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孤身一人

  隻身一人去往西風教堂的顧北,算是在自投羅網嘛?以他的能力,並沒有任何把握可以全身而退,但是,讓顧北對遙清坐視不管,他做不到。

  因為,母親從小就教育他,要做一個溫柔的人,而溫柔的人,一定要學會無條件幫助身邊的人。

  大部分魔種雖然在人類社會裡偽裝得非常老實,看起來像是人畜無害的樣子,但實際上,他們內心深處隱藏著極其可怕的暴虐本性,這些魔種的世界不受法律約束,因此各種惡劣事件時有發生。

  事實上,可以想像一下,如果人類的世界也失去了法律的制約,那麼後果恐怕將比魔種世界更為恐怖。

  不知道從何時起,顧北的周圍就充滿了魔種,其實,這些魔種一直都存在,只是過去身為人類的顧北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那個誤闖進入魔種世界的人,正是他自己。

  西風教堂的位置極為偏僻,處於某座濕地公園的盡頭,在這個生活節奏快速的城市裡,能抽出時間前往教堂進行禱告的人已寥寥無幾。

  因此,這座教堂已經荒廢了整整十年,隨著周邊高樓大廈的崛起,濕地公園被迫拆除,而教堂也被擠到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教堂內部,遙清正被緊緊捆綁在十字架上,身體毫無動靜,仿佛已經昏迷多時,她的臉色異常蒼白,嘴唇乾裂,布滿深深淺淺的裂痕。

  東特靜靜地坐在長椅上,目光專注地凝視著手中亡妻的照片,神情顯得有些恍惚,他身穿簡約潔白的短袖和黑色長褲,整個人看起來文質彬彬,讓人難以將其與食人的魔種聯繫在一起。

  大約晚上八點鐘,教堂的大門緩緩敞開,發出了嘎吱嘎吱的聲響……

  「來了嗎?我可是等了你好久,那麼,你是一個人來的嗎?」東特看了顧北一眼,語氣漠然的說道。

  「你讓我過來,說明遙清沒有事,對吧?」望著那瘦瘦高高的男人,顧北面無表情,緊握的手掌,因為大力,而導致略微尖銳的指甲,深深刺進了掌心之中。

  東特一邊暗自發笑,一邊走向了顧北:「一個人過來,有意思,你是有什麼與我匹敵的自信嘛?」

  東特的不屑嘲笑,落在了那如木樁般待在原地的顧北耳中,他的確沒有能與之抗衡的能力,嘴角的苦澀,似乎變得更加濃郁了。

  顧北漆黑的眸子,木然的在周圍掃過,遠處的十字架上,遙清正一動不動地被綁在上面,已經昏迷的她,全然看不見眼前的情景。

  東特透過顧北的眼睛,看穿了他的心思,於是輕蔑一笑,用仿佛制裁者般的口吻說道:「你是我見過最特別的人,明明自己處於死亡邊緣,卻還在擔心別人,真是值得稱讚啊!」

  面對這毫不掩飾的坦率話語,顧北不知道該作何回答。

  東特的雙眼瞬間變得血紅,直接暴步向前,一腳蹬在了顧北的胸口,將其整個人都踹飛了出去,整個教堂也在其憤怒下顫了顫。

  顧北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卻並沒有畏懼,而是緩緩起身,眼神堅定地看向了東特。

  「告訴我,你……你到底想怎樣?」顧北捂著胸口問道。

  東特冷笑一聲:「我想怎樣?你馬上就會知道了。」

  東特抓住顧北的頭髮,狠狠向地板砸了過去,他的眉骨頓時破裂,濺出大片鮮血來,在東特眼裡,顧北的身體就像塊軟綿綿的豆腐,不僅造成不了威脅,手感還非常差,打在上面,就像是在打棉花,軟趴趴,輕飄飄的。

  接二連三的攻擊,讓顧北的意識逐漸模糊,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他的眼前一片昏花,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東特冷笑著,雙手悠閒地插在褲兜里,緩緩走向遙清,他抬起遙清的一隻手,眼神中閃爍著變態的欲望,最後,竟是伸出舌頭舔舐了起來,臉上滿是陶醉的神情,這種玷污別人在意之人的快感,讓他空虛的內心得到了釋放。

  「放……放開她……」顧北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虛弱,但卻充滿了堅定和不屈。

  他不知道從哪裡鼓起的勇氣,儘管按照常理來說,面對這樣一個極端恐怖的存在,應該儘量避免激怒對方,然而,此刻的他卻不顧一切,更像是在求死一般,內心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一股無形的力量,不斷扭曲著他的思維。

  東特聽到顧北的話後,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他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種戲謔和嘲諷,仿佛在看著一個自不量力的螻蟻:「小子,你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我沒有立刻將你掏空,已經算是對你最大的恩賜了!」他的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仿佛顧北只是他腳下的一顆塵埃,可以隨意踐踏。

  這,正是東特的無能啊……

  顧北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癒合著,他撿起一根木棍,緊緊握在手中,隨後艱難地站起身來,沖向了東特。

  「你真是太無能了!」東特嘲諷道:「就像當年的我一樣,無力保護任何人,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慘死在面前。」

  話剛說到一半,顧北已經揮舞著木棍,狠狠地砸在了東特身上,然而,木棍在擊中東特的瞬間竟直接斷成了兩截。

  「真是愚蠢啊……」東特大罵一聲,接著飛起一腳踹向了顧北的腹部,這一腳力道十足,直接將顧北踹飛了三十多米遠。

  然而,顧北依舊沒有倒下,他掙扎著,再次站了起來,他明白,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我憎恨這個世界,憎恨所有美好的東西,因此我要竭盡全力地將它們全部破壞,那個女人也真是無趣,竟讓我將這個姑娘抓來隨意處置,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顧北擦了擦嘴角的血跡,又撿起一根木棍沖向了東特,他是那麼的決絕和果斷,他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帶遙清離開。

  他知道,自己和東特之間的實力差距很大,但這並不能成為放棄的理由,他相信,母親在天上看到自己為了別人奮不顧身,一定會感到驕傲的。

  東特站在原地,等顧北靠近後,就將其再次踢飛了出去,如此反覆,顧北終於沒有力氣,徹底趴倒在了地上,周圍,血流成河,而顧北的臉,已是一片模糊。

  一切,就這麼結束了嗎?

  咚——

  關鍵時刻,教堂的大門直接被人踹了開來,可見來者的脾氣十分暴躁,而能在這種時候打擾東特的人,正是涼子。

  「該死的,雯晴對你這傢伙可真是費心!」涼子戴著口罩和鴨舌帽,將自己包裹得格外嚴實:「東特,你這無能的傢伙,就只能靠虐待這種小雜魚滿足了嗎?」

  被人破壞了氣氛和心情的東特,頓時感到一陣不爽,他將顧北踹到一旁,開始朝著涼子走了過去:「我說,你啊,為什麼總是要在我的地盤多管閒事呢?」

  涼子笑:「什麼?你的地盤?你是乳臭未乾的小屁孩嗎?還枉稱你的地盤?他倆要是失蹤死了的話,這周圍會出現多少執事你知道嗎?有些話別讓我說第二遍啊,混蛋!」

  東特握緊雙拳,快步對著涼子揮了過去,涼子原地跳起,直接落到了東特身後,脊椎骨處的肌膚在瞬息之間爆裂,最後凝聚成了細長的觸手。

  東特剛回過身,便是直接被那觸手貫穿胸膛,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丟了過去,鋒利的水晶掛墜,在頃刻間便捅穿了東特的身體,讓他像塊臘肉似的掛在了上面,模樣極其狼狽,鮮血,如狂風驟雨般傾瀉而下,染紅了涼子的全身。

  一口唾沫伴隨著東特的鮮血,從涼子口中狠狠吐出:「呸,真噁心……」

  看著地上的顧北,涼子微微皺起了眉,她是聽了雯晴的話,才趕過來的,彼時,看著昏迷的少年,涼子也不禁默默嘆了口氣,腦中忽然浮現出幾周前他還身為人類,在漫田工作時的情景,那時的他,認真而專注,對未來也有著屬於自己的規劃。

  他曾和涼子說,要努力工作,好好在這座城市讀完大學,如果一切意外都沒發生,那麼他的人生,的確會如金子般,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然而善良的人,道路總是曲折的。

  麻繩,專挑細處斷。

  厄運,專挑苦命人。

  成為魔種,對顧北而言就是這輩子最殘忍的事情,不僅辛辛苦苦努力的一切全部化為烏有,而過去的人生,也可能在未來的某天,和他徹底分道揚鑣。

  這樣的曲折,或許根本沒有被救贖的可能。

  「喂,東特,你……」涼子抬起頭,想要說些什麼,卻突然發現東特不見了,她急忙看向十字架,果然,遙清也跟著一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