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承祖抬起眼皮看了眼兒子,沒吭聲,繼續垂下眼皮。🎉✌ 👻💲
麻家兩個嫡孫坐在小書案上正在認真的書寫策論,認真的一絲不苟,仿佛房間內沒人說話似的。
「父親,你不生氣?」麻齊蒙再次叫道。
「不要打擾輝兒和智兒學習。」
「父親——」
「出去。」
麻齊蒙氣乎乎的出了書房,想想不甘心,到了母親處理家事的公廳:「母親——」
「又惹你父親生氣了?」
麻齊蒙一臉委屈:「母親,老六把兒子送到平定縣城書院,我跟父親說了,他連個表情都不給我,你說父親咋想的?」
麻老夫人抬眼:「當年,皇上把一個舞伶賜給你父親時,就決定了老六一輩子都不會得你父親的喜。」
「母親,權貴之間互贈舞妓是常有的事,為何皇上贈送,父親會這樣生氣?」麻齊蒙不解。
麻老夫人譏笑一聲:「時機不對。」
「如何不對了?」
「皇上年富力強時,好美色,你父親上文諫言規勸,結果皇上腦休成怒,一氣之下,賜了個絕色舞伶給你父親。」
「原來是這樣。」麻齊蒙心道,兄弟幾個當中,就數老六生得最好,卻不得父親喜歡,原來竟是這樣。
麻老夫人仿佛想到了什麼,「老六家的二娘,那眉眼跟平氏幾乎一個模子脫出來的,生得妖顏禍色。」
麻齊蒙歪歪嘴,「要不然這么小,怎麼能讓鎮國將軍府的小將軍跟在她屁股後面轉。」
「哼!再漂亮又能有什麼用,還不是做妾的貨色。」
「那倒是。」麻齊蒙笑笑,「母親,我打聽了,平定小將府幾乎空著,沒有人,我們走門路都不好走,咋搭上小將軍府這條門路?」
麻老夫人道:「急什麼!」
看到老母篤定的神色,麻齊蒙連忙問:「母親,難道你有門路了?」
「將軍府的嫡孫就這麼一個,小將軍又經常不回府城,難道夏老夫人就不想自己的孫子嗎?」麻老夫人反問。
「是啊!」麻齊蒙恍然大悟,「還是母親想得周到。」
「等夏老夫人來平定,我就去拜訪,不就成了?」
「對對,母親說得對。」
雲水鎮麻氏私塾,趙雨彥坐在課堂上,顯得與眾不同,這不同,有衣著上的差異,因為私塾是富紳商賈捐錢修蓋的,裡面坐著的學生幾乎清一色為有錢人家子弟,他們衣著個個華貴無比,就連黎亭長的孫子都趕不上,更不說平民出生的趙雨彥了。
其二不同,其他學生趁老師不在時,個個嬉皮笑臉,玩玩鬧鬧,只有趙雨彥一個人在認真讀書,仿佛身邊的玩鬧跟他無關。
黎訓庭感覺自己杵在趙雨彥與這些富貴子弟之間,左右都不合適,抿嘴想想,靠近了趙雨彥,「你好像天天在看論語?」
聽到有人跟自己說話,說話的語氣跟那些富貴子弟不一樣,好像有跟自己交好的意思,他轉過頭,「嗯!」
「這是蒙學的書,你天天看……」
「我喜歡讀。」
「哦!」黎訓庭想想問道:「已經開課一個月了,你聽得懂麻老大人的課嗎?」
「還行。」
「啊,你……你竟聽得懂?」黎訓庭很驚訝,他功課在縣學時處於中等偏上,就他這樣,他都感到吃力,這個只看論語的平民居然聽得懂。
「嗯。」
黎訓庭半天沒說出話來。
趙雨彥會不會在敷衍黎訓庭?沒有,他確實聽懂了。不會吧,他整天只讀論語的人,真能聽懂高深的八股文?
沒辦法,有些人,在某些事上就是有天賦,像趙雨彥,再加上他肯鑽研,學習對他來說,還真不是問題,嫉妒也沒用。
麻大郎住到書院了,麻齊風父女二從書院出來,感到了悵然若失,心裡空蕩蕩的,一大一小慢騰騰的走在書院外的林蔭道上。
「爹,你得適應這種生活了。」麻敏兒安慰道。
「不適應又能怎麼辦呢?總不能把大郎拴在我身邊,那他還怎麼立世。」
「爹,你能這樣想就對了。」
「唉……」麻齊風深深嘆口氣,「大郎三郎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和悅兒到了年紀又要嫁人,到最後,竟只余爹一個。」
「爹……」麻敏兒沒想到他傷感的這麼遠,「爹,你今年三十歲?」
正在感傷的麻齊風沒想到女兒會問出這話,「是呀,怎麼啦?」
麻敏兒小手拍拍下巴,「爹,你有沒有想過再娶一個?」
正在走路的麻齊風被女兒的話嚇得絆了一下,「敏……敏兒,你……亂說什麼?」
「爹啊,你年紀輕輕,娶個婆娘熱炕頭很正常啊。」
麻齊風被女兒的話嚇得扶住了邊上的樹,「敏兒,你……這話在爹面前說說就罷了,可……可不能在別人面前說。」
「我知道呀!」麻敏兒眨眨漂亮的鳳眼,無辜極了,好像並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看著天真無暇的女兒,麻齊風捂臉,我……我怎麼就生出個妖孽出來,這樣的話也敢說,這算什麼,接下來的話,更讓他石化。
「不過,爹,我們得造個大房子才行,要不然三郎跟著你睡,就算有了婆娘也熱不了坑頭。」
麻齊風雙手抱樹,娘呀,快救救我!
「爹,你幹嘛,我就說讓你娶個娘子,你就激動成這樣了,我告訴你,要是娶的娘子對我們不好,我們可不認,你趕緊休了她。」
「我……我……你……」麻齊風氣得一口氣就差沒上來,「我……我想揍你!」
「啊……」麻敏兒反應過來,連忙朝前逃。
「小人精,你給站住,你以為爹不會揍人嘛!」麻齊風撈袖子跑著追了過去。
牛大寶等在路口,見小東家跑過來,正準備問話,又見大東家在後面追上來,這是什麼節奏,雙眼盯著他們跑,看著他們跑過了自己的驢車,「咦,東家他們不坐車嗎,這又跑又追的為那般?」連忙駕起小驢車跟了過去。
想不到爹的臉皮這麼薄,嘻嘻,麻敏兒一邊跑一邊偷偷笑,不過倒是把他爹續弦的事放到心裡了,要是有合適的女人,確實能給他找一個了,不僅僅是熱炕的事,更重的是,等他們都成家立業後,不能只餘下他一個孤老頭子,雖然孫兒孫女繞膝頭,卻始終代替不了伴侶。
章年美帶著小將軍出城門去小牛山放生,一路騎馬特意繞了兩個街市,左看右看,心想,難道遇不上老妹,那只能特意『路過』她家了。
突然,顧敦叫道:「咦,那個跑的小娘子是不是麻家小娘子呀。」
章年美定睛一看,可不就是自己老妹嘛,只是這火急火跑的,幹嘛呢,朝後面看過去,「追她的人是他爹,幹嘛,淘氣要被打?」
可不就淘氣要被打,章年美果然就是個人精。
田先生和莊顥見麻二娘,正準備看小將軍的反應呢,根本沒要讓他們等,小將軍駕馬就過去了,伸手就把小媳婦撈到馬背上了。
「啊……」麻敏兒正在跟他爹鬧著玩,那曾想被人撈上馬,嚇得尖叫。
麻齊風看到是夏臻一行人,連忙跑到馬跟前,「小……小將軍——」
「麻老爺,你這是……」夏臻又高又冷,既不會回話,也不會問話,這話是田先生問的。
「我……」麻齊風能說我想揍女兒嘛,當然不能,尷尬的笑笑。
大人不回話,田先生看向小娘子,「這是……」
「那個我看到前面有好吃的,就跑過來了,怕遲了,被別人買了。」麻敏兒撒謊連草稿都不打的。
「什麼好吃的?」田先生轉頭就看向街邊,幾個小販挑著小竹筐,除了炊餅就是水,要麼就是幾個野山桃子。
「炊餅啊!」
田先生鬍鬚都要翹起來,這是什麼好吃東西。
「先生,別不相信,我這是憶苦思甜,爹,是吧,幫我買十個炊餅,今天晚上回家就吃這個。」
麻齊風瞪了眼淘氣的女兒,轉身去買炊餅,正準備掏錢呢,女兒又叫,「爹,把筐里的都買了,要是田先生他們噌飯,也讓他們跟著憶苦思甜。」
……
田先生和莊顥等人感覺頭頂有一群烏鴉飛過。
麻齊風轉頭瞪眼,「胡鬧。」
「嘻嘻……」麻敏兒嘿嘿朝他爹笑。
田先生失笑,「麻老爺,那就都買了吧,今天晚上我們還真到你們家噌飯。」
「先生,炊餅我買了,飯菜嘛還是要燒的。」
「多謝麻老爺。」
「先生客氣了。」
章年美道,「麻老爺,那我們就先帶著老妹去小牛山了,等下再去你家。」
「好。」麻齊風敢說不嘛,女兒被那個小子圈在馬背上一動不能動,自己只能幹瞪眼,哼,臭小子。
近五個月未見面,麻齊風都沒有發現,自己把夏小將軍當臭小子了,居然在不知不覺中以未來岳父自居了。
呃……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仇……仇人?搶了寶貝女兒,可不就是仇人!哈哈……
等到出了城門,麻敏兒才有空問,「為何要去小牛山?」
章年美齜牙笑道:「春上打敵人,殺生太多,買些小動物放生。」
聽到殺敵,麻敏兒不知覺的縮了一下小身板,「那你們一定很辛苦吧。」
「何止是辛苦,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章年美開始吐苦水,「你都不知道那些……」
……
一行十幾人,就聽章年美嘰嘰呱呱說個不停,說到要顯擺的地方就頓一下,麻敏兒馬上奉上:「哇,你們好厲害……老天啊,這樣也能贏……」
……
田先生也得承認,麻二娘的情智是高,小小的人兒,跟看戲一樣,知道什麼時候該鼓掌,什麼時候該附合,真是滴水不漏,不得了,真是不得了!
夏臻坐在麻敏兒身後,安靜的跟沒他這個人存在似的,有時低頭看看小媳婦,有時抬頭看看藍天白雲,安靜閒淡。
安靜閒淡?當意識到自己這樣形容子安時,田先生自己也不敢相信,但現在就是這樣,他任由『小媳婦』跟章條子吹大牛,貺大山,好像沒什麼不妥,還一幅享受的樣子,他有些搞不懂了,田先生覺得自己琢磨不透小主人了。
牛大寶見那一群將士走了,連忙把小驢車駕到東家面前,「東家……」
「去市集買些肉回去。」
「是,東家。」
等到小牛山時,夏臻等一行人真是放了不少小動物,其中就有兔子,而且數量不少。
麻敏兒撇嘴,「小心兔子太多,把山上的植被啃光了。」
「那能呢。」章年美笑道。
不知為何,現在看到兔子,麻敏兒就有無名火向上竄:「怎麼不能,我告訴你,兔子的繁殖能力可強了,不行,你得抓些大型食肉動物來才行,要不然破壞生態平衡。」
「什麼平衡,不就十幾隻兔子嘛。」
「那我不管。」
「得了,我的老妹,實話告訴你吧,過幾天真有大的過來。」章年美為了秋冬能有獵可打,還真是費了心。
「是什麼?」
「狍子,獐子。」
「那就好。」麻敏兒不擔心了,笑眯眯看向西邊晚霞,「我們趕緊回去,等到小旺村,怕是天要黑了。」
「放心,我們都是騎馬的,天黑前肯定會到小旺村!」
果然一陣風馳電掣,十幾匹馬趕在天黑前到了麻家小院。
麻三郎帶著小悅兒等在小院門口,先等到了爹,後等到姐姐,見姐姐坐在高頭大馬上,既害怕又羨慕。
章年美的脾性,跟誰都玩得來,包括三郎、小悅兒,他看到小孩子眼中的渴慕,馬上讀懂了,把兩個孩子哄上馬背,牽著馬,帶他們在門口路上溜達了一圈。
麻悅兒本來害怕夏臻的,被騎馬給岔掉了。
麻敏兒被夏臻抱下馬,剛才馬跑得太快,她頭有點暈,雙腳立地差點摔一跤,幸好夏臻的手沒有松,她扶著他的胳膊緩了一會兒才好些。
夏臻半蹲著,任由小媳婦扶著他的胳膊,面色冷冷,跟木板似的。
施小娥以為二娘的未婚夫會安慰兩句,那想一句不說,木呆呆的半蹲著,心道,還不如我們鄉下呢,要是誰敢不陪著小心對待未來的媳婦,女方家鐵定要毀婚,那讓你冷冰冰的不理人。
哎喲喂,小娥姑娘,你知道你面前的年青人,有多少人想打他主意嘛,又有多少小娘子想嫁給他嗎?不吭聲、不會安慰人?哼,就是傻子,上趕著要嫁的都不知凡幾。
咱先不說他的身份地位可以讓他拽到不吭不聲,咱就從女人的角度來看男人,不吭聲的男人就不是好男人了?我告訴你,有時候,不吭聲的男人反而比會哄人的男人好。
比如呢?你以為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半蹲著容易啊!不會說話,咱用行動表示。呃……好吧!
緩過勁,麻敏兒馬上操心問道:「小娥,晚飯準備的怎麼樣了?」
「回二娘,剛才東家讓我準備了十人份的晚餐,肉切了,菜洗了,就等你回來掌勺。」施小娥看到冷冷的小將軍害怕,縮在牆角小聲回道。
「那你把灶火架起來。」
「是,二娘。」施小娥連忙進小廚房架火燒鍋了。
由於沒什麼時間燉湯品,麻敏兒大部分用了小炒,燒了簡單的海帶肉絲湯,菜式簡單,但盛在量足,夠夏臻等一行大男人吃了。
「小娥——」
「二娘!」
「你給外面的侍衛用瓷碟盛飯,每人一大勺飯,外加飯鍋上蒸的芋頭,每人兩個,糖燒大排每個一塊,五花醃肉塊每人三塊,小蔥燉蛋每人一塊。」
「是,二娘!」
「湯用大盆盛,放在外面的小几桌上,隨他們舀。」麻敏兒這飯整得跟後世工作餐一樣,簡單、實在!
「好,我馬上弄。」施小娥作慣活,動作麻利,不一會兒,就把外面侍衛晚飯給弄妥當了。
侍衛正餓得前心貼後背,端到香噴噴的米飯,個個食指大動,噎著口水,一直等廚房內的小將軍開動了,他們才敢動筷子。
「好吃。」
「五花醃肉好香。」
「蒸芋頭頂飽。」
……
小廚房太小,麻齊風領著三郎和章年美端了飯菜到了走廊上吃,廚房內留了夏臻、田莊二人,還有麻敏兒。
「小娥,你也盛著吃。」
「是,二娘。」小娥知道二娘的脾性,也不矯情,跟侍衛們一樣,她也用碟盛,飯和菜可以盛在一起,又不攪在一起混了味,端著碟子坐到灶台後面,把碟子放在一個小兀子上,高興的吃起來。
春末夏初,不管是蔬菜還是野菜都比較多,麻敏兒做了個冷拌馬蘭頭,香茹爆炒娃娃菜,還有韭菜炒雞蛋,再有就是剛才給侍衛們吃的葷菜——糖燒大排、白切五花醃肉,還有一個順手的小蔥燉蛋。
麻敏兒最喜歡的就是小蔥燉蛋,把它澆在白飯里,她能什麼菜都不要,就能扒掉一碗飯,習慣性,又把小蔥燉蛋往飯里拌,想想不行,得先吃點其他的,要不然不長個。
從邊境線上回來,夏臻的胃口一直不好,沒什麼食慾,大家都動筷子,他不怎麼動。
「怎麼啦!」麻敏兒抬頭問。
「每次從戰場上回來,子安的食慾都不好。」田先生替小主人回了話。
「哦。」麻敏兒想到前世的自己,每次做完一個大單子,她都累得虛脫,也是什麼都不想吃,得緩好幾天才能正常吃飯。
麻敏兒連忙立起身。
「二娘,要幹嘛?」施小娥坐在灶台後,看到她起身,連忙跟著起身,「我給小將軍弄點白粥。」
「二娘,我來。」
「就放在灶台中間的小吊子裡燒,有柴火,很快的。」
「哦。」施小娥連忙出了廚房後門,去了雜間舀了一些大米過來,淘了淘放到小吊子裡,引了火燒起來,對於做慣活的她,一邊吃一邊就能把粥煮好。
再怎麼快,也得等,麻敏兒想想,把夏臻的小碗拿過來,幫他用小蔥燉蛋拌了拌,遞給他,「雞蛋羹里放了小蔥,不膩,你吃吃看。」說完遞給他。
夏臻看看,伸手接過來,低頭吃起來,但吃得很慢。
麻敏兒能感覺到他吃得很勉強,好像嫌膩。她基本確定了,是勞累過度,脾性也不好,引起整個人沒有食慾。
「我去沖些茶給你。」
春天時,牛嬸曬了不少蒲公英,麻敏兒沖了些給夏臻,「清熱解毒,你先喝些,等粥好了再吃。」
夏臻一聲不吭,伸手接了茶,低頭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
小娘子為小主人忙前忙後,田先生看在眼裡,暗暗鬆了口氣,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輕了不少。
由於夏大爺沒有食慾,大夥都沒有怎麼盡興吃,夾了面前的菜,刨光碗裡的飯,放下碗就算吃飽了。
田先生出了小廚房,章年美走到他面前,「先生,晚上——」
「我們到鎮上客棧。」
「我們……」章年美聽出弦外之音,「那小將軍呢?」
「四月了,天氣也不算冷。」
章年美馬上明白田先生說得是啥意了,驚訝的轉頭看向麻家走廊,「先生的意思是……」
「小將軍又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了,我想試試,看看他在這裡睡,會不會……」
章年美添添嘴唇:「不……不太好吧。」
田先生臉色冷冷,「在我心中只有小將軍。」
章年美不敢吭聲了。等麻敏兒出來時,田先生就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講了。
麻敏兒當然跟章年美一樣的反映,不僅如此,麻齊風也反對,但他不敢明說,「先生,讓一個將軍睡在走廊里,我擔不起。」
「麻老爺,你周圍沒鄰居,小將軍在走廊里睡,不會有人看到,不會讓你擔不起。」
田先生一上來就把麻齊風的話給堵死了。
麻敏兒看向夏臻,初夏的夜晚,月色明亮,站在小小庭院中,身量雖高,腿也筆直,遠遠看去,一副盛世氣象,可是細看他的顴骨,在月亮的映襯下,真是瘦得有些脫相。
麻敏兒低頭呼氣,這個大少年好像有些可憐啊!
唉,示弱的男人,總能激起女性的母性心裡,麻敏兒這個偽蘿利也沒例外。
麻敏兒悄悄伸手搗了一下麻齊風:「先生,可鄉下簡陋……」
「我們在外打仗時,草地都睡,這些算什麼。」
「哦!」既然你們鐵定心要睡我家走廊,那就睡吧,本姑娘也管不了啦。
只是讓麻敏兒沒想到的是,夏臻這一睡,居然睡上癮了,從四月底到六月初,一個多月時間,隔三差五就朝麻家跑,上黑過來,天不亮就回去,整得跟偷偷幽會一樣。
但麻敏兒沒時間理他,這一個多月正是麻敏兒最忙的時候。她忙什麼呢?當然是開荒整地種糧食。
一百二十一畝田,被麻敏兒重新整了一下,為了整這些田,她僱傭了雲水鎮裡近五個村子的男勞力,花了二十天時間,把橫七堅八不規則的水旱之地用溝渠分成東西兩部分。東為水田,西為旱地,中間為通渠,通渠南部,挖成了一個大池塘,北邊連著雲水鎮的命脈河流——雲水河。
水田,沒花多少功夫,等裡面的淤泥被清出來之後,付老爹和施老爹兩人教雇來的村人,撒了他們漚了一個春天的動、植物混合肥。
等肥料施過之後,裡面的水深淺剛好,麻敏兒連忙把事先秧的幾畝水稻苗起出來,然後再次僱工進行插栽。
當黎亭長聽說麻老家插了五十畝水稻時,直接跳到了小旺村村尾,「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好奇前來的村人們也連連感慨,「是啊,怎麼可能……」
打聽過消息的人回道:「不信也不行,你看這水田裡整齊的秧苗,由不得你不信。」
「水稻秧苗那來的?」
「我打聽了,請邱記糧行從南方買回來的種子,聽說四月初時,麻家就把種子下了,坐等五月底六月初插秧苗。」
「我的個老天啊,這得需要多大的膽量,才敢下這麼大手筆的水稻啊。」
「是啊,打死我我也不敢。」
「我也是。」
黎亭長甩甩頭,看向西邊高出的旱地,「那邊種什麼?」
「這還要說,占成稻啊,聽說種子已經撒好了。」
「去年近八月才撒種,為何今年五月底就撒了?」
「這個俺們就不懂了。」
哈哈,不懂就對了,等七月底時,麻敏兒收了五十多畝占城稻,收割時,讓人把根留了大半尺高。
「二娘,為何要留根,這些田不種別的嘛?」
「不種別的,就這樣空著。」
「啊……」付老爹和施老爹面面相覷,這可不符合小東家的行事方式啊!
等小半個月後,占城稻留下的根櫱再次長出新芽時,付老爹和施老爹才明白,「這是讓稻子再長一茬啊,我的娘呀,老天爺啊,那占城稻豈不是收兩次?」
付老爹點頭,「不過,這一次產量肯定不如先前長的了。」
「不管如不如,這已經是多長的糧食了。」施老爹連連感慨,「小東家太神了,太神了。」
「一百畝地糧食收下來,怕是有三四萬斤糧食。」
「肯定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