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六歲之前,她不知道原來糖是甜的

  我的母親是個知書達理的女子,她年輕的時候讀過幾年書,也就造就了她那種耿直堅韌的性格。每次洛紅塵和村裡的人起了衝突,他們都會叫我母親過去勸解。母親過去之後問清緣由,她從來不偏袒任何一方,所以慢慢洛紅塵就和母親成了忘年交(母親比她大了快三十歲了)。後來她慢慢就經常來我們家和母親聊天。偶爾一天她來我們家找母親,剛好母親出去了一下,說一會就能回來,所以洛紅塵就坐在那裡等著。我覺得現在和她算是很熟了,所以就閒聊問了一句:為什麼沒有回過你娘家呢?我問出口之後,就看見她的臉色一下子就煞白煞白的。我看見她好像渾身都在顫抖,可把我嚇壞了。剛好這個時候母親回來了。看見洛紅塵的表情也是嚇了一跳!母親有些遲疑的問我是不是惹她生氣了,我說沒有啊。然後這個時候洛紅塵也緩了過來,也趕緊替我解釋說:三嫂,你別怪孩子是我自己想起來不好的事情了,所以才沒控制好情緒。

  於是母親拉著洛紅塵去了另一間屋子,不知道她們在屋裡聊什麼了,還不讓我聽見。於是我就趴在窗戶邊偷聽起來……

  我出生在貴州一個非常偏遠的小山村,那裡交通不便、信息閉塞,與外界幾乎隔絕。這個村子可能都不一定存在於中國地圖上,因為它實在太過偏僻了。而像我們村一樣的地方,在貴州還有很多。這些村莊裡的人們生活在貧窮和愚昧之中,他們的思想觀念陳舊,行為方式落後。這裡的村民們普遍存在著嚴重的重男輕女現象,認為只有男孩才能繼承家族血脈,女孩則被視為可有可無的存在。這種觀念導致了許多家庭對女兒的冷漠和虐待,甚至有些家庭會將剛出生的女嬰遺棄或殺害。此外,這些村裡的人還表現出一種殘忍暴虐的一面。他們對待他人毫不留情,常常以暴力解決問題。在這樣的環境下,人性似乎已經蕩然無存,只剩下無盡的黑暗和絕望。

  我是家裡的老大,聽我奶奶說,我出生之後,父親看見是女孩非常生氣,想要抱出去扔去山上,而後被奶奶攔住,說她來養著我!就這樣我才得以活命,然而,命運似乎總是喜歡捉弄人。在我三歲多時,最愛我的奶奶也離開了這個世界。這讓我再次陷入了無盡的痛苦之中,仿佛失去了最後一絲溫暖和依靠。於是,我又不得不回到那對奇葩父母的身邊,繼續忍受著無盡的苦難與折磨。

  在那個家中,我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和愛意。他們對待我的方式異常殘忍,不僅沒有給予我應有的關愛,反而對我施以暴力和虐待。他們的行為令人髮指,簡直就是惡魔一般的存在。

  每一天,我都生活在恐懼和絕望之中。他們的打罵成為了家常便飯,他們罵我是喪門星,賠錢貨……拳打腳踢更是每天都會上演的悲劇。我的身體和心靈都承受著巨大的傷痛,而這種傷害卻無法得到任何保護和救助。

  我曾經試圖逃離這個可怕的家庭,但年幼的我根本無力反抗。每當夜幕降臨,我只能躲在被窩裡默默哭泣,祈禱著這樣的日子能夠早日結束。

  在我五歲那年母親生了個男孩,我的日子比之前好過了一點,可是每天都有洗不完是尿布和弟弟的小衣服。只是挨打的次數少了,對於一個五歲的孩子來說,少挨打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於是我每天開開心心的洗衣服,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活,日子過的很快轉瞬之間,弟弟能牙牙學語,也會蹣跚學步了。而我也六歲了,鄰居們都說該讓我去上學了,父母本來就沒有讓我上學的 ,可是那個時候村委會會管孩子上學不上學的事情,所以迫於壓力,父母只能送我入學。他們不捨得給我買書包,用黑藍色舊衣服幫我縫的書包。我那個時候多渴望能上學啊,書包什麼樣的根本不重要。

  就這樣,我開啟了長達五年的校園生活之旅。儘管放學回到家後依舊需要承擔各種家務勞動,並承受來自父母的打罵,但校園裡的日子無疑是我人生中最為愉快和難忘的時光。每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灑在大地上時,我便迫不及待地背上書包,奔向學校。校園裡那充滿生機與活力的氛圍總是讓我心情愉悅。教室里傳來朗朗書聲,同學們個個精神抖擻、專心致志地學習著知識。而我也同樣如此,認真聆聽老師的講解,積極參與課堂互動,努力汲取知識的養分。下課鈴響起,操場上立刻熱鬧起來。大家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或跳繩、踢毽子,或追逐嬉戲,歡聲笑語迴蕩在整個校園。我喜歡和朋友們一起玩耍,感受那份純真無邪的快樂。在校園裡,我還結交了許多的好朋友。我們一起分享快樂,互相幫助,共同成長。那些美好的回憶至今仍歷歷在目,成為我心中永恆的寶藏。這段學校生涯不僅讓我學到了知識,更重要的是讓我懂得了個人主義和集體主義的區別。同時我也學會了如何與人相處,如何關心他人,如何面對困難和挑戰。這些寶貴的經驗將伴隨我一生,成為我不斷前進的動力。如今回想起來,那段時光雖已逝去,但卻永遠銘刻在我心間。即使歲月流轉,我依然會懷念那個曾經充滿歡笑與淚水的校園,懷念那些陪伴我度過美好青春歲月的老師和同學們。

  最讓我感動的是我的同桌,她是一個乖巧聽話,而且長相漂亮的小女孩,那個時候剛剛入學,我們都還是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和探索欲望。

  而她,就是我眼中的一道光,照亮了我的世界。她有著一頭烏黑的頭髮,紮成兩個可愛的辮子,垂落在肩膀兩側。她的皮膚白皙如雪,透著淡淡的紅暈,仿佛春天裡盛開的桃花。尤其是那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猶如兩顆明亮的寶石,閃爍著靈動的光芒,就像是森林中的小鹿,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每次看到她的笑容,我都會感到一種莫名的溫暖湧上心頭,仿佛整個世界都變得美好起來。她總是帶著甜甜的微笑,用溫柔的聲音和同學們交流,讓人如沐春風。

  而和她成為鮮明對比的我,穿的衣服都是帶補丁的,顏色也多是黑色或者黑色的,一看看知道是大人衣服改的。雖然我知道自己條件很差,但是那個時候還是窮的比較多,穿補丁衣服的也有不少,所以我並沒有多自卑,再說有這個學習的機會多難得啊,我一定要好好把握!

  我的同桌似乎對我的穿著沒有任何看法,並且對我充滿了好奇和探索之意。開學的第三天,我早早的來到學校,把我們倆的課桌用抹布擦的乾乾淨淨的拿出課本開始讀起來,還沒讀幾分鐘,同桌來到了。她看看被我擦乾淨的桌子,眼睛裡流露出一種開心和感激的光芒!放下書包,她從書包的邊上小口袋掏了半天掏出來兩顆裹著很漂亮糖紙的糖。然後她把一顆糖遞給我說:這這顆糖果可是我舅舅從很遠很遠的大城市帶回來的呢,味道可好吃了!我接過糖果,小心翼翼地捧著它,看著那漂亮的糖紙,心裡竟然湧起一股不捨得拆開的感覺。然而,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我還是緩緩地剝開了糖紙,將那顆紅色的、圓圓的糖果放進嘴裡。瞬間,一種甜甜的水果味在口中瀰漫開來,夾雜著一絲淡淡的清香。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吃到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糖是甜的!

  對於當時只有六歲的我來說,那顆糖到底意味著什麼呢?或許很多人都無法理解吧。它不僅僅是一顆簡單的糖果,更代表了我內心深處的渴望和追求。那時的我,還只是一個孩子,但卻已經開始意識到生活中的苦澀與艱辛。每天都要面對無盡的壓力和痛苦,讓我感到無助和無奈。然而,當我品嘗著口中同桌送的那顆糖,看著手裡漂亮的糖紙,我的心中湧起了一股強烈的欲望——我想要更多這樣的美好事物,我渴望擁有更多的幸福和快樂。

  在那個年紀里,我對世界充滿了好奇和期待。我希望自己能夠擁有那種如同糖果般甜美的生活,不再被痛苦所困擾。我嚮往著能像同桌一樣,享受著無憂無慮的時光,盡情地歡笑、玩耍。可是現實卻如此殘酷,讓我不得不承受著沉重的負擔。但正是因為有了這份渴望,才使得我不斷努力奮鬥,希望有一天也能夠品嘗到那份屬於自己的甜美果實……

  可是不管我心裡怎麼想的,日子還是得繼續過下去,我把同桌送的那顆糖紙仔細的鋪平夾在了課本里,可是就因為這件事引發了一次風波,那一次我差點被父親打死……那天下午放學我背著書包就趕緊跑回家,家裡還有一堆活要干呢,我放下書包之後就先去割豬草了。誰知道才不到兩歲的弟弟,剛剛學會走路,他跑到我放書包的桌子邊,把書全部倒了出來,散落一地,然後那張漂亮的糖果紙剛好被他看見,他抓住那張紙,嘴巴里還一直嚷著:糖,糖,糖……他哭喊著要糖的時候我還在山上割豬草。然而當我背著滿滿一背簍的豬草回到家時,父親和母親正在哄著弟弟,那個小子手裡抓著那塊漂亮的糖紙,我微微愣了一下,看著丟在地上亂七八糟的課本。我放下豬草打算先把滿地的課本撿起來。當我蹲在地上正在準備撿起來一本的時候,就感覺自己身體一下子騰空而起,然後摔在了牆角。我感覺渾身像是散架了一樣都是疼的,特別是後背那種火辣辣的疼。我昂頭看著一腳將我踢飛的父親,卻不敢問他為什麼要打我。五六歲的年紀早就學會了察言觀色,看著父親憤怒的眼神,我一句話都不敢說。可是這個時候弟弟看見我了,手裡還是抓著糖紙,嘟囔著說:糖,糖,要吃糖……我不敢說話,母親這個時候開口問我:你這個糖紙哪裡來的?我當然不敢撒謊就說是同桌給的,然後吃了糖就把糖紙夾在了課本里。我以為解釋清楚了之後就沒事了,誰知道換來的都是父親更加狠厲的打罵,他一邊打我,還一邊惡狠狠地說著:人家給的糖你為什麼要吃了?為什麼不拿回來給你弟弟吃?你個賠錢貨,喪命星,我打死你!

  不知道被打了多久,我感覺自己可能要死了。他可能也打累了,才放過我。

  我躺在地上,渾身劇痛,無法動彈。我的心中充滿了絕望和無助,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才能結束。

  這個時候我聽到了一陣腳步聲,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那個男人走到門前,敲了敲門,然後說道:老洛,趕緊開門,別再打孩子了,有話不能好好說嗎?每次都把孩子打的遍體鱗傷的,我可跟你說,打自己的孩子也是犯法,你不要知法犯法!

  父親沉默了半天沒有回答,只是或許是被男人說的犯法嚇到了:這是我們家的家務事,不用你來管!再說孩子不聽話我就打了幾下,犯哪門子法

  男人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我感到無比的孤獨和恐懼,仿佛整個世界都拋棄了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我的身體逐漸恢復了一些力氣。我掙扎著爬起來,靠在牆上,默默地流淚。我決定不再哭泣,因為哭泣並不能改變任何事情。我要堅強起來,保護自己。可是我還只是個六七歲的孩子,這個弱小的身軀根本抵禦不了任何的拳打腳踢,沒有自我保護的能力,所以我只能忍耐,那個時候我就發誓只要能離開那個沒有一絲一毫親情的家,就永遠不會回去!

  在我八歲那年,我母親又生了一個弟弟。這個新生命的到來給父母帶來了喜悅,但同時也增加了巨大的壓力和負擔。我開始對這個小生命的到來也充滿了好奇與新鮮,但是當所有的家務都壓到我一個人肩上都時候,我突然很討厭這個小生命的到來每天除了上學的時間,我的生活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樣,總有做不完的事情。我要洗全家人的衣服和小弟的尿布,還要刷碗刷鍋、餵豬餵雞、割豬草撿柴火。不僅如此,我還被迫學會了炒菜做飯,雖然技術並不嫻熟,但也能做出一些簡單的菜餚。

  這些繁重的家務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已經是巨大的負擔,更何況我只是個八歲的孩子呢?然而,這就是我的日常,沒有休息,沒有玩耍,只有無盡的勞作。

  在這樣的環境下,我每天都感到疲憊不堪,甚至有些麻木。父母對我做家務的要求越來越高,如果他們不滿意,就會大聲叫罵,有時甚至會動手打我。這種生活讓我感到無比痛苦和壓抑。

  儘管我努力的學著按他們的要求去做,但卻總是得不到認可和關心。我知道因為我是女孩,所以無論我做的多好,因為女孩就是原罪。

  就這樣的日子我熬過了一年又一年,以為自己慢慢長大,就可以結束這噩夢般的生活,可是當我長大之後卻是從一個龍潭進入了另一個虎穴。