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莽的藝術

  第86章 莽的藝術

  趙以孚背著那神異的畫卷撤出了縣衙,隨後卻意識到了什麼。

  他說:「父親,今當速歸,恐留此畫卷者不會善罷甘休。」

  趙雲鶴意外地問:「這是為何?」

  趙以孚道:「此畫卷恐怕是一件異寶,對方懸掛於牆上本是警示、恐嚇我等,恐怕並未覺得我等有能力將此異寶取走。」

  趙雲鶴聞言會意,吩咐莊眾莫要再耽擱了,回莊子再說。

  他們匆匆而來,便又這麼匆匆而去。

  本想要抓著縣令作為人質,結果這縣城中的城衛竟然一個都不敢上前阻擋。

  這地方防務糜爛至此,反倒讓趙以孚曦噓了起來。

  難怪神鶴山莊寧願在遠郊建立家業,指望這些城防真還不如率鄉鄰鑄堡自守來的安全可靠。

  那個無能的縣令就這麼被丟在了城門口,而後神鶴山莊的百多人加速消失在了這後陵縣的視野中,直至丟失了他們的一切蹤跡。

  趙野鶴在那『呱呱」大叫:「俺們這算是攻陷那縣城了吧?」

  一群莊眾紛紛應和,顯得頗為興奮。

  趙以孚則是無奈,心說自己家這伙強人還真是將官府視若無物。

  隨後他文想到,自己將來若是中舉,是否也會被外放當縣令?

  好傢夥,這種肉票縣令不當也罷。

  其實舉人一般不受官,可按照當今聖上的動向來看,這一批恩科選拔的很可能是為其推動某項政令的工具人。

  是以為『恩科」。

  既然已經施恩於上,那麼中舉之人自然也需要為上勞心,去當那『消耗品」。

  趙以孚還挺無奈的,他自覺正常科舉很難中舉,畢竟全國那麼多學霸他實在沒信心。這恩科也可以說是唯一的機會了。

  他心中轉著複雜的念頭,便在此時前面的隊列忽然停了下來。

  趙以孚愣然抬頭看去,就見前方一群江湖人士擋在了路上。

  難怪一路行來通暢無比沒有受到什麼像樣的阻擋,原來這些人是等在他們回程的路上!

  趙雲鶴神色一動,隨後冷哼一聲:「當真陰魂不散。」

  他明顯有些急躁,因為剛剛奪得趙以承的神魂正要回去令長子還魂,他怎能不急。

  然而趙以孚卻稍稍一琢磨,隨後輕笑道:「父親,這些奸賊著實狡猾,可我們已經於無形中破了他們的算計,勝勢已顯。」

  趙雲鶴驚訝地問:「這是為何?」

  趙以孚道:「我神鶴山莊匯聚精銳,從莊中殺出時他們為何不攔?」

  「蓋因彼時我等一心復仇救兄,可謂是眾志成城神擋殺神,他們自然不敢阻攔。」

  「可若是等到我們攻陷縣城,找到這卷畫像卻發現對此根本無可奈何狼狐返回時呢?」

  「我等還有先前之敢戰之心?」

  趙雲鶴瞭然道:「倒是未曾想過這一層,若是真如他所想,我等此時必然是惶惶如喪家之犬,而這些人此時便正好痛打落水狗。」

  說到這裡,趙雲鶴原本焦躁的神色也不由得開朗了許多,他哈哈一笑道:「君信,讀了書就是不一樣,若非你點破我還不知其中鬼域,差點就著了那些奸賊的道了!」

  趙以孚聞言也是一嘆-—----他也是『事後諸葛』,若非直接依靠師父給的『方正章」破局,他們現在已經落入局中。

  他問:「父親,現在既然我們已經破局,那麼該如何應對這些敵人?」

  在他想來,先前若是沒有破局,那麼面對這些埋伏恐怕要吃大虧。

  現在既然破局,那麼留下大部隊周旋,然後少數人帶著那神異畫卷返回莊子即可。

  然而他發現自己還是想多了。

  趙雲鶴展現出了他那不可一世的英豪氣。

  他大聲喊道:「區區跳樑小丑,竟然於此得勝歸途設阻,眾兄弟子侄們,能戰否?」

  趙氏子弟哪裡累了,他們目前為止就是跑跑步熱身了而已。

  他們紛紛轟然應諾,士氣極其高昂。

  而後趙雲鶴一揮手道:「那還等什麼?殺上去!」

  趙以孚:—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家看起來很睿智的父親就這麼一揮手,讓所有人都『A』了上去。

  怎能如此莽撞?

  他腹誹不已。

  然而局面卻是出人意料地好。

  氣勢洶洶殺過去的趙家子弟竟然直接將那些江湖人士組成的隊列給衝散了!

  此時的場面就是,趙氏子弟互相支援結陣出擊,雖只百人卻聲勢浩大。

  而那江湖之眾各自為戰,又各自惜命畏縮,是以雖有三百人之多卻顯得無比屏弱。

  趙以孚這才明白,真的是可以「大力出奇蹟」的。

  若是己方眾志成城,而對方各懷心思,為何不莽?

  不得不說,這次跟隨趙雲鶴出來,給他的內心帶來了很大的觸動。

  他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又展開那修長的五指—·-嗯,他也是可以去莽的。

  隨後他看到竟然有兩名一流高手圍攻二叔,他便不再遲疑,直接莽了上去。

  想了一下,他吞下一口辟穀丹,而後全身肌肉驟然漲開。

  先前在城門下撕開的儒袍如何還能遮掩他那一身肌肉?

  此時便如同破布一般散了開來。

  依依『喵』的一聲跳開,或者說是被趙以孚胳膊上驟然炸起的肌肉給彈開的。

  隨後趙以孚將畫卷往背上一背,和他的劍背在一起,然後如同個暴走的狂戰土向圍攻趙孤鶴的那兩個一流高手沖了過去。

  「休傷我二叔!」

  他一聲大喊,隨後左手五指張開成爪,向一人狠狠爪去。

  那人應變很快,見他來勢洶洶便要抽身退開。

  趙以孚一爪落空便立刻橫掃過去。

  那人便連忙揮刀作勢砍向趙以孚的手爪。

  這是要逼退趙以孚的攻擊,也是有兵器和沒兵器之間的差別。

  然而趙以孚就是個數值怪,他的力量、速度、反應以及控制力都遠超常人。

  此時見對方揮刀砍來非但不收手,反而五指靈動地迎著上去精準無比地接住了刀鋒,而後再拽著刀鋒一同收手···—

  那人被這冷不丁一拽便跟跪了一下,可這一下對於高手來說就已經夠了。

  趙孤鶴早已看準時機一刀砍下,將那人給直接梟首。

  「行了,此地無需你相助。」

  趙孤鶴嫌棄地說了一句。

  趙以孚剛剛閃開了噴濺出來的血液,就聽到自己被二叔嫌棄了。

  他說:「侄兒不是擔心二叔你大傷剛愈麼————

  趙孤鶴卻不耐煩地揮揮手,讓他去找別人的麻煩。

  這該死的武者驕傲.—··

  趙以孚無奈地嘆息一聲,隨後就去找別人的麻煩。

  對方在此伏擊,就帶了一個超一流的高手來與趙雲鶴對子,似乎是覺得如此就夠了。

  然而·——.

  不夠啊。

  趙以孚覺得一點都不夠。

  他都沒什麼對手。

  只能到處遊走,抓住空隙就逮住一人施展鶴爪擒拿功,將其四肢廢了了事。

  倒不是他心軟不想殺人,而是如今他已經正式開啟修行之路,還是要注意儘量減少殺戮才行。

  若是殺戮過甚令自己真氣沾染上了戾氣,那麼他的修行也就都毀了。

  嗯,當他廢了第九人的四肢,自覺「無比善良」,回頭想要看看那九人情況時··.——

  正好看到吳忠跟在他身後,彎腰捏斷了一個四肢俱廢之人的脖子。

  注意到趙以孚目光看過來,吳忠抬起頭來咧嘴一笑,那憨厚忠實的模樣好像在說:少爺就是心善,還好有老僕收拾爛攤子。

  趙以孚茫然了,他這是『善良』了個寂寞啊。

  何苦來哉?

  於是他收手了。

  當然那些阻攔者也早已潰不成軍,被打得四散奔走。

  隨後就聽趙雲鶴道:「流星神劍,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為何這次要隨他人來為難我神鶴山莊?」

  就聽那流星神劍道:「雲上神鶴,你還不明白嗎?這南湖地界有一個『神』就夠了。」

  趙雲鶴聞言哈哈一笑道:「沒錯,是只需要一個就夠了。」

  說著他加快手中的劍招,完全是力量與速度的展現,

  可他偏偏又是動作優雅,每一招之間的銜接都如同白鶴展身,以最優雅的姿態用出了最莽的打法。

  趙以孚看出了端倪,趙雲鶴的修為應該是要比那『流星神劍」差一些的,畢竟對方看起來七老八十的樣子。

  可是趙雲鶴的招數銜接之上做得非常好,這一點就彌補了修為的些許差異。

  而後他文利用自己年輕力壯的優勢與對方互耗··

  果然,只是如此全力交換二十招,那流星神劍就露出疲憊之色。

  這一幕也是讓趙以孚大受啟發,原來莽夫打法是真的有道理的。

  又過十招,那流星神劍終於不敵,被趙雲鶴一劍扎入刺穿了肩膀之後便抽身逃遁。

  趙雲鶴倒是想追。

  這時候他追上去必然能夠解決掉這個往日裡就不怎麼對付的同級高手。

  可是隨後他又站住了腳,稍稍定神道:「打掃戰場,然後我們回去。」

  現在不是大打出手的時候。

  於是眾人紛紛收手,然還帶上了幾個俘虜一同回神鶴山莊。

  一人未殺的趙以孚心情頗為複雜,看到身邊老實巴交的吳忠,他的心情更複雜了。

  那些人應該不算是他殺的吧?

  反正他是從來沒有生出過殺心的·—-嗯,就是這樣。

  簡單打掃了戰場,順便做了下戰後統計。

  其中人頭最多者是趙孤鶴,總計殺了11人。

  畢竟趙孤鶴是趙家眾人中少有會打仗的,在趙以孚幫他解決了一個對手之後,他就開始一發不可收拾,以自己強大的實力不斷遊走全場,拿下最多的『人頭數』。

  可是趙孤鶴卻並非功績第一人,因為他也就是斬殺了一個一流高手而已,其他人頭多為三流乃至不入流。

  真正的功績第一人是吳忠——-好傢夥,居然是吳忠!

  因為被他捏斷喉嚨的一流高手就有兩人,還有四個二流高手,剩下三個才是三流。

  這擊殺質量高得不行。

  然而趙雲鶴知曉之後只是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吳忠的肩膀道:「做得好,以後繼續。」

  沒有別的封賞了,但吳忠卻很高興也根本不以為意。

  畢竟他真只是在『撿人頭』而已。

  這一戰總體計算下來,短短一刻鐘的交鋒,就殺傷了對方百二十人,俘虜三十一人,余者皆如喪家之犬,惶惶而逃不敢再提「神鶴」二字。

  至於神鶴山莊本身的損傷-.-可惜二人戰死,三人重傷。

  趙氏子弟哪怕大勝一場,都是露出了哀色。

  所謂仇寇死絕才好,自家兒郎傷一個都是心疼。

  回到了神鶴山莊,趙雲鶴卻對趙以孚道:「君信,你去救你大哥,為父要去慰問死傷家屬·—.」

  這一刻,趙以孚承認自己父親是個合格的莊主,或者說是個合格的族長。

  明明是自己最在意的長子還未脫險,他卻必須要先去慰問戰死者家屬。

  趙以孚帶著那畫卷快步回到了趙以承那邊。

  為了防止他不在的時候有人再以邪法偷襲,是以彭虎留在這裡看護。

  這小老頭看到趙以孚回來了,立刻就好像看到了『至親』,飛快地撲上來道:「小師叔,如何了?」

  「未能追隨小師叔左右實在是小老兒生平憾事啊。」

  趙以孚:——·

  能再不要臉點嗎?

  他無奈地說:「外公,您可是我外公。」

  彭虎道:「你又不是我閨女親生的,跟我提著個幹什麼?」

  「以後我和你各論各的,你爹還是我女婿,你是我小師叔。」

  好傢夥,趙以孚被這個老不要臉的給整無語了。

  趙以孚道:「別說這些了,還是先救大哥要緊。」

  說著他就來到了趙以承的床頭,並且打開了得來的畫卷。

  畫卷之中,顯露出了趙以承的神魂模樣。

  此時神魂就在肉身之側,其自然而然就有一股吸引力想要魂歸本體。

  可怎奈這神魂太過虛弱,在那畫卷上掙扎片刻還是沒能回歸。

  趙以孚見狀不由得有些心急,他輕輕一抖這畫卷,施以柔勁,總算是助兄長神魂從畫卷中脫出,並且回歸了本體。

  魂歸本體,趙以孚立刻就感覺到了不同。

  原本無魂的身體氣機散亂,如今則是如同千軍萬馬有了統師,自發歸攏、收束。

  趙以孚從懷中又拿出一個瓷瓶,揭開蓋子傾覆手心,卻只得兩枚丹丸。

  這是此前剩下的「朝元益氣丸』,他嘆息一聲,便還是給趙以承全部餵了下去。

  並非是他不想多煉,只是先前所得的『無無果」已經用完,沒了這種調和藥性的關鍵物品,他就不能隨便減配使用輔材了。

  不過大哥算是救回來了,只是神魂虛弱需要臟腑之氣溫養,當消化了這兩枚丹藥的藥力之後應當就能甦醒。

  接下來,就該是談談神鶴山莊何去何從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