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瑾御陰沉的目光下意識看向身後的沈寧苒,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正好撞上。
薄瑾御眯著眼睛,歪了下頭,「你信?」
沈寧苒靜靜地站在那,目光從薄瑾御身上挪到那幾個殺手身上,「不信,但他們說的是真的。」
這幾個人說的已經是實話了。
很顯然,這幾個殺手只是聽命辦事,他們並不認識薄瑾御,更別提見過薄瑾御本人。
他們現在一口咬定是薄瑾御花錢讓他們這麼辦的,顯然是真正的兇手,惡意讓他們這麼說的。
把孩子送來薄家,目的就是污衊薄瑾御,現在他們會這麼說,沈寧苒並不意外了。
薄瑾御冷笑的一聲,冷眸盯著那個男人道:「我就是薄瑾御。」
「什麼?」殺手一愣,顯然不敢置信。
沈寧苒收回視線,已經不在這幾個殺手身上抱希望了。
問不出來的。
他們的上頭沒有給他們真實的情況,他們知道的只有這些。
若是普通的人,尚且可以查一查給他們打錢的帳戶。
可這些有組織的殺手,錢都是打到組織的帳目上,他們完成任務回去了,才能分到錢。
所以在他們身上查不到什麼了,沈寧苒不想白費力氣。
「周特助。」沈寧苒叫了周臣一聲。
周臣連忙應答,「在。」
現在的沈寧苒冷靜的恐怖,他見過在搶救室前哭的肝腸寸斷的沈寧苒,現在她這副平靜淡漠的模樣,就如同暴風雨前最後的寧靜。
周臣在她周身的低氣壓之下,都更加敬畏了幾分。
確實很難想像,孩子還在ICU,隨時可能離開,她現在能這樣冷靜的查找兇手,不斷分析,足以證明她的強大。
「剛剛聽你說的那個劉嫂在哪?」
「還在薄家。」
「我想去問問她。」沈寧苒的目光看向薄瑾御。
薄瑾御神色不變的點了下頭。
……
劉嫂在薄家幹了三十幾年,之前是照顧薄老爺子的,後來照顧周芷嵐和薄明詹,是看著薄瑾御長大的,在薄家有一定的地位的,不然周芷嵐也不會這麼放心她,讓她打掃薄明詹生前的書房。
所以現在,即使她是被嚴重懷疑的對象,沒有主人的命令,依舊沒有人敢動她一下,她還完好的坐在椅子上,神色泰然自若。
劉嫂見薄瑾御和沈寧苒過來,神色中並沒有意外,仿佛知道他們會來一般,她平靜的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朝薄瑾御彎了彎腰,「少爺。」
「嗯。」
劉嫂掃了眼沈寧苒,眼神很冷,帶著恨意。
沈寧苒的目光也正在看著她,一時心中不解,為什麼這個傭人對自己有這麼大的恨意。
薄瑾御眸子眯了眯,視線掃過沈寧苒和劉嫂,抬手握住沈寧苒的手,親自拉著她坐下。
沈寧苒看了薄瑾御一眼。
劉嫂的目光落在了薄瑾御拉著沈寧苒的手上,她垂下眸子,一下子就懂了薄瑾御的意思。
但她對沈寧苒的態度依舊沒有好幾分。
「劉嫂,問什麼答什麼,明白嗎?」周臣道。
劉嫂搖搖頭,本以為她是不想配合,但她卻道:「不用問了,事情是我做的,門是我開的,那個孩子也是我丟進去的。」
沈寧苒的目光一直緊緊盯著劉嫂,注視著她臉上的表情,聽到她那麼說,沈寧苒的呼吸有一刻沉了幾分。
薄瑾御也皺緊了眉,「你在袒護誰?你沒有理由那麼做,你也完不成這些事情。」
劉嫂微微彎下腰,「少爺,我有理由那麼做,我也沒有袒護誰,鑰匙就在我手上,人就是我扔進去的,我就是這件事情的兇手,你們報警抓我吧。」
沈寧苒盯著劉嫂,眉眼之間凝聚的很深的冷意,「為什麼這麼做?」
沈寧苒知道她不是主謀,關欣月才是,但是她絕對參與了。
「母債子償罷了,我能力不夠,動不了你,剛好有這個機會,正好在你兒子身上下手。」
沈寧苒更加不解了,「我跟你無冤無仇,何來的債?」
「我說的不是你。」劉嫂目光幽深,死死的盯著她,仿佛在透過她看另外一個人。
沈寧苒眉頭緊鎖。
劉嫂已經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了。
劉嫂垂著眼睛繼續道:「我已經報警自首了,警察很快就到。」
說完,她又看向沈寧苒,「但是債還沒有還完,人可以逃,命還是要償,作孽太多,報應遲早降臨在子孫身上。」
沈寧苒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更覺得她這話根本就不是對她說的。
警察很快就到,臨走前,剛剛還無比冷靜的劉嫂,往外走了幾步後,突然撲通的向薄瑾御的跪下。
薄瑾御眼底冷意橫生,「做什麼?」
「少爺,臨走前,我想最後跟您說幾句話。」
薄瑾御眉色沉了沉,「說。」
「我想單獨跟您說。」
薄瑾御看了沈寧苒一眼,直接走出薄家。
走出薄家的沈寧苒,抬起頭,對著漆黑的夜空,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這個劉嫂每一句話,都話裡有話。
她隱隱覺得,劉嫂說的那個人是她的母親。
債?
到底是什麼債?
沈寧苒閉上眼睛,她現在暫時沒有心思去考慮這些事情。
查不到證據,沒關係。
都不願意供出關欣月,沒關係。
不需要證據,她也不會放過關欣月。
沈寧苒拿出手機,撥通電話,「在忙嗎?」
電話那頭傳來了男人低啞的聲音,「嗯,在Y國,出了點事,走的匆忙,忘跟你講了。」
沈寧苒可不相信他說的忘跟她講了,不過都是報喜不報憂的性格罷了。
他口中的出了點事,也並非僅僅是出了點事,不然不至於他親自跑回去。
既然他不想說,沈寧苒也沒有多問。
夜辭漫不經心的問,「你什麼事?想我了?」
「借我幾個人。」沈寧苒直接道。
「你出了什麼事?」男人的聲音緊了幾分。
「不是我,是煜宸。」說到這裡,沈寧苒的聲音清晰可聞的多了幾分哽咽。
男人二話不說,「我回來。」
「不用,你處理你的事情,派幾個人給我就好。」
既然調查證據解決不了事情,沈寧苒也不介意用暴力,以牙還牙。
「嗯。」男人的聲音明顯陰沉了許多。
雖然沈寧苒說的是借幾個人,但掛了電話,立刻往夜辭的帳戶上轉了一筆錢,按照僱傭兵的價格。
他派過來的人自然都是他手下最頂級的人,他們執行一次任務,價格都是過千萬的。
但過了幾秒,錢被轉了回來,沈寧苒給他發消息時,對方慪氣一般……
把她拉黑了!
沈寧苒,「……」
薄家客廳。
薄瑾御沒有溫度的目光看著劉嫂,聲音冰冷,「想說什麼?」
「少爺,您愛上沈寧苒了嗎?」
薄瑾御的神色更冷了幾分,「什麼時候我的事情,誰都論得到過問了?」
劉嫂連忙道,「我並非是想管您的事情,我知道我沒有那個資格,但是少爺,老爺子不讓您和這個女人在一起,一定有老爺子的道理,老爺子是絕對不會害您的,老爺子雖然在國外,但這裡的事情他都知曉。」
薄瑾御皺緊眉心,「包括這件事?」
劉嫂抿緊唇。
關欣月是整件事情的主謀,不過她雖然熟悉薄家,在薄家卻沒有那麼大的權利,也命令不動劉嫂幫她。
若沒有更高的掌權者在暗中促成這件事,事情不可能這麼順利。
在薄家,薄老爺子即使身在國外,也是最高的掌權者,沒有任何事情逃得過他的眼睛。
薄瑾御沉冷的眸子靜靜的盯著她,冷漠中閃過憤怒。
「你說老爺子不想我跟沈寧苒在一起,八年前,我車禍昏迷的時候,為什麼要讓她嫁給我?」
「那是因為當時老爺子確實看好她,但是後來老爺子還查到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
「抱歉少爺,具體我並不清楚。」
薄瑾御冷聲,「你說的債,又是什麼意思?」
劉嫂抬起頭來,面對薄瑾御冰冷的目光,忍不住打了個冷顫,但依舊抿緊唇,不再繼續說下去。
「我只是一個傭人,少爺的疑問……我無法回答您。」
薄瑾御眯著寒眸,沉默的看著劉嫂被帶走。
劉嫂一直是老爺子的人,他是知道的。
他也一直知道老爺子雖身在國外,但對國內的事情了如指掌。
但他想不明白,到底是怎樣的恨,連沈寧苒的孩子都不放過。
現在劉嫂說的一切,他還無法串聯起來。
但他明白,今晚這件事,真正的主謀不是老爺子,老爺子只是知道了這件事情,順水推舟,命令劉嫂暗中促成罷了。
那主謀到底是誰?
會是關欣月嗎?
按照沈寧苒的說法,關欣月確實是最大的嫌疑人。
薄瑾御漆黑的眸光幽暗了幾分。
劉嫂被帶走後,周臣走進來,「Boss,沈小姐自己走了。」
「嗯。」薄瑾御抬手捏了捏眉心,「派點人去醫院盯著。」
雖然知道老爺子不至於再動手,但還是有些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