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些小事,你們都辦不好,請問我要你們有何用處。」端坐在書案前的男子,他低斂著眸子,聲音冷冷道。
「都怪屬下辦事不利,還請主子責罰。」站在室內的兩位侍從依舊低垂著腦袋,朝端坐在案前的青年道歉。
聽了話後,陳明禮沒有直接回答,屋子裡靜靜地,氣氛壓抑的可怕,過了好一會兒之後,陳明禮才慢慢說道:「我便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若是再帶回來一些沒用的消息......你們一個個的,小心我饒不了你們。」
說著,青年輕輕抬眸從眼前的幾個下人身上冷冷掃過。
瞧著眼前在座之人的打量,立在陳明禮跟前的兩侍從隨即應道:「是,屬下明白.......」
「嗯。」那人垂著眼睫,淡淡回道。
......
顧月兒同陳明州回了侯府後,婢女采蘭沒多久也外出歸來。
「奴婢還以為四爺會帶小姐在外面多玩一會兒呢。」采蘭來了她身邊後,柔聲說道。
瞧她回來時急匆匆的模樣,顧月兒側眸輕輕睨了她一眼,很快便收回了視線,她縴手抬起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語氣仿若隨意的問道:「采蘭,你今日是出去玩了麼......剛問了府里的下人,都說沒見你在府上。」
「是,小姐,奴婢也想早些熟悉熟悉京城,萬一日後小姐吩咐奴婢去買些東西,奴婢也能快些找到。」聽了顧月兒的話後,采蘭心裡微微一怔,她下意識的輕輕抬起眼眸,餘光里瞧著顧月兒的神色與平日並無兩樣,因而她很快便放下了心來,微微笑著回道。
「你這張嘴啊,就跟抹了蜜似的,這幾日你沒跟在我身邊,我還真是有些不太習慣......還好,你現在又回了我身邊。」顧月兒說著,語氣聽起來似乎很是高興的模樣。
「對了,你今日在街上逛得如何,上元佳節將至,街上可是熱鬧了,你有沒有見到什麼有趣的事兒,也跟我說說吧。」采蘭聽著顧月兒接著又道。
「小姐......我去的比較遲,只隨意看了幾眼京城的商鋪,很快便就回府了,熱鬧是挺熱鬧的,但也沒看到什麼與眾不同的趣事。」采蘭頓了一頓,且又想了想才回答道。
看著采蘭微微轉動的眼球,顧月兒就知眼前之人是在騙她,以往,顧月兒其實一般都不在意說話之人的神色,只是今日遇到了件特殊的事情,所以便在瞧采蘭回她問題的時候,顧月兒因此才更注意了一些。
但也是因為更注意了一些,這才叫她發現出采蘭的問題。
她應該早些注意到這些事情呢,她應該在遇到陳明州之前,就識破采蘭的虛假和偽裝,若不是因為她,她又怎會接二連三的出事,幸好她遇到了陳明州,從而轉化了危機。
為何,她就不能早些差察覺到采蘭的異常呢?
若是沒有遇到陳明州他人呢,將要等待她的又會是什麼。
更可恨的是,她竟然還一直將婢女采蘭當成自己的心腹。
想到前世的那些種種遭遇,一時間,顧月兒只覺著心裡好恨,也好冷。她待那些人,一個個皆以真心相對,但他們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將刀子捅進她心上,是覺著她不知痛苦,還是怎樣,他們為何都非要這般的對待於她。
若是之前,顧月兒還對前世之事,對婢女采蘭心生愧疚,而現下,知道了真相之後的她,心裡卻是一點兒慚愧都消失不見。
明明做錯了事情的人是她,做了對不起的人事情也是她,若是往日,她一定會好好的護著眼前人,可現下,顧月兒只覺著留她在身邊服侍,心裡便覺著噁心。
若是可以,顧月兒真的一分鐘的也別想再看到她人,只是如今,她卻不得不將此人留在身邊。只有這般,她才能更清楚的知道她與顧憐的計劃。
「我剛不久前從街上回來,那人覺著天太冷了,就沒許我下車去玩......我問府里下人,知道你也出府的事情,本來還想讓你告訴我一些趣事的,原來你也沒去看,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聽了采蘭的話後,顧月兒輕輕嘆了口氣道。
「早知道他只是帶我去酒樓用膳,我鐵定不會那麼早就起床,陳明州他腦子肯定有毛病,下一回我要再相信他的話,就是我傻......」似是很憤懣於陳明州的霸道,顧月兒咬著牙,一字一句的低低說道。
「真是累著小姐你了,要不小姐現在就去榻上躺著,好好歇會兒。」
「嗯,也好」聽了顧憐的話,顧月兒縴手抬起,懶懶的伸了個小懶腰,隨後她聲音小小的說道。
說著,顧月兒便起身朝羅榻方向走去。
婢女采從小便侍候在顧月兒的身旁,名義上二人是主僕關係,實際上,顧月兒待她卻自然如姐妹一般。
但是,到了最後,她卻還是為了別人兒背叛自己,從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後,顧月兒便也沒了與她談話的心思。
若不是她覺著陳明州說的話在理,顧月兒真的一刻都不想與她待在一處。
采蘭服侍好了顧月兒睡下之後,又細細的撥弄了屋裡的炭火,透著隔窗,廊廡外面還紛紛揚揚的下著漫天大雪。
府里的幾個婢女手中端著托盤,沿著曲廊,往遠處走去。
拾掇好了屋子裡的炭火之後,采蘭恰要從屋子裡走出,她踩著碎步悄聲穿過屏風,就在這時,屋外有人提步走了進來。
是府里的四公子,陳明州。
「你家小姐呢?」進了屋子後,似是覺著裡面有些熱,青年說著,便抬手解下身上的斗篷。
采蘭屈身回道:「四爺,小姐她剛剛上了榻歇息,這會兒可能已經睡著了。」
「是麼......這才回來多久啊,竟這麼快就睡著了。」陳明州將斗篷從身上解開後,便順手掛在了旁邊的博古架上。
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事情般,淡笑著道:「我記著你叫采蘭是吧。」
「奴婢是。」
「你今日也去街上玩了嗎?」陳明州語氣很隨意的問道。
「......四爺怎麼會知道?」
「哦,今日我在馬車上,無意間瞧著你了......是遇到什麼急事了嗎?看你的模樣很是焦急一般......」
「多謝四爺關心,奴婢,奴婢當時只是迷了路,並沒有什麼事。」
「那就好。」瞧著眼前的婢女顧左右而其他的眸光,陳明州嘴角輕輕扯了一扯,「好了,你先出去吧,我去看一眼你家小姐。」
「是,四爺。」
聽著身後的槅門被輕輕關上,陳明州提步穿過海棠屏風,往顧月兒的羅榻這邊走來。
榻上閉著雙眸的少女,其實並未睡著,知道了身邊婢女是蘇姨娘那邊的人之後,顧月兒總不由自主的思緒著過往。
她的婢女采蘭,究竟是在何時成了蘇姨娘那邊的人。
還是,其實一開始,她就是蘇姨娘的人......
顧月兒心裡實在想不通。
紗幔外傳來槅門輕輕推開的聲響,緊接著,便是細小的談論聲。
知道是他來了,顧月兒慢慢睜開了雙眸,她側身看向紗幔之外,只見屏風處,兩道身影隱隱綽綽,卻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麼。
陳明州提步行至榻前,他抬手輕輕掀開紗幔,看著躺著踏上的女子,他不由一笑道:「就知道你還沒睡。」
「你來找我做什麼?」顧月兒瞧著眼前男子毫不拘束的落座於她的榻上,她有些疑惑的問道。
「這不是怕你傷心,過來安撫安撫你嗎?」說著,陳明州伸出修長手指,將落在顧月兒額側的碎發攏於她的耳後,動作輕柔細膩。
舉止間,他拇指的指腹從她光潔的臉上輕輕滑過,不是那般光滑的手指,帶著些微微粗糙的刺感,卻莫名讓她覺著耳紅心跳。
過往,她很是喜歡沈昀卿身上淡淡的墨香,由內而發散發著書香的氣息。
而現下,她卻也覺著眼前之人,似乎更讓她覺著心中安穩,但也偶爾之間,她會對他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和沈昀卿在一起的感覺不同,卻也是一種很不錯的體驗。
之前,每每和沈昀卿在一起之時,她心裡是歡喜酸澀各自摻和著的。
見著他人時,她心裡會很歡喜,但他對她說的話,卻總讓人很傷心,他所說的話雖字字不帶髒字,但她並不傻,那話里話外的意思,永遠都是在推拒於她,厭惡於她。
而和陳明州在一起之時,這人雖口中所說的話都不大好聽,但細細想來,卻大多都是在為她著想,與他互懟的時候,也會莫名覺著高興。
心裡總是暖暖的,滿滿的。
而不是,和沈昀卿在一起一般,總是覺著寒冷,和各種患得患失,她那時總想討得沈昀卿的歡喜,但三年下來,卻是什麼也沒有得到。
似乎,那人好像又更是厭惡於她了......
「在爺跟前,你在想什麼呢?」瞧著顧月兒失神的模樣,陳明州手指從她的額頭一點一點兒的移到她小巧精緻的鼻尖上。
有些痒痒的......
感覺到陳明州的動作後,顧月兒很快從思緒中抽身出來,她縴手抬起,輕輕拂去他的手指。
「沒想什麼......以後要玩就玩你自己的鼻子,很癢哎!」
「就是故意的......叫你下回再在我跟前走神來著。」
「你......」
「以後出門,記得將珍珠帶著。」
「嗯,我知道了。」
......
幾日的功夫一晃而過,很快便到了上元佳節這日。
這幾日來,采蘭幾次詢問顧月兒的意思,她都表示外面太冷,不想出門,想起那日顧憐的話,采蘭不敢表現的太過,引起顧月兒的懷疑。
而且,從來到了侯府之後,顧月兒的身邊就不再只她一個貼身婢女,辦起事情來,也變得更加複雜困難了許多。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顧月兒那日從外面回來之後,對她似乎沒有以往那般親近了,雖還是會與她說笑,但莫名覺著兩人之間變得有些疏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