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誰在招魂

  趙以孚將《丹青萬象法》也默誦下來之後,就感覺到了這門秘法中的一些玄妙之處。

  它不只是一種運用,更是一種連通了畫道以輔助提升修者修為的上善之法。

  大致原理,便是通過作畫與世間萬物共鳴,從而輔助參悟自然之道。

  甚至對於畫道的修者來說,這《丹青萬象法》或許要比《純陽求道經》還重要。

  不過趙以孚也挺費解的,明明這琴棋書畫四道秘傳中,都有著極為出色的實用功能,怎麼他家的大佬們還都一個個沒什麼戰鬥力的廢物模樣?

  好吧,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大佬們具都沉浸在參悟自然之妙的狀態中,用修行的說法就是『只修道而不修術』……

  趙以孚簡單地了解一下這些,在確定自己將兩篇經文都已經爛熟於胸之後,才走出石室與石靈告別。

  「石靈前輩,弟子要走了。」

  石靈道:「去吧,好好闖蕩。我純陽大教其實總的來說都屬於是入世修行的門派,因為世間萬物皆存真。」

  「好好體會吧。」

  趙以孚默默頷首,隨後離開傳法石窟。

  他原先準備去再見見梁中直的,但想到梁中直並不想要見他,也就作罷。

  不過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少。

  趙以孚心頭一動,忽然間象由心生。

  他的衣袖之下捏碎一塊墨,而後一片黑色的水墨煙氣從他衣袖中漏出,匯聚成了一隻如同實體一般的黑色小貓。

  他發現此前自己的確是太過自傲了,這等畫虛為實的幻術其實本就是《丹青萬象法》中一種很簡單的延伸運用。

  墨貓一下就跑得無影無蹤,但其實趙以孚知道它是去替自己拜見師父了。

  隨後他笑盈盈地回去,一路上心中充滿了憧憬。

  果然,入門之後和入門之前是大不一樣的。

  只是背誦了《純陽求道經》,他就覺得自己的境界要壓制不住,要突破了。

  不過他這回去的路上,心裡琢磨最多的還是祖師孚佑帝君和文衡帝君分別在他元神中留下的兩個天賦樹。

  孚佑帝君中的劍道、丹道,趙以孚暫時是不準備去的,因為這對於他來說都是全新的技藝。

  而文衡帝君的刀道、軍道他更是不想去碰。

  所以現在對於趙以孚來說,擺在面前的其實就是孚佑帝君的純陽真火以及文衡帝君的武道聖體這兩個選擇。

  他的陽和靈氣用了不少,就算有存留也不可能支持兩位帝君的天賦樹同時開花。

  所以他必須做出選擇。

  純陽真火一看就和他新學的根本之法《純陽求道經》匹配,但真火一道恐怕不是他現在這個修為境界可以考慮的。

  而武道聖體就不一樣了,這是可以提升他即戰力的一個選項。

  可以說,對於趙以孚來說純陽真火是長遠,而武道聖體則是眼下。

  那麼在墨州局勢越來越亂,他乃至整個神鶴山莊以及看起來神秘強大實則空虛弱雞的丹青門都面臨著重大挑戰。

  原本他可以很自私地選擇長遠,因為他只是個外門弟子。

  那麼當現在他感受到了師父梁中直一直以來的關懷並且真正成為內門弟子以後,他還能置身事外嗎?

  「罷了罷了,武道聖體就武道聖體吧。」

  趙以孚想通了,現階段提升個人實力的確是最重要的。

  然後他意念引導,將信字章中所有的陽和靈氣都匯入到了識海,也就是那【緣起緣聚】字條下的『武道聖體』之中。

  他滿心期待,結果那『武道聖體』的天賦樹卻給他反饋了一張人體圖。

  那人體圖是他自己的,還有一個極微小的光點……

  這光點代表了他能點亮的武道聖體部分。

  也就是說,他只能點亮這個光點大小的武道聖體。

  趙以孚懵了。

  隨後意識到自己的陽和靈氣可能還是太少了一些。

  他有些鬱悶,這麼一點點能幹嘛?

  哦,就能強化手指頭那麼大的地方。

  事實證明,趙以孚其實根本沒的選。

  這麼一丁點陽和靈氣他若是投入純陽真火中恐怕連個火苗都沒辦法點燃,也唯有投入武道聖體中能夠至少先改造一根手指頭。

  於是他做出了選擇。

  因為這靈光太小,他只能先選擇左手小拇指。

  下一刻,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從他的元神之中延伸出來,猛然加持到了他的左手小拇指上。

  他只覺得自己左手小拇指的經脈一下子被拓寬了許多,這手指也是一陣酸脹麻痛,就好像痛風了一樣。

  趙以孚捂著自己的小指倒抽一口涼氣,而後便察覺到了這根手指似乎開始飛快地吸收體內儲存的養分。

  他嚇的連忙又吞一枚辟穀丹。

  然後加速回家去。

  他現在無比慶幸,還好自己的陽和靈氣不夠多,不然以他這莽撞的操作說不定會把自己給餓死。

  ……

  墨麓書堂後院,梁中直正憂心忡忡地抬頭看著那座墨山。

  他的旁邊,蒼丘先生慢悠悠地說:「既然不放心徒弟,為何要離開。」

  梁中直搖頭嘆道:「君信此子看似對我等恭恭敬敬,也跟著我學了不少的書畫技藝,可實際上我們都知道他和我們是不一樣的。」

  蒼丘先生樂呵呵道:「是啊,這孩子有點笨,再怎麼努力也達不到太高的層次。」

  他這裡說的是藝術方面。

  梁中直說:「可他是真正喜歡修行的人,他是因為向道之心而學習了書畫。不像我們,是因為對琴棋書畫的喜愛才選擇了修行。」

  「說真的,他若不是在我純陽文脈,無論是在劍脈還是丹鼎脈都可以有不錯的發展。」

  蒼丘先生道:「我看你是在擔心不知道該怎麼教這種徒弟吧?」

  梁中直苦著臉說:「是有些困難,前陣子我看他選了《霜履步天》,便也想要學一學……沒想到硬是把老寒腿給練出來了。」

  「其它術法還行,但武道方面我這當師父的恐怕真要被這孩子給甩在身後了。」

  蒼丘先生笑盈盈地說:「這又何妨,夫子本就說過:師不必賢於弟子,弟子不必不如師。」

  「既然你選擇了這麼個徒弟,就該接受他是個莽夫的事實。」

  梁中直本來還挺受觸動的,但聽到最後一句話就又有些破防了。

  好傢夥,這蒼丘先生不會說話還是閉嘴吧。

  淨說些戳人心窩子的大實話。

  就在梁中直頗為煩惱之際,忽然他神色一動,看到了一隻墨貓從石窟那邊翻躍著跳來。

  他的臉上就不由得掛上了欣然的微笑。

  片刻之後,那墨貓就來到了他的面前,然後豎起一隻爪子有些憨態地在面前空無一物處一按。

  下一刻,一個文字就出現了。

  【謝】。

  而後爪子又一按。

  【師】。

  連起來就是【謝師】二字。

  隨後這墨貓又是在空中一個前空翻,才一下落入地上成為一攤墨跡。

  蒼丘先生微微動容,他說:「如此靈動,就連老夫都心動了。」

  梁中直含笑點頭道:「是啊,我等皆是從周天萬物中領會自然之妙。」

  「可他確是能將自身妙趣帶入周邊之中。」

  他頓了頓,又對蒼丘先生道:「先生之前言之有物啊,我這弟子的確已經在許多方面給我帶來了啟發,或許今後我們還能互相砥礪前行。」

  說著他又起身猛地跺了兩下腿。

  蒼丘先生奇怪地問:「你這又是做什麼?」

  梁中直道:「當然是繼續修煉這『老寒腿功』啊,可不能真被弟子給比下去,老夫怎麼著也比他多了數十年的修為積累。」

  ……

  趙以孚回到家中的時候接到了熱烈的歡迎,反正他家的貓貓們都很高興他的回來。

  還有養傷的趙野鶴,他此時算是大病初癒,精神頭看起來還不錯。

  不過趙以孚還挺驚訝的,他看著趙野鶴道:「三叔,你這傷勢好得很快啊。」

  趙野鶴道:「你那個紅姐姐在離開之前留了一張藥方,這兩天吳忠給我按方抓藥,自然大好。」

  趙以孚這才想起來,那位紅姐姐可是江湖上的『紅顏醫仙』來著,醫術肯定厲害。

  他搖搖頭不再理會,又想起剛剛『殺人埋屍』的吳忠,隨之看了過去。

  吳忠接到他的目光立刻低頭道:「少爺放心,小的挖了個八尺深坑將那屍體給埋在了後院。」

  「就算屍體在院子裡腐爛也絕對不會露出蹤跡來。」

  八尺的坑,那就差不多要近三米深,的確足夠保險。

  趙以孚搖頭道:「吳叔,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問你有沒有問題?」

  他是擔心吳忠的心理狀況。

  不過這方面他顯然是想多了,吳忠茫然地說:「我能有什麼問題?」

  趙以孚遂不多問,他說:「那吳叔,你幫我去我周老師那裡再請一天假,我今日從師門回來收穫不小,想要調整一下自己的狀態。」

  吳忠聞言立刻點頭去了。

  而趙野鶴聞言則是心頭一動,等吳忠出去了之後問:「你將墨州局勢對你那師門說了?」

  提起這個趙以孚又心塞了,他說:「自然是說了。」

  趙野鶴問:「那,你那神神秘秘的師門準備怎麼處置?」

  趙以孚嘆息一聲道:「師門長輩高來高去的,並不準備親自下場。」

  趙野鶴問:「那……那我神鶴山莊……」

  趙以孚說:「神鶴山莊如何從來不在我那師門的考慮中,我所能提供的也就只有我自己的一份力。」

  趙野鶴聽了就覺得挺憋悶的。

  明知道趙以孚說的都對,人家師門完全沒有幫助神鶴山莊的理由,可是這種孤立無援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趙以孚閉關去了。

  主要是要消化一下《純陽求道經》中的奧妙。

  這是一份需要仔細推敲的經文,趙以孚甚至為此壓制著自己蠢蠢欲動的突破欲望,就怕理解的不夠透徹從而行差走錯。

  如此一直到了晚上,趙以孚點燃了油燈並未停歇。

  夜逐漸深了。

  他那燈盞中也已經添過了兩次油。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油燈忽然滅掉了。

  他的背脊猛然間一陣悚然,似有一股陰風悄然而至。

  趙以孚神色一凝站起身來,心中疑惑這是什麼情況。

  然而下一刻,他的院子裡就已經響起了喵聲一片。

  就連他桌上蹲著的依依也開始大聲地喵。

  那聲音也不像是平時那種奶奶萌萌的感覺,而是明顯清亮了許多並且帶著些警告、凶意。

  所以說,他家的貓咪有一隻算一隻都是死夾子。

  而在群喵一片之後,趙以孚感受到的那種陰冷感覺就好多了。

  所以說養貓貓辟邪是真的可以。

  趙以孚推門而出。

  依依一個貓跳就來到了他肩膀上。

  一人一貓一同往外走,就看到家裡的貓們都聚集在了後院的位置。

  貓貓們一邊喵一邊圍攏起來,而在那中心位置……

  趙以孚靈視開啟,猛然間看到了一個幽魂被硬控在了其中!

  是那個卓嚴並的亡魂。

  趙以孚看著那卓嚴並的亡魂覺得很驚訝,他沒想到這亡魂竟然還在,如今竟然還會跑出來想要作祟?

  「君信,你家的貓這是怎麼回事?」

  趙野鶴打著哈欠不滿地走了出來。

  「咦,他們圍在那裡幹什麼?」

  「這地上的土好像剛翻過……」

  這時吳忠也匆匆到了,說:「回三爺,那位『明江橫渡』便是被小的埋在這裡了。」

  趙野鶴『哦』了一聲點點頭,隨後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趙以孚見狀就從自己的口袋裡翻找了一下。

  還是依依見此連忙跑回了他的房間,從他房間裡叼出了一個小口袋,他才從中摸出了兩片柳葉。

  這是早年趙以孚用來開啟靈眼的柳葉,不過現在對他來說已經沒什麼用了。

  他注入真氣,而後遞給趙野鶴道:「三叔,你將這柳葉貼在眼皮上再睜眼看。」

  趙野鶴遲疑著還是照做了。

  「嘶~」

  他真是被驚到了。

  同時眼睛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柳葉掉落真氣散去,他也就看不見那個亡魂了。

  「剛才那是什麼?!」

  他懷疑自己看錯了。

  趙以孚卻說:「是卓嚴並的亡魂,只是他現在鑽出來作祟恐怕不是自發的行為,而是有人做法了……」

  他想起了先前令他油燈熄滅的那一股陰風。

  眼前的卓嚴並雖然是魂體,但頭七都還沒過呢,哪有那麼強的能力。

  他便推測,這是幕後人發現卓嚴並這麼久都沒回去,這才用了某種秘法在招魂。

  可惜,這鬼魂被他家的喵喵硬控住了。

  PS:周五上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