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以孚默默地坐在書桌前。
此時他的書桌上沒有紙筆書籍,只有一盤糕點以及糕點旁正吃得哼哼唧唧的一隻黑色小貓。
他的雙手在桌下不斷地握緊、張開,十指極其柔軟地交疊拉伸一番,而後看準了機會猛然出手……
時間點剛好卡在貓咪吃得忘我的時候,他的手一下子罩住了小貓的腦袋輕輕地撫摸。
小貓起先有些警惕,但實在是被美食勾引不願鬆口。
隨後趙以孚的手就開始『不老實』了。
從輕輕撫摸腦袋開始變成在撓下巴……
這小貓看起來戒心還小,或者說趙以孚的手法讓它快速放下了戒心。
於是可以下一步了,趙以孚嘿嘿一咧嘴,兩隻手一起上了。
他雙手捧著小貓的身子,將其身體如同麵團一般揉搓了起來……
從後背揉到肚子,又從肚子揉到尾巴。
很快這小貓全身上下都被趙以孚盤了一遍,令他感覺一陣心情舒爽。
總算,又有機會使用這套手法了。
這時門外有了動靜,卻是忠僕帶著三叔看完房子回來了。
趙野鶴那大嗓門剛進門就已經嚷嚷了起來:「信哥兒,三叔給你盤下了一套大院子,你肯定喜歡。」
趙以孚皺眉,看房子哪裡有這麼快的?靠不靠譜啊。
他扭頭看向忠僕……吳忠在十天前就開始看房子了,肯定更有發言權。
結果沒想到吳忠這個時候哭喪著臉,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很好,現在他已經確定那房子是有問題的了。
他問:「三叔,你究竟買在哪裡了?」
趙野鶴不在意地說:「就在城西頭距離這裡不遠就有個大院子,雖然荒了一些,但勝在地方夠大夠氣派,買回來重新修整一下就是一處好宅子。」
趙以孚沒有表示,扭頭看向忠僕道:「吳叔,那處房子可是有什麼缺陷?」
吳忠一聽立刻正色道說:「二少爺,那可是一處凶宅!」
「那裡本是墨陽城中一戶豪商的家宅,可是十年前出了一場大禍,一家上百口被屠戮一空。」
「從此那宅子就被視作不祥,傳聞甚至有髒東西在裡面盤踞,是以這宅子就一直被官府收著沒能賣出去。」
趙以孚明白為何吳忠會這副表情了,這買的是凶宅啊。
而趙野鶴則是不以為意地說:「這有什麼,我等練武之人血氣旺盛陽氣充足,不怕那些魑魅魍魎。」
「再說了,單論這房子,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吳忠無奈地說:「可那不吉利。」
趙野鶴說:「怕什麼,老子陪你們過去住一陣子,就算本來有什麼也都沒了。」
吳忠更顯得無奈,看向自家少爺想要求助。
結果他才轉頭,就發現趙以孚的書桌上有個小東西豎起了腦袋,正懶洋洋地看著這邊打了個哈欠。
他驚訝道:「咦?這玄貓是哪裡來的?」
趙以孚說:「不知啊,大約是聞到了點心的味道就自己來了,可能是附近人家養的吧。」
大徐國不少人都愛養貓,這墨陽城中就有不少養貓的人家,也有不少被遺棄的野貓。
不過趙以孚沒有懷疑這黑色小貓也是野貓,因為這小貓通體漆黑渾然天成非常漂亮,在這個時代是趨吉避凶的象徵,屬於是『瑞獸』,沒人會遺棄這樣一隻『瑞獸』的。
趙野鶴見狀雙眼一亮,他說:「管他哪裡來的,進了咱們院子就是咱們的了。」
毫無疑問,這是一位愛貓人士。
趙以孚也是這個意思,他乾脆利落地說:「走,我們搬家。」
趙野鶴哈哈一笑道:「沒錯,現在就搬家!我給你帶路。」
說著就樂呵呵地伸手想要去抓這小黑貓。
誰知這小東西很警覺,至少對趙野鶴很警惕,一下就直起了身子就躲開了趙野鶴的手。
趙野鶴愣了一下,他如今可是江湖二流高手,這動作何等迅捷,就算沒認真也不該是一隻小貓能夠輕鬆躲開的。
趙以孚已經伸手抄起了這小貓放在了自己的衣袖裡道:「走了,我們一同看房子去。」
他看向趙野鶴的目光很警惕,覺得這貨要跟他搶寵物。
吳忠:「……」
他覺得一陣無力,原本還覺得自家二少爺是個謙謙君子是讀書人明事理的,卻沒想到趙以孚身上也有這麼一股子混勁。
凶宅什麼的顯然沒有被這對叔侄放在心上,他們現在心思都在那隻小貓身上。
南朝養貓之風盛行,畢竟南朝產糧之地,各家各戶都需要抓耗子的能手以免壞了倉儲。
事實上許多農戶家裡一貓一狗都是標配的。
吳忠看著叔侄兩個已經興沖沖地往外走,一副不想在這院子裡多呆的樣子,知道這兩個是想要自己養這黑貓,生怕原主人找上門來。
他無奈地搖搖頭,只能安慰自己一句:「黑貓祥瑞,希望能夠沖一衝那凶宅的煞氣吧。」
隨後他連忙沖了出去,追上那叔侄二人道:「二少爺、三老爺,晚飯怎麼辦,還有這天色不早了,不如明天小的收拾出來一兩間房再住進去?」
趙野鶴頭也不回地說:「你去醉香樓打包些吃食過去就是了,住的事情你也不用擔心,咱們都是習武之人,個把晚上不睡算什麼,正好看看這宅子究竟哪裡髒了?」
吳忠瞪大眼睛,沒想到這三老爺的主意這麼不靠譜。
趙以孚也是愣住了,他只以為是趁著天還亮去看看房子,哪知道這三叔是想要來『夜探凶宅』?
「三叔,那宅子閒置了十年吧,恐怕都是積塵呆不了人的。」
趙野鶴反倒是來勁了,別人越反對他越堅持,道:「怕什麼,你三叔行走江湖的時候露宿荒山野嶺都是常有的事。」
「信哥兒你雖然獨自出來讀書,可終究從小沒吃過什麼苦,今日正好三叔帶你吃點苦頭。」
趙野鶴冷笑一聲:「怎的信哥兒,這苦頭可能吃得?」
趙以孚無語了,能享受為什麼要吃苦?
但他也算是徹底看明白這個三叔了,這就是個非常自我的莽夫,若不能像趙雲鶴那樣令他信服,那麼就別想讓他改變主意。
他無奈地被拖了出門,小心翼翼地攏著衣袖,這衣袖裡還藏著那小貓。
既然沒辦法改變,那就選擇接受吧。
他被拽著出了小巷,想法就已經調整了過來。
「吳叔,去酒樓買些好酒來,最好還要些肉乾、魚乾之類的下酒菜。」
「對了,要辛苦你多跑幾次,把床鋪也給帶過去,我們倦了還可以躺一會兒。」
「還有,整些笤帚、粗布之類的物什,咱們總不能真躺在灰堆里……」
趙野鶴在前面越走越慢,他回頭看向趙以孚的眼神漸漸嫌棄。顯然趙以孚在他眼裡太磨嘰了一些,令他覺得有些難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