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留宿

  冷不丁的被點名,沈易安心裡咯噔一下。

  對上周承良似是洞悉一切銳利的眼神,她強撐著沒露出馬腳,像是被嚇到似的。

  「我……我好多了,腌臢之事不敢污了將軍大人的耳朵。」她怯怯的說。

  周承良似是並沒打算放過她,步步緊逼道:「無妨,本將軍只是好奇,你怎的去了那麼久?畢竟來者是客,若是在本將軍的宴席上吃壞了身子,那就是府上的廚子不精心,本將軍定要重罰。」

  沈易安連連擺手,慌忙解釋,「不不不,我……我……」

  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像極了畏畏縮縮被大人物突然關注手足無措的小婢女。

  裴時宜見狀,眼底閃過暗芒,笑了下拱手道:「一個婢女,倒是勞將軍關心了,一點兒小事而已,若將軍為此大動干戈,倒是草民的不是了。」

  周承良看了裴時宜一眼,眼神意味不明。

  驀然,他笑了下,「本將軍身兼西南百姓安危,不時就有那不長眼的惦記本將軍的性命,潛入周府,本將軍不得不謹慎些,白公子見諒。」

  裴時宜不動聲色,「應該的應該的。」

  周承良又看向沈易安,「那你跟本將軍說說,出個恭怎的一去就是半個時辰,帶你去的侍女還剛巧就遇到意外?」

  這……

  老狗,倒是縝密。

  沈易安狠狠的掐了大腿一把,疼的她眼淚驟然就飈了出來,眼圈泛紅,怕的瑟瑟發抖。

  抖著聲解釋道:「將軍明鑑,奴婢……奴婢也不知道那位姐姐怎的那麼倒霉,就……就踢翻了恭桶,跌到了穢物力,奴婢對天發誓,絕對沒碰她一根手指頭,不信您可以問那位姐姐。」

  她當然沒碰她。

  她只是把原文裡「侍女臭的迫不及待往外走」改成了「侍女臭的迫不及待往恭桶走」

  她就加了倆字而已,可真沒碰她。

  「至於,為……為什麼去了一個時辰,我……」沈易安怯生生的飛快看了周承良一眼,又低下頭,似是不好意思,囁喏的道:「那位姐姐打翻了恭桶,那味道……奴婢不敢帶著一身腌臢味兒,驚擾了大家。」

  周承良:「……」

  這……

  這理由,還真是意料之外,卻又讓人無法反駁。

  裴時宜心道,果然,從沈易安嘴裡說出來的話,總能把人噎死,還讓人無話可說。

  似乎是被噎到了。

  良久。

  周承良才找回聲音,平靜著一張臉道:「你先退下吧,來人,帶她去換身衣服。」

  她不說還好,她一說,他好似都聞到了味道。

  沈易安低下頭,委委屈屈的跟著一個侍女下去了。

  心裡得意的都想大笑兩聲。

  老匹夫,噁心不死你。

  等沈易安退了出去,周承良才感覺空氣都清新了不少。

  「白公子,是本將軍誤會你了,這杯酒本將軍敬你,給你賠罪。」周承良落落大方的承認他的疑心,端的是光明磊落。

  場上一直豎著耳朵聽著動靜的眾人,俱是鬆了一口氣,眼神裡帶著欽佩。

  裴時宜心底冷笑。

  打一棒給個甜棗這一套,他倒是做的駕輕就熟,看來平日裡他沒少用這一招拉攏人心。

  詐出來了,就就地正法,沒詐出來,他堂堂一個大將軍都低頭認錯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倒是顯得他坦蕩。

  不過片刻,裴時宜心中百轉千回,面上卻不露分毫,端起酒杯低下身段道:「周將軍千金之體,再怎麼謹慎都不為過,您給草民賠罪,草民可萬萬不敢當,您折煞草民了。」

  姿態放的極低,句句都捧著。

  周承良心裡得意。

  這副諂媚的嘴臉,怎麼可能是皇帝派來的人?

  心裡這樣想著,但周承良依舊未曾放棄警惕。

  和裴時宜推杯換盞,談笑風生,倆人好似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那叫一個相見恨晚。

  裴時宜醉眼迷離,要不是被人攙扶著,眼看就要躺到桌子底下去。

  他嘴巴含混的嘟囔著:「喝不動了,不能再喝了……好難受……想吐……」

  說著,他yue一聲,一個酒嗝打上來,差點兒吐了。

  周承良吩咐,「白公子喝多了,來人,送他去客房,好好伺候本將軍的貴客。」

  裴時宜被人半抬半扶的抬去了後院客房。

  侍女精心的給他脫了鞋襪,又給他擦了手腳洗了臉,眼見他睡著了才退出去復命。

  這時,沈易安也被人里里外外搓了三四遍才帶到裴時宜的客房。

  她一進門,一個濃重的酒味撲面而來,險些給她熏個跟頭。

  毫不猶豫的推開兩扇後窗,四周都看了一圈,確定沒人聽牆角才去搖裴時宜,「喂,醒醒。」

  裴時宜咕噥著翻了個身,繼續呼呼大睡。

  沈易安驚。

  真喝醉了?

  這人,瘋了吧?這是什麼地方,敵人的大本營,他竟然就這麼水靈靈的,喝醉了?!

  怒氣上涌,正要擼袖子把他揍醒。

  袖子悄悄的被人拽了下,她低頭,裴時宜的手指不動聲色的朝上指了指。

  沈易安一個激靈,立刻會意。

  好傢夥,這是真的上天了。

  她絲滑的放下袖子,替裴時宜把他蹬開的被子蓋好,柔聲道:「公子,您醒醒,奴婢給你沖杯蜜水,您喝了再睡吧。」

  裴時宜不耐煩的用被子捂住耳朵:「吵……」

  沈易安似是無奈的嘆息一聲,起身出了屋子,找丫鬟要了一床被子,把屋裡的燈吹的只剩下一盞,將就著在矮榻上就睡了。

  不一會兒,輕微的兩道鼾聲響起。

  房頂一道聲音悄聲問,「哥,還盯嗎?」

  另外一道聲音沉吟了片刻,「睡的跟死豬一樣,還盯個屁,走,去給將軍復命。」

  兩人悄無聲息的來,又悄無聲息的離開。

  又過了一會兒,驟然,裴時宜猛然睜開眼睛,一雙眼眸銳利如鷹,哪裡還有半分醉態。

  他翻身下床,同時,沈易安也坐起身,清醒的不得了。

  沈易安甚至還有心情打趣他,「可以啊,白公子,海量啊,喝了那麼多酒還沒醉。」

  裴時宜斜睨她一眼,「你要是在軍中,每天喝上三斤,你也能練出來。」

  信他個鬼!

  這會兒不是插科打諢的時候,兩人同時開口:「我有事說。」

  沈易安搶先,「我的事兒肯定比你的急,我先說。」

  裴時宜看她,「你先說。」

  沈易安苦著臉:「我把周承良的閨女給綁了。」

  裴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