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流亡王子
在全羅斯諸多領地裡面，黑海之濱的特穆托羅坎（今塔曼附近）一直都是最特殊的一部分，無論是位置還是這片土地，都顯得非常特殊。
早在弗拉基米爾時代，羅斯就在此地建設據點，控制土地，發展貿易，加強對黑海貿易的影響和控制，攝取大量貿易利益。
在雅羅斯拉夫的兄弟姆斯季斯拉夫統治時代，羅斯人還打敗了當地的遊牧民族，大大擴張了特穆托羅坎的轄地。
這片土地是草原和羅斯兩種文化交匯融合最為嚴重的地方，不知道什麼遊牧民族留下的石人俯視著大地，靜看歲月流逝，和羅斯的木堡一同渡過那些歲月。
當地的羅斯人也像是遊牧民那樣掌握了嫻熟的騎術，在戰馬上也像是遊牧者那樣靈活，而遊牧者也用上了羅斯的各種器具，甚至還有人崇拜起了羅斯的神靈。
特穆托羅坎也是一塊繁榮的土地，它可以說是四通八達，西方是東帝國的殖民地，東方和北方是草原和羅斯，至於南方，那就是帝都和高加索，以及更遠一些的伊教世界核心巴格達。
各方商人都在此匯合，匯集了大量金銀，也是因此，歷代羅斯大公都很重視對此的控制，在斯威亞托斯拉夫還是切爾尼戈夫的時候，他就在這片土地上傾斜了大量資源，還建了一座修道院。
不過由於遠離羅斯中心的特點，因此這裡也是一塊羅斯的飛地，想要來往此地，除了穿越危險的草原之外，就只能走第涅伯河先進入黑海，然後再前往此地。
只要當地統治者願意，那他完全就可以以特穆托羅坎為中心割據，儼然就是一個獨立王國。
雅羅斯拉夫的兄弟，也是那位擴張了特穆羅托坎領土的姆斯季斯拉夫就是這樣做得，他在特穆托羅坎休養生息，接著王者歸來大戰雅羅斯拉夫，而雅羅斯拉夫最後被迫分給了姆斯季斯拉夫一半羅斯。
現在，這裡被雅羅斯拉維奇的後代所占據，他們在羅斯失敗之後，就退到了這片他們唯一還算是牢牢掌握的土地，當地的獨立位置足以讓他們在此準備，準備捲土重來。
這片地區雖然民族混雜，但是其中也充斥著無數可用的兵源，無論是草原之上的遊牧民還是高加索山區裡的山民，他們很樂意出來打仗，以及更重要的劫掠。
退到此地的雅羅斯拉維奇們以劫掠羅斯為餌料，招攬許多這樣的野蠻之民，他們花了足足三個月時間，再加上那些忠心跟隨之人，湊齊了一支兵力達到一千的部隊。
據說他們還在草原上找到了一些盟友，有了那些盟友助陣，他們到時候兵力就到三千甚至四千，足以和羅斯季斯拉夫的切爾尼戈夫市長對抗。
從內心出發，他們是不想要帶著這些野蠻人去劫掠羅斯的，但是他們手上的兵力實在是太少了，他們只能去招募那些野蠻人，只能籌措來自野蠻人的兵力。
之前幾位斯維亞托斯拉維奇仗著他們影響力，一直都在切爾尼戈夫地區活動，但是卻總是礙於兵力問題而做不了什麼事，根本守不住他們奪回的領地，還讓死忠者死傷慘重，最後只能跟著他們逃到特穆托羅坎。
不過他們也是有功績的，那就是他們把斯維亞托斯拉維奇的大哥格列布給救出來了，現在他統領著雅羅斯拉維奇的後代們。
接著他們就帶著這支軍隊出征，他們的目標很簡單，就是去奪下邊疆城鎮穆羅姆，接著以那裡為核心鞏固陣地，呼籲人們起來抵抗，在南羅斯各地製造騷亂。
眼下羅斯需要的是一個反抗旗幟，只有這個旗幟立起來了，他們才能號召眾人加入，才能對抗羅斯季斯拉夫。
既然有人出征，那肯定也得有人留守，而留守的這兩位便是合力斬殺了哈拉爾德的奧列格和莫諾馬赫。
奧列格作為最小的斯維亞托斯拉維奇，留守自然也是應有之義，至於莫諾馬赫，這位佩列亞斯拉夫的流亡王子並不看好戰爭，所以他主動選擇留守。
斯維亞托斯拉維奇們也答應了他，在他們看來，沒有這個弗謝沃洛多維奇和他們搶功也是一件好事。
不過從功績和貢獻上說，這非常不公平，因為正是莫諾馬赫和奧列格最先前往特姆托羅砍，穩住了這片因羅斯劇變而不穩的土地。
但是他們終究輩分太小，所以年長的斯維亞托斯拉維奇們回來之後，他們就被奪取了權力，不過兩人最後還是選擇了接受，在這個大背景下，雅羅斯拉維奇的兒子們不能互相鬥爭。
留守在特穆托羅坎的兩人沒有閒著，他們儘可能的收集物資，整頓手中現有的兵力，並與其他勢力儘可能多得聯繫，也是很忙碌了。
不過奧列格一直很不忿，他一直在到處布置眼線和探子，去探查北方的情況，好像還在布置什麼陰謀，莫諾馬赫曾經勸過他幾次，但是都沒有用。
至於莫諾馬赫，他忙著翻山越嶺到處會見特穆托羅坎以及附近各民族的首領，和他們談心，了解他們的需求，並儘可能給予解決。
這讓莫諾馬赫贏得了不少人心，不過他沒指望這些力量可以幫助他什麼，這些人遇到事情的時候派來幾十個人都不太可能，他只是想要和這些人認識，為日後而準備。
莫諾馬赫看得很清楚，反攻，哼，眼下這情況是能反攻的嗎？他們拉一些臭魚爛蝦就可以對抗那個強大的表哥？別做夢了，還是好好經營這片土地吧，為接下來的逃亡去做準備。
在莫諾馬赫的內心，一定程度上，他已經對回到羅斯沒有什麼希望——起碼是十年——所以與其關注羅斯，還不如和周圍的實力派們打好關係，接下來他們要在南方展開新的故事了。
而在這樣的忙碌之中，一個壞消息傳來，那便是他們的兄弟在穆羅姆吃了敗仗，羅斯季斯拉夫的切爾尼戈夫市長揚擊敗了他們和那些請來的盟友。
但好在斯維亞托斯拉維奇們都沒有事，他們都還活著，目前正在回到特穆托羅坎的路上。
這支軍隊甚至連穆羅姆的城牆都沒有摸到，就被揚·維沙季奇在一場伏擊中擊潰，斯維亞托斯拉維奇中沒有一個可以對抗這位強大的將領，只是一波衝擊整支部隊就垮掉了。
那些為了劫掠而來的遊牧騎兵和山民根本不靠譜，襲擊一開始就逃跑了，就沒想作戰。
至於遊牧民，這些傢伙那溜得更是快，他們甚至還劫掠了斯維亞托斯拉維奇的輜重隊，賺了個盆滿缽滿。
在獲得消息的時候，莫諾馬赫和奧列格一點都不意外，失敗不過是早晚得事情，就是沒有那些被財富吸引而來的豺狼也是如此，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大得讓人有些絕望。
在這樣的情況下，留守的這對表兄弟自然要迎接戰敗歸來的隊伍，同時還得安撫因為戰敗而人心不安的特穆托羅坎。
只可惜不知道為什麼，應該在原定時間歸來的軍隊卻久久不至，讓他們多等了好幾天，白跑了幾趟。
不過在今天，他們的歸來已經被確認，斥候在塔樓上看到了遠方軍隊的到來，兩人自然率領著他們的隊伍去迎接那戰敗歸來的兄弟們。
「奧列格，你的兄弟們歸來你看起來並不高興。」
在特穆托羅坎的木製堡壘之下，莫諾馬赫看向他的表弟。
特穆托羅坎是一座典型的羅斯木堡，但是周圍卻被各種各樣的氈帳所包圍，這片土地的人民飽受遊牧民族影響，漸漸也養成了和他們一樣的風俗和習慣。
特穆托羅坎的港口倒是頗為繁榮，上面有著整個黑海各地的艦船，也有不少諸如希臘人亞美尼亞人這樣的居民，不過這些居民自行聯合了起來，組成了一個和王公政府相對的自治組織。
這些居民大多來到了這裡，他們都是來看熱鬧的。
當地的貴族也有著濃濃的遊牧風，許多當地的貴族武士甚至還帶著遊牧民族的鐵面，當他們和那些自羅斯本土逃難而來的貴族和士兵站在一起的時候，顯得非常顯眼。
他們中許多人也的確有著高加索山民和四週遊牧民族的血，這些邊疆武士互相征戰，但是也互相聯姻——當然，所謂聯姻很多時候都是指去搶對方的女兒來給兒子或自己當老婆——他們可以說是羅斯混血最嚴重的貴族群體。
這也導致了這些人的離心力，基輔已經成為了遠方的一個故事，他們對基輔真的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羅斯對於這裡的控制也很是困難，很多時候基輔的統治者都得把自己的一個兒子安置在這裡。
當地的貴族武士沒有怎麼參加斯維亞托斯拉維奇的冒險，因為他們對遠方的征戰沒有興趣，那些傢伙滿口的什麼打敗羅斯季斯拉夫，聽著實在是太不靠譜了。
這些貴族根本不在乎遠方的基輔，因為那聽著實在是太虛無縹緲，相較之下，還是多在意自己的領地吧。
相較之下，他們跟願意跟著莫諾馬赫，由於常年在邊疆活動，莫諾馬赫在草原民族之中的名聲很強，而且他本人溫和又理智，怎麼看都應該跟隨此人，而不是那些滿口復國的小鬼。
「你說對了，莫諾馬赫，我的確不高興。」奧列格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們顯然是更加聰明的人，但是他們卻依仗著年齡壓制我們，看看他們做了什麼事，這場敗仗把我們父親在這個地區積累的人脈都埋葬了。」
自從合力擊敗並殺死哈拉爾德之後，兩人的關係更上一層樓，現在許多人看來他們才更像是一對親兄弟，所以奧列格才會說出這些話。
「別對格列布他們那麼不尊敬，他們終究是你的親兄弟，而且他只是因為太心急了，格列布是個聰明人，只可惜如今情緒主導了他的思維，導致他那麼不理智。至於埋葬人脈……這倒是不一定，很多人都不願意去冒險而已，只要決策合理，他們還是會跟隨的……」
莫諾馬赫撫著下巴說道，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附近拜訪客人，了解這個地區的情況，現在他算是對一切了如指掌，也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目前他已經初步總結出來了一個應該如何行動的腹稿，現在斯維亞托斯拉維奇們正好敗退歸來，自己正好把這個計劃拿給他們。
若是之前，他們肯定不會接受莫諾馬赫的計劃，但是現在戰敗了嘛……莫諾馬赫覺得大家還是可以達成統一意見的。
「隊伍來了！」
眼尖者看到了戰敗軍隊的歸來，很快，一支大約五十人隊伍出現在了眾人面前，遠遠看他們的衣甲，這些人是流亡王子們的追隨者。
而即便是擱著那麼遠，莫諾馬赫也可以看到他們衣甲殘破，士氣低落。
「我早就說過，那些臨時拉的壯丁和招募的人渣沒有一個靠譜的，看看吧，他們基本上都不見了。」
奧列格抱怨著，而莫諾馬赫一言不發，他還給了奧列格一個眼神，讓他安靜下來別說話了，而且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這支隊伍有些不對勁，讓他警戒起來，甚至連手都放在了劍柄上，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稍微安心。
不過隨著隊伍的接近，兩人的表情則變得微妙了起來，因為他們看到隊伍的前面是三匹沒有騎手的戰馬，三個親兵垂頭喪氣的牽著它們。
兩人當然明白這代表的意義，而且當隊伍到達他們面前時，切爾尼戈夫的親兵隊長葉夫根尼跪在了奧列格和莫諾馬赫的面前。
「弗拉基米爾大人，奧列格大人，很抱歉，三位斯維亞托斯拉維奇都死在了……北方。」
都這樣了，大家都看得出來其中的含義，一時氣氛變得非常尷尬，每個人都不敢做什麼，每個人都不知道應該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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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