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心蓮眼前一黑。
她費盡心機嫁給沈國安,可不是為了補貼他的。
她是想來享福的啊。
尤心蓮看著眼前帳房面無表情的臉,欲哭無淚。
帳房不耐煩的又重複一遍:「夫人,這錢?」
尤心蓮破防了,「老爺呢?我要去見老爺,他又沒把中饋交給我,我哪裡來的錢?」
帳房把早有準備,「夫人,老爺說了,帳面上現在沒錢了,讓您先拿錢出來應急。」
尤心蓮簡直想吐血,「這麼大的府邸怎麼會沒錢?我去哪裡變錢出來啊。」
帳房往尤心蓮心上扎刀:「以前府中的花銷,都是前夫人打理的,老爺說您該是知道的,所以……」
以前尤心蓮花周氏錢的時候,還覺得理所應當。
她是沈家的當家主母,就應該拿錢養著夫君的女人。
這都是她應該做的。
可現在,事情輪到自己身上,讓她花自己的錢養一家子人。
憑什麼啊!
尤心蓮起來就往外沖,「我要去見老爺!」
帳房和丫鬟都沒攔著她。
剛衝出院子,就被匆匆趕來的沈怡馨攔住,「娘,您要去幹什麼?」
看見沈怡馨,尤心蓮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淚噌的就涌了上來。
她抓著沈怡馨的肩膀,「怡馨,走,跟我去找你爹,這個挨千刀的,竟然要讓我拿錢發府里下人的月錢,我哪兒來的錢?」
沈怡馨眼裡閃過遲疑,嘆氣道:「娘,府里確實沒錢了,當初為了救您出來,爹把錢全給周氏補了嫁妝,你就是找爹也沒用。」
尤心蓮氣的瞪眼,「你這是在怪我?」
沈怡馨眼神閃爍,「您是我親娘,我怎麼會怪您?唉,您這時候就不應該嫁進來。」
現在嫁進來,可不就是來補窟窿的。
「誰給您出的餿主意啊。」沈怡馨氣道。
她娘只有她一個女兒,她不嫁進來,那些錢還不都是留給她的。
現在,她是沈家的主母。
若還把著錢不拿出來花,她爹可不會同意。
說到這兒,尤心蓮似是突然想起來什麼,猛然道:「小紅呢?」
她轉頭看向伺候她的丫鬟,問,「跟我一起來的丫頭人呢?」
丫鬟搖搖頭,「夫人您是被老爺抬回來的,就您一個人,沒有別人了。」
尤心蓮臉一白。
她現在也明白過來,她這是被人給坑了!
尤心蓮驟然失聲痛哭,「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
小紅怕是早就被人收買了,才會慫恿她去告沈國安。
小紅怕是早就跑了。
她要怎麼辦啊?難道真要拿錢填沈家的窟窿,和沈國安去嶺南流放?
在尤心蓮看來,去嶺南當縣令,跟流放也沒什麼區別。
沈怡馨目光灼灼,柔聲勸慰她,「娘,您先別哭,還有辦法。」
尤心蓮眼前一亮,抓住沈怡馨的手,「什麼辦法?」
沈怡馨悄聲道:「永安侯世子承諾他要娶我,還有三皇子,前幾日在長公主的賞花宴上,救了我,也要納我當側妃,不管我嫁給誰,只要求他給您在京城置一幢宅子,把您留在京城,想來爹也拿您沒辦法。」
什麼叫車到山前必有路,什麼叫柳暗花明又一村。
這就是!
尤心蓮趕緊道:「好好好,現在娘能靠的也只有你了,你那個爹是靠不住了。」
沈怡馨眉頭一皺,又仿佛很為難的樣子,「只是,有一處難處。」
尤心蓮心一提:「什麼難處?」
見鋪墊到位了,沈怡馨於是才道:「您也知道,沈家現在哪裡還來的錢給我置辦嫁妝,我要是連嫁妝都沒有,哪個願意娶我?娘您與其把錢讓我爹拿去,還不如給女兒置辦成嫁妝,下半輩子,女兒養活你。」
提起錢,尤心蓮頓時警惕。
她遲疑道:「這……你爹就一點兒嫁妝都沒給你準備?」
沈怡馨嘆氣,「周氏只差沒把沈家的地皮刮三尺,哪裡還會給我留嫁妝。」
她神色黯然,「若是沒有嫁妝,恐怕,哪個女兒都嫁不了了。」
尤心蓮一咬牙,忍著肉痛道:「該死的周氏,你好歹也孝順了她十六年,她竟然一文錢都不給你留,當真是狼心狗肺!這嫁妝,要多少錢?」
尤心蓮一邊咒罵周氏一邊肉痛的打聽。
沈怡馨伸出三根指頭,「起碼得三萬兩,就這,嫁侯府嫁王府都寒酸。」
尤心蓮心痛的直抽抽。
三萬兩,三萬兩啊!
她這二十年扣扣索索,也就存了三萬兩。
這一下,都要拿出去,她實在是下不定決心。
沈怡馨見她猶疑,體貼道:「娘要是不願意就算了,大不了女兒和您和爹爹一起去嶺南,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女兒什麼也不怕。」
尤心蓮驟然打斷她,「胡說什麼?你有這麼好的前程,怎麼能去嶺南送命?這錢,娘給你,只是,你一定要記著把娘撈出去啊,娘就只剩這麼點兒了。」
沈怡馨眼裡閃過驚喜,連連保證,「您放心,只要女兒嫁過去,就讓夫君去跟爹說,您辛辛苦苦生養女兒一場,女兒必要給您養老送終。」
被沈怡馨的糖衣炮彈一頓狂轟亂炸,尤心蓮低低在沈怡馨耳邊把她藏錢的地方告訴她。
沈易安看到這兒退出劇情,冷笑不已。
當爹的算計媳婦,當女兒的算計娘,當娘的又算計爹。
這一家子當真是地設一對,天造一雙,沒一個好東西。
鎖死鎖死,趕緊鎖死。
周氏剝了一瓣桔子遞到沈易安嘴邊,「你笑什麼?」
沈易安眉頭驟然舒展,一口咬下去,甜滋滋的,甜到了心裡。
自拿到和離書,周氏的狀態肉眼可見的好起來,氣色好的都不像是個快四十歲的婦女。
離了那個爛泥潭,真好。
沈易安笑著道:「今晚城外湖邊有燈會,娘,我們一起去看吧。」
周氏寵溺的答應道:「好啊,好多年都沒看過燈會了,今兒晚上我們一家一起去。」
問了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她們都懶得動彈,也不想打擾小姑子一家人親近,就推拒了。
華燈初上,一輛馬車駛出周府,朝城外走去。
而同時,永安侯府也有一駕馬車,和他們駛向同一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