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亂局為誰(二合一)

  「你準備如何處置這人?」

  紅束不願跟著吳忠下去休息,反倒是指著地上的卓嚴並很認真地詢問。

  趙以孚不甚在意地說:「此事不急,等我先處理了你們的傷勢再說。」

  紅束搖頭道:「不,他終究是個一流高手,就算你破了他的腿功也恐怕會很危險……」

  趙以孚聞言覺得也有理,露出思考神色。

  趙野鶴則是有些氣喘吁吁地說:「若是我大哥在就好了,他以雲上元靈勁催動鶴爪功便可截斷他的經脈,使其暫時失去一切內力。」

  趙以孚聽了還頗受啟發,甚至只是聽了這思路就知道該怎麼做。

  於是乾脆利落地對著那卓嚴並胸口凌空一指,便點中了其胸口膻中。

  這個竅穴十分關鍵,中斷此處便是截斷了上半身的真氣運行。

  至於下半身?

  趙以孚都捏碎了對方的腳踝了,那就更不必擔心。

  趙野鶴見狀又是無比驚訝,他問:「君信,你這凌空指勁好像不是家裡的傳承吧?」

  趙以孚頷首道:「的確,這是靈虛指勁,乃我師門諸多絕學之一,可惜不能外傳。」

  趙野鶴聽了更驚,他問:「你什麼時候拜的師門?」

  這一刻他想的很多,首先想到的是對方收趙以孚為弟子是否對神鶴山莊有所企圖。

  趙以孚聽了卻說:「我這師門就在墨山上,具體如何稱呼我不能說,不過也多虧了父親當年將我送到墨麓書堂讀書,我才能夠在十五歲那年拜入這個宗門。」

  趙野鶴聽了更迷糊了。

  紅束也是不解地問:「墨山?我沒聽過墨山上有什麼門派啊?」

  趙以孚再要說什麼,就見趙野鶴已經一陣咳嗽,甚至還不斷吐血。

  這時候說什麼也是多餘,趙以孚立刻伸手一點趙野鶴身上,很快就發現了其問題所在……

  他說:「三叔,你肺部在出血,還有血塊鬱結。」

  「現在我要給你清理一下肺部的血瘀,你忍著點。」

  話音落下,他的手就岔開了三根手指,同時猛然點在趙野鶴的胸口。

  這三指無比精準地錯開了趙野鶴胸前的肋骨,在骨骼縫隙之間將指勁以一種柔綿的形式給點了進去。

  「嘶~」

  趙野鶴疼得倒抽一口涼氣。

  可是這口涼氣抽到一半,就又突然往前噴出一口發黑的血瘀來。

  這一口淤血吐出,看起來情況很嚇人,可是趙野鶴明顯覺得舒服了許多,胸口也沒那麼悶了。

  「君信,我暫時沒什麼大礙了,謝謝你。」

  他道謝。

  趙以孚則是不以為意地說:「三叔,我們是一家人,這太客氣了。」

  紅束此時也連忙將手指搭在了趙野鶴的手腕上細細感應了一下,隨後鬆了一口氣道:「的確,你的狀態好了許多,接下來只需要靜養就可以。」

  趙以孚倒是驚訝地說:「紅束姐姐,你還會醫術?」

  紅束聞言不由得赧然,畢竟他叫她姐姐哎。

  趙野鶴沒好氣地說:「紅束都快四十的人了,你叫她一聲紅姨就可以了,叫什麼姐姐啊。」

  紅束立刻不語,冷著臉那想要刀人的眼神是遮不住了。

  趙以孚扭頭看向趙野鶴,認真地說:「三叔,你傷了肺,現在還是少說話比較好。」

  隨之他又看向紅束道:「紅束姐姐你別在意,別看我叫他三叔,但其實他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小時候他一直帶著我玩,其實更像是兄長一樣。」

  趙野鶴懵了,他怎麼就降輩分了?

  可是紅束就很高興,她說:「這樣嗎?真羨慕你們趙家人的感情,顯得很親切。」

  關於趙以孚師門的事情就算是岔過去了。

  倒不是不能和他們說清楚,只是他覺得丹青門畢竟是修行界的事情,沒必要和作為普通人的三叔說這些。

  就在這個時候,地上躺著的卓嚴並已經掙扎一下醒了過來。

  醒過來以後他的表情很崩潰,低頭看著自己的腿說:「我的腿……你廢了我的腿……」

  趙以孚居高臨下看著他說:「現在,讓我來問問你吧,為何要襲擊我三叔他們?」

  卓嚴並冷哼一聲道:「不必廢話了,今日是我技不如人,老子認栽。」

  「但想要從我嘴裡套出話來那是萬萬不能的。」

  趙以孚看著他,搖頭道:「我真的很希望你能配合一些,我可以承諾在這件事過去之後為你重新接骨。」

  卓嚴並冷笑:「可笑,等到這次事過神鶴山莊已經不復存在,你們井底之蛙永遠也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敵人。」

  趙野鶴已經顧不得自己肺部有傷說話費勁,他氣短地問:「什麼意思,難道這背後還有絕世高手?」

  卓嚴並笑了一下道:「雖不中,但也差不多了。」

  那神態舉止間的輕蔑卻並未掩藏,顯然在他心裡認為哪怕是絕世高手也沒有那幕後者的可怕。

  趙野鶴震怒,本能地不確信。

  可他還要追問,趙以孚卻是伸手按住了趙野鶴的肩膀道:「三叔莫要著急,這事容我再問問。」

  卓嚴並冷笑:「言盡於此,別的事情你再問我也不會多說。」

  趙以孚則是看向他問:「見你如此篤定,並且很快從腿傷的絕望情緒中恢復,想來你是覺得只要你能回到那幕後者的身邊再重的傷都能恢復是吧?」

  卓嚴並錯愕,這是他未曾想到的角度,以至於在沒防備的情況下露出了一些真正的情緒。

  趙以孚瞬間瞭然:「看起來是這樣的了。」

  隨後他又看向身邊的紅束道:「紅束姐姐,你知曉醫術,這事可能嗎?」

  紅束搖搖頭說:「你那一下已經把他的整個腳踝都給捏碎,這種傷勢根本不是尋常醫術能夠解決的。」

  「反正我就不知該怎麼解,最多給他取出一些碎骨令他的腳踝恢復部分功能,卻絕不可能完全恢復舊觀。」

  趙野鶴這時補充道:「紅束是江湖上有名的紅顏醫仙,一身醫術至少在江南武林無出其右者。」

  趙以孚驚訝地看了眼紅束,還挺意外這位居然這麼厲害。

  隨後他點點頭說:「好,我大致明白了。」

  「看起來那幕後之人向你展現過一些神異啊。」

  卓嚴並立刻板住臉不願說話了。

  趙以孚見狀卻並不在意,他又問一句:「若是我神鶴山莊願意收縮勢力從此閉門不出,你們願意放過嗎?」

  趙野鶴聞言就要發火,但是紅束反倒是壓住了趙野鶴的胳膊讓他稍安勿躁。

  此時紅束目光灼灼地看著趙以孚,很想知道他接下來會怎麼做。

  趙野鶴則是被紅束拉著沒有發作,他看向紅束的目光中明顯有敬畏。

  卓嚴並則是又一次被趙以孚的問題給整的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他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但這次認真地想了一下,還是冷笑道:「神鶴山莊,好大的名頭,又怎會龜縮不出呢?」

  趙以孚卻又瞭然道:「是了,看起來只需要我們將族人全都收回神鶴山莊從此閉門不出,那麼你們的幕後之人也不會再追此事。」

  紅束卻搖頭輕嘆:「可是以雲鶴的性子,恐怕不可能。」

  趙以孚驚訝,他問:「紅束姐姐和我父親也熟悉嗎?」

  紅束含笑點頭道:「我與你們趙家的上一代都很熟。」

  「所以這次聽說你們趙家有難,才會千里來援。」

  趙以孚聞言沒有深究紅束的身份究竟如何,他轉而看向卓嚴並又道:「那如果,我神鶴山莊自知不敵,乾脆解散莊中眾人然後全族舉家搬遷離開此處又該如何?」

  卓嚴並這回明顯思考的更久了,最終他搖搖頭說:「不可能,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神鶴山莊趙家必滅!」

  趙以孚聽了頷首,就沒有繼續再追問下去了。

  趙野鶴看了看趙以孚,又看了看那卓嚴並道:「君信,你倒是再問呀,怎麼不問了?」

  趙以孚說:「我想知道的他都已經告訴我了,接下來我要思考怎麼破局才好。」

  紅束意外地問:「怎麼,你看出什麼來了?」

  趙以孚道:「我看出來的是,那幕後之人針對神鶴山莊的行動並非是因為與我們有仇怨,而是趙家的神鶴山莊在墨州或者說是在仙人湖澤區中的所有勢力中大小正合適。」

  趙野鶴不解地問:「什麼合適?」

  趙以孚看著紅束道:「神鶴山莊從我祖爺爺那一輩開始建立,到父親那裡已經傳承第三代,在江湖上雖然有不少敵人,但朋友、盟友肯定是更多的。」

  「如此以添油之勢一點點壓迫神鶴山莊,正好讓神鶴山莊呼朋引伴尋找幫手,形成這墨州乃至整個南湖行省江湖中的激烈對峙。」

  趙野鶴不解地問:「可這樣對於他們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趙以孚答道:「他們要的從來不是神鶴山莊,而是利用神鶴山莊將整個南湖行省的江湖都攪亂。」

  「他們要的,就是一個『亂』字。」

  趙野鶴露出費解的神色,他似乎聽不懂。

  可是紅束聽懂了,她看了看趙野鶴道:「野鶴,你終究是以自家得失為第一位,是以只能想到自家的得失而看不到全局。」

  「倒是君信這孩子這些書真沒白讀,若是從這個角度來思考的話,那麼這段時間神鶴山莊遇到的種種不同尋常、不按常理的事情就都可以得到解釋了。」

  紅束想了想又說:「但是還有問題,他這麼做有什麼意義?」

  「墨州江湖神鶴山莊已經是最強的存在了,他們既然能夠輕易覆滅神鶴山莊又為何還要做這麼多事情?」

  趙以孚則是搓著額頭嘆息道:「一般來說,唯有弱勢方面對強勢方的時候才會選擇攪混水亂中取勝。」

  紅束道:「這個強勢方顯然不會是神鶴山莊。」

  趙以孚點點頭,他扭頭看向墨陽城北方,想著那邊山頭上那群整日裡舞文弄墨彈琴下棋的腐儒們,就有種心很累的感覺。

  這副亂局是做給誰看的?

  趙以孚實在想不出這墨州還能有別的目標。

  可問題是那些眼高於頂的老儒生會在意這腳底下的亂局?

  大概率是淡淡瞧一眼,然後就不加理會……不,還是會理會的,最多就是派他這個外門護法去瞧上一眼,回頭『寫個報告』就完事了。

  按照趙以孚的判斷,這幕後黑手的一通操作很可能是拋給瞎子看的。

  再聯想一下的話,那本要北遷的子夜國忽然停留在此地,很可能也是幕後黑手的另一種操作。

  他是想要將亂局從普通人類江湖之間引到修行界……

  紅束看著趙以孚的表情,頗為意外地說:「看起來你還知道一些什麼……」

  趙以孚說:「若是我所料未差,他們這些動作其實都是做給我師門看的。」

  「不過我師門未必會理會就是了,所以神鶴山莊當下最重要的還是自救。」

  那卓嚴並冷笑道:「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那什麼師門有多大面子可以讓……讓我們如此對待?」

  趙以孚沉吟了一下,隨後認真地看向趙野鶴道:「三叔,我師門的事情本不該多說,但我希望能以我師門為參照,好讓父親做出正確的判斷來。」

  趙野鶴站在那裡不知該說什麼好,顯得有些笨拙。

  倒是紅束道:「你只管說,我給你轉述,雲鶴不會不聽我的。」

  趙以孚眨了眨眼,他本以為三叔和這紅束會是一對,現在看起來好像情況有些不太對勁啊。

  他斟酌了一下措辭,然後說:「具體詳細的我還是不能說,我只能說我自己的事情……」

  「我十五歲那年就初步練出了內氣,成了師門正式的外門弟子。」

  只是此一言,就讓所有人動容。

  能夠練出內氣的人擺在江湖上,那就是二流高手起步!

  趙以孚十五歲就是二流高手,他若是在神鶴山莊,那肯定是要按照天才子弟的方式去培養了。

  可是這樣的好苗子在那個門派那裡,竟然只是外門弟子?

  趙以孚平靜地說:「我二十歲的時候外門期滿,並未在自身藝業上做出令師門滿意的突破,是以只能下山自己闖蕩,算是自尋機緣。」

  「而在不久前,我總算打通了任督二脈。」

  趙野鶴忍不住插嘴:「君信,你是超一流高手了?!」

  他有些不信,但回想先前趙以孚的表現好像又沒問題。

  趙以孚點點頭說:「如此,恩師才言我達到了進入內門的資格,但真正入門還得到我將全身經脈都打通了以後才行。」

  他們說到這裡就停下來了。

  可是那話語中的意思卻是震得眾人說不出話來。

  全身經脈具通是個什麼狀態?

  用江湖的話來說,那就是絕世高手!

  絕世高手才能剛剛夠到門檻的門派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