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2章 信仰本質
在勝利的消息席捲基輔，以及那盛大慶典之後，這座城市很快恢復了平靜，民眾恢復了往日的生活，慶典終究只是忙碌生活的放鬆而已，艱難的生活才是主流，在稍微休息之後，那就得努力工作。
大眾的生活終究是艱難的，尤其是在這個時代，所謂的和平歲月帶來的也不過是安穩求生，遇到有些能力的統治者日子可以過得好些而已。
而對於目前這位羅斯季斯拉夫，大眾還算是滿意，雖然年輕，但他至少給了基輔一個安穩的環境，並且對外還在不斷創立功績，不過當前對他的流言蜚語不少。
最近基輔的日子有些艱難，日子有些不好過，這和羅斯季斯拉夫有著直接聯繫，這是大公孜孜不倦從東帝國引入移民產生的結果。
在羅斯季斯拉夫這幾年螞蟻搬家一般從南方拉來人口之下，基輔的希臘人數量可謂是暴漲，已經達到了數千人的規模。
羅斯季斯拉夫的本意是把這些希臘移民打發到羅斯的鄉間去開拓土地，把東帝國那先進的農業技術傳授給羅斯人，基輔只扮演著一個中轉站的角色，可執行上出了問題。
由於行政能力和希臘人的意願，實際上只有三分之一的希臘人被疏散安置在羅斯各地，實際上還有三分之二的希臘人依然擠在基輔。
但凡是有些能力或是資產的希臘人都想盡辦法擠在基輔，對這些希臘人來說，在這野蠻北方的首都基輔待著已經是極限，要讓他們去城牆外面或是其他城市，對不起，這不能接受。
羅斯季斯拉夫也不想強迫他們，或者更準確的說羅斯大公沒有那個能力，供養那麼多人專門來監督強行遷移的希臘人可就太虧了。
這些希臘人擠在基輔裡面總得工作，而工作自然就只能和當地人搶，從最基礎的碼頭力工到手工業者，都出現了希臘人對當地人的挑戰。
在對基輔最重要的商業領域上，那些北逃的希臘富商則開始和當地羅斯商人進行競爭。
雖然說這競爭只是去搶一些羅斯人一時沒有顧及到，或者說不在意的區域，但還是讓他們不高興，沒有人喜歡競爭者，對於這些通過競爭贏得現在地位的羅斯新貴們那更是厭惡競爭和挑戰，畢竟上車之後把車門焊死幾乎是這些人的本能。
雖說由於南方的戰爭，基輔的出口越來越昌盛，經濟也在不斷上升，但是人們對有人來搶工作終究是不滿的，這種情緒一直都在積蓄。
羅斯季斯拉夫對此也是心知肚明，但他絲毫不擔心，南方的混亂會給基輔帶來更多的需求，有需求就有各方面發展，所以不用擔心工作崗位無法吸收勞動力的，到時候應該擔心的是人不夠用。
現在往南方最火的商品是糧食，接著便是手工藝品，在如今的東帝國，整個東部都幾乎丟失，變成了突厥人的跑馬場，西部則被各路野心家所控制，原本的帝國商業市場被嚴重破壞，以君士坦丁堡為首的大城市的對外需求一下子就上升了起來。
羅斯季斯拉夫很重視這個機會，因為在他這輩子，羅斯也就只能在這個時候短暫建立對帝都的貿易優勢，不抓住這個機會撈上一筆，那可對不起自己。
帝國恢復正常之後，羅斯就基本無力對貿易關係做什麼改變了，所以現在必須要抓緊，雖然說可以改變得也不多，但是也必須去做。
並且還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好好促進促進羅斯手工業的發展，往帝國直接輸入原材料無疑是最簡單的，但是羅斯季斯拉夫不願意走這個選擇，不借著這個機會發展產業可對不起羅斯啊。
現在南方帝國還不算太亂，不過據說那個尼基弗魯斯已經背叛了米海爾皇帝，羅斯季斯拉夫清楚這可是個重要節點。
接著帝國會進入真正的全面混亂，到時候遍地都是機會，到處都是戰亂，內戰真正變成了互相撕破臉皮的階段，其中帶來的利益會讓基輔的羅斯人和希臘人忘記他們之間的矛盾的。
而當南方的混亂結束之後，這擠在城市裡面的希臘人起碼都得有一半人離開。
畢竟這些擠在基輔的傢伙雖然在當地購置產業，但終究對他們來說羅斯只是臨時避難而已，真正打算徹底移民北方之人已經拿著羅斯季斯拉夫的優厚待遇去那些城鎮和村莊。
而他們離開也好，隨著帝國恢復正常，羅斯的出口肯定會有所下降，他們走了還可以騰出來一些空間和崗位以應對那個時候的形式。
不過雖然基輔現在社會氛圍稍微有些緊張，但基輔宮廷，或者說羅斯季斯拉夫則挺悠閒的，他手上工作不多，完全可以去做一些其他事情，而那些希臘人里就有大公需要的人手。
希臘移民裡面有工匠有學者，大公把他們僱傭了起來，進行各種各樣的建造和設計，羅斯雖然吸引了不少技術和文化，但是比對起那個帝國，相關專業群體還是太缺乏了。
比如現在基輔金門後廣場上的聖母雕像，就是羅斯季斯拉夫資助希臘工匠研究的產物，民眾對於這件藝術品很是驚嘆，用他們的話說就是「那聖母白得就像是屁股一樣。」
雖然對這個評價羅斯季斯拉夫頗有些惱火，但說實話，也就這樣的概念好傳播了，所以最終也沒有去阻止這樣的說法。
這花了羅斯季斯拉夫很多錢，因為他只是提出來了一個概念，接著實踐需要不斷試錯，而這都是需要錢的，但好在花了不少錢之後，工匠們拿出來了讓他滿意的東西。
聖母雕像是羅斯季斯拉夫關於基輔視覺印象的重要設計，當來訪者看到那雄偉的城市，接著通過金碧輝煌（以北方標準）的金門，他們將要看到的就是那潔白美麗的聖母雕像，此刻他們將毫不懷疑，這繁榮的北方大城有著來自聖母的庇護。
在東正教體系之中，聖母崇拜是極為重要的一環，在羅斯傳播信仰也是高舉聖母的旗幟，再怎麼強化聖母崇拜也是不足為過的。
不過這比起羅斯季斯拉夫在購買聖物上的花費這就是小錢了，羅斯季斯拉夫抓住了南方帝國的混亂，那些前往南方各個港口城市的船隻實際上也有著購買聖物的任務。
在這個混亂的時期，總是有人願意以較為低廉的價格出售聖物的，他們或是那些修道院為了解決眼前的困難而出售，或是一些人前來銷贓，但是羅斯人全都來者不拒，羅斯的船隊不止帶回來了移民，還帶回來了聖物。
這些聖物都被用來裝點了基輔的聖索菲亞大教堂，而且他還把鮑里斯和格列布這兩位獲得了君士坦丁堡認可的聖徒屍骸遷移了過來。
羅斯季斯拉夫在這些事情上耗費頗為巨大，無論是購買聖物還是遷移聖徒屍骸，其中需要花費的資金都是一個天價數字，但是羅斯季斯拉夫一點都不後悔，因為他明白，今日所付出的一切，日後都會在朝聖者身上千倍萬倍的賺回來。
一想到那個未來，羅斯季斯拉夫就不由得興奮起來，若是基輔成為整個東正教的中心之一，那湧來的金銀會多誇張啊。
交通也不是問題，羅斯在黑海上的大船隊在向帝都銷售了貨物之後大多數時候都是空置起來的，若是這些空置的區域都塞滿了朝聖者，那簡直就是湧來的金銀啊。
一想到這點，羅斯季斯拉夫就在購買聖物上撥給了更多的資金。
而在這樣的工作之中，出現了一個插曲，雖然說羅斯季斯拉夫在購買聖物，聖化基輔上的工作做得如火如荼，但是他怎麼都沒有想到，他那個一向安靜的小兒子居然會在這件事上給他建議。
「啥？瓦西里科，你再把你的觀點說一遍？」
在弗拉基米爾宮內的大公辦公室中，羅斯季斯拉夫看著兒子又一次重複道，他實在是有些難以想像兒子居然給出了這樣一個建議，他居然想得到那麼多，這讓他實在是難以相信。
「好，父親。」瓦西里科沒有表達出什麼不高興，只是順從的表示再說一次，他的眼眉之中滿是不符合這個年紀的理智和冷靜。
「我們應該調查各個地區的信仰，了解他們所信仰的神靈，接著再把這些神靈轉化為聖徒，然後把這些聖徒供奉在聖索菲亞大教堂之內，建立一座羅斯的萬神殿，在宗教上強化對整個羅斯的影響。」
瓦西里科的話語有條不紊，顯然這是他思考了很久的想法，而在說完之後，他又像是之前那樣安靜下來看著他的父親，眼中流露著期待。
「好吧好吧好吧，這的確是個好主意，我的兒子。」
羅斯季斯拉夫揉著腦袋，連連感嘆著，他沒想到這孩子想得比他還遠，他的想法還只是在基輔儘可能多當然匯集聖物，而兒子已經變成了建立羅斯萬神殿。
「瓦西里科，你怎麼想到這些的，是不是有人教伱這樣說得。」
羅斯季斯拉夫的語氣里滿是驚嘆，他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孩子想到了這些，不由得懷疑是不是其他人告訴他的，因為他才這個年紀啊。
面對懷疑的瓦西里科搖搖頭，他明顯有些不高興，但沒有發作出來，「都是我自己的想法，父親。」
瓦西里科的話語裡面滿是篤定，「我最近一直都在閱讀公教和正教的傳教記錄，看了許多位主教的記錄，我發現無論是公教還是正教，實際上都是在迎合當地人的想法，把當地人所喜愛的一切轉化到基督信仰之中，父親，聖徒和聖物崇拜本質不就是需要的東西嗎？我還和阿列克謝叔叔談過，他長期在羅斯各地遊覽，對於各地的民情非常了解，他對我提及了雙重信仰，以及人們實際上對諸神和基督信仰的混合，父親，這不就是一個介入的手段嗎？」
「你看得可真是遠啊。」羅斯季斯拉夫有些慚愧，這小子這方面看得比他都要遠啊，「不過還是不夠透，在種現象出現的本質不過是人和神靈做生意的想法罷了，民眾還是很難理解來來自希臘哲學的神學思維的。恩……我想想，對了，我們可以人造聖物啊，宣稱某某聖物具有什麼能力，接著再拉上一群人造勢，很好，就這樣。啊，別把這些事情告訴教士們，千萬別在他們面前提起，尤其是你的老師涅斯托爾，拆別人的台終究不好。」
羅斯季斯拉夫畢竟是有著後世視角的，被兒子這樣一提醒他的思路也打開了，而瓦西里科驚訝的看著他的父親，他沒想到父親那麼快就想得比他還遠啊。
至於那最後的叮囑，瓦西里科也聽在了心上，這種事情是大家都知道但是不能說出來，不能點明的，羅斯季斯拉夫是真的有些害怕瓦西里科到處亂說，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我當然知道的，父親，您不用擔心，我只對您提及了這些。」
瓦西里科的反應顯然比羅斯季斯拉夫所想的成熟，他對自己父親的問題幾乎是立即回答，就像是他早就預料到了父親會問什麼。
「我會去實踐你的計劃，瓦西里科，你的想法非常有實踐性。說吧，你想要什麼獎勵。」
羅斯季斯拉夫對兒子許諾，作為一個後來者，他當然清楚兒子的想法可行性，不過可行是可行，但也是要以幾十年為單位來推行，當然，這不意味其沒有價值。
「恩，我想要能夠自由進入祖父的圖書館，還有您的圖書館，就是您最近在基輔建立起來那個還沒開放，而且您不干預我的事情，讓我自由安排自己的行程。」
關於這個要求，羅斯季斯拉夫更是驚訝，他無法想到這孩子想要的居然是這個，「你確定你要這個？不用其他東西嗎？」
基輔大公再次問道，而瓦西里科的回答依然很堅定，「是的，就是這個，父親。」
對於瓦西里科來說，比起其他事情，他想要的是安靜，想要的是不受干預，他只想要安穩的讀書，比起其他，他更想要沉浸在書中的世界。
瓦西里科是羅斯季斯拉夫最與眾不同的一個兒子，不過從某種方面來說也是最像他父親的一個兒子，羅斯季斯拉夫對文學和歷史的熱愛只在他的身上有所體現，但是對羅斯季斯拉夫的戰爭技藝以及治理的興趣，他是一點都沒有繼承到。
而這次向父親建言則本質是因為他想通過此來獲得自由的時間，父親最近不斷在加強對他的教育，干涉他的自由時間，讓瓦西里科感覺非常不舒服。
所以他一直在研究給父親建言，用這個來換取父親的不干預，而最後他想出來的就是這個羅斯「萬神殿」計劃，不過他沒想到的是父親居然立即就在他的想法上更進一步。
不過這樣的驚訝也很快消散，瓦西里科眼中父親一直都是一個很有能力的人，對他一直都很尊敬，這次不過是是強化了他內心中父親高大的地位。
「既然你想要這個，那就給你這個特權吧，不過我在給你自由的同時，有件事得告訴你，我的兒子。」
羅斯季斯拉夫走到兒子面前，俯視著他最小的兒子。
「沉溺書本固然是好事，我也很高興看到我的兒子熱愛書本，但是你要記住，這是一個殘酷的時代，你不能永遠都在書本裡面，明白嗎？你成年之後早晚就會被我贈與土地，你是必須肩負起作為統治者的責任。」
羅斯季斯拉夫的語氣非常嚴肅，而瓦西里科直視父親的視線，眼神裡面沒有任何畏懼。
「這些我都知道的，父親，我對書本的喜愛並不代表我會放棄一個留里克王子應該學會的東西。」瓦西里科對他的父親保證道，「我會肩負起我的責任，在自由的時間裡面我不會荒廢我的技能，您不用擔心。」
都聽到瓦西里科這樣說了，羅斯季斯拉夫也沒有多說什麼，而且他有些感觸，連最小的兒子就這樣像是個大人在他面前說話，時間過得可真是快啊……
而瓦西里科則恭敬的對父親鞠躬，接著退出了房間。
房間裡面只剩下了羅斯季斯拉夫，坐在座位上的基輔大公想了很多，他不由得喃喃自語，「沒想到啊，這個孩子沒準未來會是我後代裡面最出色的一個，真是沒想到啊。」
瓦西里科現在都還沒有成年就表現出來了這樣的智慧，那麼他成年之後又會怎麼樣呢？自然不言而喻。
而且他對書本的天賦和熱愛讓羅斯季斯拉夫確定了一點，這孩子未來一定可以讓羅斯的文藝事業更上一層樓的，他到來的文化事業也後繼有人，用不著擔心自己逝去之後的問題。
不過這前提是這孩子能夠足夠的履行他的義務，對此，羅斯季斯拉夫表示他還需要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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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