
而那兩隻山貓恢復成人形以後,則變成了一對雙胞胎,而且是兩個擁有棕色短髮的年輕男子,相貌特徵一看就跟東神州的人有明顯的區別。
是修士,但又跟東神州的人有明顯差別的,正道之中只有天水宮的海精靈修士,而邪修之中,則有很多。
畢竟他們不挑食,弟子多多益善。
鐵寧一看,立刻就明白過來包圍他的是邪修,但也有說不通的地方。
外人看不出正道修士和邪修的區別,圈內人還認不出來嗎?
雖然邪修具備一切正道修士的特點,但因煉魂為法的操蛋特性,只要看一眼,就能認出這人身懷的法力性質不對。
鐵寧的眼力還沒有差到連這麼基本的東西都看不出來的地步,他能向手中三尺青峰起誓,包圍他的這一圈修士,誰都沒有邪修那種詭異的法力。
這又是怎麼回事?
邪修那邊當然不會跟他多解釋這些,領頭的那對雙胞胎兄弟看鐵寧始終都板著一張撲克臉,沒露出什麼驚訝的表情,似乎頗為失望。
「你明明可以再驚訝一點,這樣一來我們哥倆心情好的話會給你留個全屍。」
「對啊,我哥說的對,本來打算拿去餵狗的,我們哥倆如此寬宏大量,是不是應該跪下來謝謝我們?」
「還是我哥會說話,來,鐵寧給我們哥倆跪一個。」
鐵寧的回應,則是嗆的一聲抽出腰間長劍,精鋼打造的劍鋒微微輕鳴,單單看著,就仿佛皮膚又刺痛的割裂感。
「某就問你們一句,人是不是你們殺的。」
「啊?什麼人?哥哥你知道嗎?」
「不知道,誰會記得殺多少人那種小事啊,不過我記得殺了多少師弟。」
「不愧是哥哥,我只記得殺了多少師妹。」
「師妹殺起來不帶勁兒啊,哥哥居然還記得。」
說著同時轉頭看向對方:
「不愧是哥哥。」
「不愧是哥哥。」
這倆人腦子果然有病。
鐵寧也沒管對方的瘋言瘋語,長劍一轉,劍尖朝下,僅僅這一簡單的動作,就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明顯的劍痕。
「你們設下這個局,不就是埋伏某嗎?來吧。」
雖然有一些值得懷疑的地方,但碰上邪修主體思路就是往死里打,別的可以等事後再說。
「唉,真好,哥哥你看他,多威風。」
「是啊是啊,不對啊,鐵寧你怎麼搶我們哥倆的威風?」
「那就先打死,打死再說。哥哥你先上,哥哥我給你壓陣。」
「好耶!」
怪叫一聲,雙胞胎中左側的那個抬腳起步,等身影再度清晰起來的時候,已經闖入了鐵寧身前。
雖然瘋瘋癲癲,但這手輕功倒是驚艷。
鐵寧看似毫無警戒,實則警惕程度早就提到了最高。
只聽鏗鏘一聲銳鳴,兩把長劍交叉,趕在最後一刻,鐵寧的劍鋒擋住對方的削擊。
「不錯不錯,不愧是名震天下的鐵少主,真有趣啊!」
他的臉部扭曲,雙眼閃爍著瘋狂不定的光芒,像是進入癲狂的野獸。
「廢話少說!」
法力一轉,手中三尺青鋒跟著顫動了一下,氣勢猶如擇人而噬的猛虎,硬是將交疊在一起的劍鋒震開。
此時留在原地沒動的另一人對手下說:
「都老實看著,別讓他跑了。」
隨即對叮叮噹噹對切劍招的兩人喊道:
「哥哥我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