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提比里西
「莫諾馬赫這次可真是在玩命，我們真的要跟他去走在一趟嗎？」
在喬治亞山區的一處隱蔽營地之中，安東對拉德科說道，兩人都是一副全副武裝的樣子，他們走路時都警戒的看著四周，仿佛生怕下一刻就遭遇襲擊。
說話的是安東，這位君士坦丁堡大學的高材生話語裡滿是擔憂。
「我反倒覺得應該跟上，這沒準是一個好機會，那個留里克小子很有膽識，屬實是藝高人膽大，看眼下這情況沒準真可以成功呢。」
拉德科沒有那麼多擔憂，他依然對莫諾馬赫很有信心，這個年輕人給他的感覺很好。
這一路來，莫諾馬赫的表現他都記在了心中，這個人勝利的時候不驕傲，失敗的時候不灰心，哪怕是安穩之後也依然時刻緊繃著弦。
在拉德科看來，這樣的人就是做大事的，跟著他是絕對沒錯，但是安東就不這樣想了，他實在是難以對這個人放心。
「拉德科，我們手下的兄弟都丟了足足一半了，真的還要繼續跟著他而不是止損嗎？」
安東不願意再繼續跟著這位軍事冒險家了，雖然在他的手下獲得過成功與輝煌，但接下來卻是不斷碰壁受挫，手下的傭兵也不斷在減少，再這樣下去他們沒準又得來一次全軍覆沒。
「嘿，這算是什麼事，無非就是重來一次罷了，當年我們不就僅以身免過，但還不是沒多久就把隊伍扯起來，還變成了整個安納托利亞最大的傭兵隊之一。」
拉德科語氣里滿滿的不在乎，他不介意冒險的原因是無論處於什麼樣的環境之中，這個老傭兵都有信心順利跑路。至於僅以身免就僅以身免吧，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當年帝國局勢算是穩定他們都可以很快再拉起來一支傭兵隊，更別提這個戰爭時代。
在現在這個各路軍閥和野心家們互相征伐的時代，到處都是對現狀不滿的躁動者，總是有活不下去的人去加入傭兵隊的。
他所說的也的確是事實，他們兩人更糟糕的局面都面對了好幾次，最後還不是撐過來了，現在再難還能有當年難啊。
而安東臉色有些難看，因為那場失敗正是他主導下的產物，那個時候他們剛剛進入帝國的傭兵界沒多久，雖然靠著手上的錢把隊伍拉了起來，但他終究是個新丁，對於這一切終究不熟悉，而是這不熟悉讓安東的第一個傭兵隊完蛋，在那場和斯拉夫人的邊境戰鬥里，原本應該守住他們側翼的傭兵直接臨陣退縮，而安東的部隊就這樣被擊潰。
雖然說後來安東又拉起來了隊伍，並且讓其更加強大，但想到那事他還是心情不好，因為那實在是太慘烈了，從北方拉來的兄弟們死了足足一半。
「可我不想那樣，那次死裡逃生我現在回想起來也後怕……算了，我們就把這場豪賭進行下去吧，要是成功了那可就真的發達了。」
安東的語氣變弱了，因為拉德科所說的也的確如此，大不了再從頭開始一次，以現在帝國的混亂，只要有名聲有錢，拉起來一支傭兵隊多簡單，而這些他們都有。
而安東所說的「發達」的確也是一個很誘人的東西，因為莫諾馬赫得那個計劃要是成功了，那麼他們就可以進入一個堪比基輔的大城，更何況他們在這位冒險者身上投入的沉默成本一點都不少，要是可以收回自然就最好了。
至於為什麼會這樣，那就說來話長，首先得提起他這兩年的經歷。
在莫諾馬赫和他的軍隊到達喬治亞之後，他就前往了現在的喬治亞首都庫塔伊西覲見了國王，巴格拉季昂家族的喬治。
這位國王給人一種強烈的庸碌感覺，從氣質上感覺他一直都在忙碌，然最後還是忙碌了一個寂寞，而他現在面對的情況也是如此。
雖然說好不容易沒了來自東帝國的干預，但現在面對突厥人的步步緊逼以及國內貴族的囂張跋扈，他的努力都失敗了，甚至連現在喬治亞的首都附近都可以看見遊牧部落，而他國土的許多地方已經在這些部落的劫掠之下變成了無人廢墟。
喬治國王也的確正如他信中所說的那般慷慨，給予了莫諾馬赫一片極為廣大的土地。
而這片土地的位置就很有趣，莫諾馬赫的新領地正是喬治亞國土的突出部分，面對遊牧劫掠的第一線，現在這片土地上的喬治亞人大多都已經流失，各種各樣的遊牧部落占據了那些河谷。
莫諾馬赫很清楚，那位喬治國王和那些喬治亞貴族是在把他作為一個抵抗遊牧部落的屏障，源源不斷湧入喬治亞境內的遊牧部落給這個國家帶來了巨大困擾。
而這個時候莫諾馬赫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於是他們邀請莫諾馬赫來到喬治亞，用實際上已被遊牧民洗劫的土地來招攬打手。
莫諾馬赫對這一切也心知肚明，但是他沒有任何聲張，只是安靜去完成他的任務，他們固然把自己視為炮灰傭兵，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從一開始莫諾馬赫打得就是這個主意呢。
最重要的是，莫諾馬赫對他的能力非常有信心，也事實也的確如此，莫諾馬赫到達他的領地之後先解決了當地駐軍的薪水問題，接著儘可能控制這片土地上的人民，接著便是最重要的對突厥部落的攻擊。
而在他的戰鬥之下，原本侵入河谷的遊牧部落停止了遷移局勢，零散的部落根本擋不住莫諾馬赫的軍隊，被擋在了邊境上，甚至還有一些部落投靠了他。
而在一方面用手中有限的資源儘可能完成任務的同時，莫諾馬赫在他的權職範圍內召集喬治亞其他地方地區的資源，認識那裡的貴族，結實新的人脈。
由於這位留里克王子在戰場上的絕佳天賦，所以莫諾馬赫的戰事往往都是沒有什麼損失。
而調集資源和人力的行為也很順利，喬治國王因為莫諾馬赫的確取得了成績而儘可能支持他一切行為。
莫諾馬赫的成績也是這位國王和國內貴族爭鋒的手段之一，因此他獲得支持從來不少，而留里克王子也很樂意充當國王的馬前卒，互利互惠嘛。
在他的治理下，那片原本在遊牧部落不斷衝擊之下的荒廢土地也逐漸繁榮了起來，那些為了逃避兵災而離開的農民也漸漸回來，這片土地終於有了生機活力。
而羅斯人的治理難度並不大，這片土地是片歷史悠久的正教教區，當地人對於羅斯人並不牴觸，在這樣的情況下，尋求庇護者自然更多，甚至還有不少喬治亞重騎兵前來向這位崛起的戰爭領主尋求庇護。
喬治亞腹地也因此受益，那些無意識遷移的部落這些年來一直困擾著這個國家，現在這個問題終於獲得了一定緩解。
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是，在好不容易安穩了兩年之後，局勢就發生了劇變，塞爾柱人集結了一支龐大的軍隊，向著喬治亞開來。
這支軍隊出現的消息在整個國王內造成了巨大恐慌，過去十幾年來，喬治亞面對突厥人獲得的只有一個接著一個的失敗，他們應對自行越邊突厥部落都無比勉強，更別提塞爾柱大軍。
於是短時間內出現了各地大量逃亡者，貴族們或是往更西邊跑，或是專注於守衛他們的家堡，莫諾馬赫的土地也是如此，也就是短短几天，這位留里克王子召集的農夫除了在其城堡附近的，基本都跑完了。
也是在這同一時刻，龐大的塞爾柱軍隊跨過了邊境，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這位留里克王子產生了一個計劃。
遊牧部落要去劫掠那就讓他們去劫掠吧，他莫諾馬赫要為自己的未來又去做一次賭博。
而他的目標只有一個，喬治亞的古老城市，提比里西。
提比里西，這座城市的歷史非常悠久，堪稱是喬治亞最古老最繁榮的城市。
但非常可惜的是，這座城市不斷在波斯、羅馬以及阿拉伯之間不斷易手，就像是這片山地的命運一般，喬治亞和亞美尼亞不過是諸強博弈的一個小小棋子，哪怕是喬治亞王國成立，它都沒能收復首都。
在阿拉伯帝國崛起之後，提比里西落入了*****手中，成為了阿拉伯帝國之中的埃米爾國，在帝國崩潰之後，這個埃米爾國就此獨立。
依靠著提比里西的關鍵位置，這座城市匯集了大量人口，並且早貿易之中賺得盆滿缽滿，整個城市變成了整個高加索地區堪稱首府的存在，埃米爾國也曾經有過一段強勢的時候。
當塞爾柱突厥人到來之後，這座城市很快就向塞爾柱人降服，因此這裡成為了突厥人不斷向喬治亞侵襲的出發基地，這十幾年來突厥人都是從這裡出發遷移或是入侵喬治亞。
從來到這片土地的一開始，莫諾馬赫的目標就在那座城市，提比里西埃米爾國並不強盛，由於城內基督徒和*****群體之間的對立和矛盾，因此它一直都無法把這座城市的力量調動起來。
這是一座人口堪比基輔的大城，農業發達，商業繁榮，若是可以控制它，那接下來無論是選擇就此治理城市，還是用其作為一個跳板跳得更遠，都可以獲得大量籌碼，自己未來的目標肯定更容易實現。
自從來到喬治亞，莫諾馬赫就一直在努力建立和提比里西的聯繫，和那座城市的基督徒打得火熱，並成功培養出來了一群內線。
而這群內線就是他奪取城市的信心，這些人里不乏提比里西守衛的成員，他們很希望擺脫腦袋上的異教徒統治者和那些一天到晚耀武揚威的突厥人。
不過莫諾馬赫也承認，若是待自己的軍隊來到了提比里西城下，這些傢伙又臨陣退縮的話，那自己的這次冒險也可以說是白做了。
不過現在突厥人和提比里西的主力都在往喬治亞王國腹地衝擊，那他到時候也可以全身而退。
雖然說已經做好了面對各種問題，但是莫諾馬赫怎麼都沒有想到，這一路居然會前行得那麼順利，他們在事先摸索好的無人山道上前進，期間居然一個敵人都沒有遇到，只碰見幾個獵人，而他們都是喬治亞人，這些人選擇配合基督徒軍隊，他們很希望趕走腦袋上的異教徒。
有了當地人的配合，莫諾馬赫的隊伍自然前進得更加順利，獵人們帶他們走了許多近路，繞過了許多危險的地方與突厥軍隊駐地，終於，提比里西的富裕平原出現在他們眼前。
只不過這片平原現在被蹂躪的景象很是明顯，許多村莊都被火焰焚毀，無人耕種的田地上是屍骨，偶爾可以看見有農民絕望的在自己被焚毀家園上翻找著可用的東西。
提比里西雖然對突厥人屈服，但這並不意味著那些自行行動的突厥部落會對這片土地多仁慈。
塞爾柱可汗實際上控制不了那麼多部落，可汗的權威只局限在自己的部落和城市裡面，在其他地方，大家都自行在這片土地上移動，尋找合適的居住地。
不過越是接近提比里西，這樣的景象也越是少見，看來突厥人還是要點臉的，沒有在太靠近城市的地方胡作非為。
當地人對於莫諾馬赫的隊伍並不牴觸，他們大多數是喬治亞人和亞美尼亞人，都是一些正教徒（雖然亞美尼亞人自己的一套）。
首先莫諾馬赫沒有在這裡劫掠，而且他的隊伍打著十字架，另外就是因為他這次帶來的兩千人中一半人都是喬治亞人和亞美尼亞人，莫諾馬赫讓這些人走在外面，讓喬治亞人看到這些和他們說著同一語言的老鄉，增加他們之間的親切感。
甚至還有不少人加入了莫諾馬赫，其中大多數都是因為突厥人破壞而活不下去的農民，他們拖家帶口的跟著莫諾馬赫的隊伍，很快他的隊伍後面就多了兩千人，只不過其中能夠打的男丁也就兩百人，但用來張大聲勢是完全夠用的。
一些和莫諾馬赫有過溝通的提比里西中小貴族也紛紛帶著自己的人馬和物資前來，莫諾馬赫不斷拉人的行為讓他的聲勢大增，而結果就是看到這聲勢，一些人動搖了，前來加入這位軍事冒險者。
莫諾馬赫的隊伍就像是滾雪球一般，變得越來越大。
在這樣的情況下，莫諾馬赫的軍隊來到了提比里西城下，而看到這城市的時候，莫諾馬赫不由得感嘆它的美麗。
提比里西是一座同時有著波斯、拜占庭和阿拉伯風格的城市，各種風格的圓頂占據了天空，高大的石牆包圍著這座規模堪比基輔的城市，讓它顯得分外壯麗。
莫諾馬赫軍隊到來的消息早已到來，因此城市已經處於了戰備狀態，城牆上滿是士兵，不過莫諾馬赫並不擔心，因為他知道那裡滿是被拉來充數的老人孩子，而且最重要的的是，他的內線已經答應為他打開城門。
按照約定，莫諾馬赫的部下在城市之前搖晃了三下旗幟，而隨著這旗幟的搖晃，局勢也驟然發生變化，一支由基督徒組成的當地守衛突然暴起，他們攻擊了城門，殺死了那裡的*****長官，驅逐了附近的守衛。
守軍完全沒有預料到會有這一遭，因此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控制了城門，而當那些奪取城門的叛徒都打開了城門，其他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趕來奪回城門的隊伍甚至還在半路上。
而城牆上的部隊出現了大規模的動搖，許多基督徒直接丟下武器跑路，連帶著其他人也潰散了起來。
莫諾馬赫的軍隊自然對著洞開的城門衝去，城牆上守軍的箭矢不斷地落下，衝擊隊伍里也的確有人倒下，但是這沒有動搖眾人，而且那些箭矢相對於這衝擊的隊伍數量實在是太少了。
留里克王子一馬當先，沖入了城門之中，他的長矛正好戳死了那群趕來奪回城門的部隊長官，而他的部下也立即作鳥獸散去。
接著一群諾曼人涌了進來，莫諾馬赫之前一直在限制這些傢伙劫掠，而現在他們打算先行入城搶掠一番，媽的，這樣一座大城，無論是錢還是女人都肯定很多啊。
「沖！繼續沖！這城市屬於我們！萬歲！勝利萬歲！讓那些異教徒去死勝利屬於我們！」
莫諾馬赫的呼喊里滿是興奮，因為他知道，勝利已經落在了他的面前，接下來他要做的只是撿起來而已。
而他手下那些來自各個民族的士兵瘋狂往裡面沖，各種各樣的語言迴響在天空哦你好，把現場搞得就像是巴別塔的工地一般喧囂。
這座提比里西的古城自今天之後就徹底屬於他了！他將會成為一座堪比基輔的城市的統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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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