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理智與崩潰的掙扎

  男人在原地躊躇了片刻後,便如貪婪的野獸般,徑直衝向了沐晴。

  沐晴抓住顧北的手,一個側身躲開了男人的攻擊。

  黑暗中,忽然爆發出了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只見沐晴擋在顧北的身前,釋放出了第七感,霎時間,白光噴涌而起,純淨而華麗的能量,映亮了這個黑暗的地下空間。

  「顧北,四處搜尋一下!」沐晴輕聲道。

  心領神會的顧北,趕忙向周圍跑了過去。

  沐晴的第七感是控制絲線,而這男人引以為傲的攻擊優勢,則是自己的速度,只見雙方略微沉寂了片刻後,便迅速交手扭打在了一起。

  沐晴靈活地操控著絲線,試圖將男人緊緊纏住,然而,男人的速度極快,輕易就避開了沐晴的攻擊,伴隨著一絲狡黠的笑容,他身形一閃,迅速消失在了黑暗中。

  沐晴心中一緊,她意識到男人的第七感,可能和速度有關,當下,便是將注意力提高到了最警戒的狀態。

  突然,顧北傳來了一聲驚呼,沐晴轉身望去,只見男人正從背後發動突襲,沐晴立刻施展絲線,試圖將對方扯住,然而,男人的身影卻如同幽靈一般,再次消失了。

  縱使攻擊力再強的第七感,也根本受不了這麼消耗,這個男人很聰明,也很狡猾,他利用自己的優勢,不斷躲避著沐晴的攻擊,沒過幾個回合,沐晴便是大汗淋漓,感到呼吸沉重了,而男人則是隱隱傳來了得意的笑聲。

  這時,角落裡突然傳來了顧北的聲音,他在角落的某處發現了昏迷的陳平安。

  沐晴向後一退,趕忙來到了顧北身邊,聲音低沉道:「快帶他先出去!」

  說著,沐晴便且戰且退,隨時都有了離開的打算,男人自是不會讓他們如願以償,一個跳躍直接落到了顧北面前。

  兩條觸手破空而起,直接將顧北懷中的陳平安打飛到了地上,沐晴只能改變策略,迅速沖向男人,想要再拖他一時半刻,然而男人卻是突然之間,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恐怖力量,那數不勝數的觸手,於其腰間暴涌而出,直接穿透沐晴的白光,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顧北的身上。

  沐晴來不及回頭看,只聽到了一陣極為痛苦的慘叫,顧北的受傷讓沐晴徹底失去了理智,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憤怒,直直衝向了頭頂,此時的她已經完全不顧面前再次洶湧而來的觸手,直接釋放出鋒利的絲線,朝著男人猛撲了過去。

  半空中,絲線逐漸覆蓋上了一層耀眼的白色能量,那股力量猶如熊熊燃燒的烈火一般,令周圍的空間都是略微扭曲了起來,與此同時,那根正面甩過來的觸手,也是在瞬間被堙滅成了灰燼。

  然而,就在沐晴即將給男人以致命一擊的時候,她突然聽到了顧北一聲焦急的呼喊:「小心!」

  她來不及多想,只感覺到一股涼意襲來,整個身體在半空中猛地顫抖了一下,隨後,便徑直墜了下去。

  顧北強忍著身上的劇痛,拼盡全力接住了沐晴,但他發現沐晴全身冰冷,已經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昏了過去。

  而此刻,那陳平安和不知名的男人,卻是站到了一起。

  明明是來救人的,卻被要救之人所害,這是何等的可笑?顧北的臉頰上瞬間閃過一抹怒意,他也不在乎陳平安是否被脅迫,他只知道,沐晴的肩膀處,被其重重的刺出了一道血痕。

  隨著這抹難以抑制的憤怒,顧北的瞳孔瞬間轉變為了紅色,那二人在見到顧北的眼睛只有一隻是紅色時,皆是收斂所有情緒,怔在了原地,獨眼的魔種,聞所未聞!

  四條觸手迅速從顧北的腰間騰起,纖細而尖銳,那種自然乃至一氣呵成的姿態,簡直不可和往日比擬,顧北清楚的明白,自己要用這份力量做什麼。

  空氣在這一刻陷入到了沉寂的狀態,顧北輕輕低語道:「易安小姐,拜託了……」

  話落,便見那觸手夾雜著強橫勁氣,狠狠對著陳平安刺了過去,那二人尚還沉浸在困惑之中,便見觸手抵達到了面前,陳平安不敢有絲毫怠慢,當下便是用觸手進行了防禦,然而為時已晚。

  只聽轟的一聲,陳平安直接被拍到了牆壁上,而他身後的觸手,也是被全部震成了粉末。

  顧北並不廢話,轉瞬就看向了那個男人,暗紅色的光芒在其瞳孔間反覆橫跳,男人張開雙翼,攜帶起一道破風勁氣,狠狠沖向了顧北,二人的攻勢瞬息而至,在場地中狠狠打在了一起,巨大的衝擊令雙方都是陷入到了僵持之中。

  男人看向陳平安,厲聲道:「把那個女人給我殺了!」

  顧北急忙回頭,卻是瞧得陳平安正利用觸手,狠狠對著沐晴刺了過去。

  「你敢!」顧北的臉頰上,首次閃過了一抹冰冷殺意,霎時間,紅色光芒暴涌而起,竟是直接將男人震退了。

  旋即身形一閃,便是出現在了沐晴面前,雙臂一伸,將少女攬進了懷中,可這般,卻是剛好將後背露給了陳平安,而對方的觸手,也是在瞬間刺穿了顧北的胸膛,頓時,後者的臉頰略微一紅,鮮血從其口中噴了出來。

  顧北並不覺得痛,因為不在乎,只要沐晴沒有受傷就好,只要她沒事,一切都好,只要有他在,就絕對會拼盡全力保護沐晴!哪怕是死!

  被震退了的男人,也旋即飛到半空中,對著顧北射出了數以萬計的利刺,那破空而來的攻勢根本無力躲閃,顧北只得趴到沐晴身上,用手撐著繼續抵擋那狂涌而來的攻擊。

  血,一滴,一滴,一滴的落在沐晴身上,深入骨髓的疼痛,一點,一點,一點蔓延著顧北的神經,他感覺自己的眼皮子極為沉重,甚至於下一刻,就要徑直倒下去了。

  等一輪攻擊結束後,顧北的後背早已皮肉外翻,血流不止,森森白骨清晰可見,就連魔種強大的恢復力,都一時間難以自愈。

  男人居高臨下,放肆的笑了起來:「哈哈哈!這就是你們要來救的人啊……內心的卑劣,遠比磨難更加可怕!是不是感覺心裡酸酸的?痒痒的?很生氣?很憤怒?就是這種滋味啊!很少能夠體會到的滋味啊!」

  話語猶如刀刃般,切割著顧北的靈魂,顧北幾乎要將牙關咬碎,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危機時刻,易安的手突然浮現在了顧北面前,如虛幻的泡影般,輕輕撫上了顧北的手背,那一刻,他的身體發生了劇烈的驟變!

  男人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一股重力狠狠打回到了地上,而他的後脖頸,也是後知後覺的傳來了一股劇痛,餘光一瞥,男人驚恐的發現,自己竟然被咬了!

  男人迅速回身,只見方才還如敗狗般的少年,竟直直的站了起來,甚至,還吃下了他的肉!這是,什麼情況???

  顧北的獨眼,如烈火般灼灼燃燒著,他的腳步朝前一踏,身形竟直接懸浮在了半空之中,紅色的火焰螺旋尖刺,在其手上急速凝聚。

  「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有第七感!」男人聲音震驚的說道,瞳孔中滿是不可思議。

  「你說呢?美食家!」

  聽著少年口中的稱呼,男人的眼睛頓時睜得更大了,美食家,從前至今只有一個人如此評價過他!那個人就是十分鄙夷他,憎惡其如人類般挑選食物的女人——松島易安!

  「你,你沒死?」

  顧北沒再言語,單手一揚,指尖之處,幾根高速螺旋的紅色火焰尖刺,繼續浮現。

  冰冷的氣息,從顧北身上噴涌而出,那一紅一黑的眸子,古井無波,陳平安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從其體內隱隱滲透而出的一股暴虐情緒,顯然,這一次沐晴的受傷,已經真正將這個傢伙激怒了。

  熾熱的溫度,讓顧北周身的空氣都是變得扭曲與虛幻了起來。

  男人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他自然也是能夠清楚的感覺到,前者所隱藏的冰冷以及壓抑的暴怒。

  但他依舊在自欺欺人,不信顧北能翻起什麼風浪來,率先拔步沖了過去,而迎接他的,自然便是顧北手中那紅色的火焰尖刺,僅是剎那,男人背後的雙翼便是被焚燒成了虛無。

  顧北緩緩向其靠近,雙眼空洞無神的他,宛若一具傀儡,顧北將手輕輕抬了起來,面前的男人頓時猶如被空氣囚禁了般,莫名懸浮到了半空之中,仇恨在顧北的心裡開出了花,碎裂成了漫天墜落的煙火。

  一條紅中帶黑的觸手破背而出,看上去無比纖細,緊接著,第二條,第三條……越來越多的觸手竄了出來,所過之處,任何東西都被切割成了兩半,哪怕是空氣,也被割出了道道風聲!

  男人的身體被顧北朝屋頂丟了出去,強大的撞擊力直接將天花板撞了個粉碎,顧北猛然扭頭,看向了那愣在原地的陳平安,如惡魔般的利爪緩緩抬起,一把就掐住了對方的脖頸。

  方才,就是這傢伙用觸手傷害的沐晴,顧北看著這張臉,不禁怒火中燒,一拳打在了男人的臉上,強力一擊,直接是把陳平安的臉都打變形了,整個身形也是迅速倒飛而出。

  滿頭黑髮遮蓋住了顧北的雙瞳,卻遮蓋不住那瞳孔里散發出來的紅光,陳平安跳出地下空間,迅速往屋外跑去。

  先前被打飛的男人,此刻正嚴陣以待的守在門口,見陳平安出來,便趕緊衝過去拉住了他:「你這傢伙,聽著,今天你的命是我的,否則別想知道那女人的下落,明白了嗎?「

  男人的聲音還沒落下,一道能量炸響聲便是猛的自屋內響起,一道模糊的黑色影子,嗤的一聲,徑直撕裂空氣阻礙,出現在了二人面前。

  從地下到地面,才用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這般恐怖速度,只讓二人覺得眼前一花。

  顧北的全身都被火焰所包裹,兩條觸手爆轟而出,化為殘影各自攜帶著熾熱火苗,狠狠的砸向了二人。

  如今的顧北已不能用常理判斷,速度也已經增幅到了一個令人望塵莫及的地步,因此,在觸手都即將到達腦袋時,二人方才有所察覺,臉色大變,倉促之下,雙臂急忙交叉在腦袋之前,妄圖擋下這一擊。

  頃刻間,地上便被澆灌了大片鮮血,兩道悶響,整齊的響起,感受著那被顧北打的近乎麻木的手臂,二人臉龐上皆是浮現出了一抹震驚,沒想到突然之間,這最不起眼的小子,就變成了燙手山芋。

  「拼了!」

  男人咬著牙冷喝了一聲,雙翼再次破背而出,看其模樣,明顯是打算用全力一擊擊潰顧北。

  陳平安在略微遲疑了一下後,也是迅速凝聚起了數條觸手,他絕不能輸,一旦輸了,他就再也沒有辦法見到芊芊了,到了這一步,陳平安自然是不可能收手的。

  殊不知,在安南道某信號塔的塔頂,一襲黑色長裙的霞,正緊緊注視著遠方的一舉一動,此刻的天空,黑雲越滾越濃,一道雷電縱直劈下,房屋周圍的樹木直接被劈成了兩半,一時間火星四起。

  這裡,被無盡的烏雲蓋住了!

  二人合力攻擊,經過先前的潰敗,現在的他們,只能拼命一戰了!

  顧北那被紅光所充斥的眸子中,沒有半絲情感,雙手逐漸握緊,一股強烈的元素力量,猛然暴涌而起,而二人的攻擊也是接踵而至,那若干條觸手所過之處,堅硬的土地,全部崩裂,一條條刺眼的裂縫足足蔓延出了數十米。

  三人的攻擊狠狠碰撞,頃刻間,三股能量先是沉寂了瞬間,旋即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轟然響起!

  濃郁的灰塵自天地間蔓延而起,整個安南道,都是在此刻,完全的化為了廢墟!

  望著那幾乎變成廢墟的土路,霞的目光,也是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那瀰漫土路的煙塵緩緩消散,那出現在視線中的滿場狼藉以及碎石,不禁讓霞也感受到了一陣惡寒。

  那二人倒在一起,模樣極其狼狽,灰塵將臉龐都遮了個大半,衣服上也是有著不少破裂的地方,並且,他們的臉龐幾乎都是處於慘白狀態,嘴角還殘留著若隱若現的血跡,急促的呼吸已經失去了先前的沉穩,顯然的,在顧北剛才的強力一擊下,二人是真正受了重傷。

  「那傢伙呢?」抹去嘴角血跡,男人抬起頭,目光環顧了一下四周,並未看見顧北的身影,慘白的臉龐上浮現一抹紅潤,聲音嘶啞道:「估計是被這爆炸炸死了,呵呵,不過如此……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能掀起什麼風浪。」

  陳平安並沒有理會他,咽了一口唾沫,潤著乾澀的喉嚨:「如果能這樣結束就好了……」

  「呵,很明顯,已經結束了!」聽到陳平安的話後,男人止不住的冷笑道。

  「那你可以告訴我芊芊的下落了嘛?」

  聞言,男人突然大笑了起來,仿佛聽到什麼笑話一般。

  陳平安頓感不妙:「喂,你什麼意思?」

  男人沒有回答他,只是搖了搖頭。

  「你不是告訴我她還活著的嘛!」

  「是活著啊……」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活在我的胃裡,被我吸收啊……」

  「你!」陳平安突然怒吼了起來:「你不是告訴過我她沒事的嘛!」

  「你還真是笨吶,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現在你已經幫我把麻煩解決掉了,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可以去死了!」

  男人的話語剛剛落下,便感受到了一股元素力量,他的臉龐急速抽搐著,原本充滿笑意的臉色,頓時白了幾分,顯然,在經過剛才的那番戰鬥以後,男人心裡已經真正有了一絲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畏懼。

  顧北毫髮無損的出現在了二人面前,誰能想到,在經歷了先前那番恐怖的能量爆炸後,這個少年不僅沒有受傷,而且呼吸依然平穩,這般模樣,與二人的狼狽形象,截然不同!

  顧北猶如殘影一般閃動在二人面前,旋即男人的小腹處便傳來了一陣劇痛,一股巨力將其身體震得轟然後滑,最後狠狠的砸在了大樹上,頓時,骨頭碎裂的細微脆響,悄然響起。

  男人想要反抗,卻被一條破空而來的觸手直接撕裂成了兩半,如泉水一般的鮮血噴涌而起,在泥黃色的土路上,濺出了大片的紅色印記,那副模樣,簡直噁心至極!他估計至死都不會相信,自己會以這種姿態離開這個世界!

  而遠處的陳平安,早已放棄了反抗,他自知有罪,輕信了男人的鬼話,自欺欺人的認為芊芊還沒有死,所以面對步步逼近的顧北,他並不躲閃,他甘願用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他愧對於沐晴的善良,也愧對於自己的內心。

  此刻,沒有絲毫的轉機,顧北的觸手豁然甩動,強悍的勁氣,帶起低沉的音爆之聲,在天地的注視下,重重的刺穿了陳平安的胸口,頓時,隨著一道沉悶聲響,陳平安的身體就被甩飛到了空中,無數觸手沖天而起,近乎報復性的攻擊直接把對方撕碎成了肉塊。

  一場肉雨悄然而下,大片的鮮血將顧北的全身都澆灌的紅彤彤的,如惡魔般的怒吼聲響徹天際,久久高懸於這蒼穹之上,回音陣陣,縈繞不絕。

  站在高處的霞,終於動身了,她在周身幻化出無數把漆黑匕首,朝顧北沖了過去,那本在胡亂攻擊空氣的觸手,馬上調準方位,和霞的匕首碰撞在了一起,巨大的能量傲然天際,無盡恐怖。

  霞的攻擊被瞬間瓦解了,那觸手幾乎是擦著霞的胸口刺過去的。

  「顧北……就讓我來拯救你吧……」

  霞喃喃間,再次凝聚出了一圈的匕首,匕首根根祭出,合成了一道極為強大的暗流,顧北的拳頭瞬間被火焰包裹,與那暗流對轟在了一起,接觸的瞬間,整個安南道都被火光照成了白色,什麼也看不到。

  等到眼前的場景慢慢清晰時,霞正捂著手臂,直直的站在顧北面前,看著顧北血紅色的瞳孔,霞不知為何有些憂傷,那犀利的目光,仿佛從不屬於她。

  失去理智的顧北,徑直抱住了霞。

  香甜的肉慾刺激著顧北的神經,讓他像只野獸般咬向了霞的肩膀,與此同時,一股元素力量也從二人的腳邊盤旋而起,隨後重重的將顧北推開了。

  霞凝聚出一把長劍,雙目緊閉,徑直刺向了那些觸手,隨著觸手的紛紛潰滅,顧北的意識也逐漸走向了昏迷,他的眸光開始灰暗,最後直直倒在了充滿殘火的土路之中。

  霞收起長劍,身形一閃,瞬間就離開地面回到了信號塔上,幾隻烏鴉從林中飛起,輕輕落在了霞的肩膀處,她的肩膀並未受傷,只是留了些牙印而已。

  「顧北,你救了我一次,今天,我幫了你一次,所以我們互不相欠,下次……就沒有什麼理由能夠阻止我殺你了……」

  風雨搖曳中,霞只留下了這麼一句話,隨後,便是被無盡的黑霧包裹,永遠消失在了信號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