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比恨更折磨是不在乎

  見她吃得那麼大快朵頤,傅覺深的心裡突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成就感。

  臉上露出了老父親一般的欣慰笑容。

  隨手抽出了一張紙巾,動作優雅,慢里斯條的擦拭著雙手,視線卻始終落在夏妤晚的身上。

  唇角揚起一絲寵溺的笑意竟是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

  忍不住出聲提醒她:「吃慢點。」

  「嗯。」

  夏妤晚或許是覺得他這目光看得自己有些尷尬,於是轉過了身子朝著另外一邊,猛的往嘴巴里塞食物。

  分分鐘,那碗皮蛋瘦肉粥就見了底,可她卻只吃了個半飽。

  意猶未盡的舔了下嬌艷的唇瓣,雙手捧著空了的碗,一雙漆黑水亮的眸子定定地看向他。

  沒有說話。

  傅覺深卻是輕然笑了一記,伸出一隻大手輕撫了一下她長發,動作說不出的溫柔來。

  嚇得她瞪大了眼睛唯恐不及的避開了他的手,半眯了杏目,滿是冷淡的開口道:「你別碰我。」

  看來,她是真的很討厭自己。

  傅覺深心裡有一股說不出的挫敗感來,尷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抱歉,我只是見你的頭髮亂了,所以才想說幫你整理一下。」

  頭髮亂了?

  夏妤晚不以為意的甩了甩,大爺似的將碗塞到了他手上,「再來一碗。」

  「……」

  有了教訓,這一次送上來的皮蛋瘦肉粥沒有蔥花了,夏妤晚快要毫無顧忌的吃。

  而傅覺深則是有些遺憾自己不能繼續幫她挑蔥花。

  邊吃,夏妤晚一邊同他說起了事情,單刀直入的直接詢問傅覺深,「你為什麼會去暮色?」

  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首先反問,「那你呢,又是為什麼要去暮色?」

  那些人間黑暗本是與她無關的事情,夏妤晚這人雖然任性張揚可卻沒有做過什麼太出格的事情。

  這樣的她不該和暮色沾染上半點關係才對。

  夏妤晚猶豫了一下,吃飽喝足之後菸癮有些發作了,削蔥似的手指規律的敲著桌面。

  聲響規律。

  「你先給我一支煙。」

  傅覺深狠狠地皺起了劍眉,「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抽什麼煙?」

  他記得,她原是不抽菸的。

  女孩子家家?

  夏妤晚嘲諷的笑了一下,起身,突然大膽的伸出一直膝蓋跪在傅覺深的膝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突然霸氣。

  不屑而帶著調侃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吐氣如蘭,「我早就不是女孩子了,是你把我從女生變成女人的,傅總你忘了嗎?」

  傅覺深不用抬首便能看到她潔白如月光一般的小臉,她眼底的寒涼和不屑卻讓他油然而生一種濃烈的征服欲。

  這樣霸氣夏妤晚竟該死的讓他覺得美到極點。

  就在他想要伸手抱住那不盈一握的小蠻腰時,女子纖腰一擰,娉婷靈活的避開了他的手,坐回了沙發上。

  而她漂亮的手指間夾著一支香菸,塞到了嬌艷的唇中,另外一隻手動作熟稔的按了按打火機。

  幽藍色的火焰倒影在她黑亮的眸中。

  挑釁而得意的笑容看著他,翹起了二郎腿,從他這側面看去,開叉的旗袍將她的腿部線條拉長,慵懶而嬌媚。

  夏妤晚深深地吸了一口香菸,這才將打火機重新放到了桌面上,往他面前一推的同時身體也微微前傾。

  曲線畢露。

  「謝謝傅總的煙了。」

  這支煙是他剛才覺得手臂有些疼,所以一時興起想要抽菸,可他剛拿出來就後悔了。

  夏妤晚還在睡覺。

  怕她聞到煙味。

  傅覺深便沒有點燃它,將它復又踹回了西裝的口袋中。

  沒有想到她的眼睛竟然這麼尖,剛才那該死的魅惑動作原來是為了取走他口袋中的煙而已。

  他卻心跳個什麼勁?

  傅覺深冷眼看著淡青色的煙霧將她的小臉籠罩,模糊了她的面容。

  這一刻,他夏妤晚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疏遠和陌生。

  他腦海里的她,是個有些小霸道卻是很可愛、喜歡笑的一個少女而已。

  會做壞事、會闖禍、可她回到家裡卻很乖巧聽話,像一隻小懶貓一樣喜歡黏著她,話癆一樣小嘴永遠在吧啦吧啦著。

  唯一離她近的,或許……便是在暮色酒吧的那三天。

  他開始懷念那黑暗中的三天了,他可以肆無忌憚的打量著她,將她抱在懷裡,聞著她身上的味道。

  「什麼時候學會的?」

  他收起了打火機,漫不經心的詢問道。

  夏妤晚將小腦袋往沙發上一靠,思緒有些混散,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淡淡地了的聲音有些疲憊的響起。

  「不記得了,太久了。好像是十四歲的時候吧,當時中了一刀,傷口太疼了。聽說抽菸可以緩解痛苦,所以我學了。」

  「十六歲,我想要嫁給你。聽說你喜歡的是蘇小姐那樣的淑女,我戒了。」

  那後來呢?

  為什麼又開始抽菸了?

  「孩子沒了以後的那半年我得了嚴重的鬱抑症,甚至想過自殺。」

  「可江少和我說,難過就抽支煙吧!我又開始了。不過,他很小氣,只是偶爾讓我抽一次。」

  她說得風輕雲淡,傅覺深的卻是聽得心口鈍痛,仿佛被人撕開了一道口子,寒風灌了進來。

  他看著正在吞雲吐霧的夏妤晚,無法想像從前樂觀、愛笑的她竟得了鬱抑症。

  那段時間,他很忙,大概有半年沒有回家。

  一想到回到家要面對爺爺的催生他就心煩,再加上蘇語馨也正好在準備籌辦舞蹈培訓機構,他幫著她做一些籌備工作……

  疏忽了夏妤晚。

  他摸著金屬的打火機,手感冰涼而滑膩,細細的摩挲著,他很想問她後來是怎麼走出來的。

  可卻沒勇氣聽答案。

  是江少言還是方灝城?

  總之,不是他傅覺深,不是他這個本該陪在她身邊的丈夫。

  「夏妤晚,對不起。」

  沉默了半晌,沙啞低沉的聲音在夏妤晚耳邊響起,那三個字聽得她眼眶微紅,心裡一片酸澀。

  好在香菸的薄霧遮住了她的情緒,夏妤晚輕笑了一聲,定定地看著傅覺深的眸子。

  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

  「不重要了,那些都已經過去了。」

  她的話音落下,傅覺深突然感到一股深深地無力感。

  比恨更折磨人的是不在乎。

  他寧願夏妤晚恨他,也不想讓她淡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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